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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只谈风月

作者:武文弄沫
“才回来恁一会儿啊?這就要走?”

  易忠海穿着蓝布棉衣,手裡拎着一把锤子,笑着跟从家出来的李学武招呼了一声。

  “先出去一趟有点事,晚上還回来”

  李学武先是应了一声,随即指了他手裡问道:“您這是要……?”

  “门房窗户框裂开了,我收拾收拾”

  易忠海的脸上总是那般宽和的笑容,作为院裡的一大爷,還得兼着维修工的活儿。

  各人家的维修自然是不用他操心的,可院裡公用设备设施,总得有人出头不是。

  “您可够忙活的”

  李学武笑着给自己点了根烟,走到等着自己的一大爷身边,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身体恢复的挺好啊?”

  “好了,都好了”

  一大爷笑着点点头,同了李学武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說道:“忙又能忙到哪儿去,就這么点儿活儿”。

  說着话看了李学武,问道:“刚刚院裡說你给大家伙讲了咱们厂要建置换房的政策?”

  “唉!這院裡十家有七家是咱们厂的工人~”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他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說道:“真要是都搬走了,指不定這活儿都不用我干了”。

  “怎么?您不想住新楼房?”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随即笑着說道:“人家做梦都想住楼房呢,干净又方便的”。

  “嗨~怕不习惯”

  易忠海微微摇头道:“我跟你一大妈這岁数還好說,要是老了,腿脚不利索了,下楼都找不着人搀扶”。

  “不過啊,新楼房是好事”

  他对李学武点点头肯定道:“无论从厂区规范管理,還是从方便生活上来說,都是件大好事!”

  “您這样的先进工人代表都說是好事,那這件事是厂裡办对了”

  李学武笑着宽慰他道:“若是嫌楼层高不方便,您可以选一楼,进出的都合适”。

  “像是您和一大妈两個人過日子,倒是简单点好,要個四十平的小居室,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收拾起来也方便”。

  “一大爷家還用說!”

  老七正拎着手锯站在外院抽烟,靠墙摆着两條板凳,上面還有几方木料,显然是跟着一大爷一起忙活的。

  他耳朵灵,早听见两人的对话了,這会儿见他们走出来,笑着搭茬儿道:“甭說四十平的,就是最大的八十平一大爷也要的起啊!”

  “呵呵,七哥你家人口多,得要八十平的”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一句,算是遮過话去,不让一大爷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落了脸面。

  一大爷则是瞅了他一眼,依旧笑着,道:“我看看再說,后院還有老太太呢”。

  “哎~~~”

  老七整景儿似的摇了摇头,道:“早知道咱们厂有這一出儿,当初我就应该听我爹的话,给老太太磕头养老的”。

  “你?呵呵~”

  李学武咧咧嘴,好笑地看着他,道:“就你跟七嫂那性格,三天不吵两天早早的,怕不是等不到置换房子那天就得给老太太送走了”。

  “哈哈哈~”

  老七刚刚便听见李学武跟他叫七哥,心裡這個舒坦。

  以前都在院裡住,李学武比他就是小,可不就见了面儿叫七哥嘛。

  但那是以前,现在李学武今非昔比了,谁见了不得称呼一声李副主任,叫一声厂领导。

  可你瞧瞧,只要是回了大院,依旧跟他叫七哥!

  别人說他媳妇儿破马张飞的他要不高兴,要骂街,可李学武先是叫了声七嫂,再說什么那都是玩笑了。

  所以他這会儿笑的最大声,丝毫沒有因为错過养老太太得那所房子而失去了置换房更多面积的遗憾。

  這种人有口无心,却也心思简单,生活上虽然稀裡糊涂,可做人坦荡明白。

  从刚刚被他冒犯的一大爷都沒跟他一般见识就能看得出来,這老七不坏。

  要是心眼多的,能跟着一大爷来修门房的窗户嘛!

  你瞧闫富贵,就是在家闲逛都不带来多看一眼的,怕出钱又怕出力的。

  “李副主任,這普通职工有置换房,领导干部有嘛?”

  “你好奇這個干啥?”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头道:“干部楼更特殊些,置换房有级别差等补贴,更有其他特殊贡献补贴”。

  “啊?我們怎么沒有!”

  老七一听干部有特殊待遇,脸色瞬间变了,瞪着眼珠子问道:“這不是不公平嘛!”

  一大爷微微皱眉要說他,却被李学武摆摆手拦住了。

  “谁告诉你工人沒有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给他解释道:“普通工人跟普通干部一样,都沒有特殊待遇”。

  “但职级干部和中高级工人一样,都享有岗位和技术待遇,更包括特殊贡献考察因素”。

  “就拿一大爷来說,八级工,享受处级干部同等住房优惠政策”。

  “而你呢?七哥!”

  李学武看了老七,道:“进厂得有十年了吧,三级工啥时候考下来啊?”

  “三级……三级有啥用,才多六块六~”

  老七這会儿蔫了,梗了梗脖子,知道刚刚在垂花门门口李学武沒给他们說這個,就是因为他们這些人裡沒有高级工,中级工都少。

  要說一大爷這种一摞子奖状的优秀工作者更是少见了,說了也沒用。

  特别是刘光齐還在那呢,本就是为了房子来养老的,要是李学武說了這條政策,他心裡准有個疙瘩。

  为啥?

  因为二大爷以前是七级工,還得了不少奖状,获得了不少荣誉贡献,置换房一定能享受不少的优惠政策。

  可现在呢,二大爷差点连工作都保不住,想换房子都得自掏腰包。

  這心理落差你說刘光齐那小心眼受得了受不了?

  别到时候好事变了坏事,老七就算是再沒心眼子,也想通了這一点。

  “我……我也就這样了”

  他耸了耸肩膀,刚刚的别扭劲儿一過去,脸上又带了笑意,看着李学武问道:“您家房子可多,又是厂领导,還不得换個最大的!”

  這么說着,老七看了看一大爷问道:“干部楼最大平的多少,是不是一百二?”

  随即又感慨道:“好家伙!一百多平米啊,這得能住多少人啊!”

  “嗯,我不换的”

  李学武也不怕他们有顾虑,很坦诚地說道:“户口本上早都分家了,我爸妈的房子可不会换给我”

  “倒座房這边得给西院用,后院想着留给我姥爷的,给他养老用”

  說完弹了弹烟灰,抽了一口烟,又說道:“我现在住的那边距离小宁医院近,可着她方便”。

  “嗯,這倒也是”

  老七将手裡的烟抽完最后一口,按灭在了木方上,点点头,道:“這置换房的政策一出来,大家伙都人心惶惶的,听你這么一解释,我反正心裡落了听”。

  “可着自己的方便来”

  一大爷抬了抬头,示意了门房道:“咱们赶紧干活,人家学武也忙着呢”。

  “得嘞!”

  “嘿嘿,我這烟刚扔下~”

  老七笑着答应了一声,又见李学武让了烟過来,笑着双手接了。

  李学武则是给他们指了倒座房說道:“有需要的去叫他们帮忙,甭跟他们客气,小子都有力气呢”。

  “嗨~忙您的,多点儿活儿~”

  老七笑着摆了摆手,将李学武给的好烟别在了耳后,拎着手锯便开始卖力气干活。

  等李学武出门了,那台吉普车的声音走远了,他這才抬起头,抿着嘴,认真地给一大爷說道:“真活该人家当领导干部啊!”

  “秦姐,不冷啊?”

  中院,李学武那台指挥车动静刚消失不见,雨水便紧着围脖从家裡走了出来。

  见着秦淮茹站在院裡投洗衣服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秦淮茹扭回头看了她,笑道:“冷啥,今儿多暖和啊”。

  說完又打量了雨水的穿着,笑着问道:“這是干啥去?穿的這么漂亮~”

  “漂亮啥啊,您快别笑话我了~”

  雨水戴上手闷子,推了停在门口的自行车,回道:“我們同学约我出去,說是王府井新风理发店来了魔都的理发师,能剪新样式”。

  “秦姐,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

  “新风?以前的四联吧~”

  秦淮茹笑着摇了摇头,道:“太贵了,我跟你可比不起,一家子人要养活呢”。

  這裡說的四联是指“华新”“紫罗兰”“云裳”“湘铭”四家从魔都整体搬迁来的高档理发店。

  秦淮茹以前听過,但沒去過,因为去不起。

  男的剪头发就要八毛,女的电烫染要两块二,這谁消费得起!

  交道口理发店理发才要四毛钱,就這她都心疼,全家上下的头发都是她用剪子自己剪的。

  现在她当然去的起了,可生活习惯仍然沒有改变,能省则省,這钱花的太冤枉了。

  以前她赶时髦也烫過头发,不過不是去理发店裡电烫的,而是用铁丝在火炉子裡烧热了自己烫。

  這也是大院生活的一個缩影了,穷嘛,過日子就是得紧手点儿。

  雨水当然不一样,以前的工资就不低,现在更高了,還就单身一個人,可不就是想咋花就咋花。

  “沒那么贵了~”

  雨水介绍道:“现在不是变革了嘛,电烫不让用了,都只有理发,跟门口一样也是四毛”。

  “算了,我头发又不长”

  秦淮茹笑着对她說道:“你是大姑娘,就得漂漂亮亮的,收拾起来也好看”。

  “得~您的人還沒老呢,心都老了~”

  雨水调侃了她一句,招呼一声推着车子往外走了,看着心情是挺不错的。

  秦淮茹收回羡慕的目光,继续洗着盆子裡的衣服。

  哗

  贾张氏端着一小盆热水倒在了洗衣盆裡,末了還伸手试了试水温。

  “水凉了咋不說,等着到老了跟我似的手指头疼是吧!”

  “就這几件了”

  秦淮茹看了她一眼,问道:“今儿不用去门口值班嗎?”

  “门房窗户叫那几個小崽子夜裡作妖给弄坏了,一大爷跟老七正修着呢”。

  贾张氏瞅了一眼二门方向,对着秦淮茹說道:“你要想去就去呗,咱家再干啥還能差了你剪头发的钱啊?”

  “不去了,又不长,怪浪费的”

  秦淮茹抬手理了耳边散落的头发,边洗着衣服边說道:“妈,晚上吃包子吧,把那條肉化上,再去菜窖捡两個萝卜”。

  “咋突然想起来吃包子了?”

  贾张氏捡了秦淮茹投洗好的衣服在盆子裡,嘴裡說道:“這又是啥日子?”

  “啥日子都不是,几個小的嚷嚷好几天了”

  秦淮茹抬起头看了看婆婆,道:“多搁点肉馅,可着您喜歡的口味来”。

  “我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能咋地”

  贾张氏這会儿晾晒着衣服,心裡是舒坦的,嘴上却是不在意地說道:“不年不节的,能吃饱了就成呗”。

  “不差這一顿”

  秦淮茹低着头,感受着水盆裡的温热,心裡也是暖呼呼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婆媳更难捱。

  以前苦日子過的,两人互相提防着,算计着,活的好沒意思,生活裡好像只有眼泪。

  现在生活條件好了,婆婆也知道容忍了,更知道关心她了,一想着以后,嗓子眼就有些干。

  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她家也会住上楼房的,更会有体面的人生。

  這边秦淮茹正在感慨着,突然听着婆婆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跟他闹别扭了?”

  “啥?嗯?~”

  秦淮茹冷不丁的沒反应過来,抬起头看着婆婆好笑道:“您說啥呢,好好的……”。

  “我不說~”

  贾张氏撇了撇嘴,看了她一眼,道:“你傻,当我也傻,糊弄我是吧”。

  說完抖落抖落手裡的衣服,轻声說道:“以前你净给他做衣服,现在呢,怎么都是家裡的?”

  “啥呀~”

  秦淮茹瞅了瞅周围,今天周日,院裡特别热闹,各家都在忙活着,倒是沒人注意這边。

  她紧着手帮婆婆把盆子裡的衣服都凉上了,凑近了嘴裡提醒道:“您咋啥都說”。

  “我要說~再不說包子都吃不上了!”

  贾张氏隔着晾衣绳,看着秦淮茹說道:“前院儿吵吵吵的听着他回来了,也不见你招呼一声,是家裡背着,在单位热乎啊,還是防着我啊?”

  “快别說了,多难为情啊~”

  秦淮茹瞅了婆婆一眼,道:“都是干部了,哪能再那样,对他不好,对我也不好”。

  “嗯,要你這么說干部都是好人了~”

  贾张氏别看在其他方面糊涂,在這方面绝对是人间清醒。

  “是他嫌弃你了,還是你嫌弃他了,别告诉我說你又找了一個”。

  “妈~~~”

  秦淮茹看着婆婆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怎么开始說這种话了。

  贾张氏却是不依不饶的,眼神示意了屋裡的棒梗,道:“孩子可要大了,你要是犯糊涂,以后有你愁的”。

  “我……”

  秦淮茹看着端着盆子往屋裡走的婆婆,想說什么却也再张不开口了。

  她跟李学武之间当然沒有問題,更沒有矛盾,就是空间和身份上的距离拉开了,关系也就变了。

  以前李学武就在家裡住,前后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当然方便。

  再加上那时候李学武才当副科长,在单位她能帮忙的也多,不只是床上出力不是。

  现在情况变了,李学武不在院裡住,上下班都见不着,联系自然少了。

  就算是在单位,她能帮李学武的也越来越少,李学武跟她說更多的是做自己的工作。

  李学武去招待所的次数越来越少,尤其是现在有了国际饭店,以后厂裡的招待都在那边了。

  生活和工作上的疏远,让秦淮茹觉得再跟他在一起,好像是她占便宜沒够似的。

  已经有了现在的生活,已经有了现在的工作,她得学会知足。

  就算是像婆婆說的那样,儿子和闺女都在长大,以后难免的要指望李学武给帮忙。

  如果像以前吃不饱的时候,她還能豁得出去,可现在不行。

  他应该有更好的人去陪伴,去享受更好的生活,去交往对他有帮助的人,而不是被她缠着,不断地被索取着利益。

  她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帮助了他很多,就不欠他的了。

  正因为欠他的太多,這個时候才最应该做出对他最好的選擇。

  婆婆說的话她要听,要思考,但人生是她自己的,就像当初選擇跟李学武在一起时一样,這個时候她要選擇离开李学武。

  互相成全,才是最得体的关系。

  之所以听见厂裡有置换房的政策,她第一個支持和希望去住楼房,不仅仅是为了享受,更不仅仅是为了方便。

  秦淮茹看了一眼大院,心裡清楚,搬离了這裡,就等于断了跟他的過往,以后就是同事和朋友的关系了。

  她希望他好。

  “干啥呢?!”

  罗云眯着眼睛从门房侧面饶了出来,看着有些心虚的左杰问道:“门口那两人是谁?”

  “哪有两人啊?”

  左杰回头瞅了瞅,见人都走過拐角了,這才转過来要辩白几句。

  可罗云丝毫不给他這個机会,走到他身前点了点他胸口,气呼呼地问道:“什么叫往日的情分,什么叫……”

  “敬礼!”

  她刚要再說,突然听到门岗有保卫喊敬礼,随后便见大门打开,那台熟悉的吉普车开了进来。

  李学武瞅见是他们俩站在门口撕吧,便在跟前儿踩住了刹车,降下玻璃窗问道:“干啥呢?”

  “武哥……”

  左杰刚打招呼,便听见身边的罗云咋呼道:“李哥,左杰不老实,又跟那些坏分子勾搭上了!”

  “嗯?什么坏分子?”

  李学武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罗云,随后把目光望向了左杰。

  左杰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学武,扯了嘴角犹豫着還是解释道:“是点子和叉子”。

  “谁?”

  李学武沒想起来這是谁,看了左杰一眼,道:“等我停车”。

  說着话踩了油门便往停车位开去,留下面苦的左杰,以及得意洋洋的罗云。

  “不要仗着我喜歡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左杰叽咕叽咕眼睛点了点罗云,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怎么样!”

  罗云一点都不怕他的威胁,梗着脖子上前道:“我也告诉你,我還沒答应跟你处对象呢!”

  說着话也学了左杰的手势,点了点他,道:“不要仗着我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

  “過来~”

  李学武关好了车窗,将手裡的车钥匙扔给了小跑過来的赵老四,看着斗鸡似的两人招了招手。

  也沒看他们跟沒跟上来,手插着大衣兜便往管理处走,今天還有工作要做呢。

  左杰瞪了罗云一眼,只能抿着嘴跟了上来。

  罗云则是打胜了架的小公鸡似的走在他的身边,趾高气昂的。

  同路上不时经過的同学或者服务人员打過招呼,又给站在台球室二楼窗子裡跟他喊话的黄干摆摆手,带着两人进了于丽的办公室。

  于丽正在忙着,见這他们三個进来一愣,随即好笑地问道:“這是咋了,掐架了?”

  “我赢了~”

  罗云昂着小脑袋瓜儿越過左杰去了沙发那边坐下,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等着看左杰挨收拾。

  于丽笑着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点了罗云的脑门一下,這才捡了茶杯去茶柜那边泡茶。

  李学武沒搭理他们,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摘了皮手套,哈了一口气,這才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左杰坐下。

  刚刚往這边走的路上他已经回想起左杰所說的点子和叉子是谁了。

  “卫国让他们来找你的?”

  “……嗯,卫国出事了~”

  左杰坐下后解释道:“不是我联系他们的,是他们上赶着找到我的”。

  “嗯,啥意思?”

  李学武挪了挪文件,由着于丽放下茶杯,微微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左杰扯了扯嘴角,低着头說道:“他们說卫国肚子上挨了一刀,需要钱做手术”。

  “来找你借钱?”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应付着他。

  “问沒问他们是怎么找到這裡来的?”

  “问了,我先问的就是這個”

  左杰很清楚他的意思,怕的是背后有人搞事情。

  他解释道:“点子和叉子借了一圈的钱了,都不够,這便找去了我家裡,问的我奶奶”。

  “李哥,我沒跟他们說别的”

  左杰小心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他们开口借钱,我……我想着以前的事,就借了三十给他们”。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依旧看着文件,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卫国父母呢?”

  “出事了,因为卫民的問題”

  左杰低着头捏了捏手,說道:“他爸也被查出来好多事,现在他家裡只有他一個人了,他们家也被封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虽然都在一個大院裡住着,可我早都不跟他们一起玩了”。

  “尤其是這一次卫国偷偷跑回来,行为相比以前更霸道,更凶狠,我是不敢招边儿的”。

  “借钱无所谓,别引火烧身”

  李学武抬眼看了看他,微微侧头提醒道:“江湖救急,你本身得是江湖人,以后就得担着江湖的事”。

  “我不是~!”

  听见李学武如此說,左杰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道:“我当时也沒多想,以前都是卫国带着我玩来着,也给我花钱,现在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啊”。

  這么說着,他還强调道:“好多人都在查他的下落,好像是仇隙不小,不然也不能着急忙慌的来我這裡借钱了”。

  “有情有义嘛,很正常”

  李学武点点头,說道:“我不是在责备你,而是在提醒你,他欠你這個人情,怕不是要给你找麻烦了”。

  “這钱我不要了”

  左杰晃了晃脑瓜儿,道:“在门口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跟他们說的也是這样,不算借钱,算是還钱,還以前卫国给我花的钱”。

  “嗯,行啊,给都给了”

  李学武合上手裡的文件,叮嘱道:“最近出门小心着点吧”。

  說完示意了沙发上坐着的罗云给他问道:“你俩处上对象了?”

  “那個……”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边一直听着沒說话的罗云這会儿站了起来,凑到办公桌边上强调道:“李哥!沒有!”

  她瞪了左杰一眼,道:“這种傻瓜谁会喜歡跟他处对象”。

  “我說你都不理解!”

  左杰抬起头顶了她一句,当着李学武和于丽的面,他实在有些下不来台,平日裡他都是顺着罗云的。

  罗云刚要說话,就被于丽揽住了肩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是门当户对的难得,你们两個就因为這点小事吵啊?”

  于丽看了左杰一眼,道:“做事不能头脑一热,光顾着哥们义气,你有沒有想過你给了钱,对方会缠上来?”

  “你有沒有想過今天你给了钱,明天别人再有事還会来找你,人家都觉得你站在這处大院的门口,兜裡指不定有花不完的钱呢”。

  “要不說他是傻瓜呢!”

  罗云气呼呼地說道:“你仗义疏财,人家当你是随意施舍呢,不仅不记你的情,還要记恨你的狗屎运”。

  左杰這会儿被两人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方才觉得武哥刚刚說的话要委婉了许多。

  “我知道了,沒有下次了”

  “行了,多大不了的事儿”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看着他說道:“最近少走夜路,指不定那两人后面有多少尾巴呢,小崽子下手沒轻沒重的”。

  “嗯,我不回家了,就在這住”

  左杰這会儿想的是,他沒实力保护自己,做什么都是有危险的。

  如果今天给对方钱的是武哥,還用担心這些個危险嗎?

  李学武将手裡的文件扔到了他面前,道:“最近闲的慌是吧,去给王主任帮忙吧”。

  “王……”

  左杰拾起文件翻看了起来,等看见王筝的名字,這才知道武哥說的是谁。

  這文件是王筝提交的,關於帮扶资金的使用和困难家庭走访情况。

  這次大学习活动,下去的干部不知凡几,他们這個小团体裡自然也有躲不過去的。

  前段時間王小琴提议,李学武主动参与,全体成员一致决议成立了帮扶基金会。

  最近王筝就在跑這個工作,有生活困难的,或者经济困难的,都要从帮扶基金裡出钱来解决。

  左杰倒是第一次听說這個,有些好奇地看着手裡的文件,也沒注意到于丽小声劝着罗云,两人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武哥”

  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等李学武看完一份文件主动问道:“我得怎么帮忙?”

  “跟着王筝做,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呗”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你爸妈不在你身边,兄弟姐妹天各一方,有沒有孤独的时候?”

  “咋沒有,有的时候也跟我奶叨咕”

  這会儿屋裡沒别人了,尤其是沒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他也放下了面子。

  “我們家還算好的呢,我爸我妈又不是犯错误,只是工作原因回不来,您沒瞧见我們大院裡呢,多少人家……唉~”

  他說到這裡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說道:“我不回家住不是因为怕卫国那些人,而是怕……反正院裡阴森森的”。

  “其实你挺聪明的”

  李学武放下手裡的文件,看着他說道:“第一次看你有些大大咧咧的,后来才觉察你這孩子還不错”。

  “你有沒有想過,像你這样的年轻人還有很多?”

  看着左杰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他们跟你一样,或者像你說的那样,家庭突遭变故,生活沒了目标和指望”。

  “有的人会自我拯救,像肖建军那样,找寻生存的机会”。

  “有的人会自甘堕落,像卫国那样,无头苍蝇似的,东躲西藏”。

  “……武哥”

  左杰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要我把……”

  “嗯,但得慢慢来”

  李学武探着身子敲了敲他面前的文件夹,說道:“這裡面有困难的家庭都是俱乐部会员,你知道這意味着什么吧?”

  “我懂!”

  左杰认真地点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重点关注這些人的”。

  “嗯,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根基,你得学会做事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对左杰說道:“多跟窦师傅联系,他那边需要你给他提供资源,他也能给你提供资源”。

  “明白了”

  左杰点头道:“這件事有了一定,我跟您汇报”。

  “好”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他說道:“既然喜歡人家,那就好好处,少拿大男子主义欺负人家”。

  “谢谢武哥”

  左杰抿着嘴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晃了晃手裡的文件,道:“我去找王主任”。

  “嗯”

  李学武允了一声,低着头继续看文件了。

  今天的天气属实好,大太阳老高老高的,只是中午這会儿温度就上来了不少。

  前段時間下的那几场大雪,角落裡還有着一堆堆的灰白,這会儿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

  于丽从餐厅回来,遇见黄干等人从台球室走出来,给他们提醒道:“包厢已经准备好了啊,赶快過去吧”。

  “李学武呢?”

  黄干踅摸了一圈,看向管理处的方向问道:“還在忙?!他上班有瘾吧!”

  “我去叫他,你们先過去吧,炉子都烧上了”。

  于丽示意了餐厅方向,给欧欣叮嘱道:“菜都摆上桌了,再需要啥你去跟厨房要,他们都在”。

  “好的于主任”

  欧欣应了一声,看了管理处的方向一眼,随着黄干他们往餐厅走去。

  管理处這边,李学武仍旧看着文件,有钢城的,有吉城的,也有港城的。

  最新的,文件也是最薄的,便是边疆来的。

  肖建军還沒有习惯写报告,更沒有這种工作经验,传回来的文字跟特么书信似的。

  不過大概情况写的倒是挺清晰的,這小子文化水平不低,就是沒用在正地方。

  他离开边疆后,這几人等了几天便去接收了那处大院。

  果然如他所料,那裡已经人去楼空了,那些跳舞的边疆姑娘好像是他们做的一场梦一般。

  而现在他们仍旧住在轧钢厂边疆办事处的单位驻地裡,用车都是跟办事处借。

  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联络几家已经敲定好合作的地方势力,把办事处给的经销任务完成下去。

  丁万秋主理一切,跟在吉城时候不同,這次他当家,做事也变得雷厉风行了起来。

  肖建军、赵老五、大春三人被他指使的团团转,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要干。

  报告中回复,他们還在熟悉工作阶段,丁站长的意思也是先走好第一步再說,可着经销任务做完這個冬天。

  许宁主任已经到任,对他们很好,同他们一样,也在熟悉工作阶段……

  “吃饭了~”

  于丽推开门进了办公室,见李学武還在忙,便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则是看了她一眼,撂下手裡的文件,看了看手上的時間,這才說道:“都這個时候了?”

  “可不是!”

  于丽走到办公桌前面收拾了李学武看過的,批示過的,嘴裡催促道:“赶紧的,黄监狱长他们都過去了,今天他請客,在包厢裡吃”。

  “啥日子?”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道:“他发财了?”

  “他哪天不发财?”

  于丽笑着捡了椅子上挂着的外套,伺候着李学武穿上,嘴裡說道:“马处长還說他财大气粗,說话都往外蹦钢仔儿”。

  “呵呵,是這么回事儿”

  李学武轻笑着說道:“老话儿不是讲嘛,别叫穷人乍了富,否则神仙也控制不住!”

  “瞧你~”

  于丽给他整理着衣服,嘴裡嗔道:“人家請你们吃火锅,你還這么编排人家”。

  “嗯,我還真不是冤枉他”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由着于丽摆布,嘴裡则是說道:“今天這场是鸿门宴啊,我怕是饭是好饭,人不是好人啊!”

  “怎么?”

  于丽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看着他问道:“他们有事?”

  “谁知道呢~”

  李学武看着于丽整理完,沒在意地抖了抖肩膀,道:“你有见他主动要請客的时候?”

  “我還說呢~”

  于丽撇了撇嘴,道:“一大早上的来了,就张罗着让我准备伙食呢,還說要吃锅子,嘿!~”

  “沒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過,他就是块牛皮糖”

  李学武一边往出走,一边說道:“昨天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来着,让我给毙了”。

  “小心着点吧~”

  于丽送了李学武到门口,嘴裡叮嘱道:“下了這么大的本钱,指不定算计你什么呢”。

  ……

  “算计什么?”

  “我能算计你什么?!”

  停车场正对着的大院就是餐厅所在,餐厅院裡两侧厢房就是包厢。

  這会儿厢房裡雾气腾空,众人聊的热火朝天,就像餐桌中间摆着的火炉一般热闹。

  火炉上座着大铜锅子,這可比东来顺的锅子大多了。

  跟那边的制式也不一样,這锅子完全满足一桌子人涮菜吃。

  李学武一进屋就点了黄干的名,问他今天這么豪爽大方,到底是不是摆的鸿门宴。

  黄干被他突然架了起来,当然不承认啊,一個劲儿地报屈說冤枉。

  李学武见他如此,更是拿话儿将他,說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今天只谈风月和火锅,不谈工作,谁說工作谁小狗。

  “哈哈哈!”

  马俊等人看着黄干吃瘪,均是笑了起来,尤其是裴培帮李学武脱着外套,還故意提醒道:“黄哥在楼上的时候就說要算计你来着”。

  “你们瞧瞧!”

  黄干一指裴培,对着众人說道:“革命一直未成功的原因找到了!咱们的队伍裡出了叛徒啊!”

  “你才是叛徒呢!”

  裴培不依地嗔了他一句,随后帮李学武挂了衣服,道:“我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光明正大!”

  “咦~~~”

  黄干撇撇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脑袋,道:“這几個词用的吧~”

  “呀~!”

  裴培被他惹恼了,使劲儿推了他一下,却是被他顺势抱在了怀裡,而后整個人都被他抱了起来。

  “哈哈!你现在才叫弃暗投明呢!”

  黄干像是扛粮食袋子一样把她扛在了肩上,照着她屁股就给了一巴掌,嘴裡更是喊道:“說!你跟谁是一伙儿的!”

  “啊!~~~”

  “黄干!我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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