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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借刀杀人

作者:见月明
眼见对方直接点名华武大惊,心中已然明白他们的计划暴露了。

  可到底是哪個环节出了問題?咄摩支又是如何知道他们的计划的?

  张斌咽了口唾沫,紧张的道:“队长,现在怎么办?”

  华武脸色阴晴不定,過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道:“派人去禀告校尉,就說我們的计划暴露了。”

  “你带一队人在這裡候着,我去见咄摩支,看看他到底有何打算。”

  “若我无事一切好說,若我不幸遭了毒手,你马上就带人回去把情报告诉都尉。”

  张斌大惊,道:“万万不可啊,他们肯定沒安好心……”

  华武打断他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为何我們走到這裡都沒有遇到包围?”

  张斌也疑惑不已:“這……为什么?”

  华武說道:“因为咄摩支很可能和夷男并不一條心,他并沒有把我們的计划告诉别人。”

  张斌毕竟也是读過书学過兵法的,马上就說道:“他想借刀杀人弄死夷男?”

  华武点点头道:“咄摩支是夷男的侄子,按照草原的习俗,他也是有资格继承可汗之位的。”

  “我听王都尉說過,去年夷男請圣人册封他的庶长子和嫡长子为小汗,也就是說他一次性设立了两個继承人。”

  “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在死后把薛延陀一分为二,分别交给這两個儿子统帅。”

  张斌毕竟身份比较低,对這件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惊讶的道:“夷男是怎么想的?這不是取祸之道嗎?”

  华武說道:“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草原人施行的是部落酋长制度,每個部落都是一個独立的小国。”

  “夷男此举根本就沒有把這些酋长放在眼裡,你要是這些酋长,你会怎么办?”

  张斌脱口而出道:“当然是谁给的好处多,我就听谁的,左右逢源。”

  华武瞪了他一眼,沒好气的道:“你這辈子也就這点出息了,就沒有想過自立?”

  张斌有些傻眼,道:“啊?自立?他们不会听我的啊。”

  华武耐心解释道:“在中原当然不行,可在草原以强者为尊,且他们的王族都有血缘关系,只要实力强谁都能当可汗。”

  “方才我說過,咄摩支是夷男的侄子,也是有這個资格的。”

  “而且他的继承顺位,也只比夷男的庶长子和嫡长子差了一些,只要把這三個人弄死……”

  “甚至只要把夷男弄死,他都有机会成为可汗。”

  张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队长你真是太聪明了,還沒见到人呢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华武眼中闪過一抹自得之意,不過人却還保持着清醒,道:

  “一切都只是猜测,但如果是真的,一個泼天大功就在眼前。你說,换成你要不要赌這一把?”…

  张斌毫不犹豫的道:“赌,我烂命一條死就死了,若真能立下這個首功,那将是光耀门楣恩荫子孙啊。”

  华武說道:“所以我必须要去,你留守在這裡伺机而动。”

  张斌不在阻拦,道:“好,队长你要小心。”

  那边咄摩支接连喊了几声,见始终无人出来,就有些不悦的道:

  “怎么?难道诸位认为我咄摩支不配和你们說话嗎?”

  华武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且事情已经和张斌說好,也沒什么好耽误的了。

  于是就故意大笑道:“哈哈……成大事者无不小心谨慎,俟斤太沉不住气了。”

  說着就从阴影裡走出,在距离咄摩支十丈外停下。

  虽然月光明亮,但這么远的距离也只能看到朦胧的人影。

  不過這已经足够咄摩支看出对方的衣服,确实是唐军的服饰。

  当即就松了口气,道:“将军何不過来一叙?”

  华武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是问道:“不知将军是如何知道我們回来,還在這裡候着?”

  咄摩支也沒有强求,却也同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

  “不知可否知会你们将军前来一叙?我有要事与其商谈。”

  华武严肃的道:“设身处地思考,俟斤愿意随我去见我們将军嗎?”

  咄摩支面露愤懑之意,他可是薛延陀排在前五的人,竟然被一個小卒如此质问。

  不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强忍怒气,道:“你们来此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不過是想效仿当年卫国公旧事。”

  “现在你们的行踪已然为我所知,除了与我合作還有别的路可走嗎?”

  华武說道:“威胁对我們沒用,大不了撤走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咄摩支有些词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好。

  对大唐来說突袭成功与否并不关键,对他来說则不一样。

  沒有大唐這個外力,靠他是不可能当上可汗的。

  想到這裡他不得不妥协道:“你们收买的一個细作,是我一個女人的亲弟弟。”

  华武:“……”

  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收买细作竟然找到了人家小舅子身上,這也是沒谁了。

  被堵在這裡,真的一点都不亏。

  话說到這裡华武能做的已经不多,和咄摩支打了声招呼就退回去找到张斌。

  把方才的话转述一遍,道:“咄摩支约都尉在此相见,你把消息带回去,請都尉定夺。”

  张斌也沒有多說什么,马上带人找到大部队,把情报告诉了王方翼和李孝逸。

  王方翼也是无语的半天說不出话来。

  李孝逸则满脸羞愧,道:“此事怪我,钓鱼钓多了,沒想到竟然被人给反钓了。”

  這确实是個极大的失误,若非咄摩支别有用心,恐怕现在等着他们的已经是天罗地網了。

  但這会儿再怪罪他也无济于事,王方翼叹了一声,安慰道:…

  “谁也沒有想到会是如此……以后小心一些吧。”

  李孝逸心一狠抽出自己的横刀,直接在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如注登时就流淌下来。

  旁边的亲卫慌忙說道:“都尉你這是为何……医师呢,快叫医师過来包扎。”

  千骑配备的医护马上過来,给他进行了包扎。

  两人配合了那么久,王方翼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要這么做,就說道:

  “记在心裡就行了,何必如此自残呢。”

  李孝逸忍住剧痛,闷声道:“不,這個错误实在太致命了。”

  “之前略有成就,我就沾沾自喜,以为天下英雄不過如此,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陈真人如此博学多识,尚且自承不足,向来不敢說自己知兵懂兵。”

  “我才学了几天,竟然如此狂妄……我們不能每一次都指望碰到咄摩支這样的人。”

  “下次再犯這样的错误,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沒……這一刀必须划。”

  “以后看到這個伤口我就能想到今日之失误,时刻提醒自己莫要骄傲自满……”

  王方翼也沒有再劝,說实话刚才他心中对李孝逸也是有些不满的。

  两人在同一個锅裡吃饭,最重要的就是分工和配合。

  李孝逸喜歡后勤喜歡搞一些幕后的事情,他更喜歡带兵打仗。

  俩人平时分工明确相互配合,可以說是极为完美的。

  当然,分歧也是有的。

  可两人都很清楚,他们未来光明,不出意外都将是大唐下一代的柱石之一。

  這么好的盟友,要是不知道争取那就太蠢了。

  所以沒必要争一时之长短,把两人的关系闹僵。

  有着這种实际情况在,两人才能搁置争议,在不伤害原则的情况下,相互妥协把事情处理好。

  可是李孝逸這個错误实在太大了,大到了足以把整個千骑葬送。

  要說他不生气,那怎么可能。

  可是此时看着李孝逸胳膊上寸需深,七八厘米长的伤口,心中的那点芥蒂都消失了。

  等军医为李孝逸缝合好伤口,他就說道:“你觉得我們应不应该相信咄摩支。”

  李孝逸沉吟道:“可以接触试一试,草原人的习性你是知道的,他很可能就是想借刀杀人。”

  王方翼颔首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无论如何都应该去见一见他。”

  “就算最后谈不成,大不了我們转身就走,可若是谈成了……”

  “好,就這么說定了。”李孝逸起身道:“我去见一见咄摩支。”

  王方翼起身說道:“還是我去吧,我……”

  李孝逸打断他,正色道:“我犯的错误,必须自己弥补回来,不要和我抢這件事情。”

  见此王方翼也不好在多說什么,只得道:“好吧,小心一些,是有不对就赶紧逃。”

  李孝逸颔首道:“放心,我還有着光明的未来,岂能折戟在這個小坭坑裡。”…

  說完就着人取来马匹,带着一对人马向着约定地点而去,很快他就见到了咄摩支。

  对于大唐派遣了一個如此年轻的人過来,咄摩支眉头就忍不住皱起。

  当场质问道:“如此大事,你能做的了主?”

  李孝逸淡淡的道:“我姓李。”

  咄摩支先是一愣,迅即就反应過来,试探的道:“可是梁郡公?”

  李孝逸哪還不知道,這是自己的情况被人家给摸清楚了,否则不可能這么轻易就猜到自己是谁。

  一想到自己钓鱼不成反被钓,他心中就又气又是懊悔,手臂上的伤口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道:“俟斤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咄摩支可不敢在李孝逸面前拿大,他是薛延陀的王族,李孝逸却是大唐的皇族。

  而且還是最显赫的那一支,淮南王李神通的儿子。

  他的那点身份,在对方面前完全拿不出手。

  于是态度马上就变得和善起来,道:“原来是梁郡公当面,方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李孝逸神色這才稍稍好转,道:“不敢当,俟斤才是真正让人惊讶。”

  咄摩支知道他是在說细作的事情,就解释道:“梁郡公误会了,此事实非我故意为之……”

  确实不是他故意派间谍去刺探情报的。

  草原荒漠物资匮乏,即便是王族酋长,生活水平也就那样。

  他们迫切需要中原的各种物资,来满足他们的物资享受。

  当听說唐人在缓冲地带开了一家榷场,薛延陀很多人都动了心,派遣自家的亲信来交换物资。

  只是這种事情不能大张旗鼓,虽然薛延陀沒有禁止贵族享乐,却也并不是很支持。

  你稍稍弄一点自己享受就行了,要是搞的太過分,夷男就会出面制止甚至处罚。

  所以這种时候,那些贵人就会找一些有关系,但又不是很亲近的人出面做這件事情。

  既把事情办了又不引人注意,真出了問題,直接舍弃也不心疼。

  咄摩支自然也不例外,他找了一個不是很受宠的小妾的弟弟来做此事。

  這個小舅子平时游手好闲,但脑子都比较灵活,会来事儿。

  干這個活儿可以說是歪打正着,做的竟然還不错。

  不過這样的人往往也会沾染上說大话的毛病,這位小舅子就是如此。

  在他嘴裡,自家就是薛延陀落魄贵族什么什么的,但关系網還在,能打听到许多机密消息。

  并且還拿出了一些从他姐姐那裡听到的,薛延陀内部不算秘密的一些小事情。

  通俗点說,就是薛延陀高层的一些八卦。

  可越是這样的消息,大家就越感兴趣,沒多久整個榷场大部分人都知道有他這一号人物。

  恰好碰上李孝逸无色细作,于是……

  后面的事情就无需多說。

  一想到自己竟然主动往陷阱裡跳,李孝逸就一阵羞愧,伤口再次隐隐作痛。

  然而這還沒完,咄摩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又說出了一件事情。

  只是這件事情的真相,让李孝逸恨不得用脚在地上抠出一個永安宫来。

  “梁郡公可還记得一個叫吉匀多的人?”

  李孝逸略一回想就知道他說的是谁了,一個薛延陀人,被他收买之后回去打探消息,结果从此杳无音讯。

  “难道他也是你的人?”

  咄摩支摇头道:“不,他是拔灼的人。”

  李孝逸只觉浑身冰凉,自己钓鱼反被钓就算了,竟然還被钓了两次。

  不過比起這些丢脸,他更担心的是那個人去哪了。

  “既如此,为何他再未出现?這么好的刺探大唐情报的机会,他们竟然就這样放過?”

  咄摩支露出一丝微笑道:“不是他们放過這次机会,而是沒有這样的机会。”

  “得知此事后我就及时派人扮成马匪,把吉匀多和他的手下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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