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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两下思量

作者:Loeva
四年后,三月春,西山村,顾家小院。文怡放下手中的账册,微笑地看向张叔,眼中露出嘉许之色:“真不愧是张叔,事事都办得周到。”张叔高兴得眯了眼,搓了搓双手,笑道:“小的不過是照着老夫人、小姐的吩咐去做罢了,可不敢居功!”文怡笑着摇摇头:“谁家管事不是這么做的?怎的不见别人家都能家业兴旺?能做到管事的,不是长年在主人家身边侍候,便是家生子弟,可有的太過愚笨不会办事,有的寸功未立,却仗着主人的势四处惹事生非,有的自以为精明,糊弄了主人,从中谋利,主人家還打着饥荒,他家裡却是金山银山……多少大户人家,都是败在這些小人手裡!当日祖母将张叔提上来的时候,也不是沒人說過闲话,也有荐人過来的,祖母一概不应,只信张叔一人。如今怎么样?到底是张叔能干,才叫那些人打了嘴,从此不再敢小瞧你了!若当初用了别人,今天是人什么情形,還不知道呢!” 张叔生平最得意之事,就是被提了管事,又把主人家的产业料理得红红火火,虽然他心裡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听命行事,大多数决策都是卢老夫人与九小姐文怡定下的,其中又以文艺为主力,因此一直对两位主人满怀感激,但眼见六房家业越来越兴旺,他参与其中,也生了几分自得。不過他为人老实,听到小姐夸他,得意之余,也红着脸道:“小的是托了老夫人和小姐买了這处田产,又买了药香谷,细心料理着,熬了几年,如今每年光是出产的粮食、瓜果蔬菜和药材,就有八百多两入息!今年坡上的果林也能打果子了,這又是一笔。 再加上去年年下从舅太太那裡接受的西南坡地,眼下已经翻過土了,马上就要播种,到了秋天。又是一笔产出!从今往后,咱们家再不用愁了!外头的人知道了,谁不夸老夫人睿智精明,小姐聪慧能干的!” 文怡笑笑,并不在意:“外头的人不過是面上情儿,說几句客套话罢了。八百多两的入息,說出去還不及长房一個零头,谁家会看在眼裡?如今還是开头呢,且看以后吧。” 张叔听了更高兴了,兴奋了還一会儿,才按捺下来道:“是,小的听小姐吩咐!” 文怡命丫头将账本放入裡间的镜匣,上了锁,又接過钥匙贴身放好,方才道:“昨儿我进城给舅舅舅母請安前,托张叔办的那件事,不知怎样了?” 张叔忙肃然道:“是,已经照小姐的吩咐去清点過了,咱们家库裡還存有八万斤红薯,本是预备做种的,因小姐吩咐今年西南坡改种玉米,因此還放着沒动,只等农忙過了,四五月间青黄不接时,正好卖出去。”顿了顿,有些犹豫,“小姐,那玉米听說北方和山地裡有人种,咱们平时也极少吃它,为何小姐要改中它呢?” 文怡淡淡的问道:“今年开春后,雨水如何?” 张叔想了想:“少!开春至今還沒正经下過一场呢!只有两天飘了点雨丝,其他时候到时出太阳居多。”忽的心下一惊,“小姐的意思是......” “天时如何,我等凡人谁也不知,只是听村裡老人說,今年雨水怕是比往年少。玉米虽不中吃,却要比别的庄稼耐旱些,又长得快,若是顺利,夏天就能收了,到时候补种一茬玉米,或是改种瓜菜也行。如此轮种,咱们一年能多得好些粮食呢。本来红薯更耐寒,只是长得慢,春天中了,要求天才能收,倒不如改种玉米。這些年大表哥一直让人在西南坡种红薯,已将地养肥了,相比出产会更多。” 张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姐說的有道理!虽然如今還沒见旱象,但就冲玉米长得快這一点,改种它也是好的!红薯也不大中吃,价钱更贱,但玉米到還有人喜歡,运到康城去卖更好卖呢” 康城是大港,人来人往,南北商贩齐聚,自然有不少人口味与本地不同。但文怡的用意不是为了卖钱,在她的记忆中,今年太平江沿岸都有旱情,连东江中下游也要受影响,入了秋后,便少见雨水,有些地区甚至连旱半年!许多田地颗粒无首。她不過是见玉米收的早,产量又高。才改种玉米的。前世裡,這回旱情导致了民乱的发生,她沒法将消息传出去,让世人警示,只能尽她所能减少自家的损失了。 想到這裡,她又问:“我年下說的......古人在村裡多打几口井的事,你可有了章程?” 张叔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起這件事,便答道:“如今大家都在忙农活,只等過了這一阵再說,小姐,虽然今年雨水少,但如今才到春天呢,不是有人說春雨贵如油么?入了夏就有雨了,未必真的会旱,您别担心。” 文怡心下苦笑,不好告诉他实话,便道:“你只有别忘记這件事就好,四五月间,正式农闲,若是村裡有壮劳力不用忙着种菜种豆,你便将他们分编成几对人民,分给工具,叫他们在村前村后多打几口井,若是今年真有旱情,早早预备下,也免得事到临头慌乱。”顿了顿,“咱们家的长工打井时,吩咐他们多打深井,打好以后叫人仔细看好了,别叫人胡乱用水。要紧的时候,有钱也换不来呢!” 张叔虽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慎重,但還是一一应下了。 文怡又道:“至于库裡清点出来的红薯,你好生叫人料理了,细细存起来,别叫霉坏了,同时在外头放话,說凡是无力买粮种的人家,均可前来立约,至于秋后收获是,上缴二成的产出,咱们就把红薯凭给他们播种。先到先得,但一家至多只能拿二百多斤,不许多拿!” 张叔惊道:“這.......這不等于是白送么?!小姐,如今沒钱买粮种的人家可不少,上個月咱村裡不就有几家因为闹了饥荒,不得以求着咱们家把地接過去么?小姐好心,许他们继续耕种田地,過三五年把地钱补上,就扔叫他们吧地契拿回去。可他们是一個村裡的乡亲,帮帮忙倒沒什么要紧,外头的人家又与咱们什么相干?他们又不把抵押给咱们家,若是他们沒有收成,咱们家不就亏了么?!” 文怡却一心要设法将平阴一代因旱情受灾的农户尽可能减少,只要民乱不成,熬過一年,明年就好過了。 平阴县地方不大,太平山周边的几個村子就占了县下所有村镇的一般,她虽然能力有限,却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原本她试過好几回劝舅舅一家移居康城或者平阳,都沒劝动,大表哥反而因为身体好转,入了平阴县学读书,今年要参加秋闱,真真是雷打不动!他实在是沒办法可想了,总不能直接跟他们說,平阴城今年要闹民乱,叫他们快搬走吧?! 她暗暗叹了口气,到:“我心裡有数,几万斤红薯与我們而言,卖的银子有限,但穷人家得了去,不种可以做口粮,中了就有机会的出产,這东西耐旱,說不定遇旱也能熬過去呢?你只当我是在行善积德好了,就以祖母的名义把话放出去吧。” 张叔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勉强应了。文艺又嘱咐了几件事,方才让他退下。 這样又能得利又能得好名声的事,只有丅小姐才能想出来,偏你這呆子想不明白!” 紫苏压不生气,细细一想,似乎有些道理:“我明白了!别人施粥舍药,不過是一锤子买卖,今天得了,明天不一定会有,不像舍种子,庄户人家拿了种子回去,是到将来必有收获,一家子都能安下心来,若实在沒了粮,红薯也能吃,他们就不会饿死。”朝文怡笑了笑,“老妇人平时沒少做善事,可就算给庙裡舍再多的香油钱,也不如小姐救得人多呢。” 文怡听得好笑:“少拍我马屁了。我知道自己今年是要赔本的,只不過是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横竖家裡不少吃穿,只当是回报乡亲们這几年的关照好了。”她不想继续讨论這個话题,便问紫苏:“你拿的盒子是什么?這不是咱们家的东西吧?” 紫苏忙将捧盒放到桌面上:“這是表小姐差人送過来的,說是她今年儿新学做的点心,让小姐尝尝。” 文怡失笑道:“昨儿才听說她要学做,今天就能送人品尝了?真有够快的,只不知道滋味怎样?”她打开盒子,见裡头四個小格,分别装了四样点心,其中一种最好认得,能知道是豌豆黄,却是切得歪歪扭扭,有一块還碎了,另外三种一点都认不出是什么东西。文怡一时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鼓起勇气去尝试。 东葵抿着嘴笑了笑,瞥了紫苏一眼:“有你爱吃的豌豆黄呢,快替小姐尝一口吧!” 紫苏狠狠地拧了她的脸一把:“你這小蹄子,平时不是常說自己最忠心么?怎的這时候不见你好好表白表白?!” 文怡犹豫半天后,终于伸出手拿起一块豌豆黄,惊得两個丫头地叫出声:“小姐!”她看了她们一眼:“以表姐的性子,若不是做得最好的,她也不会叫人送来,应该......不会有大碍。”說罢大着胆子掰下一块吃了下去,沉默半日,方才送了口气:“味儿還好....” 文怡笑着看他出门,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冬葵:“今年酿的過久可送過舅舅家去了?”见冬葵摇头,她要咬唇,便吩咐:“叫人尽快装车,送過去吧,大表哥那裡的共给不能断。還有.......叫人打听一下,他在县学......過的如何?有沒有不如意处?” 冬葵疑惑地应声,出去叫人了,文怡坐在桌前,思量半日,终究只能叹了口气。 可惜文怡的明示暗探都付诸流水,聂在县学過的很如意,還结识了几個谈得来的朋友,加上身体好转,功课也很顺利,舅母秦氏還打算今年给他好好過一次生日呢,聂以学业为由,好歹劝住了,但也免不了自家人办了一桌酒,文怡因为农忙之事在西山村小住,也被請了去。 次日回到西山村,文怡心情有些黯然,想到昨夜间舅舅与大表哥连上的喜意,她便沒法开口在劝他们迁居。 還好派送红薯的事情进行得挺顺利,七天過后,共有一百多户人家领了红薯回去,其中八十多户是太平山周边村子的人,文怡暗地裡打听他们家的土地,总共也有千多亩,虽是杯水车薪,但却聊胜于无。她又命张叔将库房裡剩下的四千多斤红薯保存好,预备将来做救济粮,然后让他带着有闲的劳动力去打井了。 把這些事忙完后,文怡正打算带人回顾庄去,看守药香谷的家人忽然来报:“萧老大夫今儿叫徒弟小柳来,领走了三十七种药材,每种五斤。小柳又领来一個小子,說今后就让那小子来领药,他跟小罗不再来了。” 文怡听得一惊:“怎么回事?!以前一向是他们领的不是?” 那家人道:“是,之前三年多的時間,一直是小柳和小罗两人来领的,但听說小柳要出师了,小罗也有事要回家,因此萧老大夫另寻了一個药童来接手。” 文怡惊诧不已,正沉思间,紫苏插嘴问道:“我常听人說,学医的人沒人十年八年也出不了师,那柳后生怎的才学了不到四年就能出师了?!” 家人却不知道原因,沒法回答。文怡心下有数,那人学的不是医术,而是兵法,三年多也不算短了...... 這些年,除了开始的时候,她跟那人還能见上几面,后来大了,边只能从旁人那裡听到对方的消息。虽然不能常常相见,但三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有個人会定期去药香谷,偶尔跟看守的家人說起几個养生的方子,然后她就会按照方子做些汤水,或是送给祖母,或是自己用了。逢年過节,便备下三份节礼,叫人送到萧老大夫那裡去,当中有衣裳也有吃食,她都细心关照過。有时候,她也暗暗心生惊惧,觉得自己在做意见不合规矩之事,但又觉得两人之间坦坦荡荡,无时不可对人言,便将惊惧强自压下,照旧形式,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如今去湖人听說,那人要出师了,那出师以后呢?是不是.......就要去奔他的前程了? 文怡犹自纠结着,却不知此时的太平山天王顶上,柳东行正向萧异磕头辞行。 萧异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多說什么了,你是個聪明孩子,只是心性偏激了点,几年下来,到沒见你生過什么不好的念头。能叫你的我读交了,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你去吧,今后在外头,不要提起是我的学生,我也不会认你。”說罢扭头過去,径自捣药。 柳东行郑重向他磕了三响头。便退了出去,才出了门,就被罗明敏拽到偏僻处,劈头就问:“你忽然要走,是不是跟上回出门时遇见的那几個人有关?” 柳东行沉默地扭开了头,罗明敏泄了气,忿忿的道:“這回你叔叔婶婶又要叫你回去任他们使唤了!若你下了山能奔前程去,我也不說什么,沒想到却是這样的结果”他泄愤地踢开一块山石,忽然想起一件事:“說起来。。。。你已经十八岁了!回去以后,說不定便要定亲,你。。。”有些迟疑,“你心裡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柳东行淡淡的道。“這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不会叫他们任意摆布我!大不了鱼死網破!” “怕是不行吧?”罗明敏叹息一声,“你叔叔是族长,他开了抠,谁会替你說话?闹大了,吃亏的是你。”顿了顿,眼睛一亮,“哎,你說。。。。。钥匙他们夫妻說的亲事你也能接受呢?我记得。。。估计那個丫头就是你婶娘的侄女儿不是?” 柳东行皱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一個熟悉的纤弱身影,想起那人眉间的坚毅神色,他不由眉头一皱,认真思索起這件事的可行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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