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特务们的大搜捕
杜国盛虽然沒有太多的特工技术,也不知道怎么摆脱跟踪,进行什么密碼通讯之类的,但是,這时他也知道,再這么乱跑下去,是跑不過人家的汽车的。
杜国盛急忙一头扎进路边的小商店,假装查看人家的货物。小店的老板好容易来了生意,热情地向杜国盛推薦這,推薦那。
杜国盛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时偷偷回头观察后面的动静。他看到,特务们的汽车从他身后飞快地冲了過去,很快消失在街道那边。他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到汽车马达声又从那边响了起来,一個声音大叫:“回去,赶快回去!那個奸党沒有汽车,不可能跑得這么快!”
杜国盛心裡叫苦,只听着特务们又跑了回来,从汽车上下来,把整個大街都封锁了。
特务们先堵住大街两边,然后一個商店一個商店,一户住家一户住家地进行搜查。从街道两边传来了大声的叫骂声,吵嚷声,争辩声。杜国盛越听心裡越紧张,他脑子飞快地转着,在琢磨对策。
這时,那個小店老板问道:“小伙子,那些人是在抓你嗎?”
杜国盛吃惊地看着這個老头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老头儿飞快地向外面看了一眼說:“小伙子,那些人是特务,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快从后面跑吧,我這后面是自己家的院子,出了院子,就能到邻居家院子,你让邻居送你出去。”
杜国盛急忙道谢,老头儿也不跟他罗嗦,一把拉過他,把他推到柜台后面去。原来在货架后面,挂着一堆布匹或者是旧衣服似的东西。在旧衣服后面,有一個几乎看不出来的小门。老头儿推开小门,一把把杜国盛推了出去。
杜国盛才到院子时,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特务们的吆喝声。杜国盛不敢停留,急忙跑到院子裡。他四下张望一下,這才发现,原来院子后面就是院墙,根本沒有后门。
杜国盛急得满头大汗,在院子裡边来回乱跑。跑了一圈儿之后,杜国盛发现,在墙角儿有一個破板凳,板凳上面是一個小箱子之类的东西。杜国盛冲過去,猛地向小箱子上面一跳,借着這個力量,用力向上一跳,抓住墙头儿。
好在杜国盛自己就是负责城市基建的部门的,除了画图之外,平时也下工地,不是那种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三窜两爬,扑上了墙头儿,然后用力一跃,窜到了邻居家的院子。
這时杜国盛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就在邻居惊讶的目光裡,飞快地从大门跑了出去,上了后面的街道,赶快逃走了。
原来,季广元早就准备开溜,他绝对不能再落到地下党手裡,所以他才公开参与特务们的行动。他带着特务们监视了那個可疑的房子一夜,沒有发现任何人进出,就知道事情不妙。
天快亮的时候,左邻右舍的人都开始有了活动,可是那所房子裡边的人就是沒有一点儿早起的迹象。孙逸贤還在愣着,季广元已经反应過来:“不好!房子裡边沒人!”
孙逸贤一惊,急忙问:“可能嗎?”
季广元也沒回答,自己就抢先冲過去,用力一跳,抓住了墙头儿。另外一個特务也是跳惯了的,立刻跑過去,抱住他的双腿,向上一送,季广元就窜上了墙头儿,然后翻进了院子。
很快,他打开大门,所有人都冲了进去。然后,特务们冲进房子,才进门,一股燃烧過的纸灰味儿就扑鼻而来,所有人都明白发生過什么了。
特务们翻箱倒柜,仍然带着侥幸心理,希望能够找出一点儿有用的线索来。可是,胆大心细的地下党们,怎么会给他们留下暴露自己的蛛丝马迹来呢?
一发现事情败露了,季广元立刻对孙逸贤說:“地下党已经发觉了,赶快把網收起来,别让網裡的鱼逃掉!”
孙逸贤大叫:“怎么会呢?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两個人正在猜疑,突然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孙逸贤抓起电话,正要回答,季广元一把抓住话筒,用力推开孙逸贤,自己喘息了几下,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這才问道:“喂?你是那裡,你找谁?”
电话那边的人停了一下,這才问道:“是德良山货庄嗎?”
季广元的眼珠子飞快地转了几下,笑着說:“是啊,我就是。你那位。”
那边的人飞快地說道:“我是长白山参茸行啊!你要的那批货,已经有人找到了,很快孙老板就要去你那儿提货,你赶快收拾一下,准备接待吧!”
季广元正要接着问那個人一些话,探听一下那個人的身份,那边已经传来了“咔嚓”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季广元目瞪口呆地看着孙逸贤,半晌說不出话来。
孙逸贤并沒有听懂他们在說什么,看到季广元沒有反应,急忙问道:“是谁的电话?”
季广元一下子坐到椅子上,慢慢說道:“有人走漏消息。”
“什么走漏消息?是谁的电话?”
季广元慢慢地說:“是从咱们内部来的电话,是给城工部报警的。說你要来抓他们。”
“什么?!真的嗎?你怎么知道?!”
季广元說:“事情不是明摆着。他们說,有一個姓孙的老板要来這儿提货,让他们准备接待。這說的不就是你嗎?”
孙逸贤一愣,然后就暴跳如雷。他大骂:“到底是那個乌龟王八蛋出卖老子?要是让老子查出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季广元慢慢說道:“還是好好想想吧,你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谁了?”
孙逸贤用狼一样放着凶光的眼睛看着他身边的特务们,吓得特务们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孙逸贤一把抓住身边的特务,大声吼道:“你们谁出去报信了?你们中间有奸党的奸细!”
被他抓住的特务急忙喊道:“大队长,不是我們!我們从接到你的命令开始到现在,就沒离开過你身边啊!”
孙逸贤看看這些特务,满腹狐疑地看着你们的表情,又仔细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人数,终于觉得特务们說得对,确实所有的特务全都在這儿。而且,到了這时,他才明白過来,他身边的這些特务,全都是跟着他抓過杀過地下党的,都是双手沾满地下党鲜血的人。這些人应当不会是地下党的工作人员。
但是,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呢?
孙逸贤回头看看季广元。季广元想了一下說:“那么,還有别人听到過咱们发现城工部的机关的事情嗎?”
孙逸贤說:“除了咱们這些人,只有陈司令长官知道哇?对了,当时他的副官也在场。”
季广元一阵头晕。
又镇定了一下,季广元才說:“這些地下党,都是无孔不入的。什么人都可能是地下党。除了你身边的人,警备司令部的人也可能是地下党。电话现在才来,說不定就是从那边走漏消息的。”
孙逸贤震惊地看着季广元:“不会吧?!”
季广元冷笑着說:“有什么不会的!算了,警备司令部的人,咱们查得了嗎?以后,咱们自己要多個心眼儿,這些事情,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向其他人泄露。等到有了把握,抓住了人,再向警备司令部那边报告吧!”
孙逸贤半信半疑,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容他不信。
又呆了片刻,孙逸贤问:“现在咱们怎么办?”
季广元說:“只好把姓杜的和姓余的抓起来了,看看能不能撬开他们的嘴。再說,手裡有人,多少能跟陈司令交代一下。”
于是特务们急忙来逮捕余炳士。
可是,到了余炳士的家,余炳士早就不知去向。季广元一夜不归,余炳士知道他已经发觉了,赶快销毁了身边的文件,跑到亲戚家躲藏起来。
然后,特务们又来逮捕杜国盛,不料也扑了一個空。
孙逸贤带着特务们疯狂地搜查了整個街道,沒有发现有杜国盛的影子,又打电话,找来了警备司令部的特务营警卫连,把整個街道封锁得水泄不通,重新进行地毯式搜查。可是,就是把整個街道掀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找到杜国盛。
孙逸贤大发雷霆,站在街心破口大骂。季广元垂头丧气地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特务营警卫连拎着一支美国造左轮手枪走過来,冷笑着问道:“孙大队长,现在怎么办啊?兄弟们折腾了半天了,总得让我跟司令长官有個交代啊!你们到底要找什么人啊!现在干什么去啊!”
孙逸贤跺脚說:“我他妈怎么知道!”
他扭头对季广元說:“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你走漏的风声!”
季广元吓了一跳,他孙逸贤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自己,心想,坏了,要是让這家伙這么想,把事情怪到我头上,我就可能成了他们的替罪羊!
季广元急中生智,立刻骂道:“姓孙的,說话可要凭良心!我姓季的可是把脑袋掖到裤腰带上替你干的,我从发现城工部的机关开始,就沒离开過你,你沒敢进去抓人,能怪老子嗎?
你带着這么多的人,就這么看着那么個小屁孩儿跑了,這也能怪我?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這么說老子,我就是到陈司令长官那儿去,也要跟你打這個官司!”
季广元是天津小混混出身,心裡胆怯,表面强装不怕死,虚张声势,正是他的本色。
他這么一来,孙逸贤反而被气得呆呆地发愣,說不出话来。
孙逸贤想了一下,正要发作,旁边的特务营警卫连长突然叫起来:“什么?你說你们发现了奸党城工部的机关?你为什么不报告?”
孙逸贤虽然得到了陈长捷的授权,可以侦察天津城内的一切人,可是,他当然明白,人家這些特务营警卫连是陈长捷的御林军,這可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而且,陈长捷把這些特务营警卫连派给他指挥,协助他搜查,未必沒有派人监视他的意思。孙逸贤跟别人敢耍威风,跟人家這些特务营警卫连可不敢耍。他赶快陪着笑脸說:“不是,我們只是刚刚得到一些线索,這不是正在查嗎?”
特务营警卫连长冷笑着說:“不是吧!我听你们刚才的意思,好象是找到了人家的机关,根本沒动手,却偏偏跑来抓一個小跑腿儿啊!你们這是故意纵放党国的要犯!我要向司令长官报告!”
孙逸贤一看旁边的特务营警卫连的士兵越来越多,這些人全都把美国m3冲锋枪举起来,对准了他们,吓得急忙說:“不是!绝对不是!我們是进了他们的机关,才看见他们全都跑了,這才出来抓人,想要再找点儿线索。奸党狡猾得很,沒那么好抓呀!”
特务营警卫连长冷笑着說:“那你现在是在动摇军心喽?”
孙逸贤急得快要疯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跟這些丘八大爷解释好了。這时反而是季广元出面替他解释說:“我們另外发现了城工部的线索,正在查哪!干我們這行儿,讲究放长线,钓大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哇!”
特务营警卫连长突然把枪口顶到季广元的脑门儿上:“你又是什么人?你不是执法大队的人吧!”
季广元完全沒想到对方会突然来這么一手儿,他差点儿沒吓尿裤子。他双腿一软,一边试图躲开枪口,一边试图后退。眼看他要坐到地上,孙逸贤急忙抬起特务营警卫连长的枪口說:“老兄,他是我的人,是我請来帮忙的,千万别误会。”
特务营警卫连长仍然不依不饶地用枪口对着季广元,接着逼问:“他是干什么的?又是你找来送假情报的那些流氓?”
孙逸贤急忙分辩說:“不是,他是我朋友,叫季广元,過去是给盟友干事的,他可是盟友训练出来的,神着哪!他专门冒充奸党,抓住了好多奸党分子呢!”
特务营警卫连长這才慢慢把手枪插回枪套,半信半疑地說:“這次又是你提供的消息?你怎么不直接向司令部报告?”
季广元无言以对,只好看着孙逸贤。
孙逸贤赶快低声下气地跟特务营警卫连长赔不是,东拉西扯地說了好多好话。特务营警卫连长骂道:“都是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骗子!”
說着,他转身扬长而去。
乔伯春他们這边忙了一天,把這边的关系安排得差不多了,這才又到沈擒龙這边来。
沈擒龙最先接到消息,說乔伯春他们被特务盯上了。他也是一惊。這时他看到乔伯春来了,就问道:“老乔,事情都安排妥了?”
乔伯春說:“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处理完,正在进行。很多工作都压下来了,也得加快进行才行。”
沈擒龙說:“還是安全第一呀!咱们的情报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千万不要莽撞。”
乔伯春惭愧地說:“解放大军就在城外,就等着我們迎接大军进城,可是我們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好,给革命造成了损失。這是我們的失职。”
沈擒龙马上安慰他。
乔伯春說:“原来的暗号已经被特务们知道了,以后原来的暗号和见面地点全都要作废,全都要换成新的。”
沈擒龙点点头,這是秘密工作的制度,出了变故,就要立刻补救,這丝毫不奇怪。
沈擒龙问:“那,李玉华同志那边呢?她安全嗎?”
“她那边是安全的,她是跟我单线联系的,敌人不会知道她。”
沈擒龙于是按照原定计划,又来见张立之。
沈擒龙最先见到的,当然是李玉华。沈擒龙悄悄把新的联络暗号告诉了李玉华,把有特务打进城工部,又被发觉的事情的经過告诉给李玉华。沈擒龙特别提醒,特务可能已经掌握了城工部的一些计划,不知道特务们都知道了什么,所以要李玉华千万小心。
李玉华沒作声,只是点点头。李玉华从抗日时期就开始做地下工作,她经历的风险已经相当多了,她并不会被吓倒。
交代完了工作,李玉华来到局长的办公室,报告說,沈擒龙来了。张立之急忙把手裡的工作放下,跑出来迎接沈擒龙。相对来說,国民党安排的那些工作,马上就要无效,国民党就要走了,真正能决定张立之命运的,是沈擒龙带来的生意。所以,张立之相对来說要把沈擒龙的来访放在第一位。
沈擒龙和张立之两個人又寒喧一阵,說了一阵闲话。
沈擒龙說:“张局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对咱们的生意感兴趣嗎?”
张立之一时变得扭捏起来,他不好意思地說:“啊,是這样,我现在手裡的现金不宽裕,咱们的生意是不是先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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