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第102节 作者:未知 在大城市裡遇到的問題,這裡一样会有,一样会有很多。 但是,這些都发生在阳光下。 灿烂的阳光下,晚上八九点了還是西晒的要死的地方。 悲伤痛哭的时候,阳光会从窗户的角落裡洒进来;医闹最厉害的时候,也有病人家属为了保护正在手术室裡的病人,和那些带着凶器的家伙据理力争;手术失败的时候,病人死亡的时候,医生低声宣布死亡時間的时候,窗外,会有笑着出院的病人,会有永不消失的启明星,会有门口踢球欢笑的孩子。 阴影,只是阳光正烈的时候不可避免出现的对立面。 有时候只需要抬头,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只需要打开窗,就总能有能够驱散阴影的光亮。 二十几分钟時間,两個多月的跟拍,盛夏這個纪录片导演,很精准的拍出了這样的片子。 安慰人心。 哪怕拍摄的是边疆县城医院這样的地方,哪怕她的镜头裡毫无保留的拍出了這裡的苦累贫穷。 但是看完了,会觉得温暖。 盛夏热爱纪录片,她觉得纪录片真实。 盛夏拍摄的纪录片,在真实裡有程凉刚才一直想要的瞬间,让自己落地的瞬间,活着的意义。 “你拍出了超出我期待的东西。”他摸摸她浑圆的脑袋,叹息,“要不,直接自立门户吧,我投资,我觉得你拍的东西不会亏。” 盛夏被逗笑了:“丁教授已经同意我下一部纪录片的选题了。” 她才不要自立门户,她翅膀還沒长好呢。 “他肯定会同意。”程凉一点都不意外。 丁教授收揽了這样的人才,他的工作室应该可以锦上添花了。 “有那么好嗎?”盛夏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又点了播放键。 程凉:“……” 第二次在看到自己那张黑漆漆的脸出现在镜头裡,就不怎么浪漫了。 “我真有那么黑嗎?”他忍不住嘀咕。 “就這個颜色我還是加了滤镜的。”盛夏仰头看他,加重语气,“你到机场接我的那天,戴着口罩站在那裡我以为是乌木雕。” 程凉:“…………” 什么鬼形容词。 “不過,你跟我下飞机一开始看到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盛夏說,“我一开始還挺讨厌你的,虽然告诉自己這是工作,但是還是带了偏见。” “觉得你沒用,消极,全身都是无力感。” “我那时候就在想,你肯定還沒找到你的胡萝卜,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瞎晃什么……” 程凉搓搓鼻子。 “再后来,知道你为了苏县医院做了那么多事,知道你组建了外科团队,弄了icu,给村裡老人送药,苏县之前做不了的手术你在這裡两年多能做的都做了,程主任成了某种符号,药到病除的那种。” “我又在想,這個人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呢,绷得那么紧,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本性都沒了,他到底是来這裡干什么的……” 程凉在她身后,低头蹭她的脖子。 “我那时候都觉得纪录片要完蛋了。”盛夏說,“丁教授跟我說得挖出你的真实,要不然這片子落不了地,我也沒办法拍出你之前让我拍出的感觉……” 所以她拼命想去挖掘他的真实。 压力太大了,在大太阳底下中了暑。 “幸好拍出来了。”盛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這次拍完,她真的得在鹿城好好休整休整,太累了。 “程凉,我喜歡你现在的状态。”盛夏轻轻地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要为什么努力,而且知道怎么去努力。” 她喜歡這样子的程凉。 如果三年前,她喜歡他多多少少是因为程凉医生的滤镜的话,那么现在的程凉,她终于喜歡上了他原本的样子。 所以他這三年,真的努力了。 她身后搂着她的程凉突然绷直了背,头贴着她的脖子,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盛夏:“……??” “盛夏。”程凉鼻息微热,心跳很快,“等你毕业了,我們结婚好嗎?” 盛夏:“啊?” “還有一年多時間,我回鹿城以后好好筹备婚礼,等你毕业了,我們就结婚好嗎?”他问她,還贴着她的脖子,好像她如果敢摇头,他就要咬她。 “你……這是求婚?”盛夏又想揍他了。 好在程凉摇摇头。 “這裡买不到好的戒指。”富二代程凉說。 “而且现在也不浪漫。”直男程凉說。 “我就是先跟你說一下。”欠揍程凉继续說。 盛夏:“……” 程凉坐直了,打开灯,把口袋裡的钱包掏了出来。 富二代的钱包鼓鼓囊囊,除了现金就是一沓卡。 “這是医生的工资卡。”程凉开始发卡,“這是鹿城那边出租房的收租卡;這张是理财用的,裡面都是大额理财;這张是平时零花用的,也有理财但是比较小额而且都是短期的;這张是零存整取的卡,就是平时理财收租什么的凑成整数了就都会丢给這张卡的理财经理,他那裡有一些大额资金理财。” 一共五张。 另外三张是信用卡。 沒有传說中的黑卡,但是都是银行的金客户卡。 盛夏:“……你這么多卡平时都随身带着?” 小偷要是遇到這样的人得多开心啊。 “本来都丢在這房间的保险柜裡的,但是你来以后我就一直带着。”程凉回答。 盛夏很不想问,但是不得不问:“为什么?” “……壮胆。”富二代程凉倒是很老实。 盛夏:“……哦。” “反正這裡就是我全部财产了,另外房产证之类的這边只有這幢小白屋,市裡的那套房子是我爸妈的還不在我名下。” “鹿城那边之前住的那幢是我名下的,另外還有四幢在别的小区,那些房产证都還在鹿城。” 盛夏:“……” “那张医生工资卡会拿出来定期做捐赠,我爸妈那边有個资助小孩读书的基金,我一般都会往裡面丢,反正财务报表什么的我爸妈都在做,就是一些希望工程之类的。” “零花用的卡是我最常用的卡,網上买东西绑定的也是這张,其他信用卡什么的偶尔买大额的东西会用。” “剩下的都是理财经理理财,每個季度会出报表,我从分红盈利裡转一点钱到零花卡裡,其他的继续利滚利。” “我們钱挺多的。”他用了我們,“婚后的盈利肯定是对半,房子這些固定资产我也问過唐采西,她說可以慢慢赠予,一两年就可以平分了。” “我回去以后工资也不会太低,肝胆外科医生工资還行,附属医院又属于私立医院……” 他噼裡啪啦沒完沒了。 所以盛夏判断,他现在也是在壮胆。 为了他說的不是求婚,就是跟她說一下的這個流程。 盛夏懒得理他,打了個哈欠,宣布:“我困了。” 刚刚說到一半還打算继续把之前准备好的小布袋子拿出来的程凉:“……” “其他的话等你下次打算求婚的时候再說吧。”盛夏晃悠悠地起身,拍拍他头顶的呆毛,“晚安。” 程凉:“……” “先买戒指。”她交代他。 “烛光什么都不要,也不要人围观,我喜歡两個人的。”她說。 “到时候不要再把這些卡拿出来。”她警告他。 “戒指也不要买你审美的……”交代一通盛夏又觉得不太对,“算了到时候我给你链接吧。” “反正,今天不算。”她回房了。 留下程凉一個人傻在哪裡起码傻了半個小时。 然后挠着头站起身,把之前准备好的小布袋子拿出来,出门,熟门熟路的开了盛夏的房门。 盛夏真睡了。 程凉就把布袋子放在盛夏的床头柜上,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被子。 良久。 “你答应了对吧。”他问。 盛夏:“……沒。” “那你先把链接给我吧。”他又有了新话题。 盛夏:“……” “其实,钱可以壮胆的。”程凉說,“你可以试试的。” 盛夏:“……” 她還挺想让他滚的。 但是两個晚上沒在一起,他上床了之后她居然有些眷恋。 就是,不长嘴就好了。 可惜了那么好一個人,那么好的五官,那么好的人品。 偏偏要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