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论商 作者:雁舞流年 突然听到宋老板這一问,刘原先是一怔,随即就笑了,“不過是小打小闹做出来的玩艺,還說不好呢!等以后再和宋伯伯說——啊,欢迎、欢迎……” 借着又有客人上门来,刘原错开脚步迎了上去。 宋老板转目看见一旁,林贞娘也正好去和缠爆竹的小伙计說事儿。嘴角一勾,他眯起眼笑起来,“這群小家伙,一個比一個贼,看来咱们真是老了……”這一句话,却是对着迎出门口的刘大官人說的。 刘震山哼了一声,拿眼白宋老板,倒是沒再之乎者也装斯文,反是粗着嗓子骂道:“一大把年纪了,還惦记着小辈那点东西,你老宋也不觉得丢人?!” “丢什么人啊?只要能赚钱,怕什么?這钱嘛,還是大家一起赚才开心——嫂子!”也有三、四十岁的宋老板看到朱氏,立刻就笑起来,“你听着了,你们家老刘大哥又骂人……” 朱氏笑盈盈地睨了眼丈夫,却是帮腔道:“宋兄弟,這你可别怪嫂子不帮着你!要是你和我們老刘闹纠纷,我一准帮理不帮亲。可谁让你偏要去惹我家宝贝原儿,你要惹了他,你嫂子我可就是帮亲不帮理了……” 闻言大笑,宋老板一面笑一面往铺子裡进,“好好好,我惹不起阿原。要是我真惹他,怕是嫂子下回拿着杀猪刀奔着我来了——我可不像刘大哥,招架不住……” 一番话引得刘震山一阵笑骂,却终是哈哈大笑扯過了這事儿。 刘震山自门裡往门外看。看到刘原笑容满面招呼渐多的宾客,并无半分失礼之举,脸上也就多了几分笑意。 正和朱氏說话的宋老板见了,就笑道:“老哥。你就放心吧!你们家阿原是個好样的!别說今個儿一半的宾客是看你的面子来贺,断不会挑理。就是真有那歪的,阿原也能应付得来。說实话。我真是羡慕你能有阿原這样的儿子。想想咱们老哥俩,十六岁时在做什么?听着家裡爹娘的话跟着师傅学杀猪宰羊,手裡握的是屠刀,身上溅的是血。何尝想過自己开铺子做生意呢?阿原——不错了!” “那是老子那会儿沒本钱……”不斯文地骂了一句,刘震山叹道:“我倒希望那小子能像咱们哥俩一样听大人的话。我刘震山二十好几了才得了這么一個儿子,還指望着他用心读书,也能中了功名回来光宗耀祖。可這小子偏偏就是铁了心要做生意。做生意哪那么好啊、還不是要被人瞧不起……” 他一句话還沒說完,已经有人接道:“那是他们的生意做得不够大!” 刘震山收声,和宋老板一起扭過头去,却见一個蓄着一缕美须,举止斯文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见到二人回头。就笑着拱手,“二位老哥,许久不见。” “蔺老板!”二人同时迎前,见礼时亲热中又带着尊重。 “听說你一直在济南,沒想到小儿這么個点心铺子,你居然亲自来……” 刘震山的客气话還沒有說完,蔺老板已经笑起来,“也是巧,我前两日才从济南回来探亲。走在街上就听到那些孩童大唱儿歌。虽然唱卖的听多了,可這让小孩子编了儿歌满街唱的,還是头一回听到。一打听,才知道這行此奇招的少年商人竟是刘老哥的公子,那自然是要来道贺才行了……” 目光四下扫過,蔺老板点头赞道:“這铺子装得不错。清雅、舒适,嗯,這裡用博古架隔开的,可是可以让客人在這裡品尝点心呢?” 刘震山一时语塞,刘原這铺子他也是第一天来,還真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做什么的。正想去叫刘原,旁边已有人淡淡道:“這位大叔眼力果然不凡。” 却是林贞娘转過来听到這人說话。虽然不认识,可看這人一身绵袍,腰坠环珮,手指上還戴羊脂白玉的扳指。非富则贵,這样的主顾一定得好好招待。 “大叔,我們知味斋的点心既可以外卖,也可以店食。配以本店的各色‘凉水’,如甘豆汤、绿豆汤、卤梅水、姜密水、荔枝膏水、紫苏饮、蔷薇水,更显点心的香甜。” 宋朝的“凉水”很像后世的饮料,虽然味道沒有那些饮料甜,要淡上许多,可是這些都是纯天然的。 林贞娘還打算,以后還会再在知味斋裡卖“糖水”,什么生姜牛奶、银耳莲子汤、番薯糖水、鸡蛋腐竹糖水、赤豆沙等等。這时候,糖這种东西還是金贵,一般人家不過总吃。所以外面卖糖稀、饴糖還有凉水的才会那么多。想来他们的糖水系列若是推出了,应该也会很受欢迎的。 “大叔,您若有兴趣,不妨過来一试啊!您看這两间雅室,有博古架相隔,闹中取静,若是自外向内看,绝不会看到内裡的情形,您进来看啊!” 因着林贞娘的热情,蔺老板還真是进了裡面的雅室。小小两间雅室,面积并不算大。而且這裡的布置与外头的酒楼、茶楼极不一样。 “這個,有点像汉时的摆设啊!” 雅室裡,放的不是桌椅,而是矮脚的方榻,榻上自有小桌。而且小桌下铺着毛毯,上面又丢着几只方形的软枕,可倚可坐,看上去既舒适又随意。 听到蔺老板說似汉时的摆设,林贞娘眨巴着眼睛,接不上话。她這個雅室,几乎是照搬了日本的榻榻米。在后世,正流行這样的装修风格,在飘窗上搞個榻榻米,既舒服又好玩。 来吃点心的,想来還是以女子和孩子居多,所以林贞娘才建议刘原把雅室做成了這個样子。至于這是不是汉时的风格,她可就不知道了。 “這個,又是什么?”蔺老板俯下身,看着那只沒有盖子的竹箱子,他随手拿出一只看起来像是竹马的东西,好奇地回头看向林贞娘。 “這些是我們特意买来的玩具,像這個是小竹马,下面還有竹蜻蜓、九连环什么的,只要是来店裡的孩子,都可以免費玩這些玩具。” 看着林贞娘,蔺老板起先沒有說话,過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沒有再和林贞娘說话,而是转向刘震山,笑着拱手道:“刘老哥,令公子不简单啊!我行商這么多年,好酒楼去得多了,可若论对客人的细心、体贴,竟无一间如令公子這般。虽然今日不過是一间小小点子铺子,可他日,令公子必成大商。我定陶有令公子這样的奇才,不枉陶朱公遗泽千载……” 這样的评价,已是天大的赞美。纵是刚才刘震山還在抱怨刘原做生意,這会也是面泛红光,连眼睛都是亮的,“得蔺老板如此称赞,实愧不敢当,只盼小犬能不负此言。” 听到刘大官人又开始来那些雅的,林贞娘抿唇偷笑。也不插话,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转出去,她借机把這话和刘原学了,刘原也是满脸通红。 “你知不知道那位蔺伯伯是谁啊?蔺如辰那是武家的大管事耶!听說武家在济南的生意有大半都是他在打理的。武家大官人待他,也不像对其他管事一样,那是恭敬有加。听說他還有武家生意的股份呢!” 武家的大管事? 林贞娘回眸看着那正与越聚越多的人說笑的蔺如辰,不禁挑起了眉毛。那样的穿着,那样的气派,竟只是武家的大管事?想想那位武家三管事,再看這位蔺如辰,云泥之别,天地之差,林贞娘還真是一时之间回不過神来。 随着宾客到来,街上也开始汇集過来看热闹的百姓。来瞧热闹的大多是些小媳妇或是买菜的大娘婶子,想来這些天听儿歌听惯了,都想来瞧個新鲜,又想买個实惠,一時間竟连街道都给堵塞了。 林贞娘忙招呼過小伙计,叫他组织众人排队,等吉时過后,放了爆竹就按照先后顺序来买点心。有那不愿的,就嚷嚷开了:“买個东西還要排队?就沒听過哪家铺子還有這规矩……” 刘原也是机灵,眼见這头闹开了,就笑道:“各位婶子、大姐,小店新开张,有些东西是限量卖的,所以還請各位多海涵。這样,只要排队的,不管买不买东西,进了店先赐一碗凉水饮——可好?!” 排個队,就有免費凉水喝,這個好。原本嚷嚷的大娘也不喊了,果真按着小伙计的安排乖乖排了队。 林贞娘松了口水,赶紧抽身回了后院,請大师傅多兑些凉水备着。她這头還沒出去,外头小伙计就来叫她,却是吉时到了。 這年头开业沒那么多讲究,也不做演讲,也不剪彩,只是由刘原用长杆把覆在匾额上的红布掀了下来,又拱手对来贺宾客,等着买点心的主顾拱手道谢,就算完活。那头小伙计见得红布一掀,就立刻点了爆竹。 一時間,声若春雷,红屑纷飞,和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的欢笑,整條街都热闹非常。 捂着耳朵,林贞娘低声问刘原,“沒瞧见安押司?” “沒来,”刘原有些沮丧,“沒见着,還有李安也沒来,那小子——咦!” 随着他的目光,林贞娘目光一转,不由也是一声轻喟。 (看精品小說請上看书窝,地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