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老祖宗的赏赐
文氏毫无生气地坐在椅子上,拿帕子抚着额角。
卫容琳恨得牙痒,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道:“老祖宗可真好性儿!我們做妹妹的還想着,請三姐姐做個表率呢。
“三姐姐倒好,每次都来迟!”
卫容萱连声附和。
却听流云淡淡地說:“三小姐早上来的时候,大家都未到呢!”
老祖宗点了点头,卫容琳一下子闹了個沒脸。
“流云,我梳妆台右边柜子裡,有個小匣子。你去拿来。”老祖宗吩咐。
流云答应一声去了。
然后,便见她把一個黄扬木的小匣子拿到了正厅。
大家的视线都被這個小匣子吸引了。
老祖宗在炭火上暖了暖手,然后郑重地把小匣子打开。
文氏离得最近,刚才還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此时却如同猫儿见了鱼。
身子前倾,生怕错過什么好东西。
正在這时,一朵海棠鬓花从文氏额角掉落下来。
“文姨娘的头怎么了?”卫容若一下子便瞧见,她额角拇指大的一块伤疤,沒了头发。
文氏狠狠地瞪了卫容若一眼,她却恍若未见。
早上的时候,让锦儿给她梳头。想要遮掩過去,却偏偏不能够。
便在额角插了一朵鬓花,显得不伦不类。
管它呢,总比被人瞧见好。
沒想到,鬓花掉了下来。
丑陋的伤疤立即落在众人眼裡。
文氏沒准备說话。
她身后的锦儿慌忙把鬓花捡起来,依旧为她插好。
南宫舞便接着道:“是啊,還是三小姐细心。妾身经三小姐這么一說,方才看到。”
老祖宗的视线落在文氏头上,然后不冷不热地问:“怎么回事?”
卫容若心裡冷笑一声:老祖宗惯会作戏。
凭她都能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老祖宗又如何不知。
文氏嗫嗫嚅嚅的,好半天方道:“妾身昨晚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老祖宗冷哼一声:“不小心撞的?多大的人了,還毛毛燥燥的。狗肉上不了正席!”
稍稍停顿了下,接着道:“再說呢!你這话,是在怪罪伺候你的人太少,照顾不周嗎?”
文氏一听语气不对,慌得跪下磕头。
老祖宗心头也憋着一口气,如何肯饶:“你既那样金贵,赶明儿,让我屋裡的人都去你那屋伺候。
“左右我老婆子活不了几天了,早死早清静。”
文氏一個头磕到地上,撞得地砖发出“呯呯”的响声。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請老祖宗息怒!”
卫容若与南宫舞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相视一笑,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倒是說說,怎么個意思?”
文氏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实在是妾身不小心撞的,不关她们的事。”
老祖宗有些气喘,也不說让文氏起身。
自顾自地从小匣子裡拿出几张纸来,调匀气息,扬了扬手。
說道:“正阳街有家成衣铺子,本想着给若儿丫头添妆的。”
卫容若有些意外。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正常。
文氏打了她一巴掌,老祖宗再给她一颗甜枣尝尝。
对,就是這個理儿。
跪着的文氏竖起耳朵听,怎么都觉得不对。
便听卫容琳接口道:“老祖宗莫不是记错了?琳儿九岁生日那天,老祖宗亲口许诺,那家成衣铺子是给琳儿添妆的。”
卫容琳心下疑惑:這事情才過了一年多,老祖宗怎么就浑忘了?
“咦,有這事儿?”老祖宗扭過头来,假装问流云。
流云摇了摇头:“奴婢不记得了。但老祖宗說的,总不会错。”
老祖宗很满意。
正准备說下去,却再次被卫容琳急切地打断。
“有啊有啊,当时爹爹也在。琳儿断然不会记错的。”說着又补了一句:“大可以找爹爹来,一问便知。”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爹来插嘴?”
众人听了這话,一时皆不敢言。
卫容琳极不情愿地低下头去。
“過了年,若儿丫头也十四了吧。”老祖宗說着便招手,让她過去。
卫容若走過去,乖巧地站在老祖宗身后。答道:“老祖宗记性果然好。”
老祖宗笑道:“是嗎?就刚才,還有人說我记错了呢!”
說着,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卫容琳身上。
卫容琳大惑不解:本来說好的事,怎么转眼就变了?
“便提前给了若儿丫头吧。叫大家来,是想做個见证。”老祖宗接着說下去。
卫容萱的母亲如今還在祠堂裡,自是不敢争。
卫容月也不敢說什么。
倒是卫容琳,立即就不干了。
上前几步到得老祖宗身边,不管不顾地摇着她的手臂撒娇。
“老祖宗,你就疼疼琳儿吧!你明明答应過琳儿的。”
老祖宗却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還跪在這裡干嘛,不嫌碍眼!”
文氏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過卫容琳。
“流云,送五小姐回去!身为庶女,连嫡姐的东西都敢争。
“文氏你果然教得好!谁给你的胆子!”
老祖宗的话越来越重。
言下之意:文氏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先告退。”文氏又跪下叩了個头。
然后大力拉着卫容琳朝外去,卫容琳却一下子挣脱。
“你拉我干嘛!我话還沒說完呢!”
流云紧走几步到了门口,轻声道:“五小姐,請!”
卫容琳知道再拗不過。
鼻子裡哼一声,愤愤然甩袖离开。
心裡却是一千一万個不愿意。
“若儿谢過老祖宗!”卫容若双手从老祖宗手中接過房契地契,叩下头去。
“起来吧,好孩子。”老祖宗說一声,绣屏亲自過去相扶。
卫容若就着绣屏的手站起来,說道:“若儿定然不负老祖宗厚望!”
老祖宗听得這话,便知卫容若是個明事理的。
心下欢喜的同时,把文氏骂了千万遍。
若不是文氏闹得太不像话,成衣铺子還不好好的是卫容琳的。
虽說给谁都是给。
但提前的這几年時間,也有几千两银子的收益吧。
想着平白失了几千两,老祖宗气得肝儿疼。
当下便思量:得好好想個法子,让文氏给补回来。
“我也乏了。若儿丫头,這房契地契你可收好了。”老祖宗再次提醒,卫容若坚定地点了点头。
当下正准备离去,突然红英来了。
“给老祖宗請安。因三殿下来了,請三小姐回去呢。”红英着急道。
卫容若一听,立即道:“你先回去。沒看见我跟老祖宗說话嘛。
“你去转告三殿下,我今天不得空。請他改天再来。”
卫容若說着,干脆窝在榻上不肯起来。
凤无双昨天下午给卫容若送礼,老祖宗早已听說了。
此时见卫容若大有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意思,生怕开罪于凤无双。
于是便挥挥手:“陪我說什么话?你且回去。三殿下大老远地来,许是有事。”
卫容若沒法,只能苦着一张脸,向老祖宗告辞。
“那老祖宗且歇着。先前怕老祖宗虚不受补。
“等晚些,孙女给老祖宗配几副补中益气的药。”
老祖宗连连点头:“去吧去吧。难为你有心,我的事儿不急。”
卫容若当即离去。
“以后若他再来,问起我,便說不知。”卫容若一边慢條斯理地朝前走,一边对红英說。
红英答应一声,心中却道:哪有這样诓人的,他也不信啊。
面上却不反驳。
“芸香,你去翠玉居走一趟。”卫容若脑子转得飞快。
芸香不明所以:“可有什么事?”
“你只对三姨娘說,让她等一刻钟,便派丫头来寻我。”卫容若說着,把芸香朝一边推,“快去快去!”
芸香叹了口气,只能去了。
又挨了一会儿,卫容若与红英一前一后地到了芳华苑。
卫容若但见凤无双在廊上,依旧穿着白衣,长身玉立。
“你来了!”卫容若不冷不热地說一句,红英干脆在院子裡沒過来。
“来了。”凤无双道,“若儿可是想我了?”
卫容若差点轻哂出声:這人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沒有啊。”反正他脸皮厚。
卫容若倒希望他脸皮薄一点。
若是一句话把他给得罪了,岂不更好?
凤无双点了点头:“如风已经去大厨房了。”
卫容若“哦”了一声,随后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這是,又想赖在這儿吃饭的节奏?
“我今天约了三姨娘,去翠玉居。怕是不能陪你吃饭了。”卫容若与凤无双,分坐在长椅的两头。
“无妨,我等你。”
卫容若直接崩溃!
果然沒過多久,绾儿便来了。
“我們姨娘請三小姐過去呢。”
卫容若正准备拔腿跑。
却听凤无双道:“若儿陪我吃饭,沒空。”
绾儿恭敬立在一旁,然后行礼告退。
這餐饭,卫青扬沒有出现。
只是,饭菜比昨天更加丰盛,远远超出了团年饭的规制。
很显然,卫青扬早就安排過了。
卫容若吃饭一向不客气,凤无双也陪着吃了些。
剩下的饭菜依旧如同昨天一样,卫容若赏了些给芳华苑的丫头嬷嬷。
其余的大厨房的人撤走。
“我還有些事,明天再来看你。”吃過饭,凤无双温柔地說。
“你明天……還是别来的好。”卫容若鼓起勇气,终于說出了這句话。
“哦,为何?”凤无双是真有些不明白,“你不喜歡我来?”
难道,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情意嗎?
卫容若却丝毫沒往那方面想。
在她眼裡,凤无双脑袋抽风,喜怒无常。
心道:别看眼前藏得好,总有一天得露出狐狸尾巴。
“也不是……不喜歡。”卫容若摇摇头,认真想了想,“只是,我有些不适应,不自在。”
“那你,试着把我当作一個好朋友。”凤无双很有耐心,“如果之前有冒犯之处,還請见谅。”
什么?她沒听错吧!
当时求着她治腿,都不肯低头說一句软话。
此时竟然向她道歉?
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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