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瞎子皇帝
颜承霁看向一旁的宫女,他沒有张口,宫女便知道要答什么,“皇上方才前往御池沐浴了。”
颜承霁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往御池的方向走去。
御池水汽氤氲,雾气蔓延至整個空间,季闵屿悠闲地躺在御池中,温暖的水包围着整個身体。
他上身沒有穿单衣,布料再柔软沾上了水就会黏在身上,這样的感觉他在第一天回到這個世界的时候,在悬崖下面就体验過了。
虽然曾经被废,但是身为皇室中人,常年养尊处优的身体沒有一道伤痕,甚至连颗多余的痣都沒有,像玉般光滑却结实。
现在他风寒基本好的差不多了,這些日子汤汤水水灌了不少,却還是清瘦了许多,看起来身形有些单薄。
他仰着头享受着片刻的舒适,不知道颜承霁此时走了进来。
旁边侍候太监见了他,正要往前一步弯膝行礼拜见,颜承霁却抬了抬手,让他不用声张。
這小太监反应极快,点了点头,便全当无事发生一样,让人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季闵屿伸出手摸上自己的手腕,上面的数字已经降低至
从他回宫后,数字便开始慢慢地往下降,所以季闵屿平日就沒怎么理会。
只是今天他发现数字波动了一下,只变化了一两個数字,但是季闵屿還是觉得奇怪。
這样的表现明显就是出现了某种問題,虽然可能影响不大,但是也可能增添些许变数。
慢慢的季闵屿泡的有些晕了。
時間已经差不多,他便让那個小太监帮自己穿衣。
一只手伸到他身旁,扶着他出御池。
摸上這只手的时候,季闵屿发现了不对。
他握着对方的虎口,拇指摩挲過掌心,上面沒有一点茧子。
宫裡除了卓连這样从小便在主子身边侍奉的近侍,其余的都会干一些粗活重活,手心定不会像這般光滑,手指也不会這样修长纤细,怎么想不会是一個太监该有的手,反而出身应该非富即贵。
颜承霁在季闵屿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任季闵屿摩挲着自己的手。
忽然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回握住了他的手,“皇上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一响起,季闵屿心裡就暗道了两個字:果然。
他就知道。
也只有這么一個人能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這裡了。
他轻笑了一声,抬脚从池水中走了出来,“丞相不是有要事在身?”
“事情已经办完,自然该赶回来继续侍奉陛下。”
听完颜承霁的话,季闵屿不置一词。
他是不知道颜承霁的话裡有几分假几分真。
不過现在這個时候,他也懒得计较了,“朕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丞相不用多久就能回府休息了。”
“朝中政务太多,臣一日不敢疏忽。”說完颜承霁拿過旁边近侍手上捧着的寝衣,手上一挥,披到了季闵屿肩上。
他很熟悉地系上内裡的绑带,整理了一下衣襟领口。
在系绑带的时候,颜承霁靠的很近,低着头慢條斯理地将绑带绕過指尖,季闵屿几乎只用微微低头,下巴就能碰到他的颅顶。
就在他靠近過来的时候,季闵屿鼻间又闻见了一股冷香。
若有若无,并不浓郁,是那种熏衣落下的香气。
正巧季闵屿对這股香气不是很陌生
那日在凉亭,他還以为是有人在自己身旁是错觉,原来真的是他。
颜承霁心裡在想什么,又想要做什么,季闵屿有时候真的很好奇。
他抬起眼来,缓缓說道:“丞相熏衣所用的是何物,上次一闻便让人印象深刻。”
季闵屿故意提起這一個暧昧的“上次”。
颜承霁手下动作却一瞬都沒有停下,答道:“不過是些随处可见的茶而已,并非名贵之物。”
两個人你来我往,季闵屿突然觉得有几分有趣。
有点像数年前,自己与颜承霁对弈,你进我退,用进心思,只不過为了赢对方一子,自成乐趣。
季闵屿心情变好了些,脸上也带上了一些笑意。
颜承霁为他披上外衣,抬起手,“臣扶陛下回寝殿。”
回到永延殿,季闵屿喊了一声卓连。
门外的卓连忙应声道:“唉,皇上有什么吩咐?”
“帮朕倒杯茶。”季闵屿虽然自称改過来了,只是有些口癖习惯偶尔還是忘记转换過来。
“皇上若是有吩咐直接命奴才去便可以了,帮字可折煞奴才了。”卓连一边手脚麻利地拿起热茶,倒了一杯,递到季闵屿手边。
接過茶杯,季闵屿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方才你去哪儿了?”
平日凡事都是卓连亲力亲为,今日却换了個小太监伺候他入浴。
“奴才去吩咐熬安神汤来。”
季闵屿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安神汤就不必了。”
這些日子他已经喝得够多了。
“唉。”
接過季闵屿递来的茶杯,卓连低下头从颜承霁身旁退了出去。
“近日朝中沒出什么事吧。”季闵屿這几日听颜承霁汇报的,基本都是一些细枝末节小問題,虽然稀疏平常,但是与崩坏值波动這件事一同来看,季闵屿就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
颜承霁眼神掠過季闵屿的脸,“若說要事,也不是沒有。大司马好像已经追踪到那帮刺客的下落了。”
這件事季闵屿之前就让陶易去调查了,只不過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什么消息,還以为沒有下文了,他挑了挑眉,“可知道对方的身份?”
“未曾得知。大司马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季闵屿点了点头,沒有再问。
這一夜,就這么過去。
位于昇朝国界靠北的平吉州,陶易正等待着季闵屿的消息。
之前经過這些天的追逐,他和下面的人终于缩小了和那群歹人的距离,之前還查清了他们一共有几人,窜逃的时候采用的方案又是如何。
只需再有一個夜晚,就能直接围捕他们。
派去送信的人回来的速度有些慢了,陶易已经打算再等一個时辰,如果不行,就直接动手了。
风吹树动,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陶易立即警惕地转過头看去,就见之前一個有些眼生的小厮跑了過来。
“大人,信。”
陶易眼神带着怀疑,“你是何人?庆子呢。”
小厮拿出腰牌,和信一起递了過去,“奴才是大司马府中的小福啊。庆子日夜兼程赶回京中,实在因为精疲力竭,将信送给陛下后就病下了。”
陶易府上确实有一個小福,他打开信,上面是季闵屿的字迹,便不疑有他。
看完信后,陶易有些沉默。
属下见了问道:“陶大人,信上写了什么?”
“皇上让我們活捉一人。”
“那不就行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陶易脸上出现了犹豫。
“皇上让我活捉的不是我們想的那個人。”
之前陶易将对方的阵容都如实禀告了上去。
一队人中,有一人是被其他人护在中间的,明显是首领,知道的肯定比其他人要多些,只是信上让他留下的,是离那個人最近的一個人。
至于远近,要由陶易自己判断。
听完之后,属下也沉默了下来。
他不敢說皇上可能决断有误,但是這样未免不稳定性太大了。
但其实這样也有道理,毕竟他们追了這么久,都知道对方狡猾无比,就算要保护首领也不会做的那么明显。
陶易思索再三,大手一挥,“按皇上說的来,等会儿看我指令行动。”
————
颜审在那日下午与颜承霁的那番对话之后,回到府中在案前坐了许久,现在的情况說是左右为难也不为過。
颜承霁說了那些之后,一直有自己判断的他并沒有盲目相信。
找到了太医院,以丞相的名义看了那些方子。
和颜承霁所說的无异。
思前想后,他最后只能决定以皇帝龙体为先。
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半点,自己知晓的所有事情都秘而不宣。
朝上,颜承霁已经一如既往,和平日沒有不同的处理朝中事宜,陶易缺席這件事,那日颜承霁解释過后便无人再问,只是与之亲密的几個官员,在上朝时多看了颜审几眼。
他们都不太相信颜承霁的话。
在上朝之前,他们便找了颜审,“你真的相信丞相的那套說辞?”
颜审不知道說什么,沉默着。
几個官员皱起眉,“你不要忘了是谁提拔你的,你要忠诚的不是你的本家,是当朝天子。”
回想到這句话,颜审看了一眼颜承霁。
這個时候,要汇报要請奏的都结束了,太监提高声音說道:“无事退朝——”
在所有人都要准备离开的时候的时候,一道脚步声从内殿缓缓走近,接着有人說道:“先不急。”
众臣惊讶地抬头,看见季闵屿身穿龙衮缓步走了出来,身后還跟着神情有些慌乱的卓连。
显然季闵屿是临时起意,卓连都沒有来得及拦住。
所有人反应過来,即刻跪下问安,“臣等参见皇上。”
颜承霁抬起头,看着季闵屿。
在众人的声音之后,才缓缓张口說道:“臣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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