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心

作者:浮沉的命運
王鬆做了天下之主又如何?

  一路上,岳飛腦海裏一直縈繞的都是這一句話。

  如始皇之雄才大略,若文景之恭儉以待民,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恤孤獨,育羣生,愛民如子,澤披天下,雖«詩»、«書»所稱,何有加焉?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僞復誰之。

  岳飛心裏唸叨着這幾句白樂天的詩詞,心中不由得悵然若失。

  均田地,抑兼併,鹽鐵酒幣歸朝,與王莽唯一的不同,王鬆知兵而又知民,遠非王莽的志大才疏。

  “五哥,王相公真的要稱帝嗎?”

  王貴和徐慶幾人跟着岳飛的身後,看到岳飛一直沉默不語,王貴開始挑起了話頭。

  “是啊,南邊的宋室新皇還在。王相公如此,豈不是要另立新朝?”

  徐慶也是低聲問道,臉上的神色卻有些亢奮。

  “王相公……新朝……”

  岳飛猛然擡起了頭,怒視着旁邊的兩位兄弟,厲聲呵斥了起來。

  “難道王相公做了天下之主,你二人不服嗎?”

  岳飛胸中憋着的一股怨氣,全部散發了出來。

  宋皇之昏庸孱弱,王鬆之天縱奇才;宋皇之奸佞滿朝,王鬆之得道多助;宋皇之橫徵暴斂,棄民如草芥,王鬆之廣施善政,愛民如子……

  “你二人可知道,軍中的兄弟都是什麼想法?”

  王鬆執掌牛耳,踏馬燕然,封狼居胥,對千萬的漢人百姓來說,也不失爲一件幸事。

  王鬆麾下的衆將歡呼雀躍,無一人持反對態度。即便是那些軍中幕僚,也是默不作聲,顯然是默許。

  更有宋室使臣上門,自動禪位。岳飛卻是知道,王鬆並沒有施壓過對方。

  天時地利人和,只要能恢復燕雲,南下平叛,王鬆這天子之位,恐怕就牢牢在握了。

  “軍中上至各軍統制,下到軍士輔兵,沒有一個不願意王相公登位!”

  徐慶低聲道:“我想不僅是軍中將士,即便是天下的百姓,也都希望王相公登臨大寶,執掌天下。”

  自宋室南遷數年,北地百姓早已不知趙宋爲何物。如今百姓只記得王鬆的好,軍士喫的都是王鬆的糧餉。這天下之主,也只能是王鬆。即便是宋室回來了,誰還會把它放在心上。

  天子不能保境安民,反而棄民如草芥,自作孽,不可活,百姓自然也棄宋室如敝履了。

  開啓民智、辦學教育、除萎靡之風、振民族尚武之血氣、驅除北虜、收復失地,王鬆所做的一切,都是公心使然。

  難道這真的是天意?

  “準備大戰!”

  岳飛沉聲道:“尤其是那些新來的火銃兵,雲中的大戰,要好好用用他們。至於長槍兵,可能要退位讓賢了!”

  長槍兵和火銃兵的功能有些重疊,但火銃兵可以遠程打擊。隨着火銃兵的普及,長槍兵很快就會被淘汰,火銃兵成了步兵的主體。

  就如王鬆取代宋室,優勝劣汰,天意如此,誰也不能阻擋。

  燕京西山外官道旁的荒地上,一處墳冢前,青煙繚繞,站滿了前來祭祀的人羣。

  這裏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樹木成林,地勢平緩,倒是一處絕佳的墓地場所。

  遠處的官道上,上百金戈鐵馬的軍士警惕地打量着周圍。

  王鬆靴子上都是泥巴,連小腿上也是狼

  藉一片,他卻不管不顧,神色肅穆,上前點燃一炷香,插好,然後向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後面的衆人跟着一起行禮。

  墓碑上刻的字清晰在目:愛兒劉雲之墓。

  原來這就是那位自盡而死的燕京城士子劉雲的墳冢。

  黃縱,馬擴,岳飛,王彥等人一一上前,焚香鞠躬,祭祀這位性烈如火的愛國士子。

  “大嫂,你生了一位好兒子!”

  王鬆上前,向低聲抽泣的劉母勸慰道。

  中年喪子,亦如白髮人送黑髮人,其痛必然是撕心裂肺,久難癒合。

  “多虧了柴統制,要不是他,我兒連屍體也不能保全!”

  劉亦軒臉色扭曲,淚水簌簌,強自壓下內心的痛苦。

  “柴統制,多謝你了!”

  王鬆的一句謝話,讓柴思訓受寵若驚,他趕緊回禮道:“劉雲之死,在下也有責任,保護不周,還請相公恕罪。”

  嫋嫋的青煙,薄暮冥冥,墳冢周圍的短鬆荒草,讓王鬆知道,年輕一代的國家和民族意識,早不是死水微瀾,而是微波陣陣了。

  至少,年輕一代中,有人爲民族而隕身,有人奮起抵抗。但要喚起麻木的廣大百姓,他還要窮一生之力。

  “國殘家破,山河淪陷,久居於蠻族奴役之下,他的內心不知多麼痛苦!”

  王鬆輕聲道:“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劉雲,汝之剛烈,愛國之情深,乃是我中華之英雄,我王鬆亦是不如!”

  劉亦軒感激涕零,哽咽道:“能得相公一讚,小兒縱死也是無憾了!”

  兒子一人之死,卻帶來了整個家族的光榮。也只能說,這是一種變相的安慰了。

  “劉大官人,你若是願意,可以安排你家族子侄兩人去河北的“中華行政學堂”學習,學成之後,繼承劉雲的遺志,繼續爲國家出力。”

  劉亦軒和妻子相對一眼,也不顧地上的泥濘,一起跪了下來,劉父顫聲說道:

  “相公大恩,小人感激涕零!”

  王鬆輕輕點了點頭,把二人扶了起來。

  馬擴輕輕搖頭,暗歎王鬆的手段。

  這劉亦軒也是燕京城的大戶,家族枝葉茂盛,子弟衆多。王鬆只用兩個小小的官位,就讓這劉氏家族心悅誠服,可謂是高明之極。

  “咱們一起去,祭祀一下週炎這些被殺的年輕人!”

  王鬆邁開腳步,向着西面的墓地走去。

  “相公,昔人已逝,還是節哀順變,不要壞了心情。”

  看到王鬆面色沉重,馬擴低聲勸道。

  “節哀順變?”

  王鬆停下了腳步,後面的岳飛、黃縱等人差點撞上。

  “這些熱血男兒乃是我中國之希望,就這樣被屠殺了。你說我怎能不心痛!無論如何努力,也挽不回來他們的性命。我真是……心痛如割啊!”

  沒有任何的演戲成分,說着說着,王鬆的眼眶就紅了起來。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青年乃是國家的希望,這些年輕士子,也與我中國走向興盛息息相關。番賊如此屠殺我漢人俊才,其心可誅,罪不可赦!”

  馬擴趕緊上前勸道:“相公,完顏撒離喝當場梟首,完顏宗弼負傷而逃,這些殺害學子的罪魁禍首,非死即傷,相公對燕京城的年輕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王

  鬆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國家和民族的希望,就在這些年輕人身上,無論如何,他們是回不來了!”

  岳飛頻頻點頭,心中震撼和感動之極!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了王鬆的一片赤子之心。

  凡江流所致,日月所照,皆爲漢土。

  歷朝歷代,無數帝王、梟雄,除了極少數人,大多數人都是私心公用,或爲權力,或爲富貴、或爲個人野心,極難把百姓之生死、民族及國家之前途,置於個人私心之上。

  他們愚民、弱民、疲民,可謂私心作祟到了極致。有這些人在,何談開啓民智,富民強國!

  趙宋皇室,爲皇室小撮人之私利,棄土拋民,奴顏婢膝,私心公用,可謂到了極致。

  王鬆不來當這天下之主,又有何人敢如此放肆?

  “馬宣贊,叫你回來,是因爲你熟悉燕京地方。你協助趙鼎趙相公處理完燕京城的雜事,剩下的事情,交由趙相公處理。你還是暫駐古北口,燕雲之事一了,大軍北進,趁着冬日之前,滅了女真人的朝食!”

  馬擴重重點了點頭,肅拜稱諾。

  看來這一次,王鬆是要一鼓作氣,直搗黃龍了。

  燕山府知府暫由王鬆的岳父趙鼎擔任,趙鼎精明強幹,又在宋朝爲官多年,由他出任燕山府支

  “周大官人,你在燕京城享有清譽,有沒有興趣棄商從政,造福一方百姓?”

  祭拜完畢,一衆人上了官道,王鬆與一衆死難的燕京士子家屬告別。他拉着周世英的胳膊,輕聲問道。

  周世英擡起頭來,額頭又是汗水密佈。也不知爲何,站在王鬆的身旁,他總是心裏緊張。

  “相公,小人自是願意,只怕才疏學淺,誤了相公的大業。”

  周世英心裏面“砰砰”直跳。他時代商賈出身,若是能改頭換面,走入政途,自然是求之不得。

  “無所謂才疏學淺,只要記得“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八個字就行了。”

  王鬆沉聲道:“昌平距離燕京城不遠,但地廣人稀,百姓生活困苦。你就做個昌平縣令,替本相公安撫黎民,宣撫教化,你看如何?”

  “小人多謝相公!”

  周世英就要跪下,卻被王鬆阻攔了下來。

  “不要跪,好生做事就行,千萬別讓本官失望!”

  王鬆鄭重叮囑,周世英耳提面命,連連點頭。

  “劉亦軒,你年富力強,密雲縣的縣令,非你莫屬了!你和周縣令一起,一東一西,做個同僚的表率。”

  周世英和劉亦軒四目一對,一起上前肅拜:“多謝相公!”

  “各位賢達,且聽我一言。”

  王鬆高聲說道,竊竊私語的諸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等戰事結束,我忠義軍會在這西山建起一座忠烈祠,用來祭祀燕雲陣亡的將士。這些被殺士子的英靈,也會入忠烈祠,立碑作文,以供後人祭祀。你們這些家屬,官府自有錢糧撫卹。”

  所有的人都跪了一地,一起大聲喊道:“多謝相公!”

  紅日終於衝破了雲層,霞光照射於蒼茫大地,流光溢彩。霞光灑在王鬆的身上、臉上,讓他顯得有如神祉一般,讓周圍的人不敢仰視,呼吸都覺得緊張。

  周世英再一次汗水橫流。那種天命所歸的力量,彷彿再一次重現。

  岳飛也是目眩神迷,心頭巨震,王鬆若不來當這天下之主,天地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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