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上炕~
黄干正逗着裴培,只觉得肩膀上一疼,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裴培胀红着脸,张牙舞爪的就要扑過来,却是被他正面抱了起来转了好几圈,随后拍拍屁股把她放在了椅子上。
“今天我可难得請客,你们打土豪的机会可是不多,喜歡吃啥赶紧动筷子”。
“這话我信!”
马俊挑了挑眉毛,对着敖衷亮问道:“你還记得他上一次請客是什么时候了嗎?”
“他請過客嗎?”
敖衷亮翻了白眼,招呼着李学武挨着坐了,手裡掐着筷子反问了回去:“我怎么只记得他光吃咱们了?”
“哎!”
钟景学则是拉着李白坐在了一边,笑着点了点敖衷亮道:“你這句可够狠!”
“哈哈!谁让他行那個事的!”
敖衷亮给坐在李学武身边的欧欣叽咕了一下眼睛,坏笑道:“去问问厨房,還有羊肉沒有,再来個三斤五斤的”。
“嗨!嗨!行了啊!”
黄干按住了裴培的肩膀,站在她身后对着众人摆手說道:“真拿兄弟我当土豪劣绅了啊?!”
說完低下头凑到裴培脸一侧,笑嘻嘻地问道:“說,告诉他们,哥哥是什么?!”
“是混蛋~”
裴培翻了個白眼,懒得搭理他的模样,使劲拧了肩膀不要他亲近。
黄干哪裡不知道该如何哄小姑娘,這会儿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站直了身子对众人道:“哥哥是东城小孟尝啊!”
“都先别撇嘴,且等我說完!”
他挥了挥手,揽着裴培的肩膀坐在了一旁,对着开始动筷子的众人說道:“你们想想,我有钱嗎?”
“哎!咱们有一說一!”
黄干正经地梗了梗脖子道:“我這人什么坏事都干,唯独不碰公家的钱!”
“嗯,這一点我倒是认同!”
马俊吃了一口涮羊肉,点点头說道:“黄干同志在工作上的底线意识還是很强的,但在其他方面就沒有底线了”。
“随便你怎么說!”
黄干笑呵呵地抄起筷子,满不在乎地說道:“反正我就是穷,就是沒钱,你们能拿我怎么着吧!”
“厚脸皮吧~”
裴培撇了他一眼,指了锅子下面的火炉子說道:“這炭火都不一定能烤透了!”
“你那是夸他呢,炭火?”
敖衷亮晃了晃脑袋,道:“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来了也白扯!”
“哎!你们說!”
他指了指黄干,对着其他人问道:“他那话意思是不是就他一個人清白,咱们都是混蛋了?”
“呵~他是不动公的~”
钟景学撇嘴了看了黄干一眼,道:“他净动私的了,你真当他是好人啊?!”
“說!老实交代!”
马俊轻轻的一拍桌子,点了他问道:“這么多年你都做了哪些亏心事?!”
“嘿~嘿!”
黄干撇嘴笑了一声,端起酒杯给众人示意道:“亏心不亏心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沒亏了胃!”
“来,干一杯!”
“你瞧!实话抖落出来!”
马俊端起酒杯指了指黄干,随即一起干了杯中酒。
“嘶~呵!”
他满饮一杯,微微皱眉道:“這酒劲儿怎么這么大?”
“高粱烧,小锅造”
黄干微微一笑,给李学武示意着问道:“怎么样?”
“一般般~”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问道:“茶淀农场的?”
“前几天不是跟你說了嘛”
黄干直了直身子,胳膊从裴培的身后抽了回来,给众人解释道:“我說我不喝酒,非要送给我尝尝”。
“技术不過关,烧锅沒控制好,這度数可不行”
李学武闻了闻杯中酒的气味,微微摇头道:“他们不会真就在卖這种吧?”
“有的喝就不错了,你以为哪都跟京城似的啊?”
黄干抓了酒瓶子,又给众人满了,嘴裡介绍道:“他们都是往周边村镇的供销社送,卖的也便宜”。
欧欣听他们說着,好奇地端了李学武的酒杯小抿了一口,随即便被辣的吐舌头。
“哦,对了”
给众人倒了酒,黄干抬了抬下巴,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昨天怎么沒见着你?案子不办了?”
“你去纪监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冻豆腐,问道:“流程走的這么快,都到你這了?”
“一步到位”
黄干嚼着嘴裡的肉,解释道:“你们那天晚上抓的人都送我們這儿来了,连夜审讯,重点看押”。
“是這样~”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低头吃了豆腐。
黄干侧脸看了看他,问道:“眼瞅着收尾了,你不管了?”
“嗯,沒啥意思”
李学武见桌上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或是吃着菜,或是直接看着他,听着他们說。
“该抓的人都抓了,该查的問題都查了,我再留在那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倒也是~”
黄干吧嗒吧嗒嘴,微微摇头道:“好像缺他那点什么似的”。
說完端起酒杯,道:“来,喝酒”。
“悠着点儿~”
马俊端起酒杯,嘴裡调侃道:“你特么不会是心疼羊肉,怕我們多吃,拿白来的酒故意灌我們吧?”
“既然你都发现了,赶紧喝了吧~”
黄干笑着跟马俊碰了一個,又在跟李学武碰杯的时候点了点他,道:“以退为进,妙!”
“呵~”
李学武懒得解释,端起酒杯在欧欣瞪大眼睛的惊讶表情下一饮而尽。
其他人本想着按老规矩喝半杯的,可见他干了,便也皱着眉头饮了杯中酒。
“艹!劲儿真大!”
钟景学咧了咧嘴,微微摇头道:“再這么喝下去,今天非趴下不可”。
“大周末的,怕啥?”
黄干满不在乎地說道:“今天晚上我還值班呢,你看我怂了嗎?”
“嗯嗯,你要不值班!”
钟景学瞥了他一眼,道:“要不咱们明天继续喝,我就不信你敢回家”。
“嘿嘿~這得感谢李学武同志啊!”
黄干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掏出一個大案子,我两周之内都不用回家了”。
“瞧给你嘚瑟的~”
钟景学羡慕地瞅了他一眼,表达了已婚男人不想回家的羡慕和嫉妒。
马俊倒是沒在意這個,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案子上。
“說說,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這一次你们东城可是出大名了!”
“呵~跟我沒啥关系~”
黄干指了指李学武的方向,对着几人說道:“瞧见沒有,部裡青年一代刑侦专家级人物,一出手就是狠活儿!”
“分局赖山川知道吧?”
“知道!”
敖衷亮眼睛亮了亮,点头道:“都听說了,還說要来我們西城当副局呢”。
“好家伙,就他训练那支特勤!”
黄干指了指李学武,给他们說道:“夜裡凌晨,两百多米远,三枪,三個窟窿眼,一枪都沒打丢!”
他一边讲述着,一边在自己脑袋上比划着都是从哪打进去的,人又是怎么倒下去的。
裴培听着都觉得害怕,拍了他正比划的胳膊一下,叫他不要再說,嘴裡還抱怨着不吉利。
黄干嘿嘿一笑,逗了她道:“我就是讲解一下,我又沒那么個混蛋儿子坑老子”。
欧欣听着他讲述当晚的抓捕過程也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桌底下抓了身边的大手,目光紧张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随即对着黄干问道:“你跟哪听来的乱七八糟,不知道的還以为你在楼上呢”。
“用不着!我有千裡眼!”
黄干回了他一句,随后认真地给几人說道:“赖山川想要玩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结果呢?”
“我就說啊,生儿子不管那就是造孽!”
他有些气愤地說道:“赖一德当晚就把他和他亲爹的事都撂了,包括怎么处理的尸体,還包括上面那些人”。
“重点啊!不包括杜小燕一個人牵扯出来的那一百多人啊!”
黄干叠着腿,晃了晃手指,强调道:“更不包括从那一百多人后面继续挖出来的人”。
“只是他跟他爹,他跟杜小燕扯起来的那些人都是打了他爹的旗号,他爹给他擦屁股又跟上面牵扯了一大堆关系,還有他爹原本的关系”。
“好家伙!”
他一拍身边裴培的大腿,点着众人道:“纪监大楼直接腾出两层来办這個专案!”
“嘶~你特么……”
裴培被他一巴掌打的疼了,皱着眉头就要急眼,随后却感觉腿上麻秫秫的,這混蛋打完了改摸了!
這都不算完,你看他正儿八经的给众人說着案子,可桌底下的大手已经往那個地方去了。
马俊等人沒注意,還听着他白呼呢,倒是马俊身边的田甜看见了,拿了桌上的牙签递给裴培。
要說沒人看见,裴培還能任由他胡来,這一屋子人呢,田甜都知道了,她哪好意思不扎他。
“嘶~!”
黄干疼的一咧嘴,可也不敢咋呼,只能借着這股子疼劲儿,站起身偷偷甩了甩手,拿了桌上的酒瓶子,给众人說道:“大红旗不稀罕吧?”
“仨!”
他比划着手指头說道:“三台大红旗意味着什么?你们且等着听新闻吧!”
“或者根本不会有新闻”
马俊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碰了碰,說道:“還是您厉害,办的都是大案”。
“纯属巧合”
李学武同他喝了半杯,抽了抽鼻子,道:“刚开始办的是诈骗案和杀人案,谁知道呢,后面有這么多事”。
“以后啊,他再办大案就都不是巧合了!”
黄干转了一圈,给众人又满上了,站在李学武的身后解释道:“只這一次,年底少說少說也得是一先进個人,部裡的不算,全国的!”
“知道刑侦专家什么份量不?”
他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指着李学武对众人问道:“知道马上二十一岁的刑侦专家又是意味着什么不?”
“关键是!”
黄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他還是卫三团的副团长,手裡更是带出了一支优秀的城市保卫队伍!”
“兄弟,干一個”
马俊很是钦佩地端起杯子敬了李学武一個,敖衷亮和钟景学都一起举了杯。
李学武笑着看了几人,不知道该說点啥好,微微摇头端起了酒杯。
黄干很是认真地同他碰了杯子,道:“哥们,你牛哔大了!”
欧欣满眼崇拜地看着李学武,目光裡全是小星星。
越是跟他们這些大哥一起玩耍,回去再看大院裡那些小青年,她们只觉得越是看不上眼。
怎么看得上眼啊,不拿李学武這种妖孽来比较,就是黄干這样的都是一监所的监狱长了。
来俱乐部上班后接触的都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平日裡說笑的都是各单位的一二把手。
有的时候出去玩,来接她们的都是黄干或者马俊的吉普车,院裡的年轻人只能看着干咧嘴。
不是沒有风言风语,說她们這個不干净,那個沒品行的。
告到大院管理处,或者說给那些小崽子,還真就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管理处下来调查,人家是正经在上班,比院裡混吃等死的那些年轻人不知道要上进多少。
而那些红旗队的小崽子呢?
倒也不是沒跟踪過,到了俱乐部门口就给吓回去了。
他们赤手空拳的搞一搞那些手无寸铁的人還行,真搞這种带门岗的部门,真怕惹了杀身之祸。
越是接触下来,欧欣等人越是眼光高,再看同龄人都入不得眼了。
可就是如此,她们跟這些大哥真就有了那种关系嗎?
别人不知道,反正欧欣很清楚自己的完璧之身。
你看黄干跟裴培闹的亲近,实际上两人什么都沒有,就算是有亲密的动作,黄干也坚决沒突破底线。
看着坏的人不一定坏,看着好的人也不一定好。
但欧欣看着李学武坏的刚刚好,好坏~好坏呦!
“刚刚于丽叫我来吃饭的时候我就有說,今天是鸿门宴”
李学武放下酒杯,笑着点了点黄干,道:“瞧见沒,给我喝人家送的酒,现在又开始捧我,下面是不是要亮刀斧手了?”
“哈哈哈~”
黄干从桌下抓了一瓶酒就要站起身继续倒酒,被裴培抢了去。
“好~好~好~”
他见裴培心疼他醉酒,晃了晃身子,满脸酒红地說道:“让我妹妹帮我倒酒”。
說着话還拍了拍裴培的屁股,惹了一個大白眼。
“哈哈哈~”
黄干不在意地笑了笑,拢了汗水阴湿的头发,看着李学武說道:“你多心了,我就是高兴,請大家伙一起聚一聚”。
“那好,别跟我提事儿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吃饭前的约定還算数,谁提工作谁小狗”。
“您還沒看出来啊?”
裴培一边给李学武倒酒,一边笑着道:“他就是想跟您說声谢谢呢,可死要面子张不开口”。
“哦?是這么回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說谢谢,何必這么破费呢”。
就在黄干感动的要开口說话时,李学武端了酒杯给马俊几人示意了一下,說道:“直接跪下就好了”。
“哈哈哈~”
……
黄干确实是想替家裡,替自己,也是替王筝感谢一下李学武。
但他们是朋友,小来小去的他自然不用說谢谢,大一点的他也說的出口。
可就是這种牵扯到了很多人,整体推动他们這些人进步的利益怎么用一句谢谢来表达感激之情?
他夸李学武那只是心情的一种表象,說年底获奖的事,那也是隐隐的在提如何报答李学武呢。
昨天他是要把家裡的资源介绍给李学武的,表达自己的情谊。
而李学武不愿意受他這份大礼,他只能叫上与李学武相熟悉的马俊等人作陪,算是一种正式道谢。
话說开了,酒也就喝多了,他们其实都有量,只是平日裡這個量对应的不是今天這高粱烧酒的度数。
饭桌上几人又聊了聊一监所现有的劳动教育项目,黄干的意思是要砍掉一些给三监所,還要给茶淀农场一部分。
钟景学对他的决定表达了强烈的感谢和支持,特意敬了他一杯酒。
黄干自己也在說,一监所就這么大,人就這么多,重要的是位置,是时候要做出取舍了。
造纸已经决定要搬了,印刷也要搬,挪到西城三监所去。
像是像章制作,扑克牌、象棋、宫灯等等小玩意,都砍掉,直接交给茶淀农场去搞。
一监所只保留成衣制作、皮货制作,以及新搞起来的收音机制造厂。
马俊說他算是尝到了低成本高利润的甜头,一個小小的收音机制造厂,抵得上搬迁走那些项目的所有收益了。
钟景学倒是不嫌這些项目赚的少,他们监所现在只有印刷和家具,得了這些正好多赚点。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黄干主动散了手裡的项目,既免得树大招风,又得了好名声。
从茶淀农场找上门這件事就能看得出,他出的风头已经够多的了。
手裡保留的几個项目刚刚够一监所发展,此前几個月积累的资金更是足够把监所硬件设施更新了一遍。
他自己也有說,不会碰公家一分钱,所以這些项目赚的再多,那也是一监所的钱。
再不舍得自我变革,甭說家裡人的进步了,就是他自己也得被“进步”到其他地方去。
整不好真就给他提到龙江或者西北区,到最需要他的位置上发挥经济管理能力。
到时候恐怕他哭都找不着调儿了,在京城他是黄干,去了那边還不得让人家干啊。
今天在酒桌上跟李学武提起這個,主要是有個交代。
首先,造纸厂是与回收站合作的,搬迁去了茶淀是要有個正式安排的。
其次印刷厂是与华清大学合作的,搬迁去了西城三监所,也得给华清那边交代。
最后就是那些零三码四的,黄干很坚决,直接以一监所的名义给這些项目做了价,算是出售给了茶淀农场。
茶淀那边沒有钱支付,只能用产品来补偿交易。
当然了,所有的产品也都是由回收站来经营销售,算是一种卡脖子的手段吧。
只要双方单位合作的好,這种经营模式就是合则两利的。
尤其是造纸,茶淀守着津门,造纸的原材料永远都不会缺。
李学武当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回收站越做越大,其实更安全,更方便的经营模式就是经销,做供应链。
他跟津门海产总公司张长明說的那一套理论就是回收站正在做的。
不承担经营主体责任,不负责产品管理运输,更不接触公对公往来账目。
组建供应链管理渠道,只做链接,只做关系網,人数少,目标小,转的多。
如果不是未来還有文化相关的计划,其实造纸厂也可以甩掉的。
但现在小人书和红皮书的印刷需要比较大,包括文化笔记本以及其他文化相关产品需求,造纸厂必须掌控在手裡。
李学武是支持黄干敞开了做项目的,這些星星之火点亮一座监所,回收站的生产基地就会增加一座。
不排除有监所得了项目自己做,自己经销,可這又沒什么损失。
回收站手裡掌握的贸易关系網岂是一座监所這么不专业的经销能力可以比拟的。
监所就是一座围城,高压线不仅圈住了人,還圈住了他们的手脚和思想。
沒有专业的经销团队管理這些项目,那些管教又能推着小推车出去卖小人书去?
所以,当黄干跟他表达歉意时,李学武很豁达地原谅了他,并且還說了一些好朋友就该互相帮助的话。
包括這一次的案子,李学武放弃了自己吃掉所有蛋糕,成全了所有人,来自黄干的感谢他很随意地婉拒了。
這让马俊等人更觉得他可交,让黄干感动的拉着他要磕头拜把子,也让欧欣等人由衷的钦佩和仰慕。
当然了,拜把子這件事是沒成的,他喝多了耍酒疯,李学武可沒喝多。
中午這顿饭散局后,黄干等人迷迷糊糊地由着裴培她们搀扶着去了厢房的炕上休息。
欧欣想要伸手搀扶李学武,却是被他拒绝了。
“沒事,我真沒喝多”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欧欣的小手,道:“就他们這几颗小趴菜還能撂倒我?国际玩笑”。
“真是的,請您喝酒,他自己先醉倒了”
裴培从裡屋出来,嘴裡不满地嗔道:“就這么点酒量還瞎张罗呢”。
“可不少了~”
欧欣踢了踢地上的酒瓶子,提醒道:“一箱酒都沒了,黄哥他们少說也得喝了有一斤半”。
“還真是”
裴培收拾着残局,惊讶地看着半点醉意都沒有,自己在那穿衣服的李学武,问道:“武哥,您酒量到底有多少啊?”
“啥?”
她看着李学武回手给她比划了一根手指,惊讶问道:“一瓶?”
“不对!”
不等李学武回答,她再看看桌上的酒瓶子,心裡反应過来应该不是一瓶。
“是一斤……?!”
“是一箱?!!!”
“是一直喝!”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们一句,摘了衣架上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迈步就往外走。
田甜好笑地看了一眼愣住的裴培,推了犹自惊讶的欧欣道:“還不赶快追,武哥再摔了”。
“啊?哦!”
欧欣還沒反应過来,见田甜给她叽咕眼睛,這才明白咋個意思,红着脸穿了棉衣,摘了衣架上的围脖追了出去。
“真一直喝?”
裴培目瞪口呆地看着从裡屋出来的苏雨和李白,嘴裡還嘀咕着呢。
田甜笑了笑,伸手开始收拾桌子,嘴裡嗔道:“他们這些人說话你也信”。
裴培犹自皱眉问道:“那他都把酒喝哪儿去了?”
“哥~您真沒喝多?”
欧欣走在李学武的身边,侧脸打量着他,嘴裡更是追着问了一路。
李学武则是好笑地瞅了她一眼,笑问道:“咋地,非要我喝多了,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啊?”
說着话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义正严词地說道:“你别看我喝酒,可我知道,男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哥~!”
欧欣不依地揽住了他的胳膊,死死地抱在了怀裡,嘴裡更是嗔道:“你拿我当啥人了,女流氓啊!”
“這可是你說的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的鼻子,上了正门门厅的台阶,踢了踢脚下的灰土。
张大勇正在门外站岗,回头从小门看了他一眼,還给敬了個礼。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冷不冷?”
“還行,半個小时一换岗”
张大勇扯了扯嘴角,憨厚地笑了起来,示意了进车角门那边,汇报道:“下一岗我是去室内值班,二春来接我”。
“收着你爸的消息了嗎?”
李学武从兜裡掏出一根烟点了,剩下的都扔给了他。
张大勇双手接了一看,却是包华子,還有大半包呢。
“月初来的信呢,于姐给我的”
他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抿了抿嘴唇,道:“我妈月中来消息說年后让我弟也来京城锻炼,跟着您学本事”。
“行,只要你们愿意学,不嫌弃”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门房道:“喝多了,睡一觉,有人来找我的话叫他来這边”。
“是!”
张大勇应了一声,再次敬了一個礼。
李学武沒再管他,推开门进了门房。
跟夏天那会儿可不一样了,所有的门岗和门房都归俱乐部保卫科管理。
保卫科整体是在红星训练场受训的,所以内务绝对达标。
屋裡很暖和,火炉子裡正烧着煤块儿,跟值班的保卫打了声招呼,便往更裡屋去了。
那保卫是赵老四招来的,京城本地户,贼机灵。
见着李学武进来便噌地站起来敬礼,他在屋裡听门外說了有一会儿了。
“李处长,您歇着,我给您倒水”
“我来吧~”
欧欣笑着接了一句,看着李学武进了裡屋,跟保卫点点头,轻声說道:“忙你的,他酒喝多了,躺一会儿,等個人”。
“得嘞,辛苦您了”
保卫自然知道欧欣這些服务员的身份,笑了笑,指了门外道:“我去换岗,等会儿有人来了,我叫您”。
“谢了啊~”
欧欣站在门口,送了保卫出去,這才关上了门。
她可知道,李学武从来不喝外面的水,就是在于丽于主任办公室才喝茶。
不知道是嫌茶杯不干净,還是怕有人要害他,往他茶杯裡下毒。
欧欣走进裡屋,看着脱了大衣和外套躺在炕上的李学武沒了凶悍气息,也觉得蛮可爱的這人。
“脱了鞋躺着吧,歇歇脚”
“嗯,就是有点困”
李学武听她如此說,弓着身子要起来,却是被欧欣给拦住了。
她主动上前帮他脱了棉皮鞋,嘴裡還說道:“倒不如换棉布鞋穿呢,這皮鞋太沉脚了”。
“为了风度嘛”
李学武笑了笑,躺在炕上,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呢子大衣道:“穿大衣,蹬布鞋,叫人看了怪寒碜的”。
“那有啥?!”
欧欣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挪着上炕,找了炕裡的垫子搭在了他的脚上。
住過火炕的人都知道,穿着衣服平躺在炕上,下身越热,上身越觉得凉。
只要身上或者脚上搭個垫子,便会均匀地暖和起来,冬日裡這样尤为舒服。
李学武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沒祸祸保卫值班的行李,既然有制度在,他可不愿意带头破坏。
欧欣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哥,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啊?”
“甭忙活,不渴,我真沒喝多”
李学武眯了眼睛看着她,问道:“你不去忙?”
“中午也沒啥事~”
欧欣抿嘴笑了笑,道:“我們主要是收拾卫生,整理设备,要忙就忙一上午”。
“那就是人员富余了~”
李学武叽咕了一下眼睛,笑道:“看来得开除几個人了,家业再大也不能养着闲人啊~”
“哥~你老逗我~”
欧欣轻轻捶了他一下,道:“你還說养闲人呢,這院裡能拿工资的有多少……”
“哎~话可不能這么說啊~”
李学武侧了侧脑袋,看着她說道:“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明天的美好,他们都還在学习阶段,還是积累经验的时候,怎么能谈钱呢?多庸俗啊!”
“就您能說~”
欧欣侧着身子斜倚在了李学武的身边,噘嘴笑道:“您這一套保卫科赵德柱天天跟他们讲,都快魔怔了”。
她凑近了仔细打量着李学武,嘴裡逗笑道:“他還跟那些人說,只要等明年俱乐部正式营业,他们都能获得正式职工的身份”。
“他還讲什么三年学徒,五年效力啥啥的,可有意思~”
“他理解的不对”
李学武合上了眼睛冲盹,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在耳朵边說着,嘴裡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着:“要正确理解管理制度,充分宣贯……”
“唔~”
他刚刚合上的眼睛被欧欣的突然袭击给弄的眼皮一跳,强忍着沒睁开。
不能睁眼看,因为他要坚决扞卫不承诺、不拒绝、不负责的道德行为底线。
欧欣明显沒什么打奔儿经验,刚刚可能是有些激动,磕到了他的牙齿。
這姑娘也是倔的,疼了都不知道撒开,還坚持着呢。
看李学武沒推开她,只当是他默认了,整個身子都凑了上来。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激动。
感受到她颤抖的神经,无奈只能主动了一些,教给她口舌之争的二十种方式。
什么甘泉了、天使了、冰火了、真空了等等。
当然這些知识不用多說,对象处得特别多的读者们都了解,這裡就不赘述了。
“醒醒,不会晕過去了吧?”
李学武看着躺在自己怀裡的欧欣,无奈地拍了拍她的红脸蛋,真怕她窒息的晕過去。
欧欣紧紧地闭着眼睛,身体有些僵硬,小拳头攥的死死的,像是随时英勇就义一般。
颤抖的眼睫毛显示着她的内心极为不平静,好像跟她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般活泼。
“李处长?有人找您”
“哎……窝草~”
李学武刚答应了一声,下巴便被突然坐起身的欧欣给撞了一下。
她脸仍然红着,捂着自己的额头,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外面一眼。
跳下炕刚想要往外走时才发觉李学武正捂着下巴。
“对、对不起武哥,那個……您沒事吧?”
“嗯~嗯~”
李学武捂着下巴,看着她的样子想笑又笑不出来,叽咕叽咕眼睛,含糊着說道:“去把人让进来”。
“哦~哦~”
欧欣明显還慌着,嘴裡答应着,看了李学武好几秒钟,這反应過来,才又红着脸往外去了。
门口,顾城打量着這处恢弘的大院,心裡猜测着這是哪儿。
彭晓力倒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這裡是哪,可還是难免的有些拘谨。
等门房裡走出一漂亮姑娘,两人的目光聚焦過来,差点让欧欣撞门上。
“那……那個,你们是来找……”
“找李副主任”
彭晓力扫了一眼屋裡,扯着棉布门帘子呢,啥也看不见。
沒等到這個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姑娘回答,屋裡便传来了领导的声音。
“晓力,来”
“哎,领导”
彭晓力瞟了一眼那姑娘,拍了顾城一下不叫他再看,推着他进了门房。
他自己则是跟姑娘笑着点点头,随后走了进去。
“领导”
“李副主任”
“嗯,嗯,找地方坐”
李学武随意地摆了摆手,人還在炕上坐着。
彭晓力看着他捂着下巴,有些惊讶地问道:“领导,您這是……?”
“起猛了,磕炕沿上了”
李学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示意他不用在意。
顾城的眼睛贼溜溜的,扫了屋裡一眼再沒其他人,想着刚刚出去的姑娘红着脸……
不会是李副主任做了什么事,挨了那姑娘一拳头吧?
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对,李副主任要真是那样的人,在单位找好不好,有的是上赶着的。
再想到那姑娘,真遇着李副主任主动,怕是沒机会用拳头吧。
這些想法也就从两人的脑袋裡一闪而過,听着领导招呼,赶紧聚精会神地坐直了。
“咋来的?”
“车,我整了台挎斗摩托车,找厂裡整备的”。
顾城主动回道:“挎斗子還骑不好,沒敢快骑,不算冷”。
“差点儿沒冻死我”
彭晓力把手伸进了炕裡,跟李学武咧了咧嘴,示意了顾城道:“你听他說骑不快吧,差点把油门拧油箱裡去”。
“上炕”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了彭晓力两人,道:“炕裡烧的热乎”。
“那我們可不客气了啊”
彭晓力可知道领导是啥人,不装假,踢了鞋子便上了炕裡。
顾城见他都這样,自己也不抻着了,笑嘻嘻地也脱了鞋爬上了炕。
李学武抻了刚刚自己盖脚的垫子给两人,嘴裡问道:“昨晚上忙到几点?”
“還真不晚,七点多一点”
顾城看了彭晓力一眼,回道:“我回厂裡七点半左右”。
“怕打扰您休息,便想着今天再转一圈,赶着下午過来了”。
彭晓力把手垫在了屁股底下热着,坐顾城的摩托车真给他冻着了。
李学武点点头,下地穿了鞋子,走到茶柜边上捡了两支茶杯,拎了暖瓶走了回来。
彭晓力两人要下炕来帮忙的,被李学武拒绝了。
“說說,都有啥收获”。
“我說吧”
彭晓力见顾城看了自己,便主动开口道:“张士诚先往东城這边信用社来的,后又去了供销社,一路追到分局,最后到的纪监那边”。
“他敢进去打听?”
李学武给两人倒了热水,听到這裡问了一句。
“谢谢领导”
顾城接了茶杯先是道了声谢,這才解释道:“在信用社的时候這小子先跟外面转了好一会儿,這才进去打听的”。
“昨天就我一個人跟着,怕跟丢了,也沒時間进去问,是今天上午我們俩又原路转了一圈才知道這小子的套路”。
“在信用社那边,他是以开户的名义顺口打听的”
彭晓力抬了抬眼眸,捧着茶杯解释道:“等到了供销社,他成了受害者亲属了,說是张淑琴的表姐夫”。
“分局那边用的则是玉兰芳的姨表兄身份,說是受家裡委托,来关心這個案子进展的”。
“纪监那边依旧如此,换成了张淑琴的姑表兄”
顾城撇了撇嘴,道:“他真够鸡贼的,還知道换身份打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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