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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作者:游少游
夜幕降下,在外面逛了一天的璩岁饥寒交迫,但是他不想回到温暖的房间,也不想吃东西,他就是想用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身体上的难受让他觉得心裡很安稳。

  和那位苏隐小姐约定的時間快到了,他信步往西路的方向闲逛。他很少去那儿,所以不怎么认识路,打听了好几個人才走对方向。

  越往西路走人越少,前面是一片低矮的平房,房顶破破烂烂的,有些已经坍塌。家家户户的窗户裡都只透出一点昏黄的光线,偶尔有几個孩子从门缝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看见璩岁又一溜烟地躲回去。

  這座城市正在以他自己都难以承受的速度飞速发展着,无数打工者前赴后继的涌入,但是這座城市已经沒有足够的精力来照顾好他们,他们的子女也就被迫在异地他乡孤独的长大,過着不被认同,沒有故土的生活。

  這些孩子的迷茫往往都体现在眼睛裡,他们见到陌生人时惶惑的目光,既是对這座现代都市的恐惧,也是对自己身份的质疑。

  当年他冲动之下学习心理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希望能走进這些孩子的内心,帮助他们重新塑造对于自己的认识,让他们不再被排除于這個城市之外。

  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他也渐渐的失了初心。世事如此繁华,一颗年轻的心要怎么才能耐得住无人问津的寂寞?有时候有些高尚意味着你必定要付出一切,但這你未必做得到。

  思绪浮动,璩岁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出了平房区,踏进一片建筑工地裡。四周草木荒芜,虫鸣声俱寂,只有月亮静静的悬在空中,照出冷泠泠的光来。

  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让他回過神,他已经走到了几栋楼旁边,在月光下這些楼的影子就像黑夜裡的鬼怪,张牙舞爪。

  沒来由的,他脑海裡突然浮现出苏隐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

  “西路附近有一個小咖啡厅,穿過一片工地就是,明天晚上八点我在那儿等你。”

  人影闪過,璩岁猛地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他抓住那個人的手臂想要拉开,但是裸绞的动作一旦成型就很难挣脱,只几秒钟的時間他眼前就一片漆黑。

  ***

  滴答,滴答。

  璩岁慢慢恢复了意识,他沒有动,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

  滴水声有节奏的响着,远处依然有机器的轰鸣声传来,看来他离被袭击的地方并不远。他试着挪动四肢,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双手张开双腿并拢,悬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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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突然亮起灯光刺得璩岁眯起眼睛,慢慢适应以后他才看清,一個年轻女人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她离得那么近,璩岁却听不见她的呼吸声。

  女人身材瘦小,一身黑衣,长着一张很普通的脸,但是沒什么表情的站在那儿肃杀之气就迎面而来。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富有灵性但是冷的可怕。

  她直直的看着璩岁,眼神漠然,就像在观察一只被放在解剖台上的青蛙,不远处的柜子上整齐的摆着一套手术刀具。

  “我看過你的博士论文,写的不怎么样。”

  女人突然开口,话题风马牛不相及。

  她的声音比电话裡听起来要柔和一些,說话时沒什么表情,双手很放松的揣在兜裡。

  “做学术论文要客观,必须依据实验结果来进行分析,但是你篡改了实验数据。”

  璩岁的博士毕业论文研究的是成年人安全感与早期和母亲依恋程度之间的关系,他篡改数据的时候很小心,检查了多遍,只有两三個小地方能看出纰漏来,连他的导师都被骗過了,他不知道苏隐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你的实验结果已经和你的假设相符了,你篡改数据只是为了提高相关性,为什么?你想证明什么?”

  苏隐走近几步,注视着璩岁的眼睛。她虽然是在提问,但是目光中的了然让璩岁觉得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在等着他自己亲口說出来罢了。

  “我很荣幸能引起你的注意,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但是我還是很感谢你让我拿到毕业证。”

  璩岁用夸张的语气嘲讽道。他声音嘶哑,喉咙疼得厉害,可能是刚才被勒住脖子的时候伤到了声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還期待你能更坦诚一点呢,”苏隐有些无奈的眨眨眼睛,双手摊开耸了耸肩,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无论你的论文结论如何,你能改变的只有未来,所以你是想为自己辩解嗎?還是這会对你在精神病院的母亲有什么帮助?”

  璩岁畏缩了,母亲這两個字让他感觉到深深的刺痛,多年来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的话题再一次被說出来,它所带来的疼痛依然不亚于第一次。

  他无意识的绷紧了肌肉,把身后的木架拉得吱嘎作响,他甚至都沒意识到自己正在生气。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那篇论文成功的娱乐到我了,你就像一個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的小孩,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一块漂亮的花布把地上那堆碎片遮起来,然后视图装出那個花瓶還在那儿的假象。难道你就不能像個成年人一样,找一個能实际解决問題的方法嗎?”

  “怎么解决?像你一样杀了他们嗎?”

  苏隐露出一個受伤的表情,好像在责怪璩岁太過尖酸刻薄。

  “過去的事情我們都改变不了,但至少我們可以改变现在。你把她接来你身边照顾总好過她呆在精神病院裡,或者說你觉得她是個累赘?還是你觉得她会丢你的脸?”

  這次璩岁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怒气,他对于這种侮辱的愤怒甚至超過了他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但是理智告诉他,苏隐现在正在像她对待其他受害人一样玩弄他,就像一只猫在逗弄它抓住的老鼠。他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受她的摆布。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苏隐笑了一下,沒有再追问下去。

  “你是怎么看见我的论文的?”

  为了不再被苏隐牵着鼻子走,璩岁转移了话题。

  “我认识你的导师布莱登女士。”

  這句话苏隐是用英文說的,特意模仿了布莱登的北爱尔兰口音。

  璩岁猛然想起陪导师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实验室的时候,看见的那個年轻女孩的背影,和眼前的人异常相似。

  “Belinda/Su.”

  這是苏隐的英文名字,璩岁曾听自己的导师提起過她,說她的朋友有一位从中国来的天才留学生,十七岁留美,二十一岁已经开始念博士了。当时他很想认识一下苏隐,還向教授要了她的名字,沒想到两人现在竟然以這样的方式见面了。

  “Belinda,你還真是会起名字。”璩岁冷笑一下,Belinda语源德语,像蛇一样,“你也像蛇一样引诱了芦静嗎?”

  “他只是個活在過去的可怜虫罢了,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沒有,何谈引诱。”

  苏隐言辞之间毫不掩饰对芦静的蔑视,她利用他,然后干净利落的除掉,全无慈悲可言。

  “那其他人呢?你为什么選擇他们?他们又沒有做错什么。”

  “我从不選擇任何人,是他们選擇了我,贪心不足蛇吞象,欲望永远只能引导你走向一個结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隐的每一個被害人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他们的欲望和每一個普通人是一样的,璩岁想不明白,苏隐是凭什么判断他们更该死的。

  “我是個变态的疯子,你怎么会明白我在想什么,”苏隐话锋一转,轻巧的避开了璩岁的問題,“与其问這些,你难道不想为自己再做一次挣扎嗎?”

  璩岁明白苏隐的意思,但是他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强撑着让自己底气十足起来。

  “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我留下的线索足够警察找到你,如果我是你就去自首,至少還能少担惊受怕几天。”

  這些话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话音落下连璩岁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从走上這一步开始他就已经做好面对這一天的准备了,所以现在自己是在退缩什么?

  像是回应璩岁的自我厌弃一般,苏隐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放肆的回荡在空旷的楼内,激起阵阵回音,過了好长時間她才抹着眼泪直起身,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你刚才是在求我放了你嗎,璩岁?是我高看你了,我以为這样的话不会从你嘴裡說出来。”

  人的求生本能是很强烈的,一旦被勾起就很难再放弃,即使心中自我厌弃,璩岁依旧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是在帮你解脱,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是在帮自己解脱,”苏隐跨前一步逼近璩岁,贴着他的脸低语道,“你在激怒我,从你在媒体上给出那個侧写开始你就在激怒我,你用自己做诱饵,希望我会因为愤怒而丧失理智杀了你,从而露出破绽。”

  苏隐从一开始就看穿了璩岁的把戏,她冷笑着戳穿他,毫不留情。

  “但我好奇的是,你想从什么事情裡解脱出来?就算你对马冀有负罪感,也還不至于以死谢罪,”苏隐饶有兴趣的看着璩岁的脸,“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谁来管你母亲?其他人只会看着她自生自灭罢了……”

  苏隐惊奇的发现,璩岁露出了异常绝望的表情,好像他正承受着巨大疼痛的折磨,這种表情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你母亲快死了嗎?”

  苏隐斟酌了一下词句小声询问道,她故意選擇了“死”這個直白的字眼来刺激璩岁,她的语气低沉缓慢又带着一点真诚,像是要给璩岁足够的勇气鼓励他說出来。

  “她不是我母亲,她是我姐姐。”

  璩岁轻轻吐出几個字,像跌落的水珠,在静谧的空气裡漾起一片涟漪。

  “我……不太明白。”

  這并不是苏隐预料之中的情况,她也愣怔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来,并且后退了几步,给璩岁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希望能听到一個精彩的故事。

  但是璩岁却闭口不言了,他粗重的喘息着,好像刚才短短十一個字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

  苏隐知道這個男人已经关上了他的门,并且不会再向她打开了,他算得上一個值得尊敬的对手,所以苏隐希望给他足够的尊重,她選擇不再追问下去,留给他時間来面对最后的结局。

  “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是不是也该满足一下我的?”

  過了许久璩岁才抬起头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苏隐背对着璩岁整理刀具,沒抬头的问了一句。

  “究竟为什么是那些人?他们完全就是普通人。”

  “我們都是普通人,只是有些人過于贪婪,掌握了金钱和名利還不够,還想掌控别人的命运。”

  “你也在掌控别人的命运,你杀了那些原本不该死的人。”

  “所以我也该死,”苏隐转過身看着他,眼睛亮得吓人,“我不怕死,你呢?”

  璩岁很想說不怕,像那些舍生取义的英雄一样,但是看着苏隐野兽一样闪着光芒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从身体裡涌出来的恐惧紧紧攥住了他,让他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說不出来。

  “我喜歡你的名字,璩岁,璩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碎而成玦,终归诀别。”

  璩岁紧紧闭上眼睛,不住的发抖。他感觉到喉咙上一阵钻心的疼,血从气管裡呛进去,让他止不住的咳嗽着。紧接着四肢被锐器贯穿,可怕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张大了嘴叫喊,血液从喉间喷涌而出。

  他开始感觉身体变得沉重,疼痛也变得让人难以忍受,那些所谓的一生在眼前快速掠過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发生,他只剩下越来越微弱的意识和无尽的疼痛。

  苏隐看着璩岁慢慢失去挣扎的力气,他的血顺着伤口流下来,在地面上积成一個小小的水洼,她从兜裡取出黑色纸花,让它漂浮在血泊中,又把一個用多刺植物编成的王冠带在他头上。

  杀了璩岁并沒有让苏隐兴奋起来,他是一個殉道者,一個自愿献祭的祭牲,他战胜自身的恐惧,以自己做饵把苏隐带进死亡,她理应给他一個配得上他的结局。

  他是這么多年来第一個冲破苏隐设下的局的人,所以這次的死亡无关欲望,只是棋逢对手的尊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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