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猫头鹰
卢米安也只是突然产生了那么一個灵感,并不是真的想去做。
先不提事情已经過去那么多年,猫头鹰的生命又比人类短暂得多,在巫师死时飞来的那只应该早就腐烂成泥,光是這片山裡猫头鹰的数量就让卢米安沒有追踪下去的欲望。
太多了!
那只猫头鹰又沒有明显的特征……不,传說故事裡,那只猫头鹰沒有具体的形象,娜罗卡刚才也沒讲……我們问得還是不够仔细啊……卢米安回過神来,对雷蒙德笑道:
“与巫师有关的猫头鹰說不定能活100年。”
见雷蒙德愈发害怕,他宽慰道:
“放心,這是最后的選擇,我可不想面对一個怪物。
“我們再找别的老人问问,或许有娜罗卡忽略掉的关键线索。”
他随即用蛊惑的口吻道:
“如果我是巫师,我绝对不会把所有的财宝都带在身边或者放在家裡,我肯定会分一部分藏在某個地方,免得被裁判所突然袭击,什么都来不及拿,必须立刻逃亡的时候,钱袋空空。”
“永恒烈阳”教会的宗教裁判所其中一個重要职责就是消灭所有的巫师、女巫,乡野间广泛流传着他们的“丰功伟绩”。
“对啊!”雷蒙德重又振奋。
他一脸向往地說道:
“可惜啊,過去太多年了,教会搜去的那些财宝肯定早花完了。”
“小伙子,你這個想法很危险啊。”卢米安打趣道。
两人继续拜访起莫裡家的老皮埃尔、娜费尔裡娅等老人。
虽然他们的回答和娜罗卡差不多,但有了经验的卢米安和雷蒙德還是问出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那只猫头鹰属于大中型,和它的同类基本一样:嘴巴尖尖,脸型似猫,褐色羽毛,散缀细斑,棕黄的眼白,黑色的眸子……
但它的体型比类似的猫头鹰還要大一圈,而眼睛似乎能转动,不像同类那么僵硬,看起来呆呆的。
在所有的描述裡,這些不同让那只猫头鹰显得更为邪恶。
“现在看来沒什么有用的线索。”通往村裡广场的道路上,卢米安对雷蒙德說道,“我們只能把重点放在别的传說上。”
“嗯。”雷蒙德已不像刚开始那么受挫折,“选哪個?”
這家伙又积极又卖力啊……卢米安暗赞一声,准备给雷蒙德一点奖励。
他点了点头道:
“回去认真想想,明天再讨论决定。
“下午我教你格斗技巧。”
“好!”雷蒙德因這意想不到的事情而高兴。
奥萝尔可是非常能打的,要不然怎么对付得了村裡某些野蛮粗鲁的男人?她的弟弟应该也不差。
告别雷蒙德.克莱格,卢米安拐上了通往自己家的小路。
走了一阵,他看见迎面過来几個男子。
为首者正值壮年,個子不高,一米七不到,身上套着白色的长袍,头部留着浅浅的黑发。
他气质威严,五官只能說端正,鼻尖微微勾起,望着卢米安的蓝色眼眸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恶意。
這正是“永恒烈阳”教会驻科尔杜村的本堂神甫纪尧姆.贝内。
“我等你好一会儿了。”纪尧姆.贝内沉声說道,“你是故意把那些外乡人带到教堂的?”
“我以为你在裡面睡觉。”卢米安边强行解释,边悄然往后退步。
他认得出来,纪尧姆.贝内身旁站着的是他的弟弟蓬斯.贝内,這家伙三十出头,身形健硕,为人霸道,喜歡欺负村民。
另外几個则是跟随他和本堂神甫的打手。
见卢米安后退,纪尧姆.贝内对蓬斯使了個眼色。
蓬斯.贝内狞笑着上前:
“混蛋小子,過来认识认识你爸爸蓬斯!”
话音未落,他已是加快脚步,扑向卢米安,另外几名打手亦然。
在科尔杜村這种乡下地方,讲道理是镇不住人也换不来道歉的,直接而强势的处理才让人敬畏,這一点,本堂神甫纪尧姆.贝内非常清楚,也习惯如此做事,所以,一确定那些外乡人是卢米安带到教堂的,他就决定把這小子抓起来,狠狠揍一顿,揍到他一個月都起不了床,揍到有人替他补偿自己。
当然,得避开奥萝尔。
至于法律,只要和行政官兼领地法官贝奥斯特說一声就好了,城裡的治安官可不会为了打架這么点小事专门跑到乡下来调查。
而贝奥斯特作为外来者,在沒有极大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是不会得罪自己這個本地出生的神甫的。
让纪尧姆.贝内感觉幸运的是,自己和行政官的妻子普阿利斯夫人偷情的事情,那几個外乡人沒有往外宣扬,对方暂时還不知道。
他们快,卢米安更快,蓬斯刚开口說话,他就转過身去,狂奔了起来。
他对本堂神甫這伙人的秉性和行事风格可是相当了解。
曾经有村民向城裡的“永恒烈阳”教堂告密,說纪尧姆.贝内不仅有多個情妇,而且克扣信众对“永恒烈阳”的奉献,在村裡肆意欺负他人,完全不像一個神职人员,后来,一個下午,這個村民不知怎么就摔死了。
蹬蹬蹬!
卢米安跑得刮起了一阵风。
“等等你爸爸!”蓬斯一边喊一边追,速度竟也不慢。
那些打手同样紧跟着。
冲出小路,卢米安沒有沿大道奔逃,直接闯入了最近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正在兼职客厅的厨房准备午餐,突然就看见這么一個人跑了进来。
嗖的一下,卢米安绕過他们,从厨房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蓬斯等人追进来的时候,房屋的主人已回過神来,起身拦截并开口询问:
“干什么?
“你们干什么?”
“老东西让开!”蓬斯恶狠狠地将男主人推开,却也耽误了一点時間。
等他们追到窗边,翻出去时,卢米安已奔入了另外一條小道。
又追了一阵,他们彻底失去了卢米安的身影。
“该死的野狗!”蓬斯往路旁吐了口青痰。
…………
半入地式的两层建筑外。
卢米安平复了下呼吸,若无其事地开门进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一阵有规律的喊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卢米安往厨房另外一侧的空旷地方望去,看见奥萝尔金发扎成马尾,穿着亚麻色衬衣和偏紧的白色长裤、小羊皮做的深色短靴,在那裡蹦蹦跳跳,满头是汗。
——科尔杜村的习俗是,一楼绝大部分区域为厨房,是整個家的核心,烹饪在這裡,享用食物也在這裡,和客人聚会同样在這裡。
又在锻炼身体啊……卢米安对此类场景早已熟悉,一点也不惊讶。
奥萝尔经常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问了也不說理由。
至少锻炼身体是件好事,而且還挺好看的……卢米安靠拢過去,安静旁观起来。
過了一阵,奥萝尔停止运动,弯腰关上了使用电池的黑色录音机。
她接過卢米安递来的白色毛巾,边擦拭额头的汗水边吩咐道:
“伱今天下午记得学格斗。”
“又要读书,又要学格斗,你对我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卢米安随口诉苦。
奥萝尔瞄了他一眼,笑吟吟道:
“你要记住,我們的目标是道德、智力、体魄、美学鉴赏、劳动能力全面发展!”
她越說越是高兴,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或者好玩的事情。
道德我已经不及格了……卢米安无声嘀咕了一句。
他转而问道:
“学哪种格斗?”
他不解的事情之一就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奥萝尔竟然是格斗高手,掌握着许多流派的格斗术,每次都压制得自己還不了手。
奥萝尔认真想了想,略微前倾身体,半仰脸孔,望向卢米安的眼睛。
她随即嘿嘿一笑,大声說道:
“防狼术!”
“啊?”卢米安诧异道,“這不是女孩子学的嗎?”
奥萝尔站直身体,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說道:
“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谁說男孩子不会遭遇色狼的?”
她嘴角流泻的笑意逐渐无法掩饰。
弄不清楚姐姐究竟是在开玩笑,還是真打算這么做,卢米安只好不說话,拿回那张白色毛巾,走向楼梯。
突然,他脚下一紧,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整個人猛地往前摔去。
半空之中,卢米安慌忙收紧腰腹肌肉,伸出手臂,按了下旁边的椅子,然后一個翻身,勉强安稳“着陆”。
奥萝尔收回伸出去的脚,啧啧笑道:
“格斗的要义之一是随时观察环境,不能有半点疏忽。
“记住了嗎,我的菜鸟弟弟?”
刚才,她的右手本来已经抓到了卢米安的背心,但见对方控制住了身形,又收了回来。
“這不是太信任你了嗎……”卢米安嘀咕道。
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這方面的信任毫无意义,自己不知在奥萝尔面前吃了多少类似的亏了。
奥萝尔咳嗽了一声,收敛住表情:
“和那個女人聊得怎么样了?”
卢米安把对话大概說了一遍,末了道:
“我打算等你的朋友们给了回信再考虑探索梦境的事情。”
“明智的選擇。”奥萝尔满意点头。
卢米安岔开了话题:
“中午吃什么?”
“早上的吐司還有剩,我再给你烤四块小羊排。”奥萝尔想了想道。
“你呢?”卢米安追问道。
奥萝尔随意說道:
“我就一個松露竹鸡丝,然后再加個奶酪洋葱汤,我上次试了下,发现還挺……”
她话未說完,整個人突然僵住。
下一秒,她抬起了双手,想要堵住耳朵,脸上的肌肉逐渐扭曲。
這让她的美貌变得有些狰狞。
卢米安静静看着,眼裡满是关切和担心。
過了一会儿,奥萝尔长长地吐了口气,恢复了正常。
她额头又满是汗水了。
“怎么了?”卢米安问道。
奥萝尔笑了笑:
“耳鸣又发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這老毛病。”
卢米安沒有追问,转而說道:
“嗯,那我来做午餐,你好好休息。”
每当這种时候,他想要获取超凡力量的念头就越发迫切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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