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章 刺奴
两人缀在萧仲恭一行人的身后,金人有吃有喝,二人却是风餐露宿,小心翼翼。走了整整三日,一直沒有什么机会,這一日到了隆德府。
王松二人跟着萧仲恭进了城,王松仔细打量地形,隆德府几经大战,城墙早已经是焦黑破败,残缺不堪,看到那一個個巨大的豁口时,王松不由得眼皮连跳了几下。
萧仲恭等人被地方官员安排在驿站住下。王松二人转到一处偏僻紧锁的弃宅,打开了铁锁,推开门进去,院中破败不堪,房间裡蛛網密布,显然很久已经沒有人居住。
二人拴好马匹,喂食完毕,从裡面关好大门,翻墙出去。
二人在驿站斜对面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二人特意选了個临街的房间,以便监视驿站的一举一动。
“二郎,這可怎么办?出了隆德府,距离太原,可就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城裡這么多官兵,要拿回书信,恐怕不太容易。”
阳光透過窗户斜射进来,翟亮坐在窗边,向着驿站打量,眉头紧锁。
萧仲恭等人有宋军一路护送,随行五六十人,极难对付,二人一直沒有找到什么机会。隆德府城裡又是人多眼杂,况且這裡距离太原已经不远,再不动手,恐怕就沒有机会了。
王松沉思片刻,抬起头来,狠声道:“如今之计,只有硬抢了!”
翟亮一惊,不由得问道:“二郎,城裡這么多官军,即便抢夺了密信,又如何出城?”
王松摇摇头道:“隆德府城墙只有三米左右,宋金在這裡反复大战,城墙早已经残破不堪,形同虚设。我已观察好了地形,到时候抢了收信,连夜离开就是。”
翟亮点点头,无奈道:“恐怕也只有這样了。”
王松眼光扫過戒备森严的驿站门口,看到一個酒楼伙计带着食盒,在驿站门口接受盘查,眼睛一亮。
看来這久经战火,驿站的伙食或差,或已经断炊,酒菜都要从外面的酒楼买进。
王松趴到翟亮耳边,低声說了一番话,翟亮连连点头,王松下楼而去。
来到城东的夫子庙处,看到那黑压压一大片蓬头垢面、面色焦黄的难民,王松走了上去。
翟亮在楼上观察,突然看到城中乱了起来,跟着一队队的士卒奔上街头,破损的城墙上,也布满军士,紧跟着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走动。
翟亮惊讶不已,等王松回来才知道,原来是王松故弄玄虚,难民在城外发现了女真大军的踪迹,是以全城戒严,如临大敌。
王松暗自心疼,他身上携带的银两,几乎都损失殆尽了。他让难民在城中散布谣言,目的就是要让金人使团留在城中,不能今日出城。
华灯初上,隆德府城中依然是点点灯光。虽然历经战火,但人类的自愈能力实在太强,酒楼勾栏這些场所,依然能在夹缝中顽强生存。
“你這厮,如何来的忒晚,不知道女真贵人们都等的不耐烦了嗎?”
门口的宋军士卒仔细盘查搜索,確認了酒楼伙计身无寸铁,摆摆手,不耐烦地把他放了进去。
伙计点头哈腰,来到后院,在门口一名女真军士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的一所房间,二人走了进去。
伙计进了房间,只见一名衣衫华贵的女真大臣正在和一個汉人通事說话,二人用的是汉话,伙计也听的是清清楚楚。
伙计开始上前,往桌子上摆起酒菜来,同时竖起了耳朵。
不用說,這伙计就是王松了。他在半路打晕了送菜的酒楼伙计,换上了他的衣服,来混进驿站。
女真大臣自然是萧仲恭了,旁边则是他的随行幕僚赵伦。契丹人汉化甚深,上层权贵,人人都是一口汉话。
“赵桓小儿,当真是可笑之至,赵佶促成“海上之盟”,伙同灭我故辽,此仇不共戴天。”
萧仲恭冷笑道:“如今赵氏小儿,還想勾结耶律余暏,共抗金朝,当真是可笑之极!”
幕僚赵伦摇摇头道:“這赵桓真是愚不可及。我等只是装模作样,他竟信以为真,以为真是心系故国,抛出個耶律余暏,他就信誓旦旦,写下信件,授人以柄,真是天真的可以。”
“谁說不是。”
萧仲恭扫了一眼一旁摆放酒菜的伙计,正色道:“大辽已亡,大金国兵精将广,铁骑纵横天下。我等自然是忠心大金朝,难道真要和蠢人结盟,自取灭亡嗎!”
赵伦大笑道:“正使好打算。只要把东西献于左右元帅,正使便立了大功。到时,那赵桓和……,就有得苦头吃了!”
王松听得心惊,怒火攻心。金人灭了辽人,這些故辽大臣毫无节操,不仅投靠了金人,還怂恿金人侵宋,真是人面兽心。
萧仲恭身为辽道宗外孙,辽朝最后一個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姨夫,难道不知道辽帝還在金人的牢笼之中。此人這般忠心金人,怂恿金人侵宋,换来的却是汉人百姓的尸骨积山、骨肉分离、斑斑血泪。
若是一般百姓,不知其中缘由,定会听的糊裡糊涂。可是王松来自后世,這其中的瓶瓶罐罐,数的是一清二楚。萧仲恭以为這密事天下就他和赵桓三四人得知,岂不知王松也在其中。
眼看王松就要摆放完酒菜,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跟着火光冲天,看来是驿站的前院房屋燃烧了起来。
王松暗自思量,翟亮這把火還放的声势不小。
“快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伦匆忙站了起来,对一名卫士喝到,同时对外面房门口的卫士大声喊道:“守住房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他挥挥衣袖,对王松不耐烦地說道:“赶紧出去,還愣在這裡作甚!”
屋外的火势越来越大,到处都是火光照耀,屋外女真卫士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過去。
房间裡,只剩下了一名卫士,萧仲恭和赵伦三人。王松点头哈腰,赶紧往外而去。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卫士猝不及防,差点被王松撞上。
卫士惊怒交加,正要训斥王松,忽觉胸前一痛,原来王松已经拔出了他腰间的利刃,从他胸口刺了进去。
卫士瞪着眼,說不出话来。王松一個劲地道歉,后面的萧仲恭和赵伦不明所以,沒有在意,继续說起话来。
說时迟,那时快,王松抽出刀来,猛然一個打滚,来到了萧仲恭的面前。
萧仲恭懵懂不知,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王松杀气腾腾、布满血丝的双目。
“你……”
萧仲恭怔然之下,還沒有說出一句完整话,王松的利刃直接从他颌下刺了进去。
“不忠不义,蛇蝎心肠,死有余辜!”
萧仲恭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的王松,再也說不出来。
“来……”
旁边的赵伦惊恐万分,身体瑟瑟发抖,一时语塞,等他反应過来,嘶声刚說出一個字,王松已经扑了上来,割断了他的喉咙。
“认贼作父,无父无母,寡廉鲜耻之徒,十恶不赦!”
卫士的尸体靠在墙角,像是要栽落下来。王松赶紧上前,扶住了他,轻轻放在地上。
王松来到萧仲恭身边,在他身上一通摸索,果然,密丸就在身上。
门外的卫士听到房裡沒有了话语之声,心裡疑惑,正要进去,王松低头走了出来。
王松闪电般出手,房门左边的卫士猝不及防,被王松一刀刺中胸口。右边的卫士大惊失色,来不及吼叫,却是拔出刀来,直奔王松。
王松一個打滚,避开了卫士的长刀,在院中的卫士反应過来之前,几個箭步来到墙边,纵跃而上,瞬间爬過了墙头。
“二郎,這边!”
墙角处,黑衣蒙面的翟亮正在等候,二人汇合,向着远处撒腿逃去。
二人翻過墙头,来到那所弃院,打开大门,牵着马,出了大门。
“得手了嗎?”
二人上了马,翟亮再也忍不住,张口问道。
“东西拿到了,不過出了人命,咱们得马上离开!”
王松打马离开,翟亮心惊肉跳,紧紧跟上。
宋金在河东大战,城中早已宵禁,街上除了巡逻的士卒,并无他人。王松和翟亮打马狂奔,街上迎面而来的一队军士赶紧闪开。待二人過去后,军士们破口大骂,却不敢追赶,也不想追赶。
二人奔到城墙边,找了一处低矮的城墙缺口,纵马跃過,很快上了官道,直奔远处而去。
“二郎,這真是……”
隆德府城东三十裡的一处废居,篝火熊熊,王松和翟亮围着火堆坐下。翟亮看着手上的密信,目瞪口呆,额头汗水密布。
原来他還对王松的话有几许怀疑,如今看到眼前的真凭实据,心中的惊怕更甚。
王松接過密信,放在了火堆上,一缕青烟,二人的心才安稳了下来。
“二郎,你杀了萧仲恭,只怕朝廷和金人又要起冲突。看来,宋金之战是不可避免了。”
翟亮忧心忡忡,王松却是冷笑声连连。
“事起仓促,总不能束手就擒。杀了萧仲恭,也让那些金人的故辽降臣们,能收敛收敛。”
“二郎,你說的不错。只是萧仲恭被杀,乃是泼天大案,怕会让酒楼伙计和掌柜,甚至城中百姓受到牵连。”
“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王松冷然道:“破国之民,要左右逢源,苟延残喘,怕是也太安逸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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