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新章

作者:古玉聞香
臉色難看的,不只是簡少枚一個,角落裏站着的那個筆直後背的男人便像是冰渣子似的不吭一聲。

  弟弟失蹤的時候,他只忙着注意母親那邊,連藍明蘇被錢耀帶走都不知情。

  “一路的監察錄像顯示,錢耀帶着藍律師進入了市區西部,那裏已經進入全面封鎖。”大隊長放下電話。

  能破獲這起案件,藍明蘇的功勞最大,現在他們只顧着抓嫌疑人,結果卻讓至關重要的藍明蘇不見了,該怎麼交代?

  一個工作人員小聲道:“都一個半小時了,錢耀該已經帶着人逃出去了吧?”

  一旦離開本市,當真是大海撈針,追捕起來尤其辛苦。拯救人質時最初的48個小時最爲重要,時間越久,藍明蘇被錢耀殺死的可能性越高。這錢耀對藍明蘇是恨到了極點了吧,臨死都要抱着他不放。

  “未必。”藍兄沉着臉,“錢耀現在是通緝要犯,白道黑道都在找他,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敢安排他出國。況且到處都是攝像頭,離開本市的路就那麼幾條,很容易被抓住。換作我,我會先找地方藏上十天半月避風頭。”

  一個工作人員放下電話道:“錢耀的車找到了,停在西郊的一個廢棄公路旁,裏面什麼人也沒有。”

  大隊長皺眉:“進行地毯式搜索!”

  簡少枚一聲不吭地玩着手機,像是什麼也沒聽到。

  幾個人側目而望。這個節骨眼上了,還在玩手機刷微博?

  兩個幹警從公寓大門口走進來,風塵僕僕。

  “怎麼樣了?”

  “錢耀的家已經搜遍,抓住了幾個手下。據家裏的傭人說,錢耀昨天晚上睡到一半睡不着,起來散步時發覺自己的藏獒病了,大發雷霆,把負責餵食的新來的傭人狠狠打了一頓。之後他從獸醫那裏回來便一直在發呆,待在書房裏不出來。我們去獸醫那裏走了一趟,原來那藏獒之所以不舒服,是因爲吃了一個竊聽器。”

  安置在錢耀家裏的竊聽器。

  “竊聽器是放置在窗子外沿的底下的,本來正對着溝渠,就算掉下來也會落入溝渠中被水沖走,不至於讓人發現。可惜據傭人說,錢耀因人說花園裏風水對他今年的氣運不好,溝渠填平,那地方成了藏獒住着的所在。我們猜昨天下雨,竊聽器掉下來落在藏獒的飯盆裏,被它喫下去了。”

  一個早已經沒了電的竊聽器,讓錢耀半夜三更清醒了起來。

  他一步一步走進了別人設下的圈套,只等着繩子一收,就將他像是牲口似的活活吊起來。

  一夜之間,他想清楚了接下來的棋該怎麼下。

  “這麼說來,錢耀根本不肯定明蘇是不是真是臥底,今天之所以叫他出來,完全是賭了一把。”藍家兄長的臉色更是沉,“匆忙之間,他未必能準備周全,所以他現在多半還留在市內。”

  錢耀現在也許比他們想象中要害怕。

  “金錢方面有什麼動靜麼?”

  “錢耀所有的資金、信用卡、賬戶都被監視着,現在他只要有點動靜,我們就能查出他的所在。”工作人員看着電腦屏幕,“目前一點動靜也沒有。”

  “家人呢?”

  “他兩個兒子都在國外,城西的房子裏裏養了一個女人和私生女,也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一籌莫展,幾個人鎖眉深思。

  簡少枚像是根本沒聽到他們似的,刷着微博,似乎正在跟一個粉絲聊天。

  在場的人看他幾眼,都沒有吭聲。剛纔着急的是他,現在諸事不理的又是他,都現在這時候了,就知道跟粉絲交流,究竟對藍明蘇有多關心?

  “有了!”一個工作人員突然間叫起來,“鄰市發來的監控錄像,一輛小貨車正在往東行駛,司機是錢耀手下的親信!”

  幾個人同時圍上去。大隊長喊道:“派人去追!”

  簡少枚不爲所動,繼續低着頭。

  大隊長在桌上鋪開地圖:“機場正在進行地毯式搜索,錢耀不能出國,看樣子是要從東鄰的小機場出國。”

  錢耀不瞭解現在的監控和麪部辨別技術,就算是化了妝,只要骨骼沒有變化,就能將人辨認出來。貨車裏的是錢耀和藍明蘇無疑,他們安全到了機場,用來當人質的藍明蘇就沒了用,那時候把他殺了,同時在黑道里放出藍明蘇是臥底的消息。他先爲集團報仇殺人,再安然無恙地飛去國外,一來沒有仇家尋仇,國內警方也奈何不了他。

  四周羣情振奮,還好把他找出來了!

  大隊長套上外套:“調動所有警力,務必把貨車攔下來,我現在就趕過去。”

  簡少枚像是漠不關心似的,一動不動地握着手機打字。

  藍家兄長皺眉望他一眼。

  房間裏緊張忙碌着。鄰市警方已經鎖定了貨車的蹤跡,正在開往機場的高速,意圖化名出國,大家所料果然不差。

  大隊長作着臨行前的部署工作。

  擴音器裏道:“現在實行逮捕嗎?”

  大隊長指示道:“現在逼得太緊,錢耀會狗急跳牆,威脅到藍律師的安全。你們把貨車包圍起來,但不要過度逼近,談判專家很快就會到。”

  千軍萬馬,此刻的注意力便放在那輛黑色不起眼的小貨車身上。

  找到人只是個開始,能把人質成功解救出來卻複雜艱辛,談判失敗歹徒撕票的情況比比皆是,一不小心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機場高速附近已經清場,貨車停下來了。”擴音器裏傳來警車彙報的聲音,“我們告訴他已經被包圍,讓他們自首,他們一點動靜也沒有。”

  “不要輕舉妄動,等談判專家到。”

  事態一觸即發,緊張萬分。

  突然間,擴音器響起來:“貨車門打開了!錢耀的親信用槍指着一個男人的頭下了車!”

  四周人的臉色一變。

  大隊長立刻轉過身來:“藍律師?”

  “用黑麪罩遮着臉,看身高、體型和穿着是藍明蘇無疑。隱約看到裏面還有個人,身體肥胖,戴着鴨舌帽,應該是錢耀。”

  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

  大隊長問:“他們要什麼?”

  “要求已經傳達過來了,他們要安全離開這裏,3個小時之內給他們一架直升飛機,否則就把藍明蘇殺了。”

  大隊長的臉色有些泛青。

  這是相當壞的情況,他們手上有槍,又有人質,錢耀不但販毒走私,手上更有不少人的鮮血,被抓是死路一條,現在已經是什麼都豁出去了。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樣的情況下能將人質救出來的例子少之又少,答應不答應他們的要求,藍明蘇都會死。

  “該怎麼辦?”

  “周旋!說已經把他們的要求傳達上去了,正在安排,需要一些時間。”大隊長踱着步子,“引着他們繼續跟你們說話。”

  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貨車所在的地方極爲空曠,突襲一定會讓歹徒發現,殺死藍明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他們現在縮頭不出,任何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跟他們暫時僵持下去,我們不給飛機,他們也不會敢殺人,繼續談判。”

  現在已經沒了好辦法,但是繼續這麼拖下去,至少能暫時保證藍明蘇的安全。

  四周的人都應着:“繼續拖延時間,保持跟對方的溝通。”

  簡少枚突然間把手機一放,站了起來:“藍先生不在那裏。”

  藍家兄長的眼皮一動。

  大隊長也鎖着眉轉過頭來:“你說什麼?”

  “錢耀的私生女今年十六歲,是我的粉絲。剛纔我去看她的日常,她在微博上抱怨今天他爸不讓她去學校,還把她和她媽關在一間屋子裏,不讓上網也不讓看電視,更不讓跟朋友通信,無聊得很,只能在廁所裏偷偷用手機。”

  簡少枚繼續道:“於是我舉辦了一個互動抽獎活動,黑箱把她抽中了,假扮經紀人告訴她我正在某電臺錄音,她可以來取抽獎的禮物。她說她現在不在市內,還說她們等會兒要出國,現在哪裏也不能去。”

  “他們在哪裏?”大隊長問。

  簡少枚道:“南邊a城市的一家酒店。”

  南邊!

  在場的人心裏一驚。

  “我猜,小貨車是錢耀的聲東擊西。他讓手下人,或者隨便綁架了一個人,穿了藍先生的衣服往東行駛,引着你們發現他的所在。這時候他悄悄帶着藍先生往南走,化名從其他的海關出國。”

  大隊長的臉色鐵青:“這個老狐狸,耍得我們團團轉。”

  藍家兄長的手指微抖。錢耀帶着藍明蘇在南邊,他們這羣人卻在東邊瞎了眼似的部署,如果簡少枚沒有發現異常,錢耀不就順利地出國了麼?

  那時候藍明蘇還能有命?

  之所以要直升飛機,就是因爲知道警方不會隨意妥協。他們自以爲拖延時間才能救藍明蘇的命,其實正是中了對方的計策,把藍明蘇推上斷頭臺!

  大隊長重新坐下來:“讓談判專家繼續跟他們在東邊周旋,別讓他們覺出事情有變,允許新聞記者現場報道動況。技術人員注意南部道路的狀況,不要增加警力,也不要有任何大的舉動,我暗中帶着人往南追。”

  簡少枚穿上外套:“我也去。”

  這話是和藍家兄長一起說出來的,兩人互看了一眼。

  簡少枚對這兄長的情況知道的不多,只曉得叫做藍明寺,在外交部任職。他只覺得這兄長的目光裏有點特別的意思,卻也無暇考慮,跟着大隊長下樓上了車。

  兩人坐在後座,藍明寺翻着那女孩兒的微博。

  頭像照片裏,一個年輕的女孩正在坐着直升飛機,身邊有個男人,三十多歲,樣子有點像錢耀的手下。藍明寺翻着她的日常和照片,有和媽媽一起的照片,也有和錢耀的照片,是錢耀的女兒無疑。

  任你本事再大,也管不住一個正在青春期的女兒,也料不到一件小事就能讓你滿盤皆輸。

  他對簡少枚本來是有些遲疑的,年紀太小,不易定性,做事未必靠譜。現在他忽然間發覺,這看似很喜歡粘弟弟的簡少枚,比他想象中要細緻些。

  前些年明蘇恨不得像個和尚似的過日子,一輩子喫飯等死,這簡少枚能把他的心結打開,功不可沒。

  弟弟如果沒事,這年輕人只怕就要時常出現在視線裏了。

  藍明寺看着距離自己五步之遙的藏獒。

  錢耀家裏這條狗,他以前見都沒見過,現在從這角度看來,不叫不咬的,當真是威武可怖。錢耀對它也好,跑路也忘不了它,讓它好好欣賞着自己的食物。

  不錯,它的食物就是自己。

  想逃,這藏獒半分鐘之內就會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正如錢耀所說:“臥底和叛徒,該當是給狗喫的。”

  對於錢耀來說,看着藍明蘇被它生吞活剝,也許是最欣慰的事。

  臨時插起來的電視裏,正播報着一條特別新聞。

  “……警方正在進行搶救工作,黑色貨車內的嫌疑人已經確定,海天對外貿易集團的總裁錢耀,人質爲他的高級律師藍明蘇……”

  藍明蘇的心沉下去。

  果然,什麼時候都該靠自己,靠別人是靠不住的。

  活該了吧?警方已經中了錢耀的計策。

  藍明蘇望着站在對面的巨型犬。一隻能對付了五隻狼的狗,他能有多少的勝算逃脫?

  錢耀把電視關上了,笑了笑:“明蘇,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不要怪我。”

  “不怪。”藍明蘇笑了笑,“只是我生性怕疼,希望錢總能動作快點。”

  “那可不行啊,咱們組織裏叛徒怎麼死你知道麼,尤其是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讓我情何以堪?”錢耀指指身邊的房子,“你看這地方怎麼樣?”

  一間無人知曉的公寓,剛開發不久,周圍沒有什麼住戶,就算是自己痛苦得聲嘶力竭,也不會有人聽得到。

  “俗言道,狡兔三窟。明蘇,我們幹這行的,剛開始時就要準備好逃亡的路線。”錢耀嘆了一聲,摸着藏獒的頭,臉上露出些許陰狠的神色來,“只是我一直以爲自己會功成身退,想不到會被你逼得到現在這種地步。”

  藍明蘇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不理會。

  錢耀見他不吭聲,笑着對藏獒說:“聽說這小子一路上都在哼歌,他骨頭硬,待會兒啃起來有嚼勁,你慢慢地咬,別斷他的咽喉,讓他輕輕醒醒地死。”

  這話藏獒是聽不懂的,藍明蘇卻聽得明白。

  最可怕的並不是死的那一剎那,而是臨死前的恐懼。錢耀想讓他這最後幾個小時都活在恐懼和煎熬裏,就像是爲了讓牛肉更好喫,不能用刀殺,而要把牛活活地打死。

  藍明蘇笑了笑:“錢總怎麼帶藏獒出國?它飽餐一頓後,也要給錢總弄死吧?”說着又對藏獒道:“你主子對你也不怎麼樣,發現竊聽器立了功,卻還是要給人活活弄死。你跟了你主子多少年了,跟個兒子差不多了吧?”

  錢耀的眸子裏現出一道寒光,又立刻淡下去。

  他忘記了,藍明蘇現在不是個溫順聽話的傀儡,就算是死,也要讓自己不舒服的。

  錢耀看看手錶:“還剩三個小時飛機就要起飛了,看樣子也沒人會追來了,明蘇,你我今世的緣分就到此爲止,明年這時候我想起我家狗的祭日時,也會想起被它喫得血肉模糊的你。”

  說完他吹了個口哨。

  藏獒站了起來。

  藍明蘇遍體生寒,渾身的汗毛慢慢豎起。

  說不怕那是胡說八道,他的雙腿和雙手都被綁在椅子上,動也不能動,現在無疑是坐以待斃。

  “上!”

  一聲令下,巨大的身體飛了起來。藍明蘇額上出汗,心裏叫着糟糕,身體本能地緊張晃動,坐着的椅子在一陣混亂中倒在地上。藏獒一擊不中,轉過身來又朝他撲過來。

  巨大的身體壓在他的身上,他臉色發青喘不過氣來,心裏什麼槽也吐不出來,力氣逐漸消失殆盡。

  忽然間近處一聲懾人的槍聲,藏獒瞬間擡起頭來,錢耀也像是一驚,立刻擡頭望向窗外。周圍的槍聲同時響起,聽起來不過是幾十米開外,藏獒似也慌了,丟下藍明蘇四下裏望。

  錢耀狠狠地把藍明蘇拉起來,掏出槍指着他的太陽穴,高聲怒喊道:“再敢有什麼動靜我就殺了他!”

  槍聲停止。

  幾個手下的人已經從外屋躲了進來,慌張道:“四處都是刑警,不知道什麼時候追過來的!怎麼辦?”

  錢耀像是瘋了似的:“這些人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他佈置好了一切,喬裝打扮來到這個地方,房子沒寫他的名字,開車的司機也僱了新人,連公路上的攝像頭也拍不出什麼疑點,那些人究竟是怎麼查出來的!

  不是中了計在瞎忙活麼,怎麼會突然出現!

  外面有喇叭的聲音道:“錢耀,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立刻釋放人質,棄槍投降。”

  他孃的!

  錢耀怒得血脈賁張,冷笑着用槍頂着藍明蘇的頭:“你做了什麼?給他們留下了什麼痕跡?”

  藍明蘇不說話。

  錢耀又是冷笑,許久。

  他這次的笑卻不是對着藍明蘇,像是灰心喪氣,又像是自嘲,聲音卻漸漸恢復了冷靜:“行啊,藍明蘇,你行啊。”

  他冷淡地說道:“把話放出去,我要談判。”

  “錢耀要談判。”

  大隊長一臉凝重地用望遠鏡看着對面樓上關押了藍明蘇的公寓,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電話,按下擴音鍵,面無表情地聽着。

  四周寂靜無聲,只聽到手機裏錢耀不慌不忙的聲音。

  “馮隊長,神交已久,今天終於能說上話。”

  “錢總是大忙人,不到今天這步,也不會有機會聽到錢總的聲音。”

  “馮隊長這話說的,馮隊長聽我在家裏說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錢耀笑着道,“現在一招不慎,虎落平陽,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只不過這藍明蘇還在我手裏,大隊長想怎麼辦?”

  “錢總想要什麼?”

  “我也不想跟你討價還價,這麼着吧,我的肚子也餓了,就想喫口家鄉的小籠包。大隊長找人給我買來,再給我送進來,我就暫時保證藍明蘇不死。”

  大隊長與緊鎖眉頭的藍明寺互望一眼,說道:“錢總這要求倒是古怪。”

  錢耀冷笑着:“就憑你的本事,能給我想要的東西?你是能免我死刑還是能把我放走?你也用不着跟我多說,馮隊長的權利,也不過能給我買包小籠包。”

  大隊長低聲吩咐:“去找附近能買到的小籠包。”

  藍明寺打了個手勢,大隊長又問道:“藍律師有沒有受傷?”

  電話“啪”得一聲掛斷了。

  簡少枚的臉色泛出怒意的黑,一字不言。

  一路追查過來,沿途貨車極多,根本找不到痕跡,錢耀大概是用了新人開車,連路上的幾百個攝像頭也查不出什麼。按油量計算,錢耀的車至少會中途加一次油,或者需要用洗手間,他們一個一個地找尋,終於尋到一絲蛛絲馬跡。

  一個加油站的小哥說:“來過一輛貨車,有個長得很肥的下車上廁所,我隱約聽到車裏面似乎有什麼輕輕撞擊的聲音。”

  “什麼聲音?”

  不是摩斯密碼,也不是任何的訊號,大隊長問了好久都不得要領。想來也不奇怪,錢耀的手下也不是泛泛之輩,發暗號難道他們能聽不出來?

  簡少枚輕輕敲着:“是不是這個?”

  “是!就是這樣的聲音差不多!”小哥激動道。

  簡少枚的眸色變黯。那是自己新歌的拍子和節奏,只在微博上放了片段,唯有真正愛他的粉絲纔會記得一清二楚。

  他終於把藍先生找到了。

  以前無能,總不能爲他做事。

  今後他再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會的毛頭小子。

  藍先生是他的歸宿,是他的前世今生,他用盡了力氣也要護他安好。

  “小籠包買到了。”刑警把一個包裝精緻的飯盒放在桌上,熱騰騰地冒着氣,香味四溢。

  大隊長撥通了電話:“你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怎麼送過去?”

  錢耀笑着說:“大隊長手下都是以一敵萬的高手,我錢某人有些害怕,這麼着吧,我看簡少枚似乎也在?”

  大隊長看了他一眼:“他是個平民百姓。”

  錢耀笑了笑:“讓簡少枚過來送飯,身上不許戴任何竊聽裝備,也不許帶武器。否則我五分鐘後開始把藍明蘇的手指砍下來喂狗。”

  說完他把電話切斷了。

  簡少枚道:“我去。”

  “你不能去。錢耀現在不知道是什麼心思,一個不小心把你們兩個都殺了。”

  藍明寺鎖着眉不說話。

  簡少枚說道:“錢耀現在言出必行,我不進去,藍先生一定會受折磨。大隊長不放我過去,將來藍先生有什麼意外,大隊長心裏過得去?”

  大隊長怒道:“我有上頭的指示!”

  上頭的指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無論有多麼糟糕,也不能危及簡少枚的人身安全。

  簡少枚鐵青了臉:“現在的情況特殊,大隊長再重新請示一次!”

  大隊長忍着氣不理他。現場的情況目前正直播給總部,上層高度重視藍明蘇的人身安全,有什麼風吹草動一清二楚。

  哪裏需要什麼請示,就算是依照規定,簡少枚一個平民百姓也不可以涉險。

  一個戴着耳機的工作人員道:“隊長,總部來電。”

  大隊長有些意外地把話筒接過來,皺起眉,規規矩矩地應了幾聲,忽然間神色複雜地把電話扣了。

  他向着周圍的人低聲吩咐:“準備讓簡少枚過去。”

  簡少枚微怔。

  “你爸人正在總部,要求你進去給錢耀送小籠包。”大隊長低聲說着,“你爸也真捨得。”

  簡少枚冷靜下來,拿起桌上的飯盒。

  父親原來在那裏。

  父親的性格他以前不懂,現在卻不知不覺明白了點什麼。父親對他的期待,不是飛黃騰達,不是安穩無憂,而是比那要求更高的事。

  如岳飛之於岳雲,之所以教他騎射兵器,並不是要他保命、保平安。

  錢在他的父親眼裏,根本無關緊要。之所以討厭他學音樂,尤其是流行音樂,是因爲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可以做更有意義的事。

  比如說現在,救藍明蘇,能爲一個人的生死赴湯蹈火。

  這纔是他的好兒子。

  明明心裏面那麼關心,親自去總部看他的一舉一動,卻不肯打一個電話,發一個短信。兒子的危險他豈有不擔心,可是人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如今的事,便是任何一個血性男兒都不會逃避的。

  他不能讓父親對他失望,他要活着把藍明蘇救出來。

  “通信設備?”工作人員請示。

  簡少枚立刻搖頭:“一旦發現我和藍先生都得死,全都依照錢耀的吩咐,什麼都不戴。”

  什麼都不戴,那就是警方處在黑暗裏,完全不清楚對面的情況了,就算有危機也難以解救及時。

  大隊長壓低聲音:“全部的人都注意對面的情況,一有不對立刻行動,簡少枚進去15分鐘後還不出來,或者沒有發出任何的信號,馬上衝進去。”

  “是。”

  一切準備就緒,簡少枚不慌不忙地提着小籠包,往對面建築物的公寓裏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門口站着一個男人,從頭到尾把他的身體搜了一遍,將門一推。

  門打開,簡少枚的目光落在沙發上坐着的男人身上。一身肥肉,身上穿着質地極好的西裝,嘴裏叼着煙,微笑而望。

  腳邊蹲了一隻巨型的藏獒,一動不動用死一樣的目光看着他。

  “喲,這不是我花錢捧紅的小鮮肉?”錢耀笑着道。

  “小籠包在這裏。”簡少枚冷靜地說,“藍先生呢?”

  “嘖,嘖,誰說戲子無情?你看你這小白臉當的,爲了金主真是赴湯蹈火,情意綿綿,情意綿綿啊。”錢耀使了個眼色,“把藍明蘇帶出來見見他的小情兒。”

  簡少枚的心跳驟然加快,只聽見混亂的腳步聲,兩個男人駕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隔壁房間裏走出來。臉色有些蒼白憔悴,頭髮凌亂,腮上有一道淡紅血絲,可是人至少還是活的,是完整的。

  藍明蘇的目光與他的鎖住,簡少枚的喉頭有些哽,攥着的指關節泛了白。

  錢耀笑着道:“你的藍先生身上一點傷都沒有,怎麼樣,把小籠包給我吧。”

  泛着熱氣的小籠包放在錢耀面前的飯桌上,簡少枚的目光仍舊朝着藍明蘇的臉:“小籠包送到了,錢總打算什麼時候放人?”

  錢耀打開飯盒:“放人可以,那也得等我好好過把癮。”說着又自言自語:“只是自己喫飯無聊得緊,怎麼也得有些娛樂節目吧?”

  說着他笑望着簡少枚和藍明蘇:“你們兩個感情這麼好,一定纏綿悱惻,不如上牀給我看看吧?”

  藍明蘇的目光一動。

  簡少枚咬緊牙關不說話。

  錢耀作了個手勢,兩個男人的手一鬆,藍明蘇被他們往前一推。

  簡少枚幾步上前把他扶住,緊緊抓着他的雙手,輕聲道:“藍先生。”

  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錢耀的要求又無恥至極,藍明蘇看着他沒有出聲,目光冰冷。

  錢耀笑了笑:“別說你們兩個沒上過牀。”

  其中一個手下的槍指在簡少枚的後腦:“錢總的話沒聽到麼?”

  簡少枚捧住藍明蘇的臉。目光清澈,嘴脣微抖,看不出究竟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見到他的激動。簡少枚明白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對他有感覺,卻也清楚藍明蘇死也不想在錢耀面前做那種事。

  “藍先生,你別怕。”簡少枚輕聲安撫,“我們想辦法。”

  藍明蘇的目光有些發顫,緊握着他的手。

  手心裏有什麼堅硬的東西,簡少枚低頭望着他,把那東西小心攥緊。

  “婆婆媽媽的,不想上牀是吧?”錢耀拉下臉來,手一揮,兩個手下同時把藍明蘇的肩膀往後拉,不容掙扎地將他挾持住。

  “老子臨死前想看場春、宮,都這麼麻煩。”錢耀擦擦嘴站起來,眸子裏露出隱藏了許久的陰狠來,“你不想上他,也好,咱們換場戲。”

  他一聲口哨,藏獒聞聲,即刻站了起來。

  簡少枚猛然一驚,順勢而起。錢耀掏出槍來指着簡少枚的額頭:“你別動。”

  他走到簡少枚的身後,槍口頂着簡少枚的太陽穴:“喜歡你的藍先生是吧?我給你看場好戲——我讓你試試親眼看着心愛的人被狗喫是什麼滋味。”

  簡少枚的眼睛發紅:“錢耀!”

  他根本已經不想活着出去了,事到如今,已經是窮途末路。蹲在牢房裏是生不如死,逃亡又逃不出去,他的年紀大了,狗一樣地殘喘着有什麼意義?

  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死了,臨死前帶上幾個墊背的!

  藍明蘇和簡少枚,一個都不能活着出去!

  “喜歡當小白臉是吧?”錢耀陰測測地笑着,用槍口划着簡少枚的腮,“親眼看着心愛的人死卻無能爲力,是什麼滋味?”

  他的手指放在口中,輕輕一吹,藏獒像是豹子一樣跳了起來,朝着藍明蘇飛過去。

  緊接着,錢耀的大腿不知怎的一陣劇痛,他叫了一聲,持槍的手瞬間被人拿住,清楚地聽到身體裏“咔嚓”一聲,手便像是折斷地木頭般不自然地垂了下來。

  他像是做夢一樣,四周全都如慢動作,只聽見一聲近在咫尺的槍聲,藏獒痛苦地嗚咽着,從空中跌落下來。

  事情發生得太快,幾個手下慌忙掏槍,卻只聽見簡少枚低低地說道:“再動我就殺了他。”

  太陽穴上發涼,被冷硬沒有感情的金屬抵着,錢耀這才發覺自己的頭上已經插了一柄槍。

  大腿上鮮血淋漓,地上有枚沾滿了血的長釘。

  混賬,長釘是什麼時候到他手裏的?

  簡少枚推着他前行,走到藍明蘇的身邊,用自己的身體護着他:“全都不許動,你們已經完了,垂死掙扎也沒用。”

  錢耀咬着牙怒喊:“不用管我,把他們都殺了!“

  簡少枚的聲音陰冷:“錢耀想死,你們也要陪着他?你們家裏有沒有父母兒女?”

  幾個人舉棋不定地舉着槍,其中有個年輕的眼圈發紅,手也顫了起來。

  錢耀怒不可遏地罵道:“蠢材!混賬!沒用的東西!”

  他瘋了似的衝向那年輕的手下,奪過他手中的槍,轉身朝着簡少枚掃射。只射了一槍,只聽到一聲巨響,粘稠的液體沿着他的臉滴落下來。

  他往後仰着倒在地上,額心一個鮮紅的空洞,至後腦穿透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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