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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作者:绣猫
隔天觅棠来到于家,先向于太太道谢,于太太說道:只是一份薄礼不要客气。见那只自来水笔别在长袍外面的口袋上乌黑的笔身上一道金环十分精致于太太向令年笑道:“宝菊眼光倒是好。”觅棠抿嘴笑了笑在沙发上吃了一盏茶,不见慎年露面便打起精神道:“三小姐咱们去书房吧。”

  令年散漫了许久今天总算老老实实读了几篇洋文。她是用功了,反倒觅棠心不在焉。阿玉进来送甜汤嘴裡還嘀嘀咕咕:“我前天催他们去赎出来他们不肯赎,昨天就跌了少赚了好几块钱呢。”

  何妈瞪她,“有的赚就赶紧赎出来吧,别真像二少爷說的全都赔进去了你才高兴呢。”府裡下人们這两天都是愁眉苦脸的让何妈很看不上,“一個個都是贪心不足买那個股票,你是流血了還是流汗了,就指望发個大财?”

  何妈在觅棠面前說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觅棠安之若素反倒安慰阿玉:“买股票就是這样,有涨有跌的,稍微一跌你就慌了,怎么成呢?”话虽然這么說,回到程家,却也怏怏的。

  事情也巧,自周介朴寿宴那天,股票突然就跌了。程先生自认是经過风浪的人,他稳如泰山,還亲自往关上跑了一趟,打听装胶苗的船几时到港。可次日睁眼,听說股票又跌了一波,外头已经人心惶惶了,连同周介朴寿宴当时說的话都有人学起来,讲得有鼻子有眼的。程先生沒心思做生意,把铺子关了,跑回家裡,每隔一会,就要伙计去股票行打听一回。拖到下午,伙计买了报纸回来,程先生赶忙翻开,见上头写着威尔逊卷款潜逃,格兰之人去楼空,程先生急得脸色都煞白了,“這,不对劲啊,不对劲啊。”

  程太太各路消息听得心惊肉跳,劝程先生道:“现在跌到八十多块,還是赚的,先去卖一些吧,起码把本钱赎回来。”

  程先生說她不懂,“股票都压给道胜银行了,哪是你說想卖就能卖的。”又叫伙计继续去打听,谁知伙计回来,带来了個噩耗:“好像全上海的人都出门了,都抢着要卖股票,把股票行门挤塌了,這会也歇业了。還有人在外头揪住他们的伙计要去见官,打得头破血流的。”

  程太太叫一声天爷,瘫坐在椅子上,“怎么只准买,不给卖?還有沒有天理呢!”

  程先生被她唠叨得都烦了,呵斥道:“洋人跑了,還有上海道台,江苏巡抚,再往上,還有摄政王,有皇太后呢!难道還能眼睁睁看着這些洋人在咱们大清行骗,坑害老百姓嗎?”他是早已皈依了洋教,這会却以大清国子民自居,连饭前祷告都省了,草草吃了晚饭,躺在床上煎熬去了。

  苦苦熬到天亮,程先生顶着两只乌眼圈,亲自去街上打听消息。果不其然,不過一夜,又跌了二十多块。铺子裡的伙计来找程先生,說胶苗快到江海港了,請账上支了钱去报关行缴税清关,云南那边钱也用完了,要追加余款盖橡胶厂呢。程先生把伙计骂走了,来到道胜银行,心想:再借一笔钱,等這一阵缓過来,也就好了。谁知银行的买办不說借钱,反倒给程先生下了通牒:股票跌得太厉害,要换别的产业来抵押。三天之内手续不交上来,就要去强收他的书局和纺织厂了。

  程先生慌了神,忙叫车赶去书局和厂子,把柜台上的一点现钱、庄票,還有地契、房契胡乱塞进怀裡,再跑回家,放进保险柜裡锁了起来。觅棠对程先生道:“要不去见于二公子一面,从润通贷一笔款出来?”

  程先生被觅棠提醒了,忙說也好,换過衣冠,急急来到于府,谁知门房說二公子一早就去邮传部衙门了,程先生正愣神,见宝菊在门口下了包车,手裡拿着一摞簿子,像是才从总号回来,忙一把将他袖子拉住,“宝菊,我想在你们庄子借笔钱应急,不知道你能不能办?”

  宝菊打量着程先生面白唇青的一副形容,忍着笑,正色說道:“姑爹要借钱,我可以跟东家說一說,姑爹打算拿什么来押?”

  程先生道:“我那還有两间书局,一家纺织厂,生意好的很!”

  宝菊道:“你那纺织厂听說有两個月沒开工了,還有书局,听說道生银行跟会审公廨递了状子,要收它们,怎么還能押给我們庄子?有句俗话說,一女不许两家,這個道理姑爹难道不知道?”他這一番话說来痛快得很,脸上不由笑吟吟的。

  程先生变了色,斥道:“宝菊,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這么說话?”

  宝菊把袖子从程先生手裡拽出来,指节叩了叩手头的账簿,笑道:“我這個人,帐可是算的清的很,一笔笔,都在這裡呢!”

  程先生一手指着他,憋得脸上通红,半晌,才顿悟了:“我說你怎么突然假惺惺地来我家送礼,你就是等着看我倒霉的,是不是?”

  “人嘛,总有倒霉的时候。”宝菊慢條斯理地說,见程先生气得直抖,還奚落他一句:“不過你好好巴结巴结我,說不定我在二公子面前替棠儿美言几句,让她嫁进于家做個小老婆,姑爹觉得好不好?”看着程先生愤愤离去的背影,笑了一阵,才进了于府。

  程先生回到家,程太太和觅棠一起迎上来,问他借钱的下文,程先生疲惫地摇摇头,一头倒在床上,当夜就发起病来。程太太手慌脚乱的,顾不上道生银行的事,在床边伺候程先生吃药。

  觅棠对着镜子慢慢梳了头发,换過衣裙,在程先生病榻前看了一会,說要出门。程太太忙放下药碗,“你去找二公子借钱嗎?”

  觅棠摇头,說去给三小姐教洋文。

  程太太心急,脸色也不好看了,“你爹都成這样了,你還只顾着去给人家教洋文?人家给你工钱嗎?”

  觅棠比程太太镇定,安慰她道:“妈,事情已经成這样了,急也沒有用。我答应了要教三小姐洋文,总不好就這样撂下。”辞别了程太太,来到于家,见于太太、卢氏,還有慎年兄妹在厅裡說话,话题自然就是最近惹得上海人心惶惶的橡胶股票。

  觅棠见過了于太太,目光转向慎年,她对他微笑了一下,福了福,“二公子。”

  于太太停下话头,往觅棠脸上端详了一下,关切地问:“程小姐家裡最近還好嗎?”

  觅棠沒有提起程先生曾来借钱的事,对于太太若无其事地笑道:“也還好,我家裡在乡下還有些产业,等纺织厂重新开起工,贷款也就慢慢還上了。”在云南种橡胶的事情是不提了。

  于太太放了心,“那就好。”转過头去对慎年道:“這么說,伦敦比上海跌得更厉害?”

  慎年說是,“上海股票行都不敢开门,等开了门,可能沒两天就跌成废纸了。”慎年从阿玉手裡接過茶,继续道:“老百姓倒還好了,家裡多少有些产业。上海所有的银行和钱庄,多少都抵押了股票放贷出去,這几天正四处逼债,再等過两天闹出人命来,上海道台不管也不行了。”

  大概也只有润通和泰来两家钱庄沒有收橡胶股票做抵押,卢氏便问:“這两天来拆解的人不少吧?”

  慎年說:“一個都不借。现在谁敢借给他们?”

  令年见阿玉听着慎年說话,那表情越发像要哭出来似的,便对阿玉招招手,在她耳畔道:“我這個月再给你加二十块钱工钱,你去买块怀表给你爹,但别跟他们說。”

  何妈嘟囔:“把小姐的玉牌丢了,不罚钱也就算了,還加工钱?”见阿玉還在发愣,推了她一把,笑道:“還不谢谢三小姐?”

  阿玉破涕为笑,忙对令年福了福:“谢三小姐!”

  正說着话,康年大步走了回来,卢氏忙起身,亲自替他掸着长衫,又问他要不要吃茶,康年說道:“要!”接過茶猛喝了几口,才苦笑道:“這半天,能接七八十個电话,我這嗓子都冒烟了!”

  令年笑道:“大哥你的衙门到底是在邮传部呢,還是在电话局?”

  康年道:“我知道你是笑话我官小,可我虽然不是什么中堂咧,王爷咧,還是愿意急百姓所急的。”他叫慎年走进书房,正色对他道:“你說的事情,我已经跟上海道台提了,請他和江苏巡抚一起联名上折子给朝廷,拨国库和府库的官银救市。再不赶紧拨,你看着吧,老百姓挤兑起来,明天就要倒闭一批钱庄。這回比光绪九年那一次還凶险。”

  于太太不放心,站在门口听着,问道:“怎么,各家钱庄都拆解不出来了嗎?”

  “哪還有钱呀!”康年倒跌回交椅裡,“现在银根吃紧,整個上海所有的钱庄加起来,现银兴许都不到两百万。市面上根本就沒银子,所有的钱都投进股票裡面去了,”他转向慎年,“我這两天叫衙门的人估算了一下,你知道這回上海投进股票裡的民间资本有多少?”他伸出五個手指,“加进伦敦股市的,统共不少于五千万两!五千万两白银啊!相当于咱们大清国整整一年的田赋!這一算,我才知道咱们上海老百姓這么有钱呐?這下好了,都被洋人卷走了。”

  于太太唬得脸色都白了,“這還了得?”

  康年苦笑,因为卢氏夜裡同他闲话,知道了杨金奎追求三妹一事,便对于太太道:“不過呢,妈你是不用怕那個杨金奎了。他胆大包天,把咱们借给贵州铁路局的银子都投进了股市裡,這回亏得一分不剩,算是捅了大篓子。云贵督抚已经给英国领事打了几個电话,要立马押他回贵州,好重重治罪呢。”慎年微微一笑,对康年道:“重重治罪,倒也不会。他和铁路局沆瀣一气,擅自抵押贵州路权的事情,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云贵督抚的顶戴花翎都保不住了。”

  康年笑道:“這下如你的意了。”他现在无暇料理生意上的事,便都交给了慎年,還记得提醒他,“這两天庄子上要不也歇业吧,等朝廷救市的银子到了再說。”

  慎年道:“不能歇。一歇业,报纸上還不知道要怎么写,百姓一慌起来,多少救市银也打不住。”

  康年想到立马要自钱庄流出的源源不断的白银,“嘶”一声,重重锤了一记书案,泄愤似的,“迟早得治一治這些洋人。”

  康年离开后,慎年在书房裡翻看了一会账簿,见令年走了进来,他盖上账簿,对旁边的宝菊道:“你先回庄子去吧。”宝菊应声离开,還把书房的门也带上了。

  慎年瞥了一眼闭上的房门,他心情不坏,脸上還带点笑,看着令年走過来,把那张纽约国际银行的汇票放在书案上。刚才令年给阿玉加工钱的事慎年是听见的,他說:“怎么,你今天要当善财童子了?”

  令年道:“虽然不多,也算我的一点心意吧。”

  慎年沒有收,說:“不管怎么样,也不需要你变卖嫁妆。”

  令年叹口气,說:“现在想想,妈那时候生气也有道理的,一块玉牌能换不少钱,兴许真能救急呢。”

  慎年摇摇头,把汇票折起来放在令年手中,“是给你自己防身的,不是给钱庄救急的。”手在她掌心停了一会,他放开来,說:“我下個月去汉阳,你想不想一起去?”令年有些意外,慎年笑道:“你不是想坐小火轮,想坐江船嗎?要是回来得早,兴许還能顺道去趟日本。”

  令年憧憬了一会,却低下头,把脑袋摇了摇,“你去见邝老爷的,我跟着算什么呀?”

  云贵督抚的电话跟催命似的,催得英租界领事点头,提前放杨金奎出狱。金波去接人,把股票的事情告诉了他一遍,杨金奎掏了掏耳朵:“你的意思是說,我花一百万买的這些股票,全成了废纸?威尔逊不是在南洋有橡胶园嗎?让他把橡胶赔给我。”

  金波道:“威尔逊早偷偷跑回英国了。那橡胶园也是假的,胶苗還沒种下去呢。”說完,只怕杨金奎要暴跳如雷了,谁知杨金奎倒退回去,往号房裡的板床上一坐,手抚着膝盖愣了一会,才摇头笑道:“娘的,蹲一回号子,它就比金子還值钱了,再蹲一回号子,擦屁股也沒人要了。真不是人干的买卖。”他倒很平静,亏了一百万,就跟丢了一個铜子似的,拍一拍手,潇洒地走出号房。

  仍旧回了一品香,虽然两個兜裡空空如也,他倒摆出财大气粗的架子,套房住着,烟抽着,還送局票叫一群婊子来陪着吃喝玩乐,黄炳光闻讯来给他送行,见杨金奎搂着一個斯文的女学生,正给对方嘴裡灌酒呢。

  黄炳光看得一愣,问他:“你不回贵州了?”

  “回,明天就回。”杨金奎把女学生下巴掐了一记,嘿嘿笑道:“来一趟上海,赔了一百万,讨了個识文断字的美人做老婆,也不亏。”

  黄炳光看那美人背過身去垂泪,恐怕也是被他抢来当小老婆的,心裡直道荒唐,问杨金奎:“你把那于三小姐忘啦?”

  杨金奎摇一摇手,显然对那不识相的于三小姐沒兴趣了,把玉牌翻出来,丢给金波,叫他去当铺随便换几千块钱回来,好等路上花用。云贵督抚這会怕肺都气炸了,杨金奎倒是不慌不忙。黄炳光问他:“你這趟回去,什么打算?”

  “哎!”杨金奎又把金波叫住,让他给自己买條假辫子,顺手耙了耙狗啃似的头发他那天被印度巡捕扯着辫子拖回巡捕房,深感侮辱,這一放出来,抄起剪子就把辫子给剪了。“我這趟来,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们又沒罢我的差事!”抄起烟枪往床上一歪,杨金奎对黄炳光笑道:“不過我這一回,也是长见识了!什么股票,都是扯淡。這天下稳赚不赔的买卖,就只有老三样,”他掰指头列举给黄炳光听,“赌场,娼寮,烟馆。”

  黄炳光看他那副愤世嫉俗的样子,沒再多說,关照了几句,便告辞回到巡捕房衙门。他心中疑惑,要摇個电话去于家,找慎年问個清楚,谁知還沒接通,底下巡捕便来禀事,說是于家失窃案有下文了,黄炳光精神一振,忙听取了詳情,這回电话也不打了,马不停蹄来到于家。

  夜幕初上,于家已经掌了灯,黄炳光直奔书房,往沙发上一坐,才喘了口气,笑道:“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他从怀裡郑重其事掏出一個小匣子,放在案上拍了拍,說:“你猜這是什么?”

  慎年喜出望外,要掀开匣子,黄炳光却按住了,說:“你先告诉我,你家裡的玉牌,是不是兄妹三人一人一枚?還是說它是天生的一对,也分個龙佩,凤佩什么的?”

  這话问的奇怪,慎年把手收回来,坐在案后的交椅裡,看了一会黄炳光,不露端倪道:“怎么,你看到另外一枚了?”

  “果然如此!”见慎年默认,黄炳光吁口气,笑道:“为了令妹那枚玉牌,我是沒少费周折。我知道,這块玉牌价值连城,小地方难得找到主顾,那贼人保准也不敢在江浙一带露面,就只叫人去京城各大玉器行去打听。结果倒真沒白费功夫。”他把匣子打开,小心翼翼取出裡头被丝绢裹着的玉牌,一面說道:“我是再三叮嘱,叫他们找那块令字牌,所以看到這一枚时,倒也沒在意,可我回头想想,如此珍稀的翡翠,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两枚,還同时出现了?就算不是同一枚,一定也有点渊源,便叫底下人再回去拷问那玉器行的伙计,给他看了追捕文书,還吓唬他是洋人家裡丢了玉牌,果然玉器行的人招供了,他们摆出来的這一枚,也是贼赃。”

  他把丝绢一层层掀开,将玉牌托在掌心,台灯昏黄的光照着,周围赤金包镶,璀璨夺目,越发衬得一汪浓绿摄人心魄。黄炳光也不知道怕惊动了谁,连声音都很低,又神秘,“你知道为什么我底下人都险些让這玉器行的伙计骗過了吧?這裡头還有点外人不知道的门道呢,”他将玉牌送到慎年眼下,给他看那平滑匀净、毫无瑕疵的表面,“這牌子上头分明沒刻字啊。原来呢,他们把這种玉牌叫做无饰牌,也就是平安无事的意思,不兴刻字的。令妹那一块是光秃秃的玉牌,而這一块是封底的,原来這裡還有個小机扩,”他在金色的托底上轻轻一揿,封底应声而落,黄炳光将玉牌翻過来,微笑地给慎年看,“你瞧,它表面是无饰牌,其实背后是刻了字的,只是不拆這個封底,你也不知道,這么贵重的玉牌,谁敢去拆它呢?我一看到這個慎字,就知道大约也是你家的失物了。”

  慎年坐在案后,怔了半晌,才想起接過玉牌。黄炳光很机警,见他表情有些古怪,立即将玉牌收了回来,狐疑道:“這的确是你家的失物吧?”

  慎年表情仍是凝滞的。顿了顿,他点点头。

  以他的人品和家底,還不至于要冒领。黄炳光放了心,把玉牌交给慎年,笑道:“這些人的心思倒是巧,险些我也被他们骗過。虽然沒找回令妹的玉牌,但阴差阳错,找到這一枚,也算我的功劳一件吧?”

  慎年說声多谢,外头下人应声走了进来,把一個匣子当着黄炳光的面打开,裡头摞着几根金條。黄炳光推辞了一下,也就坦然收了,对慎年笑道:“慎字牌找回来了,令字牌想必也快了。”

  慎年点头,看着下人把黄炳光送出去,他满副心事,坐在书房裡沒有动,只是望着那块玉牌沉思。少顷,听见外头脚步声轻轻的,他掌心一合,飞快地把玉牌放进衣兜裡。

  令年在门口站住,探了探脑袋,见黄炳光已经不在了,令年有些疑惑:“他来干什么?是找到玉牌了?”

  慎年摇了摇头,說:“不是。”

  令年哦一声,倒也說不上失望。见台灯昏黄的一点光亮之外,慎年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令年问:“你要用那一万块钱嗎?”

  “不用。”慎年掩饰性地低下头,把丝绢揉成一团,连同空匣子一起收了起来。等令年转身离开,他才抬起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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