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满月 作者:蝈蝈肚 (!小修一下,今日新章節已发) “哎哟哟,我的小乖乖,咋哭上啦?”王氏院中听见宝珠的哭声,只当宝珠醒来看不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回房,从木柜中取出一件崭新的大红棉布小衫给宝珠利索地套上,又摆了帕子给宝珠擦了脸。 “娘,妹妹的眼睛真圆,真漂亮!”润生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宝珠瞧。 王氏“扑哧”笑出声来,“你带着妹妹在屋裡玩,娘去伙房帮你姑姑和奶奶做饭去!” 她娘刚一走,润生便从方桌下头搬了個小凳子放在炕前,一屁股坐上去,两個小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是宝珠先移开目光,干脆转過身去,面朝窗户,用屁股对着哥哥润生。 润生也不恼,這会子又盯着小妹妹白白的两团小屁股看,瞧着小妹妹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为了给宝珠办满月席,陈刘氏破天荒割了几斤肉,今儿個王氏家裡来人,因着送走宝云的事,陈刘氏也存着讨好王家的心思,杂七杂八凑了两桌,除了每桌两盘肉菜,其余皆是素菜。 宝珠還是比较能理解陈刘氏的做法,一来农村重男轻女,女性的地位始终比不得男性,宝云不過是個姑娘家,在陈刘氏眼中,再多的孙女将来不過是别家的人。再来,陈家的情况她平日裡从她爹娘的谈话中也摸清了大半,陈刘氏一来抠门,二来陈家确实穷,在陈刘氏两口子看来,送個孙女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当然,這种发自内心的理解并不代表她认同陈刘氏的做法,前些日子她娘王氏的苦闷伤心她還是看在眼裡的,十月怀胎生出的孩子說送就送,对王氏来說也太過残忍了些。 可惜她现在不過是個奶娃娃,宝珠叹了口气,就算有什么心思想帮助家裡,以她目前的能力還是差太远了,况且,她深知自己不過是這世界中的一個异类,并不敢太過张扬,农村人迷信思想重,若她表现的太异于常人,或许等待她的将是一個她无法承受的后果。加之宝云被送走一事也让她充分了解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所以,她還是决定安安分分地度過童年再說,前世的童年可以說毫无色彩,老天如今让她再活一次,她总要弥补前世的遗憾。 正感慨着,前院传来陈刘氏大剌剌的声音,“秀儿她娘来啦,哎呀呀,快到屋头来坐着!” 润生一骨碌跳下凳子,欢呼着冲出房门,“姥姥、舅舅、妗子、小姨来了!” 润生姥姥将润生揽入怀中,夸道:“小子今年又长個了!”抬眼四处找了一圈,“润泽呢?” “娘!”王氏带着润泽从灶房出来,迎上去接了娘亲李氏手中提的礼。 润泽贴在他娘王氏身边,声音有些腼腆,“姥姥舅舅妗子小姨好!” 宝珠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自家大哥,润泽比润生大四岁,身量却不矮,宝珠目测约有一米五,十一岁的小男娃有一米五的個头,放现代也不矮了,男子一般十三岁到十五岁才抽身子,宝珠想着,這一点倒跟了爹,自家大哥将来兴许是個高高個呢。 润泽眉眼跟了王氏,眼睛不大,单眼皮,眉毛细长。皮肤微黄,倒不像陈家人那般黝黑,清秀的不像個庄稼人。 “好好!润泽真懂事。”李氏瞧见两個孙子都很懂事,满脸欣慰,又瞧见自家女儿黑瘦了一圈,眼圈便热了起来,抓着女儿的手问:“宝珠呢?” “妹妹在屋头呢,姥姥我领你去!”润生蹦跶着在前头带路,陈刘氏吩咐翠芬进了灶房,招呼着李氏走在后头,朝西屋来了。 门帘被掀开,李氏微微一愣,随后呵呵笑着抱起宝珠,不住赞着,“难怪你娘疼着,咱们宝珠就是漂亮,来,给姥姥笑一個?” 宝珠想了想,還是做了一個符合儿童的行为,扁扁嘴,朝她娘挥舞着小手,眼圈一红,就要哭了。 王氏急忙从她娘手中接過宝珠,“孩子還沒学会认人呢,等大些了就知道了。” 李氏越看宝珠越欢喜,直夸的不停嘴儿,王氏也跟着合不拢嘴,陈刘氏招呼着王氏娘家人坐下来,又拿了瓜子点心进门,两手扑索扑索袖口,“這不是逢上家裡头困难嘛,今儿個也沒准备啥好的,粗茶淡饭的,亲家母可别嫌弃呀!” “老嫂子,看你說的,粗茶淡饭就成,芳儿,去灶房看看,把咱拿来的鸡蛋也给弄上。” 润生小姨应声往灶房去了,李氏又对陈刘氏說,“老嫂子别挂心钱儿,该吃就得吃,别饿着我們小宝珠,钱儿不够了让秀儿回来跟我要,我們老王家多少還是能拿出来些的!” 王氏在旁听她娘說的话,心中委屈至极,忍不住鼻子一酸,也起身跟着小妹进灶房帮忙。 陈刘氏收了笑容,“我可比不上大妹子你有福气,铁山還沒說上亲那,今年都二十了,我和他爹整日裡愁這事,现如今說亲,沒個五贯钱儿能行?” “嗨,我小闺女還不是沒說上亲?年前說了三四家都沒成,现如今哪家日子都不好過啊!” 陈刘氏点点头,“可不是,可不是哟!” 两人又拉扯了些闲话子,陈刘氏要去灶房帮忙,便留下润生润泽陪着李氏。 陈刘氏前脚儿出了房门,李氏后脚便将润泽叫到跟前,从怀裡摸出几十個钱儿,“润泽,把這個装着,姥姥走了再给娘,知道不?” 宝珠瞪圆了眼睛看,那一把钱儿约摸四十来個。想着:李氏对女儿倒是真心疼爱的。 舅舅站起身在屋裡走了一圈,对他娘李氏說,“咱姐過的這是啥日子,屋头蚊帐都烂得不成样子了。” 李氏叹口气,压低声音训斥儿子,“你就莫添乱了,還嫌你姐姐不够苦,這些话儿莫在你姐面前叨叨!” 宝珠听见舅舅又小声嘟囔一句,“卖孙女的钱儿也沒說给姐姐换個蚊帐。要不了十文钱的东西!不带這么亏自己人的,也不知我姐這些年咋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