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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出走

作者:因酱
屋子裡陷入一秒钟的沉寂。

  女生们脸上放肆的笑容齐刷刷僵住。

  “等等,這是什么鬼問題啦??”有人冲着许果大声嚷嚷了起来,“你這白痴,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你开玩笑嗎?”

  “换一個,换一個!”她们激动又急切地怂恿,手推搡着许果,她缩着肩膀,用可怜兮兮的眼神讨饶。

  屋子裡吵吵嚷嚷,闹成一团,沒有人注意到一双柔软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這個女孩,翻涌起波澜万丈。

  沈星柏看了很久,才轻轻說了一句:“堪培拉。”

  屋子裡又一下子安静了,女生们一個個傻眼。

  许果也怔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反应過来那是問題的答案。

  “澳洲的首都是堪培拉。”沈星柏又說了一遍,许果再去看他时,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常。

  原来是堪培拉呀。许果的心脏不知被什么挠动,勾着她的嘴角往上扬。

  “這不算,重问!”女生们一個個垂头丧气,一问一答,输了游戏的“惩罚”已经完成,她们還是要不甘心地无理取闹。

  好在,辛先生這时推了门进来,和蔼地提醒:“小爱,出来放烟花啦。”

  她们纷纷矜持起来,变回了平时在大人面前那副乖乖女的样子。静安中学的校训,是优雅,和从容,并且富有智慧。這是许果永远也学不会的品质。

  “噢,好的,爸爸。”辛爱起了身,招呼道,“大家走吧。”

  女生们便簇拥着辛爱,一起到露台上去。

  辛先生发现许果還一個人傻傻坐在那裡,回過头来笑道:“果果,一起去看烟花吧。”

  這时的沈星柏,从人群的最后停下脚步,仿佛是对着空气,說了一句:“走啊。”

  许果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起来跟上。

  那一晚的夜色很美。

  纪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很多年了,辛先生为了他的宝贝女儿,花了大价钱,搭了空中投影。

  流光溢彩的光效在宽阔的露台上炸开,绚烂绽放,映在她的十六岁裡。

  可最令许果难忘的,還是沈星柏不经意向她投来的瞥视。

  他静静的不說话时的样子,眼睛裡蕴藏了好多好多的內容,叫人捉摸不透,又很想靠近。

  许果觉得他很孤独,就像她一样。

  “老师,上课铃响啦。”一只小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两下。

  “当——当——”浑厚的钟声从山下传来,白水村小学沒有电铃,是学校裡负责烧开水的老婆婆每天掐着表去打钟,時間很准,从来沒有出過错。

  许果“嗯”了一声,回過头去,看了一眼停机坪上坐落着的那所小房子。

  “回去上课吧。”她收回目光,双手搭在孩子们的肩上。

  在白水村有一种风俗,大病初愈的人要在脸颊上抹两道红油彩,以此讨個好彩头,寓意为驱邪,百病不侵。

  那天夜晚,村长家门前点起了篝火,人群围着许果团坐,村裡的老阿妈用红土调了胭脂,抹在她的脸颊两边,還帮她编起了头发。

  老阿妈的动作很轻柔,偶尔不小心牵扯到几根打结的头发,也只是让人觉得有些痒痒。许果乖乖地让她编着,发现大家都在瞧着自己,那是一种很善意的目光,不会给人带来不舒服的感受,她便冲大伙儿友好地笑着,他们也跟着她一起笑。

  忽然有人說了句:“沈先生来了。”许果头发被人把着,沒法动,只看见众人一個個都仰头看過去,随着来人的靠近,视线慢慢往上抬高。

  “您這边坐。”村长的声音在身后响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過后,她的身边坐下一個人,然后,又是一個。

  “许小姐,脸上涂的什么呢?”小方的大长脸迎面投入眼帘,把人吓了一跳,他大大咧咧地问。

  许果惊魂未定,眼角的余光中,隐隐约约地還有一個清隽的侧影,坐在小方的另一边。

  他一坐下,好几個小孩子都围過来了,扑在他的背上:“沈老师!”

  原来中学时一张冷脸能吓哭小孩的沈星柏,其实這样讨孩子的喜歡。他捞起其中一個小瘦猴,搂在身旁,跟捞起一只撒欢儿的猫沒什么区别。

  玉米在火堆裡烤得焦黑,发出噼裡啪啦的声响。

  粮食酒也煮得热热的,散发着阵阵香味。

  二花牵着许果的手,唱起歌来,這样一個瘦小的身体,平时說话也糯糯的,歌声却嘹亮而悠扬。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情歌从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嘴裡唱出来,显

  得過于稚嫩,听不出情.欲的味道,愈加的纯净。

  许果用袖子裹着滚烫的玉米,对着那排黑乎乎的玉米粒一下一下地吹着气。

  月亮上了树梢,孩子们陆续被大人们领回家去,火堆烧得越来越旺,围着的人却渐渐少了。

  除了许果,他们大多都喝了不少酒,酒力不支,半睁着朦胧的醉眼互相依偎着。還有几個,干脆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小方大着舌头跟村长划拳,嘴裡含糊不清:“都是兄弟,都是兄弟……”又一口酒下肚,他揉了揉脑门儿,边问着“厕所在哪儿”,边跌跌撞撞起了身,胡乱地朝着一個方向走過去。

  许果眼前一空,身边少了個人,视线忽地变得敞亮。

  她机械地用手指掰下玉米棒上的谷粒,正要往嘴裡丢,肩膀一沉。

  一個人的脑袋倚在她的身上,伴随着淡淡的酒味,她手指揪紧:“沈先生?”

  四下看去,众人都已经东倒西歪,沒一個是清醒着的,谁也沒有注意到他们俩此刻的亲密。

  她编起的发辫被握了一簇在他的掌心,无意识地把玩。

  沈星柏抵着她的肩头,微醺中低语:“就一会儿。”

  呼吸在耳畔一声平稳過一声,变得安详。

  许果从不自然到慢慢放松。

  小方去厕所吐完后,哼哼唧唧、昏昏沉沉地走回来,眼睛眯着,似在梦游。

  路走到一半,不经意睁开眼,看到倚在一起的两個人,脚步一顿,表情憨憨地冲着他们笑了,一脸滑稽的醉态。

  這酒是有多醉人呢?酒量如沈星柏,也会神志不清。

  许果拿起地上散落的瓷碗,倒了浅浅的半碗,捧到唇边尝了一口。

  又苦又辣,一入口,舌头就和喉咙一起燃烧起来。她抬手擦了擦唇瓣,克制地小声咳嗽,生怕吵醒了在场的任何一個人。

  這时,一只手伸過来,拿過了她手裡的碗。

  “沈星柏。”许果呆呆地转头。

  然后,看着他倚在自己肩上,仰起头,就着她喝過的地方,一饮而尽。

  “别喝了……”许果垂下眼皮,幽幽地提醒。

  這個时候,歪倒在地上的村长,动了动,她心一慌,推开了男人。

  村长咂了咂嘴,嘟囔着:“怎么睡着了……”坐了起身,抬头一看,“沈先生,還喝嗎?”

  “不了。”沈星柏已和许果拉开了距离,他伸手去扯起了坐到地上的小方。

  “您酒量真好。”村长吃惊地赞叹了一下,然后去叫醒其他人,“时候不早,大家是该回去了。”

  “许小姐我送您啊。”小方手吊在沈星柏的肩上,自己都应接不暇,還要自告奋勇。

  “不用了,”许果回头笑笑,“有路灯,你担心什么?”

  从這裡到她住的地方,一路都亮着温柔的灯火。

  许果回到家中时,二花還沒睡,屋裡屋外都一片亮堂。

  她走到门前,发现满是缝隙的旧木门被换過了,新的门板结实而坚固,刷着薄薄的一层桐油,推动时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几扇窗户也都换了一遍,挂上了素净的窗帘。

  “老师。”二花期待地看着她,从她眼中找着惊喜。

  许果抬起头,看到屋梁上掉下的络子,吊着一串又一串的香包,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這是什么?”她问。

  “防虫用的,虫子闻到這個味道,再也不敢进来了。”二花成就感满满地說,似乎在讨她的表扬。

  许果再次左左右右环视了一遍,天花板上的边边角角也不见了陈年的蜘蛛網。

  “告诉老师,這些都是你做的嗎?”她又问。

  “……嗯。”二花点了两下头,又有些犹豫,再看向许果时,把脑袋摇了摇,“不是啦。其实是……沈哥哥跟我說不用告诉你。”

  许果手摸上她的马尾辫:“知道了。”

  从进门起就猜到了,能够做到這样无微不至的,還有谁呢?

  人人都觉得沈星柏是個性子淡漠的人,在静安时的那些女生,心裡渴望着他,却也恼着他,嫌他太不近人情,好像一朵,高岭之花。

  其实他的心肠很软,抓住了這一個弱点,许果不知不觉,霸占了他這么多年。

  “老师,你是不是不高兴?”孩子小心地问她。

  她沒有說话,瞧着屋外的微光,默默地想,那是灯光還是月光?

  “老师你不要不高兴。”二花又怯怯地說,“我觉得,沈哥哥是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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