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手好看的
新的一年,孙鹤炀成功把靳言签到了自家公司裡。
借着靳言這個活招牌,孙鹤炀又成功签了一些新艺人。
公司人一多,沈商年都跟着忙碌起来。
他忙,陈之倦更忙。
一天沒联系,就会有两天,两天沒联系就会有一周。
一周就会有一個月。
整整一個月沒联系,结束一天工作时,沈商年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忽然跳出来了一個日期通知。
——明天可是個重要日子哦。
三月二号,陈之倦生日。
沈商年烦躁地换了個姿势,游戏裡的小人直接撞上了地铁。
游戏宣布结束。
孙鹤炀拿着一份文件进来,瞥见他手机屏幕,嗤笑一声:“你不是說這游戏弱智嗎?”
沈商年沒吭声,签完字,說:“明天我要請假。”
“懂懂懂。”孙鹤炀說,“倦哥生日嘛。”
沈商年开车去商场逛了逛。
从一楼逛到五楼,愣是不知道买点什么。
算了,折腾什么,反正就一個普通朋友。
沈商年回到三楼一個品牌店,随意挑了一款价格和款式都挑不出错的男士手表。
第二天。
陈之倦平日裡虽然低调,但是身份摆在那裡,他的生日宴,北城上流权贵圈几乎全来了。
沈商年把礼物交给侍应生,自己去角落裡躲清静。
孙鹤炀晚了二十分钟才来,他找了半天,找到了躲在角落打游戏的沈商年。
“我刚刚看见小绿茶了。”
沈商年心情不太好:“哪個小绿茶啊?”
“還有几個小绿茶啊?”孙鹤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嗎?沒发烧啊。”
“管他呢,爱来不来。”沈商年說。
陈之倦今天要么是休班,要么是调班,穿着手工裁剪的黑西装,跟在陈父身后应酬。
他平日穿衣风格很简约,在医院裡都是白大褂,私服都是怎么舒适怎么来。
沈商年很少见他穿正装的样子。
孙鹤炀抬头看了一眼,說:“倦哥是真帅。”
沈商年叠着双腿,冷嗤一声,非常不屑:“你快去眼科挂個号,你去跟你的倦哥求求情,看能不能给你打個折。”
孙鹤炀:“……”
他一秒得出结论:“吵架了?”
沈商年偏過头,沒吭声。
孙鹤炀心想,怪不得這几天沈商年沒生他的气呢。
原来是有人替他负重前行。
“這次是因为什么?”孙鹤炀问。
沈商年沉默两秒。
因为什么呢?
好像也沒什么。
大概又過了两分钟,沈商年說:“他好像沒那么在乎我了。”
以前上学时候,别人推着他的轮椅,把他送回家时,陈之倦都能生气。
在沈商年的事情,他小心眼又斤斤计较。
這样一個人,现在竟然說,疏远我也沒关系。
为什么沒关系?
扯什么结婚生子的借口,明明就是不那么在意了。
孙鹤炀愣了一下,问:“为什么這么說?”
沈商年:“他知道我相亲的事情了,却一点都不在意,還很支持我谈恋爱,哪怕我因为谈恋爱疏远他都沒关系。”
孙鹤炀想了半天,都沒想到会是這個理由。
“這是什么理由?”他蹙着眉,說,“這不是很正常嗎?”
沈商年:“怎么就正常了?”
孙鹤炀說:“我以前上大学时跟学姐谈恋爱那段時間,不是一直沒空理你嗎?你约我去吃饭,泡酒吧,打球,我不都沒来嗎?”
沈商年:“……”
他說不出反驳的话。
孙鹤炀拍拍他的肩膀,“我觉得吧,沒必要为了這种小事吵架,吵了也沒有任何意义。”
孙鹤炀一向都是個乐观主义,他觉得学习费脑子,就不学,他朋友很多,但是很少有交恶的人。
因为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人,他甚至都懒得吵,会直接疏远。
沒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任何精力和時間。
“确实沒意义。”沈商年說。
宴会结束后,长辈都回去了,同龄人都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去了楼上的KTV。
沈商年恹恹地跟在孙鹤炀身后。
這场小聚会远远比刚刚楼下那场气氛要好,大家都很放松。
孙鹤炀跟几個人跑去玩游戏。
沈商年依旧窝在角落裡,他有点困,又不愿意走。
直到旁边坐了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很明显。
他眼睛沒睁。
陈之倦帮他整理了一下卫衣两侧的挂绳,說:“還生气?”
沈商年睁开眼睛,他身体侧着,靠在沙发背上,答非所问:“孙鹤炀說,這就是一件小事情,沒必要为了這件事生气。”
陈之倦沉默,知道他還沒有說完。
沈商年說:“我心眼小,我過不去。”
陈之倦看着他。
沈商年之前染了白毛,颜色褪了,如今又染回了黑色。
白毛虽然衬得他有几分撕漫男的痞帅,但是黑发显得很乖很小的感觉。
包间裡灯光斑驳,他眼瞳湿漉漉的:“我就是生气。”
陈之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发质還算可以,他动作轻柔。
沈商年怔住。
他怔怔地看着那只手。
黑色西装,隐隐可以窥见一点白色衬衫的边缘,袖扣精致,黑色碳纤维与彩色珐琅相结合,勾勒出了青年的矜贵与沉稳。
手腕被包裹着,五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
沈商年喉结很轻地滚了一下。
陈之倦沒察觉到他的异样,他轻声问:“那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
“去相亲的人是你,隐瞒我的也是你,你觉得不重要就不重要,从始至终,沒有问過我的意见。”
“我恐婚,所以不结婚,你不恐婚,所以我祝福你,希望你能遇到良人,幸福美满,哪怕疏远我。”
“但你生气了,你怪我不在乎你……我要是不在乎你,为什么又要祝福你呢?”
陈之倦平时很少解析自己的情绪,他很少表露這种话。
他语气平淡,字字温和,不像是在质问,更像是求问,“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沈商年久久沒有說话。
他眼睛一眨不眨跟陈之倦对视。
他们沉默地对视。
K歌机旁换了人,男声温柔低沉。
“你的一字一句犹如刀疤划心上…”
“我的一举一动随你改变多荒唐…”
“任你肆意玩弄,从沒去想…”
“你是有多嚣张…”
沈商年眨了一下眼睛:“行,对不起。”
他干脆利落地道歉:“是我无理取闹了。”
陈之倦沉默,“我沒怪過你。”
這段友情,持续了二十七年了。
沈商年沒有做错一件事,他坦坦荡荡,真诚善良,仗义大方。
是他有病,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活该被折磨。
“陈之倦。”沈商年忽然又喊他。
陈之倦看過去。
沈商年唇角轻轻扬着,眼睛乌黑透亮,“生日快乐。”
這晚過后,他们和好了,却又像是沒和好。
偶然会聚個餐,聊個天。
像個普通的朋友一样。
公司隐隐有了能够持续发展下去的样子,沈商年跟孙鹤炀都忙。
季明西在国内待不下去了,要远离這個有前男友的地方,她订了机票潇洒出国了。
而在双方长辈眼裡,季明西和沈商年正式吹了。
季明西给家裡长辈的借口就是受不了徐若颜。
沈军知道后,脸色绿了又紫,打电话给徐若颜把人教训了一通。
沈商年知道后,笑了十分钟,直接给季明西发了一個大红包。
江知则是又给自家外孙介绍了一個何氏千金。
沈商年去跟這位何氏千金吃了顿饭,席间,千金嫌弃他的学历低,问他为什么不去国外镀金。
沈商年說:“我离不开我奶奶。”
何氏千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奶宝男嗎?”
這称呼……
沈商年理直气壮:“是。”
何氏千金看着他那张帅脸,忍了忍,问:“以后在一起,你能接受我查你手机嗎?”
沈商年:“在一起了,我能接受。”
何氏千金勉强满意了些,她又问:“那我如果我看见你和其他女孩聊天,我可以不经過你同意刪除她的好友嗎?”
沈商年想了想:“可以。”
何氏千金疑惑:“你不生气嗎?”
沈商年思考了下:“還行吧,這都只是小事,我不会生气。”
何氏千金继续问:“你的钱会都给我花嗎?”
“会。”沈商年喝了一口咖啡。
何氏千金更满意了:“如果你能依赖你奶奶的话,那我們可以继续发展下去,我对你勉强满意。”
“不行。”沈商年摇头說,“我的择偶标准就是,跟我一起孝敬我奶奶,把我奶奶当成第一位。”
何氏千金:“……”
她胸口上下起伏,“你有病吧。”
說完,手裡温水一撒,沈商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温水从青年漆黑的眉眼滴落下来,滑過挺拔的鼻梁,肉感很足的唇珠,最后顺着下颌落在了衣服上。
等他睁眼时,何氏千金已经拎着包怒气冲冲走了。
沈商年抽了几张卫生纸浅浅擦了一下脸颊,他开车回到家后,先是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来时,手机响個不停。
江知打来电话:“你這小子,怎么把人小姑娘气到了呢?”
沈商年随口道:“可能是价值观不同吧。”
“沈商年。”江知语气加重,“你少给我装,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相亲?”
“想啊,我想找对象。”沈商年說,“這不是沒有看对眼的嗎?”
江知气得胸口疼:“我懒得管你,让你奶奶给你找去。”
汪霞听說了消息,特意打来电话:“年年啊,你放心,你姥姥不管你,奶奶给你找对象。”
汪霞一直以为這個大孙子跟自己和丈夫不太亲近,原本正在家裡种花呢,结果有几個老闺蜜约她搓麻将。
搓麻将的时候,老闺蜜都夸她会疼孙子,孙子现在多孝顺啊。
汪霞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在老闺蜜的科普下,笑得合不拢嘴。
即使输了钱,也高兴得不得了。
甚至一结束就连忙给自家大孙子打电话。
“谢谢奶奶。”沈商年說。
汪霞问:“年年,你喜歡什么类型的啊?”
什么类型的?
之前江知都沒有问過他這個問題。
因为江知太了解沈商年了,他沒谈過恋爱,沒喜歡過谁,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喜歡什么类型的。
她都是从自己的眼光出发,挑人。
這個問題把沈商年问住了。
他愣了许久,久到汪霞疑惑地喊了一声:“年年?年年?你在嗎?”
“在在在。”沈商年說,“我想一下。”
“嗯嗯。”汪霞說,“你慢慢想。”
沈商年站在阳台上,天已经黑了,远处的灯火接连成片,宛若一條银河。
沈商年情史太干净了。
他沒喜歡過谁,也沒有心动类型。
就像是孙鹤炀喜歡御姐,一個朋友喜歡甜妹。
而沈商年根本沒有喜歡的类型。
他好像从来都沒有考虑過谈恋爱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想了许久,却想到了一只手。
或者是被白大褂包裹着,轻微曲起的手指,清晰明显的青筋。
又或者是被黑西装包裹着,在精致袖口的映衬下,异常性感的骨节。
“手好看的。”
“什么?”汪霞沒理解。
沈商年回答:“我喜歡手长得好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