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扶伤
妙音听得门外沒了声音,才把自己圆圆的满月脸差不多嘟成了一個肉包子,无限烦恼地道:“洒扫庭院,洒扫庭院,自打我明白事那天起,除了能去翡翠湖边转转外,每天做的就只有這件事,真是腻烦……”
妙音的话音未落,秋空中传来一声雁叫。入秋了,北雁南飞,妙音不禁抬起头来,仰望高空飞過的雁群,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陈雪意望着那对天空悠然神往的少女,不觉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好言安慰道:“妙音,其实,只要能好好活在這世上,就挺好……”
她话還沒說完,妙音就已觉出她和自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负气地推开她的手,嘟囔道:“你掉进湖裡后,脑子浸水了,自然是糊涂。我不同你說,今日观主不在,我要好好玩上一会儿。你自己個洒扫吧!”說罢,一路小跑着溜了。
陈雪意看着她的背影,又好笑又无奈地摇头叹气。
前世,陈雪意经常帮助父亲扫打自家的怀仁堂。洒扫,对于她来說,并不是件难事。她稳稳拿着大扫把扫完了院裡,方才要打开观门,想扫扫观门外那條青石小路。
她才要伸手去开门,观门忽然自外面被一股刚劲的外来之力猛然推开。陈雪意不觉一愣,猛然间,门外已经闯入一個面色苍白的蓝衣少年。
他大约十六七岁年纪,面色苍白,左手拄剑,右手捂着胸口,胸口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一片。
這是個负伤的病患,陈雪意的第一個念头是。可是她马上又意识到,這個白衣少年很可能是刚受的伤,他正在被人追杀,那些追杀他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随时都可能闯进来。
白云观的观主涤尘有恩自己,自己绝不可以给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想到這儿,她开口道:“這位公子,我家观主不在,能否請您去别处……”
谁想到她话才說到半截,那白衣少年已倏地一下将剑直指她的前胸,目光如狼,声音咬牙切齿:“小丫头,不想死的话赶紧给我找個藏身之所,要不然,我要是被发现的话,死了也要拉你当陪葬!”
陈雪意当即无言。马上领了他去了白云观后院的一個秘密所在,那是她近几日实在无聊才发现的,想不到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返回门口的当儿,虽然心间恨得要死,把他骂了千声万声,却仍然希望他是個有造化的,不被对头发现。
陈雪意重又拿了扫把,再次要打开观门。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個邪气的男音:“哎呀,真是奇了怪了,楚悠然這小子能跑哪裡去呢?不管怎么样,今天我們俩总得给楚大公子一個交代。青溪,你去那翡翠湖畔寻觅一番,我进入這道观之中搜索搜索。一会儿我們那边的桥上会面。”
外面的话音刚落,陈雪意已然像個懵懂的小女娃般,哗啦一下子将观门大开。除了瞄到一個背向自己远去的锦衣身影外,视线已完全被一個裡裡外外透着邪气的紫衣男子挡住。
那人样貌虽然還算英俊,却目光阴冷。不怀好意地环视观内一番后,视线却落在娇小玲珑的陈雪意身上,声音凶狠阴冷地道:“小道姑,刚刚可有個拿了剑的白衣公子闯入這白云观中?”
陈雪意害怕地垂下眼帘,不敢去与那人对视,对答的声音很是稚气,却掩饰不住的颤抖:“這位公子,我家观主出去云游,近日未曾在家。小女子镇日守在寺中修行,如若无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不曾看到公子所說之人,還烦請您去别处去看看。”
紫衣男子冷哼一声,闪身进入白云观中一阵狂轰烂炸。陈雪意却微笑注视着他在观中如秋风扫落叶的荼毒,一动不动。直到妙音被紫衣男子提小鸡似的扔向自己這边,妙音号哭着向她伸出手来,她才和妙音一起抱头痛哭,身体如筛糠般,抖個不停。
那紫衣男子搜索一番后,见并无收获。狠狠地在白云观的大门上猛踢了一脚,而后悻悻地去了。
紫衣男子出门有一会儿了,陈雪意猛地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妙音向旁边一推。站到门边机警地向外看看。這才掩好门,细心地插上门栓。而后缓缓地向道观后院行去。
妙音只楞楞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這一系列举动,满腹狐疑,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些個什么。
陈雪意来到后院的一片空地上,那裡有一堆小火苗越燃越微弱。陈雪意捡来一根枯枝,将那些燃着的枯枝败叶捅出老远。然后,在妙音還沒反应過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陈雪意已然掀起一片薄薄的铁片,下面立即现出一個洞穴。
陈雪意俯身向洞中唤道:“楚悠然,你安全了,快些上来吧!”
好久,那洞穴中忽然爬上一個披头散发的白衣人。他胸前一片血红,面色惨白。简直就象個刚自地狱裡爬上人间的孤魂野鬼。
妙音哪裡经過這接二连三的惊吓,不由得尖叫一声晕了過去。陈雪意翻翻她的眼皮,边自言自语地道:只不過是被吓晕了而已,這样更好。
而后回過身去,看向那伤口依旧在流血,气息虚弱的白衣少年。不觉皱着眉蹲在他的身边,不假思索地伸手就去脱他的衣衫,并碎碎念道:“你的伤势太重,若不及时止血,恐怕要沒命的。”
谁知那少年一见她来扯自己的衣服,忽然自喉中发出一声奇异的叫声。拼力伸出双手,死死护住前胸,面上竟還升起一团可怕的嫣红。
饶是陈雪意平时修养再好也被激怒了,她使大力猛地上去撕扯少年的衣裳。边撕扯边喋看似休地怨怒道:“好你個不识抬举的,你拿剑指着本姑娘,本姑娘都未曾同你计较,如今见你小命难保,才要下手给你治伤。你居然认为本姑娘对你心存不轨,看我不好好给你调治……”
說罢,故意在那白衣少年的胸口用力一按,那少年竟然也大叫一声,晕了過去。陈雪意无奈地耸了耸肩,冷静地扒开少年胸口衣裳去查看少年的伤势。不想被他胸前的一個环形硬物阻挡了自己的视线。陈雪意想也不想,将那硬物自他颈上摘下,随手塞入袖中。然后去查看楚悠然的伤口。
楚悠然中的不過是普通的剑伤,只不過是因为躲避敌人追杀沒能及时止血,才使血液流失。明白了這一点,陈雪意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她随手先自那燃烬的枝條中抓来一把烟灰堵住少年的伤口。那還在向外流淌的血液终于渐渐凝固。陈雪意這才回到观中取来涤尘素日用的云南白药,取代那止血的香灰。
太阳下山之时,涤尘自山间采药归来,陈雪意将自己救下楚悠然之事一一說与她听。涤尘看她的眼神当即就不一样了,嘴唇翕动了好久,想說点儿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帮忙将楚悠然扶到道观中的一间耳房裡。让他在那裡静养,而后吩咐陈雪意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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