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風流才子
此人渾身都透着風塵泥土的味道,還操着一口蘇州口音,不言而喻是從外地趕來,可這一開口就問青樓?
這人得多飢渴啊,世風日下呀!
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難道是我郭某人還沒徹底融入這個時代麼,古代的讀書人,都這個樣子?
中年士子見郭信呆住了,以爲這位小兄弟沒聽懂,於是很有耐心的解釋道:“青樓,就是妓院。”
郭信的眼皮狠狠的抽了抽,他當然知道青樓就是妓院,他管轄的煙花衚衕中有好幾家。
稍微定了定神,郭信的語氣仍舊帶着一絲僵硬,“這位兄臺,這會兒是大白天,還是上午……時間上有些不合適,你要是真有想法,我倒可以指給你幾處去處。”
說完,他看向中年士子的眼神已經親熱了不少,給老鴇拉一回皮條,應該有幾兩銀子的介紹費吧,回頭又能讓錦兒給我搓一回背了。
中年士子當即擺手搖頭,一副你誤會我了的模樣,爲自己辯解道:“小兄弟,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去青樓是有事情要辦。”
郭信霎然就樂了,男人去青樓,可不就是爲了辦事麼,這事天下人都懂。
中年士子見郭信不信,又開始爲自己辯解,滔滔不絕的話聽得郭信有些不耐煩了,最後就隨手給他指出了一家青樓。
“多謝小兄弟相告,愚兄文壁感激不盡。”
郭信敷衍的點着頭,心底開始擔憂起小丫頭,也不知道錦兒跑哪去了,可別跑丟了。
剛想轉過身離開,但總覺得中年士子的名字有些耳熟,略微思索,兩眼圓睜,瞪得極大。
文壁?蘇州的那位文大才子?
說起文壁這名字,大多數人都覺得陌生,可要說起他的表字別名,在幾百年後那是家喻戶曉,如雷貫耳。
文徵明,畫史明四家之一,也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
傳說中的牛人啊,這不得不令郭信驚駭,可就是這麼一位化石級別的牛人,開口就問他南京城中最好的青樓怎麼走。
這幅浪蕩形骸的畫面與他江南才子的身份實結合,在是大相徑庭,太辣眼睛了。
文徵明是郭信回到古代結識的第一位歷史名人,本該心情很激動,纏着他要幾個簽名之類的東西。
殘酷的現實告訴他,文徵明就是一條大淫棍,不辭勞苦的從蘇州趕來南京,實際就只爲嫖個娼。
一顆崇拜的心漸漸冰涼,猶如省喫儉用小半年,只爲買張飛機票去異地見網戀女友,結果在酒店抱着馬桶哭了半宿,次日一早就毅然爬上電線塔,與世界告別。
郭信懷着緬懷先人的心情跟文徵明暢談了幾句,滿足了他對歷史名人最後的瞻仰以及追捧,爾後實在擔心錦兒那小丫頭,不得不遺憾拱手作別。
春風拂面,郭信也學着錦兒那樣,敞開步子在草地上奔跑。
“少年,真好!”
……,……
等找到錦兒的時候,她正在踩着一截木樁,趴在莊園外的矮牆上,像是特務機構的小間諜,偵察內部敵情。
“錦兒,快下來,別摔着了。”
郭信剛開口,小丫頭就扭過頭給他做了一個靜聲的手勢,極其小聲的說道:“少爺,有賊。”
郭信微怔,也在牆角找了一塊木樁,學着錦兒的模樣,從牆後探出一對招子,發現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裏握着一把鋤頭,在莊園一角的銀杏樹下刨着土。
挖寶藏?
這是郭信的第一個念頭,旋即就搖頭打消,有哪個傻子會將銀子埋在開放給年輕士子踏青遊玩的莊園裏。
正要帶錦兒離開,刨土的少年將手裏鋤頭一扔,伸手從土坑裏抱出一個泥壇,而後賊頭賊腦的環視四周,掩面飛奔。
嘶……
還真是賊。
還真有傻子會在莊園裏埋東西。
少年很亢奮,表情就像是從火場中搶救出祖宗牌位,激動的不能自已。
剛跑出小院,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差點沒讓少年將手裏的泥潭扔出去,“罈子裏裝的是什麼?”
面前少年有些胖,但一張臉卻是生的俊朗,眉清目秀,膚色白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看着郭信的眼神帶着某種最原始的慾望,像是生態圈中食物鏈,大魚喫小魚,小魚喫蝦,蝦喫渣。
少年不是尋常人,一身錦衣玉帶就能彰顯出他的權貴身份,只是讓郭信想不通的是,一個不缺錢的富家公子爲何要盜取他人財物。
難道是因爲某種癖好?諸如後世的那種內衣大盜?
少年沒有回答郭信的話,反而滿臉怒意的瞪着他,氣勢很渾厚,像極了工廠車間的領班,嘴臉可憎。
“你是誰?膽敢躲在這裏嚇唬小爺,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少年說出的話很混賬,絲毫沒有因爲做賊被抓而感到羞愧難容,反而趾高氣揚的瞪着郭信。
郭信摸了摸鼻子,有些後悔攔住他,眼前的少年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恨不得甩自個兒一個大耳刮子。
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訕訕一笑,很快給他做了一個‘公子您請’的姿勢,說道:“公子你請便,當我不存在。”
“哼,算你識相。”說完就一甩衣袖,打算繼續帶着泥罈子飛奔。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這位富家公子出門前沒看過黃曆,還是時運不濟,一聲痛斥在院內響起:“徐家小子,將酒給老夫放下。”
聲音如驚雷炸耳,震得院外三人是一陣發懵,少年公子最先反應過來,面上流露出幾分恐懼。
想撩開下襬繼續遠遁,但眼下已經被人抓了個現形,楞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抉擇。
少年很爲難,但郭信卻很開心,讓你人五人六,被被抓了吧。
但開心這個東西講究一個適可而止,越過那條紅線就會衍變成得意忘形。
姓徐的少年狠狠盯着郭信,如殺父仇人般將他刻入腦子裏,如果不是他突然阻撓,這時候已經跑出莊園,可以拿回家討爺爺開心了。
一個年已六旬的白鬍子老頭兒在幾名護衛的陪同下,從莊園沒緩緩走了出來,揹着手,看着抱着酒罈的少年嘴裏發出一聲怒哼。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堂堂魏國公府的老公爺指使小公爺來偷老夫的女兒紅,將大明權貴的臉都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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