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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梁子,他不是我的那杯茶

作者:未知
军训结束后,正式开课。我們在师兄师姐的指导下进行網上选课,哪些是必修的,哪些是选修的即可以翘的,一個学期修多少学分,都一一弄清楚搞明白了。 上课,到附近的食堂吃饭,去图书馆看八卦杂志,排长龙往校园卡裡充银子,拿着刷遍校园无敌手的一卡通上網、消费,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就把学校摸得老熟。 日子新鲜又快乐。 偶尔拿出军训前后的照片一比对,我們四人会笑到肚子痛。白与黑的瞬间转换,比对出让人捧腹的效果。 照片导进电脑后,我居然发现有一张我的大脸单人照,徐子睿远远地做了人肉背景。徐子睿不爱照相,从小到大,我們俩除了小学初中毕业照,甚至连一张单独的合影都沒有。军训结束当天他们班女生拉着他拍合照时,他的眉头都是微微皱起的。但這张我笑得咧出八颗白晃晃小米牙的照片裡,他虽然离得极远,但眼睛却是看向镜头的。 照片裡,他的眉头微微舒展,脸部线條柔合,唇边隐隐似有笑意。他整個人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亲切而温暖。 好一個安静的美男子。 要是把我P掉,整個就是一张纯情系海报。 喧宾夺主,抢镜成功,看得我牙痒痒,恨不得删之而后快。后来想了想,這也算是我們第一张单独的合影了,于是咬牙切齿留了下来。 大一的课多,我們法学系的课更是安排的紧凑,五六门专业课,中间還穿插全校学生必修的公共大课:马哲,思政,大学语文,高等数学,计算机初级,体育,音乐…… 公共必修课是全校通选的,遇到徐子睿机会很多。 军训时徐子睿的鹤立鸡群,让一早垂涎他美色并再次有机会见到他的女人们开始蠢蠢欲动。 因为军训的小意外——被徐子睿承认的“兄妹关系”,让我被不明真相的群众视为攻破冰山的敲门砖。 于是,政法学院但凡跟我熟一点的女生,都過来跟我打听徐子睿的性格、喜好。 我被弄的不胜其烦,无奈之下,一声断喝:“其实,徐子睿是個背背山!” 本来七嘴八舌围在我身边的姑娘们,個個都傻了眼。 大家迟疑而惊恐地望着我,一旁的政法美女颤抖着兰花指问:“谷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說啊。” 我心下内疚一闪而過,但是马上拿出深得我老妈真传神乎其技的演技,为了以后清净,拼了!于是,我一手扶额,做出沉痛扼腕的表情:“我真沒乱說,你们是自己人,我才跟你们爆料的,你们千万别跟别人說啊。其他院的女生,我才懒得跟她们說,毕竟這事关我哥的名誉。我跟你们讲,我哥他整個人就一南极大冰山,对女生除了应有的客套外,绝不多說半句话。从小到大,追他的女生也不少,高中时我們学校校花拜托我给他递情书,你知道他怎么回复人家的么?” 我打住,稍微卖了下关子,大家连忙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复的?” 我浮夸地咂咂舌:“他居然回复给人家‘两道平行线’,知道意思吧?意思是‘两人永无交集’。校花呢,美得跟天仙似的,他看都不看一眼。我认识他這么多年,跟他走的近的都是男人。” 徐子睿是不是玻璃有待考证,但他的确很难搞。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让人胆寒啊。 吴离见识過徐子睿的冷,在一旁频频点点头,扼腕哀悼:“十男九基……可惜了。” 钟寰有一搭沒一搭地翻阅着面前桌上的《民法》书,看着我浮夸的表演,腮帮子虽鼓了一嘴的笑,却是极力忍住了。 “真的嗎?谷微,我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們啊。” “珍珠都沒這么‘真’,我要骗你们,就让我胖到肥肿难分!”我竖起两指,对天发誓。我一边发誓,一边腹诽,招蜂引蝶的大冰山,害我发這么毒的誓。 “唉——”睿饭们纷纷扼腕,哭丧着脸回座。 看着大家心有不甘地四散而去,我长长吁出一口气。 钟寰竖起《民法》书,遮住蓬勃而出的笑意,对我竖大拇指:“扫雷成功!不過,你這演技也太浮夸了点儿。” 吴离刚才虽然极力配合我,可此刻却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我肃了肃脸,认真对她们說道:“其实,刚才我也不全是胡诌。我真的沒看见過徐子睿和哪個女生亲近過。其实,从内心来說,我還是有点怀疑他的。” 吴离明显還有点不愿相信:“徐子睿那么Man,怎么可能是玻璃呢?” 我苦口婆心地說服多疑吴离:“泥巴,玻璃不一定都是女裡女气撒,以徐子睿的强势性格,他极有可能是個霸王‘攻’。” 熟悉之后,我們亲切地称呼吴离“泥巴”。 钟寰以一种“孺子不可教”的无语表情看了我半响,才苦口婆心道:“别看太多網文,腐。” 我坏笑着瞅了钟寰一眼:“我现在就腐给你看”,說着就去挠钟寰的痒痒。 钟寰被我咯吱得花枝乱颤,躲闪不及,撞到了右边座位上的泥巴,泥巴身子向右倒去,连锁反应撞进了一旁发呆的顾小西怀裡。 等大家笑够了,直起身子,顾小西還是沒吱声。我终于发现今天的顾小西有点异样。平时叽叽喳喳的她,听了八卦都是兴奋不已,今天有点反常啊。我坐直身体,拉起钟寰她们,伸长胳膊,拍了拍顾小西的肩膀,好笑地调侃她:“顾小西,你怎么了?今天Cosplay林妹妹么?” 吴离撞了撞我的胳膊,我心领神会,收起一脸的嬉皮笑脸,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向来明媚开朗的顾小西此刻悠悠地叹了口气,眼裡竟露出大片少有的迷茫和忧伤。 不止吴离,一旁的钟寰似乎也知道内情,她理了理耳边的乱发,拍了拍顾小西的肩膀,劝道:“顾小西,你别担心,我們一起认WC作结拜大哥。這样你以后就不会尴尬了。” 神马……拜靶子,认WC作大哥? 我虎躯一震,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能。 在我看来:认哥哥,认妹妹,无血缘关系的异性结拜,都是打着“亲情”的幌子干着“爱情”的勾当。 所以……顾小西是对WC有意思? 等我想转其中曲折,我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尽数喷了出来。顾小西同学居然看中了我們班那位脸上写着“我憨厚,我老实,我好泡”的班长——王潮。因为他名字的拼音首字母分别为“W”和“C”,所以我們都叫他“WC”。难怪军训留影时,顾小西硬拉着我們三人跟WC一起合影。结拜兄妹……原来是有JQ! 我风中凌乱了。 看到我一脸震惊,钟寰解释道:“本来我們以为WC很容易搞定的,沒想到顾小西邀請他出来打台球,竟然被他婉拒了。大家都是同学,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顾小西下不来台。我想了想,咱们四個干脆跟他拜把子算了。以后见到他,揶揄下他我們约他打球都不来,這事就不尴尬了。這么一来,一是保全了顾小西的面子,二是方便以后顾小西近水楼台。” “顾小西,你的意思怎样?!”泥巴趁热打铁。 “我听你们的。唉……伤自尊了。”顾小西沮丧地扭着衣角,依旧怅然。 “這么容易就放弃?真要喜歡,一次婉拒算個毛啊?”WC是老实人,估计是被吓到了,据我对他综合素质的评估,他应该不难搞定。 “你真的喜歡他?”钟寰拉過顾小西,很认真地问。 “对,你得认真考虑后再回答這個問題,你是因为对那個人绝望了才想要赶快找個人代替的吧!”吴离想起那個顾小西高中时代单恋了三年的荣。那人据說长得很妖孽,可惜德性不怎样。高中跟顾小西暧昧了三年,毕业时竟然說对顾小西沒感觉。 “唉,我也不知道。看到他,我就觉得很安心,很踏实。”顾小西对我們十分坦白。 我一锤定音:“那就好办。待会上完《民法》课,我們就跟他拜靶子。” 跟WC结拜后,我有些唏嘘。晚上躺在床上,想起小时候那会,徐子睿逼着我硬让我叫他哥哥的趣事来。 那时候,我脾气倔,任他怎么强迫,恁是沒屈服。当然,那时候還在上大班的徐子睿沒那么早熟,不适用“勾当定律”。小男生要别人叫他哥哥,大多是一种懵懂的“個人英雄主义情结”在作祟。其实小时候的徐子睿個性活泼,甚至有些皮。他其实只比我大几個月,却倚老卖老,扯着我的小辫子让我叫他哥。我小时候吃软不吃硬,他要是拿颗糖来贿赂我,我說不定就心甘情愿叫他“哥”了。可徐子睿偏偏来硬的,那我当然誓死不从了。 小屁孩不知轻重,徐子睿拉住我的小辫,想让我屈服,我却偏不让他得逞,于是使劲挣脱,想逃脱他的禁锢。一拉一扯间,我一撮头发被他生生扯了下来。我头皮发麻,看到他扯掉我們這么多头发,当即吓哭,以为自己变成光头,于是“噗通”一下滚到地上,嚎啕大哭。 我疯了一样地在地上打滚,一边哭,一边控诉徐子睿:“坏蛋!坏蛋!徐子睿,你害我变光头了。呜呜——坏蛋——呜呜——” 而徐子睿全身僵硬地紧紧拽着我的一缕头发,呆若木鸡。 事情的结局是,徐子睿的屁股被徐爸打开了花。他被胖揍一顿后,還吸着鼻涕,被徐爸徐妈牵来我們家跟我道歉。 当时,徐爸严肃地对徐子睿說:“小睿,小微是妹妹,以后不准再欺负她。男孩子应该保护女孩子,知道嗎?” 我当时已经被老爸老妈哄好了,见徐子睿因为我被徐爸徐妈胖揍,看着可怜兮兮的徐子睿,我心裡倒生出一丝同情来,于是帮他說话:“徐爸,我沒事啦。以后我們俩会好好的,子聪和妹妹也会好好的。” 徐子聪和我妹谷诗亲眼见到了徐子睿受到的教训,在一旁吓得噤若寒蝉,听了我的话,小鸡啄米似地不停点头。 這件事后,徐子睿虽然依旧调皮捣蛋,但再也沒强迫我叫他哥哥,也不像以前那样恶作剧似的欺负我,如拿小虫子吓我,使坏扯我头发等。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一,我們一直同班,他是班长,我是语文科代表,两人相处倒還算融洽。小时候,除了调皮一点外,徐子睿的性格還是很招人喜歡的。徐子睿真正性格大变是在初二,徐爸被冤枉入狱的那半年。 从那以后,徐子睿就不来找我玩了。同时,也和所有人开始保持距离。 那时候,爸妈在安慰完憔悴的徐妈后,总是嘱咐我,多关心关心徐子睿。当时徐子聪年纪還小,徐妈骗他爸爸出差,要很久才回来,年少无知的他依旧過得无忧无虑。可是徐子睿不同,他已经懂得很多了。面对亲戚们的有意疏远,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一向自尊心极强的徐子睿变得越来越沉默。骄傲敏感的少年,仿佛在一瞬间看清人性——跟红顶白,一沉百踩。于是后来,我每次主动去找他玩时,都被他冷言冷语轰走。 他几乎不和任何人来往。连一群发小去找他,都被他拒之门外。 徐子睿讨厌别人同情他。 那时候我总是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于是,每次放学回家,我都远远跟着他,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任他怎么凶我,骂我跟屁虫,我都一声不吭涎着脸不离不弃。现在,我在徐子睿面前,那收也收不住的“奴性”,就是在那时候慢慢养成的。 就這样過了半年,直到案件查清后,徐爸被释放。徐爸回家那一天,徐子睿看着弟弟和妈妈飞奔到爸爸怀裡,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冷静地远远看着,看着他们欢呼,哭成一团。那一刻,徐子睿的背挺得特别直,眼底的那团骄傲的火焰仿佛重新被点燃。 徐爸一直是他的骄傲。我知道,不管旁人如何指摘,他心裡一直相信父亲是正直而清廉的好官。 站在他旁边,觉察到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直抖,我知道其实他心裡也很高兴,可是长久的压抑让他不能像弟弟一样孩子气地表达情感。那一刻,我默默地伸出手,想给他一点力量,于是牵住了徐子睿的手,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嘴角上扬对他咧出一個大大的笑脸。 那次,破天荒地,徐子睿沒有像往常一样嫌弃地甩开我的手。 从那以后,徐子睿不再排斥和我相处,但冷漠毒舌的习性却是改不過来了。 整個少女时代,他毒舌冷漠的個性和铁血的监督手段,成了扼杀我对其春心萌动的两大利器。 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与你擦肩而過。按照我俩的渊源,加上我在S大和徐子睿碰到的几率,我估计自己上辈子应该是扭断了脖子。 全校新生那么多,我的思政、马哲却都跟他选了同一個老师同一個班。 我上辈子估计是让徐子睿成了哈姆雷特,所以這辈子才如此折磨我。高中毕业后,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了他的魔掌。可是大学进同一所学校,选了同一個班的公选课后,噩梦又昨日重现了。 唯一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是,我一走神、睡觉或开小差他不再动手了,但那冰冷凌厉的眼神凉飕飕似飞刀往我身上招呼,比从前更让人胆寒。 有他在,我上课总是如坐针毡。 长大后,他慑人的气场更让我后怕。 徐子睿除了冷漠、毒舌,還有最讨厌的一点,就是過度执着,或者說死心眼。 我老妈独具慧眼,从幼儿园时就看出我性格跳脱,精神难以集中,喜歡发呆,爱神游天外,而徐子睿却恰恰相反。于是不仅找关系让我早上一年学,安排我和徐子睿同班,打小叮嘱徐子睿监督我的学习,而且令人发指地跟上小学和初中每任班主任交代:让我和徐子睿坐一起。如果不是同桌,那必然就是前后座。徐子睿执着地将我老妈的叮嘱奉为圣旨,于是,每每上课,但凡我打瞌睡或开小差,必会遭到徐子睿的胳膊肘和二指禅的摧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戳我后背的呢。 好像……是初二那次难言的尴尬之后。 我记得那是個夏日的午后,阳光透過窗外的梧桐树点点洒落下来,似明亮细碎的碎金子,在我的胳膊、脸上移過来,又退回去。听着外面悠悠地蝉鸣,我眯了眯眼,阳光打在我脸上,暖暖的。 政治老师枯燥的授课声,在耳边嗡嗡地响,聒噪而无聊。大好的夏光,這样的声音简直是焚琴煮鹤,于是我拿出三毛的散文集《梦裡花落知多少》看:“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裡花落知多少……” 春困秋乏夏打盹,倚着窗沐浴着和风暖阳,我的头脑渐渐迷糊起来。 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裡花落知多少。 我做了一個美美的梦…… 我是被脊椎骨细微的刺痛感惊醒的。 扰人美梦!当我意识到是后座的徐子睿在猛戳我后背时,我蓦地就怒了。 我狠狠地侧過身子,刚要破口大骂,却见徐子睿耳根红透,发怔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后背看。 等我陡然反应過来,意识到徐子睿刚才手指戳的地方后,脸瞬间也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我天,我今天第一次穿文胸。看他那個表情,他一定是手指戳到了我背后的文胸带! 我呆呆地盯着他,不知所措。這种尴尬的状况,连发飙都显得难为情。 最后吭哧了半天,我红着苹果脸,讪讪說了句:“你……以后……别戳……呃……我后背。” 徐子睿侧着脸点头,他沒有看我,压低嗓音不自在地說道:“你……上课认真听讲。” 他的耳根通红。 我红着脸点头,与他达成君子之交。 当然后来,我依旧常开小差,徐子睿倒是不戳我敏感的背了,但是他会用脚轻踢我的凳子,时不时提醒我认真听课。這样的监督,在徐家发生变故后都未曾断過,一直持续到高中文理分班。他读了理科,我选了文科。 我打小成绩還不错,有一半的功劳是他的。我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但這样如影随形的监督,着实让我从心底裡讨厌。高中潇洒了两年,沒想到大学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记得当时得知我选了文科班后,徐子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无比鄙夷地毒舌道:“只有笨蛋才读文科。” 我心中虽不爽,但依旧做出個外强中干的样子,满不在乎地嘻嘻一笑,回击他:“要你管!” 其实我心裡知道学理比较有前途,但是物理和化学我真的学不来。初中物理勉强還能及格,但是化学试卷上那些红通通的以三开头的分数,真的让我信心崩溃。就算徐子睿给我补课,我也搞不懂那些复杂的化学公式。 今天进教室时,我故意踏着上课铃声的点进来。四下张望,沒见到徐子睿的影儿,于是大喇喇在钟寰旁边坐下。 這堂是公选思政课,因为戚教授声名远播,所以能容纳一百二十人的阶梯教室,几乎座无虚席。 鹤发童颜的戚教授,讲话声如洪钟:“同学们,大学生要抓紧谈恋爱!” 戚老的先锋言论,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谈恋爱是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影响学习,如果只忙着谈情說爱,耽误了学习就不值当了。另外,谈恋爱也要讲究公共道德,不要在公共场合影响别人,這就是我們《思政》要学的內容了,大家請翻开课本第三十页第一章……” 接下来,戚老银发竖立,先将在公共场所浑然忘我、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小情侣们猛批了一顿。 随后,才侃侃而谈:“……大学裡男女選擇的過程,就好比为自己选一双适脚鞋子的過程。沒有哪一個地方能像大学校园一样,有那么多款式各异、尺码适当的鞋子供你挑选。所以,同学们啦,如果缘分来了,你们千万要擦亮双眼,认真挑选一双合脚又舒服的鞋子。当然,挑不挑得到合脚的鞋子,那要看個人的缘分了。缘分這东西,可遇不可求。所以呢,同学们也不要眼羡别人挑到了好鞋子,不甘自己赤脚就随便穿一双鞋。一双磕脚又不合适自己的鞋子其实還不如赤脚来的舒服。” 教室裡掌声雷动,我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這‘鞋子理论’真经典。钟寰,你会选什么样的鞋子?”我兴奋地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钟寰。此刻,她正用胳膊支着头,一副低头专心研究思政理论的好好学生样。 咦……沒反应。我歪歪脖子,脸贴着桌面,从她胳膊圈起的空隙瞄去。 這女人双眼低垂,竟似睡着了。 我正踌躇着要不要叫醒钟寰,忽然感觉几十道目自四面八方向我這边聚焦而来。 教室裡忽然安静下来,静得变得落针可闻。 我抬起头遥望讲台,正好与精神矍铄的戚老四目相对:“倒数第二排一组右一穿红色上衣的女同学,麻烦你叫一下你旁边那位穿浅绿色衣服的同学。” 我虎躯一震,看了看我的衣服,再瞅了瞅钟寰的衣服,脑子有些发蒙。 等我反应過来,暗叫不妙,用胳膊肘连着捅了钟寰几下,這女人睡得极死,居然纹丝不动。 我急得汗都出来了,忽然背后一個凉凉的声音响起:“掐。” 对哦,我生平有一绝学。 說时迟那时快,精神矍铄的戚老已经飘了過来。 瞅准钟寰的大腿,我使命的一揪,一拧,效果立竿见影。 “噌!”钟寰猛地蹿起,“谁暗算……”看到来人,她后面的“老娘”二字声声梗在了喉间。 “同学,你云游四海游到哪裡去了?”戚教授笑眯眯地看着钟寰。 “我梦见谷微同学嫁人了。”钟寰大脑還沒清醒,被老头的笑容蛊惑了,一时口快,于是…… 我抚额无语问苍天。 “哈哈哈哈……”教室裡发出一阵哄笑,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钟寰微晃脑袋恢复清明,意识到情况不妙。眼眸一转灵机一动,与戚继老对视半刻,急中生智道:“老师……对不起!我昨天感冒了,今天早晨吃了两片感冒药,所以才睡着了。老师,我不是有意要在您的课堂上打瞌睡的。” 钟寰這话說得情真意切,末了還不忘做戏做全套,耷拉下看似沉重的脑袋,向戚老呈现自己一脸感冒发烧的痛苦与难受。 戚老转头看我,我连忙一脸真诚地点头如捣蒜。 老头看着钟寰因趴着睡觉呼吸不畅而憋得通红的小脸,当即就信了她的一番說辞。他拍了拍钟寰的肩膀,一面示意她坐下,一面和蔼地对她說道:“生病了可以跟我請假,不用硬撑着来上课。坐下吧。” “嗯,谢谢老师关心。”钟寰吸吸鼻子,咬咬下唇,演得跟真感冒发烧了一样。 我瘪着笑,腮帮子鼓动如青蛙,都快憋出内伤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等戚老走远了,我才消化了這一嘴的笑:“說說,你梦到我嫁给谁了?” 此刻,劫后余生的钟寰完全清醒了,她朝我暧昧一笑,卖着关子說道:“我梦见你嫁给了……” 却是欲言又止。 “是不是跟比尔盖茨似的,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左眼镜片上写着智慧,右眼镜片上刻着财富,四字金光闪闪,发出万丈光芒的人民币男神啊?”我开始憧憬傻笑。 “不是。”钟寰一点也不给我面子,“我梦见你嫁给了大冰山。” 噗—— “我跟徐子睿打小性格不合,他根本不是我的那杯茶好嗎?” 钟寰戳戳我的脑袋:“你别只把人家当作一根草,我看他是块金光闪闪的大元宝。在這鞋子這么多的地方,他怎么着也是一阿迪达斯。现在的女生可都如狼似虎,你看着点,小心他被那群狂蜂浪蝶给截糊了。” 不是睡死了么?居然沒漏過“鞋子理论”。 我连连摇头,竖起食指在她眼前摇了摇,故意拖长音调道:“NONONO……我喜歡白古(白皮肤时期的古仔)。徐子睿是你喜歡的“黑古”类型,你要是喜歡你上。” “谷微——”钟寰忽然变了腔调,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迟疑地叫了我一声,目光移向我身后。 听完這句话,我就发现周遭的空气似乎瞬间冷凝。一道凛冽的寒气,从头顶扑空而至。背后传来细微的抽气声,我警觉地回头,辅一对上徐子睿冰冷萧杀的眼,我几乎叫出声来。 我一手捂唇,急忙屏息,吓得大气不敢再出。 他不是翘课了么?他什么时候坐到我后面的?刚才的那個“掐”字是他說的? 徐子睿冷冷地看了我半响,咬牙切齿地吐出两個字:“很好。” 然后“霍”地站起,撩开大长腿,留给我一個“你死定了”的冷硬背影。 過了很久,我的眼珠才动了动,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大冰山。 徐子睿好歹也是风靡S大的校草级人物啊,我居然“啪啪啪”当面打他脸。 “Youcanyouup。”我呆滞的转過目光,看到左后方一脸幸灾乐祸的古政。這家伙自从跟徐子睿称兄道弟,搞清楚了徐子睿对我的态度后,整個人就完全变了样,对我不仅完全沒了之前的风度和尊重,而且還口不留情地跟着徐子睿对我时加贬损。唯一和大冰山不同的是,他对我的损法,是带着玩笑式的善意。 显然,在向来不太对盘的我和徐子睿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選擇了徐子睿。我一直在想,這家伙获得大冰山的友谊,是不是以跟他站在同一阵营为代价的。 說来,這么妖孽的一号人物,居然拜倒在徐子睿的篮球服下,大冰山到底有什么魔力?這花美男也是,居然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我瞪一眼古政。本来对這家伙還有点旖旎心思的,谁知他几次三番的幸灾乐祸和为虎作伥,干脆利落地将我对美色的垂涎和对他的遐想打得七零八散。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钟寰先是无比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才想起来问古政。 古政眨了眨桃花眼,戏谑地看着我:“第二堂课,上课后10分钟……” 我傻啊,知道我生平绝学——“追魂夺命掐”的人,在S大就徐子睿一人,我居然這么迟钝,這么久才反应過来。 呆呆看着徐子睿的背影消失不见,想到他咬牙切齿的“很好”,我一阵毛骨悚然。 他說這两個字的时候,必是气极。 又呆呆坐了半响,钟寰和古政又說了什么,我完全沒听进去。想到惹怒徐子睿的后果,我霍然站起,一阵风似地追了出去。 连花美男古政叫我的那声长长的“喂——”,都被我远远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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