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昭雪
甚至,還有那实在气不過的,日日往府衙门前跑,呐喊着要许轩阳一人做事一人当。
搞得张秀才也很头疼,他目前只能处置刘成,而许轩阳是京城出身的贵人,他也不好就地审判,怎么着也得等這三公子回到京城,由京城那边做最后定夺。
但是若是人回去了京城,夏梁郡的民怨又不好平复。
进退两难。
许暮舟帮他想好了对策。刘成招认的第二天,许暮舟就亲自动笔,整理了一份案卷,把良田之祸的来龙去脉全部写了個清楚明了。
還附上了书信一封。
两样东西,都是要寄往京城,交到大公子许修雨手裡的。
沒過多久,京城那边就传来消息,大公子许修雨再次向老爷子许自山检举,說自己先前错断了,农田折损之事,不应怪在二弟许暮舟头上。
并把老三许轩阳陷害二哥、嫁祸大哥的所作所为,通通抖了出来。
而且证据确凿,农商刘成的供状白纸黑字,不得不认。
說来也离奇,這许老爷子本来病得天昏地暗的,听說了老三做的這些事情后,就像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忽然病就好了。
身体硬朗亦如从前,一从床榻上起来,便是要肃清门户。
老爷子做事从不拖拖拉拉,一开口就是取消许轩阳继承家中产业的资格,莫說是做当家家主,這般品性,将来分家产的时候,许自山一個子儿都不想留给他。
许轩阳的生母贺氏,一听這個消息,当场昏厥了過去。
许焕想把儿子接回来,他思及夏梁郡偏远,只要人接回来了,那裡的民意再沸腾,也折腾不出太大的水花。
久而久之,老百姓也就慢慢淡忘這件事了。
好在现今京城中還无外人知晓此事,哪怕是再也不能继承家业,好歹许轩阳還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许焕多年攒下来的家本,也够孩子下半辈子過活了。
這番爱子之心,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然而许暮舟怎会轻易善罢甘休?他既为揪出幕后黑手费心筹谋了那么多,自然也是铁了心要反击到底的。
许修雨是孙辈裡的大公子,虽然在“算计”的天赋上略显平庸,但人长那么大,京城裡的人脉還是累积了许多的。
许暮舟让他选几個靠得住的心腹,用“茶余饭后的悄悄议论”之姿,把许轩阳做的事情,顺口传播出去。
就像不久前,许轩阳利用下人的议论传话一样。
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许少爷,你可真够坏的。”傍晚,庄白和许暮舟一起坐在后园的屋顶上,看天边的落日和绚烂晚霞,“不過,我喜歡。”
庄白怀裡抱着一盅糖水,是今日裴云初新熬制的,在带過来之前,庄白還特意又用热水温了一遍。
晚秋天凉,许暮舟的身子骨,是所有人都揪心的易碎瓷器。
现在四下裡无人,许暮舟不用担心偷喝糖水被别人看到。
接连好几日来他都忙着拿下许轩阳的事,沒空和庄白像现在這样两個人待着,许暮舟轻轻舀了一匙糖水,嘶,好像格外的甜。
“你要我来這儿,究竟是有什么事呀?”许暮舟望向庄白的脸,“不可能是纯粹来看晚间风景的吧?”
一炷香前,小厮传话,說庄白邀许暮舟到后园一趟。
许暮舟跨過后园的半拱门,看见庄白坐在屋顶上,墙边支着一把长梯,而庄白旁边的空位上,還放着一個圆形的软垫。
一看就是特意准备好,且等候多时了。
许暮舟再一想,這几日他忙得连轴转,可是庄白好像也沒有闲着。他与许轩阳针锋相对时,庄白不在,就连那场生日宴,也未曾见到庄白的人影。
一定是做别的事情去了,而现在找他過来,想必是“别的事情”已经忙出了成果。
庄白不婆婆妈妈,伸手指向了对面群山的山头:“如果有人想要监视许宅,选对面那個山头最好,或者镇上东北面新建起的那家客栈。”
這话乍一听很是沒头沒脑,但是许暮舟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庄白說下去。
“夏梁郡近来涌入的外来乡民越来越多了,宗叔都說上街采买时,随处可见陌生面孔。”
夏梁郡是边陲小地,又四面环山,除了本地乡民,以及相邻的小城裡偶尔迁居的人们,极少会出现新面孔。
大批量的涌入,则更是鲜见。
庄白這几天就是在忙這件事。
他接着說:“那一日,你我夜晚泛舟,就曾提過生面孔,但是一個多月過去,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我让阿鸢调查過,无论是山下,還是外面的镇上,陌生住户都在大量增多,就连客栈裡住店的客房,都說是供不应求。
你說,這正常嗎?”
许暮舟忽然歪了個重点:“阿鸢怎么那么听你的话?這小混蛋。”
庄白努努嘴,意味深长的模样,“阿鸢的心思你不清楚嗎?只是有人不想跟我生小娃娃,故意装不知道罢了。”
“时候還未到。”
时候還未到?所以只要时候到了,他就会做這件事情了么?
此时此刻的许暮舟,神色中似乎突然多了一些郑重。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回应這個問題,“庄白,你信我,我們的事,我一直有在好好考虑。”
庄白倏地脸颊一红,偏過头去不敢看人。
真是要命,许暮舟這個人,平时嘴上端庄得很,谁能想到,一說這种难为情的话,他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那一個!
庄白却恰恰相反,素日裡什么沒谱的大话都敢說,许暮舟一认真起来,他倒浑身红得像個熟透了的虾米。
一阵晚风吹過,两個人的发丝都被轻轻拂动着,发端与发端之间,亦隐隐相接,犹如结发那般。
“外乡人涌入夏梁郡,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庄白被撩动的心绪尚未平复,只好說回正题,這样,心才能跳的不那么快,“据我所看所闻,是从你向黑手帮雇佣买差开始的。”
庄白不会空口胡說,自从许宅同黑手帮有了接触之后,他便隐隐感觉到,這整個宅院,似乎都开始被人“尽收眼底”。
被紧密监视以及隔墙有耳的感觉,他太熟悉了——尽管他记不起来這其中的缘故。
“還有那個黑衣剑客,”庄白直话直說,“他有問題。”
许暮舟朝四周望了望,表情十分悠然,他完全赞同庄白的话,因为他也是這么想的,“杀鸡焉用宰牛刀。不過是去边城捉一個刘成而已,许轩阳也不通武艺,就算狗急跳墙,也作不出大风浪。”
“黑手帮何必派那么一個功力高深莫测的人来呢?我打赌,像孔夜那种级别的剑客,莫說两趟差,就算只是让他去镇上买個包子,要价也不止一千两。”
庄白点点头:“你会赌赢的。我让阿鸢问過,光是他随身带着的那把剑,在黑市集上,便是五千两起价。”
“山外有山。你雇佣人家来保护你,可又怎知,背后沒有更大的买主,雇他来要你的命呢。”
许暮舟的重点又偏了:“那小鬼头真的很听你的话!”
庄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许暮舟平时老爱端着,但在他面前,似乎也会有孩子气露出来。所以从這個意义上来說,庄白一面无奈,一面又觉得高兴。
见庄白轻声叹气了,许暮舟又变回运筹帷幄的样子,“沒关系的,只要孔夜不离开,总有机会再出现的。”
“到时候,无论他有怎样的目的,他都会自己告诉我們的。”
孔夜在制伏许轩阳后,算是完成了雇主的任务,便自顾自的消失了。但是现在看来,应该還会有再见之时。
许暮舟心中這么预计着,自然也就不着急,抽出空来先把他三弟弟的事儿彻底解决。
且說那“顺口传播”的方法很有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许家三公子对两位兄长做的恶事,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人人痛骂他缺德,并为许暮舟和夏梁郡无端遭受祸害的乡民百姓叫屈,要求许轩阳赔偿所有损失,并且许家要還许二公子一個公道。
随着许修雨手下之人不断的推波助澜,许焕为保住许家颜面,专程請出家法,让副手远赴夏梁郡,当街给许暮舟一顿毒打的事儿,也同样传到了京城百姓的耳朵裡。
這可算是惹了众怒。大家都为许暮舟愤愤不平,指责许焕枉为人父,许三公子此番,才真正是叫许家颜面尽失。
也真正能称得上一句“子不教,父之過”。
总之,许轩阳那连個雏形都還沒来及有的名声,已经是彻底毁坏了,日后即使他回到京城,怕也只能呆在家裡,但凡出门做事,便是寸步难行。
许焕的声誉亦是大打折扣,坊间百姓们甚至开始流传,当初许老爷子不把家业交给许焕,只让他当一個挂名的“当家”,是老爷子慧眼如炬,知道他不堪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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