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他们四個人审了马冀一上午,這次不但仍旧一无所获,而且经過一晚上的调整,马冀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慌乱了,他回答問題的时候思路清晰,在他们出示证据的时候還会据理力争,死活咬住就是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审讯彻底陷入了僵局。
“张队,璩岁发過来一封邮件。”
技术科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敲敲门,看见张志点头了才敢进来,她把打印出来的璩岁的邮件递给张志,上面是璩岁刚刚调查车票来源的笔录。
张志摆摆手让她出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皱着眉头看完了這份笔录。
张志明白璩岁发這份笔录的意思,他自己也不是沒发现,现在对马冀的审理出现僵局不完全是因为马冀突然强硬起来的态度,還有一個更严重的問題,就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原有的证据开始不断出现自相矛盾的地方,让他们在审讯的過程中越来越捉襟见肘。
但是现在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们,局裡的同事,外面的媒体,现在他们就是在钢索上行走,稍有不慎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所以他后退不得。
不說脸面的問題,如果现在放人,他這個刑侦大队队长的位置都保不住,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到万不得已张志也绝不会放走马冀。他甚至有一個可怕的念头,如果璩岁最后抓不到他所谓的真凶,就算是错案他也要钉死马冀。
在心裡做了這個决定,张志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打开,把這份笔录放进去,然后用钥匙锁好。
***
璩岁是在網吧裡发的這份笔录,发完以后他沒走,而是坐在那等张志的电话。他以为以這份笔录裡的內容,张志肯定会打电话给他,但是等到的却是档案室负责人钱浩良的电话。
“失踪人口的事哥儿几個给你弄完了,你回来看看吧。”
璩岁以为张志還在忙着审讯,沒看见自己发過去的邮件,就答应了钱浩良马上過去。
璩岁一推开档案室的门,一股方便面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裡面坐的几個人正一人抱着一盒方便面吸溜吸溜的吃呢,听见声音钱浩良抬起头冲他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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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吃啊。”
“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吃吧。”
璩岁沒什么胃口,拒绝了他的好意,他想先看看地圖,却发现挂在墙上的地圖不见了。
“被我們弄成电子地圖放电脑上了,两個市十年的失踪人口加一起都上万了,用图钉按還不得扎成筛子啊,而且想看個资料還得现找,弄成电子的多方便。”
他一边說一边把电子地圖调出来,地圖上布满了红点,都是近十年来两個市的失踪人口,把鼠标放在红点上一点,就能看到這個失踪人员的详细资料,很方便。
璩岁把失踪人口比较密集的几個区域圈出来,然后根据失踪人员的具体情况和地点综合分析,筛选出可能的区域,再按可能性从高到低排列,列了一张表。
“這么多地方?”
钱浩良探头看了一眼,纸上有几十個地方,分布在两個市的不同区域,要找上一遍可能得花上十几天時間。
“這是按可能性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的,不出意外在前十個地方应该就能找到。”
“真的假的,有那么神?”
“但愿如此吧。”
璩岁算是個一贯对自己有信心,甚至是有些自大的人,但是面对這样一個对手他开始第一次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高。
“哎,你說我們能跟你去不?现在局裡人都忙,也抽调不出多少人手来,反正咱们是去找死人,又不需要抓捕。”
一個戴眼镜,头发乱糟糟像鸡窝一样的小子从泡面裡抬起头,含糊不清的问。
“你们想去嗎?”
找藏尸地這种事情璩岁一個人去就够了,现在的情况下他也不想麻烦别人,不過档案室管档案的从来沒机会去一线,带他们去也算是還個人情。
“当然想去了!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個刑警,可惜身体素质先天不良……”
鸡窝头马上瞪着眼睛兴奋地嚷嚷起来,看着他像电线杆一样的身材,璩岁实在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整個一屋子的人也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行,吃完饭咱们一起去。”
趁他们吃饭的时候,钱浩良给璩岁简单介绍了一下這几個人。刚才說话的鸡窝头叫秦侩,和奸臣秦桧就差一個偏旁部首,所以老有人一走眼就把他的名字叫错了,他最忌讳這個,這人和钱浩良一样是搞电脑的。
另外两個一個叫郑金,一個叫郭闻达,郑金是学档案学的,专门负责档案的分類管理工作。郭闻达以前是個片警,在一次勇斗歹徒的過程中身受重伤,不能继续在一线工作,就被调来了档案室。所以实际上,档案室這四個人除了郭闻达以外,其余三個都是文职人员,不過好在不需要抓人,所以璩岁也不怎么在意。
简单介绍认识了,四個人吃完饭,一行五人就坐车按照璩岁列出的表开始挨個地方检查。
原本出发之前郭闻达是想让璩岁把在S市的地点发给他以前的一個同事,让他帮忙查一下,但是璩岁沒同意。一方面根据他的推断,第一個藏尸地在本市的可能性更大,另一方面,他现在這种情况,也不太好意思去麻烦人家。
一连查了三個地方他们都一无所获,這些地方都是郊区的废弃工地和拆迁楼,之间相隔的距离很远,坐了這么长時間的车秦侩已经开始晕车了。
第四個地方就比较特殊了,是個废弃的村落,当年城市规划的时候原本计划有一條高速公路从這個村子经過,所以就把整個村子的人都迁走了。但是当时的市长后来因为贪污被抓,修公路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這個村子也一直废弃着沒人管,现在已经破败不堪,远远看上去颇有些恐怖片的氛围。
“我害怕。”
一下车秦侩就紧紧贴着郑金,還夸张的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搞得郑金的脚被他踩了好几下。
“你再拽着我,等会儿有鬼出来我就把你扔出去挡鬼。”
郑金不耐烦了,在他耳边恶狠狠的吓唬他,秦侩一哆嗦,噌的一下蹿到郭闻达旁边去了。
村子裡虽然房子比较多,但是大多数都已经破烂不堪,站在外面一眼就能看清屋裡的情况,所以他们检查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就走到村子的中心,村委会的所在地了。
村委会是個二层砖石结构的小楼,璩岁大老远看见這個楼就觉得不对劲,這楼二层沒什么問題,但是一楼的窗户和大门全部都被人用砖砌死了。
“這楼有問題,走!”
璩岁一招手,几個人直接就奔村委会去了,他们围着楼转了一圈才发现根本进不去,所有的入口都被砌的死死的,只有二楼一個窗户上垂下来一根绳子,但是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淋,谁也不敢去爬。
“找個东西把墙砸开。”
最后他们在一户人家的猪圈裡找到一把砸夯用的大铁锤,郭闻达抡起铁锤几下就把大门的砖墙给砸开了,伴着灰尘一股腐臭味儿扑面而来。
“有尸臭味儿!”
郭闻达有经验,一闻就知道了,璩岁一听也顾不上环境检查,直接就从大门冲进去,结果差点撞上一具骷髅,他赶紧伸手拦住往裡进的几個人。
這具骷髅被倒挂在大门口,左脚被绳子捆住吊在房顶,右腿弯曲在左腿后面,脚踝被用绳子捆在左腿膝弯处,双手背在身后。
“塔罗牌第十二张,倒吊人。”
秦侩喜歡玩這些星相占卜的东西,一眼就认出這具尸体被绑成了塔罗牌中吊人的样子。
“這张牌代表什么?”
璩岁听說過塔罗牌,但是了解的并不深。
“代表对精神层面的控制,自我牺牲和反省。”
几個人小心翼翼的绕過這具骷髅,往裡面走,大厅裡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曾经宽敞的会客大厅裡摆放着几具造型各异的骷髅。
左手边是一個奔跑中的骷髅扬手向天,他身后另一具骷髅作出追赶的样子,正伸手去抓他。两具尸体都已经腐败至白骨化,但是因为身上支架的巧妙支撑,却是虽腐而不倒。
璩岁走到這两具尸体旁,不意外的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枯萎的树枝,上面還带着干枯的花朵。
“這人是個变态吧,拿尸体演舞台剧。”
秦侩站得老远不敢過来,還带上了不知从哪找出来的口罩,郑金和钱浩良虽然沒表现的太害怕,但是也皱着眉头站得远远地不敢靠近,只有郭闻达一個人走過来。
“這不是舞台剧,是一尊雕塑,叫《阿波罗和达芙妮》,表现的是月桂女神达芙妮变成月桂树时一瞬间的情形,地上的這些花枝原本应该插在女尸的手上。”
“那個是正义女神,对吧?”
钱浩良抬手指向另一具同样被支架支撑的尸体,那具尸体的一只手骨已经断裂,地上散落着一個秤,而在尸体的头骨上還能隐约辨别出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碎布,在眼睛的位置上。
璩岁站起身走過去,一具一具的查看大厅裡的尸体,除了刚才看到的四具外,大厅裡還有三具尸体,一具仰面躺着,身上散落着很多钢筋,有几根甚至都插进了身下的木板裡,不难看出,在尸体還沒有完全腐败的时候,這些钢筋是插在尸体身上的。
另外两具尸体一具仰躺,一具俯卧,被直接垫着一块布放在地上,从尸体的形态上看不出什么来。
最裡面的墙上,原本上面“为人民服务”几個大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翠绿的吐着信子的蛇,那條蛇蛇尾盘踞在地,头向前伸,一双红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烁着光芒,吐着信子仿佛发出了嘶嘶的响声,在空荡荡的大厅裡低语着。
那句以希伯来语刻在受害者身上的话再次出现在蛇下方,以漂亮的中文手写体写下。
“堕落或者愚蠢,服从或者毁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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