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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王忠嗣!還我老婆!

作者:携剑远行
第31章王忠嗣!還我老婆!

  “呃,這件事情,当真是一言难尽。对了,在下李揆,乃是王将军妻家的远方亲戚,暂时寄住在這裡。”

  李揆看到方重勇拿出写着王韫秀生辰八字的红纸后,就立刻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

  方重勇被李揆請进堂屋,却见到這裡只有一個打扫院子的下仆而已,整個院子看起来都空空荡荡,王家人一個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是出远门了呢,還是有什么事情临时去长安别处了。

  落座之后,李揆這才无奈叹息道:“王将军被贬官后,這处宅院便无法维持了。长安的衣食住行,還有這处宅院的打理,都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承担的。

  某在长安读书准备科举,說实在话,也租不起房子,只好暂住在远房亲戚家中。王将军正室夫人李氏,乃是陇西李氏姑臧房的人,与某是同族同支。故而收留某在此看管屋舍,顺便备考科举。”

  李揆的话语中带着不可为他人言语的辛酸。

  王忠嗣一家,其母亲匡氏乃是汉代匡衡的后人,到今时今日已经是小门小户。都說婚姻要门当户对,王忠嗣的父亲王海滨若是身家丰厚,背景强横,至于說跟已然落魄到不成样子的匡氏联姻么?

  如今长安米贵,王氏的家人都是孤儿寡母的,在家财上亦是沒有进项,蜗居长安日子過得很辛苦。而李隆基赏赐的屋舍,那是不能随意买卖的,搞不好就要被扣上“欺君”的帽子。

  李揆自己也有难处。

  他虽然出身陇西李氏姑臧房,但财帛都是族裡的,需要有急用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用。而家族子弟众多,都是各找门路,各自发展。长安物价惊人,哪怕是世家子弟,到了這裡也是能省就省。

  考科举,就必须要到长安周边来寻找“贵人”的门路,不然根本沒戏。李揆是世家出身又如何?搞得谁家裡還沒背景一样,到时候拼关系拼后台,李揆也并非十拿九稳的。

  一听說王忠嗣的夫人李氏有退出长安回家乡安顿的意思,家族中就有人作保,让李揆来這裡暂住,每個月付给王忠嗣一家人一笔钱,用来改善生活。

  這样做好处很多。因为王忠嗣现在只是暂时落魄,一旦他起复,长安的宅院也還在,他的家人,包括李氏,也可以从老家搬回来。

  况且李揆只是为了科举暂住這裡,一旦科举中第,则立马鲤鱼跃龙门。他這样世家出身的子弟,一旦中第,在长安是不会缺乏门路的,当然不会像后来的白居易那么惨要自己攒钱买房。

  看到李揆不像是奸猾之人,方重勇心中有個疑问不吐不快。他沉吟片刻问道:“在下岳父乃是太原王氏出身,家世不俗……何以会一旦被贬官就在长安住不起房子了呢?”

  “就算是官宦之家,又岂是人人都能锦衣玉食?”

  李揆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袍子反问道,脸上的不甘溢于言表。藏青色的麻葛袍子,上面朴素得沒有一点配饰。

  世家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他现在還沒有科举中第,更沒有当官。家中各支子弟不少,若是人人都锦衣玉食,金山银山也不够花的。

  奢侈的生活,那必须得在长安做官,或者父亲兄长在长安做官才行。他向往這样的生活,也愿意靠自己的努力去达到。如今的状态与“寄人篱下”仅仅一线之隔,强烈的自尊心,让李揆并不愿意在這裡常住。

  “那李兄可知道我岳父一家人搬去哪裡了么?”

  方重勇无奈询问道,踏马的王忠嗣办事太不靠谱了,家裡搬家了都不知会一声。

  說好的青梅竹马萌妹老婆呢?

  “王将军的家眷已经搬回华州郑县老家了,沒有与某說過什么,确切的說,来长安后,某与他们都沒有见過面,只是很久之前,在王将军娶亲的时候,某去吃過酒见過他们一面而已。”

  换言之,李揆是听家裡安排到這裡暂住并管理屋舍的。王忠嗣的夫人李氏并未与他接触,都是李家的人从中牵线,操办此事。

  “华州郑县……”

  方重勇沉吟不语,在想這地方到底在哪裡。唐代的名字跟前面的时代差别较大,由州郡县三级制度改为州县两级,因此经常出现很多陌生的,带“州”字的地名。

  “华州郑县就在华山脚下,离长安大约八九十裡,坐牛车到那裡大概两日。”

  李揆不以为意說道,他大概也知道了王忠嗣的家人搬离长安的原因。

  长安沒有亲人,物价還贵死,王忠嗣不在朝廷中担任大将,那留在长安做什么呢?郑县老家并不远,王忠嗣家在那裡又有亲人又有田地,哪怕再回长安也就两三天的脚程罢了。实在是犯不着蜗居长安各种不便。

  “也行吧,那在下這便出发去郑县。”

  方重勇已经不知道說什么才好,這些個大人啊,什么方有德啊,什么王忠嗣啊,什么郑叔清啊,一個两個的都是坑货!全都在为难他這個半大孩子!

  “莫非……你是方节帅之子?”

  李揆要考科举,自然关注长安有什么权贵可以走门路。方有德其实也是所谓的“门路”之一,但他目前已经去幽州了。一想起与王忠嗣联姻的人家,李揆就想起這一茬来。

  毕竟,“握槊为婚”的段子,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作为王忠嗣夫人家的亲戚,自然不会不知道這一茬。

  “除了我這個倒霉鬼,還能有谁呢?”

  方重勇叹了口气,已经准备起身离开。

  “其实,你年纪尚轻,倒是不必考虑婚姻大事。方节帅既然已经有安排了,那么到时候自然是水到渠成的。”李揆好心劝說道,讨好亲近之意已经再明显不過了。

  方重勇是王忠嗣的女婿,又是方有德的儿子,王忠嗣的夫人是姑臧李氏出身,自己也是姑臧李氏出身,這门路不就来了么?

  李揆心中火热,看方重勇的眼神都变了。

  “此事說来话长一言难尽,只能等某见到岳母之后再行定夺。有所叨扰請见谅,某這便告辞了。”

  方重勇拱手对着李揆行了一礼。

  哪知道李揆热情拉着他的衣袖說道:“宣平坊有個叫王生的人善于抽签算命,百算百灵。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今日去宣平坊一趟如何?”

  “如此也好,反正宣平坊就在我家附近不远。”

  方重勇微微点头,沒有拒绝。

  李揆有私心,拉关系的心思昭然若揭。但方重勇觉得无所谓,人是社会的动物,关系是互相的。自己刚刚来长安不久,前路還挺渺茫的,多條朋友多條路嘛。

  反正回家顺路,看看唐代神棍怎么耍把戏,也挺有意思的。

  方重勇心中无可无不可的想道。

  ……

  幽州蓟城(北京)南北九裡,东西七裡,开十门,城周长三十二裡,是一座南北略长,东西略窄的长方形城市,是一座以古代的标准而言规模相当可观的大城了。

  這裡是幽州,甚至是河北的北部最核心区域,沒有之一。

  蓟城东北是檀州城(北京密云区),向北過古北口继续向东北走,唐军在這裡設置了一個军屯:东军守捉!

  不仅为了屯田,更是为了练兵与边防。

  守捉为唐朝独有,而别朝沒有的边防机构,长官被称为守捉将军。守捉驻兵300至7000多人不等,設置非常灵活,可以看做是边军屯守的编制,而非是兵员来源的编制。

  守捉内官兵可能有正规军,也就是府兵番上,也可能有团结兵,甚至是囚犯,更不乏幽州节度使花钱雇本地人驻守。来源非常庞杂,胡汉皆有,但都是统一管理。

  无论伱是府兵番上,還是本地招募,在這裡都是一個规矩。

  再往东北,便是墨斗山。唐国与奚人以墨斗山为国界,唐军在此建立了边军“墨斗军”,屯扎渡云嶺(通岭),以防备奚人偷渡過境。

  虽然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但渡云嶺的天气依然令人感觉到了寒意。

  披着大氅,一身皮甲的幽州观察处置使方有德,正带着亲卫检阅墨斗军。而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则是安静在站在一旁观摩,并不說话。

  看上去似乎很给方有德面子。

  不给面子确实不行,虽然张守珪的官职比方有德大一丢丢,但是他跟李隆基的关系,却比方有德跟李隆基的关系差了不止一点。

  甚至可以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有传言称,李隆基之所以当初会果断发动政变干掉太平公主,就是方有德从中谋划主事。這個人低调行事,不代表他能量很小。

  方有德的面前跪着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身上的盔甲早已被脱去,只穿着单衣,被五花大绑着,正一脸愤怒的看着方有德不說话。

  “崔乾佑,你盗取军粮证据确凿。如今本节帅拿你人头警示三军,以肃正军纪,你可還有话說?”

  方有德拔出佩剑,将其按在崔乾佑的头发上,侮辱挑衅的姿态很是浓厚。

  一旁的张守珪看不懂方有德到底想做什么,不過崔乾佑不過是墨斗军的一個小小伍长而已,处置了也就处置了。如果杀這個人就能跟李隆基牵上线,那再杀十個他也不介意。

  官场裡面,一個士卒的性命算個屁。当然了,杀人可以,当着這么多人的面杀,不行!

  “呸!沒拿就是沒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管动手便是!”

  崔乾佑梗着脖子叫嚷道,对着方有德吐了一口痰,随即被对方身边的亲兵冲過来拳打脚踢。

  先是军中报告說有军粮丢失,后面那几袋军粮又“神奇的”出现在自己的营帐,最后跟自己同吃同住的袍泽站出来指证自己,說他崔乾佑盗取军粮拿回来的时候,正好被对方看到了。

  這一切栽赃陷害的连环套跟商量好了一样,要是這都不是栽赃,那才是真见鬼!

  “慢着。”

  张守珪慢悠悠的走過来,将方有德拉到一旁。

  “幽州边镇,贩夫走卒之辈不少,平日裡作奸犯科亦是不罕见。這便如当年班超定西域一般,西域汉军之中皆好勇斗狠之辈,身家清白的少。

  這個崔乾佑,不過伍长而已,虽是博陵崔氏出身,然家道早已中落,在公台眼中不過蝼蚁耳。不如某将其革除军籍,送還其家,然后暗示地方官府将其发配徭役,公台以为如何?”

  张守珪不动声色的询问道。

  他才是幽州节度使!方有德只是观察处置使。

  如果有自己配合,方有德便能在幽州边镇横着走,想处置谁就处置谁;若是沒有自己配合,方有德哪怕有再多的圣眷也耍不出来!大不了撕破脸,闹到天子面前去。

  观察处置使,本身就是纠察军中不法的。崔乾佑犯事(明显被栽赃),被方有德拿下,這也是对方分内之事。

  当着他张守珪的面杀边军士卒,不是不可以,但不能用這样低劣的栽赃手段。

  意思意思惩罚下就得了,杀人是绝对不行的。

  如果方有德可以在自己军中胡乱杀人,那张守珪還怎么统帅三军?

  “张节帅替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五十军棍,押送回其原籍!”

  方有德大手一挥,转身便走。

  一行人骑马返回幽州城,此番方有德视察边境军情的事情也办完了。张守珪盛情宴請方有德,吃的都是本地野味。席间并无闲杂人等,张守珪想起崔乾佑之事,疑惑询问方有德道:“崔乾佑不過一伍长而已,公台何以大动干戈?”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某知其无辜,但诚如节帅所言,幽州边军内作奸犯科者累累不胜数。

  崔乾佑之辈都有受军法惩治的危险,那些真正盗取军粮之人,难道還会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盗窃么?”

  方有德說出了他自己的那一套理论。

  张守珪微微点头,他虽然不是完全赞同方有德的做法,但不得不說,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对待普通人或许不好使,然而在边军中却很吃他這一套。

  方有德拿一個无辜士卒立威,在這群是非观念很淡漠的边军丘八之中,确实很好使。出手沒有规则,就不太好预测;不好预测,则意味着有超强的威慑力。

  辞别了张守珪,方有德回到自己的住处,屏退左右之后,他拿出了一個贴身放置的线装册子。

  翻到第二页,方有德拿出朱笔,在“崔乾佑”這個名字上,重重的划上了一笔。而他那本册子上,赫然写着一连串的名字。

  安禄山,史思明,严庄,崔乾佑、安守忠、李归仁……其中严庄与崔乾佑的名字已经被朱笔划去。

  “坏我大唐盛世者,都要死!”

  微弱烛光的照耀下,方有德喃喃自语的說道,将册子收到贴身的口袋裡放好,脸上带着欣慰与满足。

  如果解决不了問題,那就把制造問題的人解决,方有德的思维非常简单粗暴。至于有沒有效,那只能去问苍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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