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外
九個人一起走在路上,太阳已经落山了。街边沿途的路灯亮起光,绵延成一條璀璨的银河。
几個女生都比较沉默,俞亮揉揉鼻子,奇怪地看着:“你们這都干啥了,不就是個剧本嗎。”
话刚說完,就被许从年抬腿踹了一脚。
周茵如骂他:“你懂什么呀!那故事也太惨了吧呜呜呜,全员be啊。”
两個人又争执起来,初迟走在队伍最后面,垂着眼不說话。她难過地叹了口气,感觉到手臂又被人轻轻碰了碰。
许从年递過来一张纸:“還想哭么。”
她盯着看了几秒,摇摇头。
身边的少年看起来很无奈,把纸收回裤兜裡。许从年双手环胸,自然地换了個话题:“怎么回家?”
“不知道,還沒想好。”初迟答。
许从年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說:“一起回去吧。”
初迟点点头答应了。
几個人在路口散了,喧闹声渐渐走远。许从年掏出手机,用小程序打了辆车。
两人站在世纪汇商场门口,总归是入了秋的,晚风吹起来带着凉意,抹去燥热。
他站着沒动,半晌后,才侧低下头去看初迟。
就见這姑娘抬起双手用力揉了两下自己的脸,深呼吸,手放下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好了,我沒事了。”
许从年:“……”
“我們打车回去嗎?”初迟抬起脸问他。
“嗯。”他应了一声,“我刚說了,你沒听。”
初迟一愣,在心裡默念三声对不起。刚要开口道歉,就听见這人說:“道什么歉,把话给我憋回去。”
初迟一時間无言以对,果真不道歉了,她清咳两声,反正等车也无聊,就跟他扯起了剧本杀的內容。
“我真沒想到第二個案子凶手是你。”初迟叹气,“不過我第一案就投错了。”
最后的凶手,第一案是宁松清,第二案则是顾南寻。
“社长确实伪装得很好……”初迟小声嘟囔。
许从年扬眉,“我伪装得不好?”
初迟用哀怨的眼神瞪他,阴阳怪气道:“好,特别好,都自爆杀人手法了,能不好么?”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他用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好好說话。”
“亏我那么相信你……”初迟說。
车来得很快,一通电话打到许从年手机上,问他在哪儿。然后他就带着初迟找到位置,上车了。
城市逐渐陷入夜晚,出租车穿梭在道路间。初迟和许从年坐在后座,车窗半开着,舒服的风就涌进来。
车厢内一度非常安静,沒有人說话,只听得见外面交错的汽车鸣笛声。
初迟吹着晚风,倏然间,旁边的人开口說话:“作业写完了么。”
“嗯?”她应,“好好的假,别這么扫兴。”
他闷笑一声,唇角挑起,靠着柔软的垫子,懒懒散散的。然后說:“羡慕嗎?”
初迟:“?”
许从年:“我沒作业。”
她捏紧了拳头,愣了半天才露出一张僵硬的笑脸,回他:“不羡慕呢,我作业也快写完了。”
不過。
“你们不是上了晚自习嗎?怎么沒作业?”初迟一秒破功,疑惑地问。
许从年淡声說:“写完了啊。”
语气自然到让初迟怀疑高三的作业量是不是少得稀奇。
但她在心裡過了几遍,才回過味来:“你好自觉。”
许从年瞥她:“嗯?”
“我班上也有很多下晚自习前就把所有作业写完的,甚至還有上晚自习前就写完的,然后晚自习用来刷额外的题。”初迟掰着手指头說,“你们都很厉害。”
“之前不還說我上晚自习玩手机?”许从年笑着逗她。
初迟沒想到他现在都還记得這事,噎了两秒:“……我那是,故意气你。”
“谁知道你是不是用手机偷偷看学习资料。”她嘁声,“一中内卷太厉害了,估计很大概率是。”
“還挺聪明。”许从年随口夸。
初迟看他,听见他說:“是在用手机看题。”
“我班主任物理老师,很喜歡弄一些刁钻的题目让我写,故意为难我。”他抬起手晃了晃自己手机,“我一般就晚自习写,他微信会发给我。”
“刁钻……写得有用么?”初迟表情复杂地问。
许从年轻笑,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一种看傻子的意味,“你說呢。沒用還给我写干什么,虽然题型都不常见,但知识点囊括得很多。”
初迟哦了一声:“你在你班主任心裡很重要喔,他都给你开小灶了。”
许从年有时候真的会被她的一本正经给逗笑。
车到达小区后停在了门口,两人并肩一起往居民楼走去。
這個点還有很多人在外面散步,遛狗。初迟的注意力总是被那些狗狗吸引,眼睛都发亮。
“喜歡狗?”许从年问。
初迟点头:“很喜歡,想养。”
“那怎么不养。他說,“我以前也有一條狗,后来被我妈带走了。”
“是你q/q头像嗎?”初迟想起来他头像那條白色的小狗,问道。
许从年說是。
两人慢慢走到单元楼门口,才发现楼底下站着位女人,正在低声打电话。
初迟以为只是路人,正准备往裡面走,却发现许从年顿住脚步不动了。
“许从年?”她下意识喊。
奇怪的是,那位女人听见這個名字,突然放下手机侧头看過来,红唇咧开:“阿年!”
那张脸漂亮极了,但被厚重的奢侈化妆品涂抹。眉眼即使被岁月沉淀過,依旧妩媚动人,双眸和许从年很像,都是漆黑而深邃的。
女人的卷发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不知哪個名牌的奢侈品裙子,抹胸设计。空气中還浮着昂贵的香水气味,是从她身上飘過来的。
初迟大概知道這是谁了。
于舒兰朝他们走過来,站定在许从年面前,似乎想要抬手抱他。
但许从年目光冷冽,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
气氛有些凝固,初迟就站在许从年身边,一时不知该怎么做。但首先還是乖乖地微微鞠躬,和她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你好。”于舒兰笑意更深,“阿年?”
“嗯。”许从年眉目透着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女人理所当然地道:“我找你啊。妈妈好久沒见你了,来看看你不好嗎?”
他沒应声,喉结轻轻滚了下。
半晌后,许从年拍了拍初迟的头,轻推她的肩膀,仿佛什么事都沒有地扬起一抹熟悉的笑容:“你先回去,我跟我妈說几句话,晚上可别再哭了。”
說完,就看着于舒兰,对着附近的公园亭子抬抬下巴,“過去說。”
初迟不敢多问,也很不礼貌。于是听了他的话就点头独自进单元门了,但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总觉得,许从年跟他妈妈的相处方式很怪。
许从年领着于舒兰走到亭子裡坐下,中间建了一张石桌,旁边還有两個石墩,是供小区的老爷爷老太太们下棋用的。
两人在石墩上坐下,隔了一张石桌的距离。
于舒兰盯了一会儿初迟的背影,又拿出那副好母亲的慈祥模样:“刚刚那個女生,是你女朋友嗎?”
“挺漂亮的,和我們家阿年很般配。就是平时谈恋爱也要顾着学习,注意不要太……”
“不是。”许从年冷声打断,深沉的眸好似一沽黑潭,眼神锋利,“不是我女朋友,别扯她。”
于舒兰脸色窘迫,显然对自己亲儿子的态度不太满意。她拉开手裡小皮包的拉链,拿出一沓钱,放在石桌上:“這是這個月的生活费,刚好来见你,我就不直接打你卡上了。”
“你拿着,好好生活,别委屈自己。”
许从年的手指无节奏地在桌面上轻敲,面对這样的场景,忽然也显出笑意:“我想想,你上次過来应该是一年前,你的再婚对象要弄個公司,来找我借许必先留下的钱,沒错吧。”
于舒兰浑身一僵,還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我当时只是想看看你,顺便就……”
“這次呢?”许从年掀起眼皮,望向她的眼乌沉沉,像是有些难過,“又是觉得我可怜,来看看我么?”
但那丝难以捕捉到的难過一瞬即逝,很快他又变成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嗓音都凉下来:“什么事,說。”
于舒兰知道自己這個儿子聪明,被他說道时也只能忍着,好声好气地笑着說:“你误会了,阿年。”
“你弟弟明年要中考了,调皮捣蛋的,成绩也不好。我又知道你成绩特别优秀,你杜叔叔也觉得,把小青交给你辅导最放心。”于舒兰语重心长道,“妈妈知道你厉害,你以后每天最后一节晚自习請假,我接送你,你给他辅导一下好不好?”
杜青,那位杜叔叔和前妻的儿子。
“我們也是真的着急,找不到合适的老师,他都不满意。你们年龄差不多大,他应该会喜歡你的,嗯?”
“反正你也不用怎么学。”
许从年另一只垂放在大腿上的手一点点攥紧,却忽地连气都生不起来了,他内心只剩下平静,好像丝毫情绪都沒有。
他已经是那個永远都淡定的许从年了。
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都是,包括于舒兰。
“不去。”许从年也对她笑,像個陌生人一般礼貌地否决,“我不是什么天才,成绩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不明白。”
“阿年,你听妈妈话。小青明年要中考了,真的很……”
“可我明年也要高考了。”他淡声道。倏地,忍不住自嘲一笑。
“你们从来沒管過我,我沒有任何义务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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