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发雷霆
沈祇打了喷嚏,眉儿也就懊恼起来,想着自己身上還一直披着沈祇的衣裳。手裡攥着两個鸡蛋,便递给了他:“你把鸡蛋吃了,肚子饱了,许是也就沒那么冷了。”
“還行,不饿,你饿了你自己吃了就是。”
“我也不饿。”眉儿又想起沈祇手上的伤:“你手沾了雨,還好么,雨水不干净,可别让伤口更严重了。”
沈祇面色還算轻松,坐在石阶上,伸了手给眉儿看:“无事了,伤口不算深。”
一看手上的血都被雨冲干净,只剩下些月牙印儿,虽瞧着還是深,但想来养個两天也就无事,眉儿放下心来道:“那就好。”
這就又无话了。
說来也是有些好笑的,两人在同一屋檐下過了三年日子,时常不在一处,倒也不至于這么生分。可偏偏两人就是這般生分且不熟,不熟悉到来回两趟也沒說上了几句话。
雨声潺潺,屋檐之雨形成雨帘,雨滴时不时溅落到手上,冰凉又让人清醒。
眉儿是不困的,就支着脑袋盯着雨,脑子裡想些有的沒的,却瞧见有一個人来了似的,怕自己眼花,就拍了拍沈祇。
沈祇蹙眉:“该是流民。”
果不其然,来人身材高大,衣衫褴褛,胳膊和腿都還有些地方露了出来,快是衣不蔽体了。再看那张脸,眉儿脸色瞬间发白,她抓紧了沈祇的衣袖:“告示那人就是他。”
“别慌,且看他要干什么。”
那流民到了屋檐底下,站与一侧躲雨,斜眼看了两人却是沒什么动作。沈祇不动声色的微微侧了侧身子,将眉儿护在身后。
“有吃的嗎?”
這流民說话的声音非常哑,嗓子裡头似有东西說话都割痛似的,听着让人极度不舒服。
眉儿扯了扯沈祇袖子,袖口下将两個鸡蛋塞了到了沈祇手裡。
“有两個鸡蛋。”沈祇說罢伸了手出去。
流民便有些癫狂,猛地一抢,两個鸡蛋很快囫囵下肚。
“你俩是镇子上的嗎?”
“不是。”沈祇停顿一息,又道:“爹娘在家沒什么吃食,来镇子上找亲戚借点米。”
流民点点头,见此状眉儿攥着沈祇袖子的手微微松了口气。
不料流民突然又道:“你旁边那小姑娘我好像见過。”
眉儿心一下子则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在骗我嗎?”那流民說着话侧了身子往前两步,似有些癫狂:“就因为我是流民实话都不敢說了嗎?”
沈祇状似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身子靠后拍了拍攥着自己的手,示意她别怕,嘴上同时道:“這位大哥许是认错,我妹妹很少出村子。”
“你教她伸出头来,我瞧瞧。”
眉儿待伸出脑袋,沈祇侧头一瞬却见寒光一闪,面上沒显了什么,只往后退了退:“抱歉大哥,我妹子脸皮薄。”
說罢,沈祇猛地一拳打了出去。
“快跑!他手裡有刀!”
流民被打的身子撞到了墙上,马上又反应過来,追着那两小的而去。
雨下的太大,好在沈祇从小在此处长大,自是不看路也可辨明方向。先是追赶上乱窜的眉儿,紧接着便拉着眉儿的手窜进了一胡同。
之后七绕八绕,眉儿才有点分辨出方向。不远处喊叫的声音让眉儿心裡发慌,急的怕的只想着赶紧家去关紧大门就该是无事了。
“怎么越跑越远了,赶紧回家呀。”
“不能给這人知道我俩家住何处,指不定他会干什么。”
“那去哪?”
“不知道,随机应变吧。”
一不小心窜进一死胡同,沈祇心中当下道了句不好,如若是他自己一人,自然一翻墙就過去了,带着眉儿却是不方便了,果不其然,再回头還沒出胡同的时候,就看见那流民已堵在胡同口了。
流民多日未进食,只两個鸡蛋并不能抵什么作用,跑了這么远,便已经是筋疲力尽。他双眼放光,雨水冲刷,头发凌乱分布在脸上,一声闪电過,随后伴随雷声就让那张脸更为可怖。
黑夜和雨水将凌乱包裹,也将恶念放大,此刻,在這流民的脑子裡升出一可怕的念头。
或许...人也是可以吃的
這念头不生则已,一生,站在這人面前的眉儿和沈祇就不再是人,而是一份粮食。
不要问为什么流民不在周边找吃的,饥荒的日子,周遭自然是能吃的可以吃的,河裡游的都被人扒了個干净。剩下的,就剩下人家院子裡头自己的营生。
白日裡直接抢,会被人打個半死,這人已经吃過這样的苦头,不会再犯。
他又看着少年身手還算可以,便开口道:“把小姑娘交出来,我放你走。”
沈祇自然不肯,其实此刻沈祇已不算太慌了,他本不想正面冲突,能躲则躲,但眼下明显就是躲不過去。這人饿了许久,哪怕身量高,真动起来手来,胜算应该也不低。
“瞅着机会能跑就跑,這处离何花家不远,真跑了就去找了李长财。”
眉儿還沒来得及应下,沈祇就一個健步就冲了上去。
沈祇是有些身手在身上的,拔了靴子裡的匕首直接近战肉搏。流民速度沒沈祇快,开始沒落了便宜,脚上就直接被扎了一刀。见這小子下手快准狠,流民再动手就有些不要命的架势了。
一来二去,流民身高上的压制,沈祇也有些吃不住。再一刀划破流民小腿之时,這人直接整個身子朝着沈祇扑了過去,两人随即在地上扭打起来。
“還不快跑!”
眉儿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出了胡同就立马往何花家跑,刚跑沒几步,就看见路边儿有個断了腿的凳子,眉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怕等自己回来时候沈祇就沒了命。
当下拎起凳子直接又跑了回去。
此刻那流民已打红了眼,下半身缠紧了沈祇,另一只手则死死按着沈祇脖子,沈祇被掐得透不過去,几乎本能反应的那匕首在手中打了個转,就要插进這人脖子,說时迟那时快,一道闪电划過,轰隆一声,流民应声倒地。
眉儿赶紧拉起沈祇,两人也不管那流民如何,在镇子上饶了许多圈,确定沒人跟在身后,才回了家。
本以为到家之后可以松快了,沒想到等来的却是另一场责难。
這会儿天刚亮,周氏前一会儿被雷声吵醒,怕俩孩子睡觉冷,便撺掇着沈父给自己打伞,给俩孩子添床被子。
结果一开门却不见人,两人顿时一股火窜到了头顶,雨下這么大,两孩子能干嘛去,周氏与沈父自然担心,刚穿好了衣裳准备出门,就看见眉儿与沈祇着急忙慌的进了院子。
待看到两人身上的血迹,周氏差点儿沒背過气儿去。
此刻,眉儿和沈祇便跪在堂屋裡头回话。
“去哪了?干了什么?”
沈祇先一步开口:“沒干什么,就是去外头瞧瞧,看看夜裡能不能捉到鱼。”
“你放屁,你当你老娘是傻的是嗎?”周氏又转头问眉儿,“你說!你俩干什么去了!”
“娘,真沒什么,你问眉儿她也就是這回答。”
眉儿紧抿着嘴唇,想到沈祇身上還有伤,就一股脑儿全给說了,最后一句是:“婶婶你快看看沈祇身上的伤严不严重,严重了得赶紧带着他去看...”大夫。
大夫两字還沒說完,啪的一声眉儿脸就被打偏了。
“娘!你做什么动手!”
眉儿一时沒反应過来,又是一巴掌。
“娘你疯了么!”
沈父见状不对,连上前拉着周氏,周氏气狠了,又一脚直接朝着眉儿心窝子踹了過去。
沒踹成,因为沈祇窜了過来,這一脚就踹到了沈祇心窝子去。
周氏气得指着沈祇的手都在发抖:“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這小丫头片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眼巴巴的连夜撺掇着你往她自家去,外头流民不知道么!那是会死人的!”
眉儿哭着道爬到周氏身前。
“婶婶对不起...别气了,赶紧看看沈祇身上伤吧...”
“他能有個屁事儿!”這话周氏倒不是气话,进屋子就看见自己儿子沒事了,不然眉儿别說两巴掌,就是五巴掌,十巴掌都不够周氏解气。
“是我错了。”
“你错,但凡你能知道错,你都不该在這时候指着我儿子带你回家!”周氏见沈祇护着,說话就更是难听:“你有沒有廉耻,才多大的娃就装得楚楚可怜,诱得我儿子帮着你跟我顶嘴,差点儿小命都丢了,好個苏家女,好個苏家女啊!你爹娘当真是教养個好女儿出来!”
“吃我家的用我家的,好生待着你,眼下什么日子不知道么!還去帮衬你苏家,生的什么腌臜的心!”
沈祇见自己娘亲越說越离谱,自己爹也沒個反应,直接站起了身,也沒回头看眉儿,直接给人拉了起来。
“眉儿无错。”
沈祇說出的话铿锵有力,眉儿含泪看着他的侧脸,在此刻,被他护着,說不出心裡是什么滋味。竟除了流泪再不能做其他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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