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又起风波(二) 作者:蝈蝈肚 陈刘氏一听寡妇那话儿像是要赖上陈家了,再一瞅钱氏高高抬起的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儿,两手插在胸前,拽的像是不将场上任何人放在眼裡。心說老娘今儿非要好好教训你個婆娘一顿,挥舞着俩手就要往寡妇跟前儿扑,被铁贵几個娘娘连拉带拽地拖住了,扯出最大的嗓门破口大骂着:“狗屁不通!我跟娃他爹在一天,死也不能让你如了這個愿!” 钱氏這会相对比较冷静,陈刘氏一瞅钱氏脸上那鄙夷的神情,自己倒像個小丑似的满院子嚎叫,更加怒不可遏,搜肠刮肚地說着难听话儿。 陈刘氏越說越激动,使着大力扑腾着挣脱了铁贵大娘娘,一阵风似地就往灶房裡头钻,在场的人谁也沒拦住,或者說,在宝珠的眼裡,谁也沒使了全力拦。 陈刘氏现在的状态已经几近疯狂,今儿来的這些亲戚說起来是跟着调解矛盾的,可陈家发生的事儿,放在這样一個民风淳朴的村子裡,几十年也不见得能发生一回。說起来,多少也存了些看热闹的阴暗心理,场面越是难以控制,冲突越加剧,看的人才更觉着過瘾。 该劝說的话儿劝說则個便罢,剩下的端看裡正咋样调和,那钱氏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這会真正为了调解矛盾趟那個浑水? 宝珠思想打岔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见陈刘氏趱着脑袋从灶房裡冲了出来,抡起手裡的绳子,一個劲儿往院子裡大槐树上挂,口裡呼喊着:“不活啦,這日子沒法過了!” 裡正抚着额,作为一個基层小吏,這些年断了不知多少鸡鸣狗盗的官司,调解了不少户人家难缠的矛盾,从来也沒遇上過這样力不从心的一回,這时候也颇感到有些焦头烂额。 宝珠冷眼看着陈刘氏夸张的举动。当然,光天化日的,陈刘氏這样的死法是无法得逞的,众人火急火燎就往陈刘氏跟前儿赶,這头宝珠老婶刚夺過绳子,裡正那头就带着怒意发了火:“這是做啥呢?铁富娘要是再這样,矛盾也崩解决了,咱们走就是,今儿這矛盾你们一家子自己看着办!” 翠芬走到裡正跟前儿劝,“爹消消气,我娘今儿也是气急了,這事无论如何還得您主持着解决了。” 裡正哼了哼,瞥一眼陈刘氏,沉声问:“家和万事兴,铁富娘還不知道這個理儿?” 陈刘氏吸溜吸溜鼻子,拍着大腿跟宝珠老婶哭诉,“我們红玉人又老实又勤快,放着這么好的儿媳妇,還能叫她這么個不知羞的老婆娘进家门?” 钱氏那头立即以牙還牙地回了一句,“有啥办法呢?再老也架不住铁富喜歡不是?” 翠芬一脸愤然,“你就少說几句吧!” 宝珠老婶在旁叹了一声,劝:“如今也是沒办法的事儿,嫂子且得想开着些。”又瞅一眼钱氏,压低了声音凑到陈刘氏耳边說,“好歹肚裡的娃儿是自個儿的种,等嫁进来了,也不過是個妾室。這娶小妾的,也就在咱农村新鲜,县城裡头可多着呢,好好跟红玉娃說說就是了。” 陈刘氏又抬头瞅了一眼钱氏,越看越觉着气不顺,不過,瞧见裡正這会儿有些不满,知道今儿這事少不了裡正出面解决,哭声到底小了些。 陈铁贵堂叔公从人群裡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跟着說了說自己的看法:“這回這事怨不得旁人,错儿還在铁富,铁富娘也别尽說些气话儿,闹出這样的丑事,不给解决好了陈家面儿上也难看不是?”叹了叹——“实在不行,让娃几個分家,自個儿過自個儿日子,也好落個耳根清净。” 陈刘氏一手点着铁富脑门不停指指戳戳,“闹出這丑事来,這家裡头還能容下他?” 铁富自己沒多大本事,平日裡好吃懒做不說,地裡的活儿也不上心,想到日后要挑起养活俩媳妇的担子,咋样也沒有跟着爹娘安逸,地裡的活计基本不用他操什么心,媳妇打理着,老大跟老三還常常帮個忙,這要是分出去了,困难多的是,柴米油盐的,哪样不要钱儿?光算计着這些,心裡已经开始退却了,原先在钱慧红跟前儿诅咒发誓的底气一溜烟散了個一干二净,痛哭流涕地哀求着陈刘氏。 陈刘氏這会儿脑子也逐渐转過了弯儿,知道這事還真不能凭着自己意气用事解决,先不說别的,钱氏肚子裡的娃儿說到底還是铁富的,可想想今儿老二媳妇失魂落魄回娘家的模样,又觉着這回无论如何要对不住老二媳妇了。 想了想,老二還真是不争气,从小到大白白疼了這么個儿子,這么些年沒给家裡办成一件体面事儿,勤恳不如老大,踏实不如老三,脑袋瓜不如翠芬,也就满嘴胡說能行,日子過的窝窝囊囊,穷的叮当响,老大岁数的人,成日沒個正经,将来家裡盖房左右也是指望不上的。再者,自己老汉脾气倔,哪能容下那钱氏进门? 陈刘氏心裡头有了主意,决定干脆就让老二分出去得了,想想老二媳妇,心裡虽然還是有些不乐意,可权衡半晌,還是决定赶铁富出去,老陈家怎么也丢不起這么大的人,要真让钱氏进了门,日后少不得日日给人指指戳戳的過日子,别提多窝囊。 陈二牛也是這個意思,自己就是豁出去這條老命也是坚决不能接纳钱氏进家门的,钱氏既然已经有了娃娃要名分,就让铁富从陈家分出去,自己办的缺德事自己解决。 两口子松了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解决了,裡正又问铁富的意思,铁富支支吾吾了半晌,突然又跪倒在他爹面前,說是家不能分,還要给爹娘尽孝。 陈二牛摇着头,“你有出息,瞒着爹娘偷偷在外头娃儿都有了,就别指望着爹娘给你擦屁股,北边四亩也是肥田,比你大哥的也差不了多少,今后日子過的好不好全指着你自己。” 陈刘氏哼了哼,“你要有良心,想让你爹多喘几年气儿,就少给你爹添堵,家裡的屋就别开口!” 陈铁富顿时瘫坐在地,动了动嘴唇,還想說什么,最终埋下了头。 钱氏见事情解决了,面上不禁有些得意,“破房烂地的我也還偏不瞅上眼儿,铁富這些年回屋睡過几回呀?還是我自個儿屋住的顺。” 裡正一看,事情好不容易谈拢了,钱氏又来兴风作浪,抚着胡须直叹气,心裡也对這婆娘反感的很,好說歹說地将钱氏劝了回去。 又跟陈刘氏交代着,說是赶下午让陈家老两口還上张家村红玉娘家去上一回,分家归分家,這回铁富在外头闹了這么大的事儿,红玉那边少不得要好好安抚,要不以后的日子可咋過?做公婆的该赔的礼還是要赔,要不也說不過去。 (各位,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