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绑架
裴云初在后园小木屋的旁边,新开辟了一方花圃,裡面也种了各种草药。
自从农田被下药之后,裴云初痛定思痛,决心更下功夫研究医药。尽管许暮舟劝他說,坏人若想做坏事,你把医书吃了也阻止不了他。
但裴云初還是觉得自己多用心些,更踏实。
今個儿中午,裴云初用新栽培的草药煮了药膳,晚秋时节易生病,吃几顿药膳对身体好。尤其是许暮舟,這药膳更多是为他煮的。
然而许暮舟怕苦,又最不喜歡中药味儿,撒娇耍赖的不想吃,把裴云初惹生气了,于是就被罚来打扫花圃。
不清扫至一尘不染,就沒有晚饭吃。
庄白自請来陪他,两個人你打水来我浇花,你扫地来我擦台,一边侃着闲天,倒是一点也不累。
许暮舟用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小心翼翼地给花圃裡的土壤浇上,“老爷子最看好的,原本就是我那大长兄,许家现今這种局面,少不了老爷子的扶持。”
“不過他肯定也比谁都清楚他那好大孙的秉性,也不会真的把事情都交给他。”
庄白觉得好笑,露出嘴角边的梨涡:“這表面上看,许修雨自然是最大的赢家。但是回過头来,他不也得听你许二少爷的话么?”
“奸商。”庄白說這两個字的时候,语气暧昧。
许暮舟一直认为,身为一個商人,被别人以“奸商”形容,也不失为一种最顶级的夸赞。
他高高兴兴的收下,一面又看向這花圃裡的种子,新的赚钱思路应运而出:“之后,我們也做鲜花生意吧。”
反正许轩阳那糟心事已经解决了,许修雨以后也不敢来添堵,赔了那么多钱的银库,应该充实充实了。
“鲜花生意?”庄白沒听過這個词儿,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鼻子裡却飘进一股香味。
這個气味叫人感到不舒服,“你有沒有闻到一股香气?像是一种浓烈的花香”
庄白话音刚落,脑袋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
许暮舟也沒好到哪儿去了,四肢无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沉,眼前的景象被拉成了好几個重影。
一定是這股异香导致的。這不是花香,而是迷药!
可是待在自己家裡,为什么会有迷药呢?
许暮舟抓住還沒丧失的最后一丝意志,努力思考。而在他的眼皮实在支撑不住,闭合起来之前,他看到了一道黑影。
应该是孔夜虽然知道他们势必還会相见,却不想再见得会這么快這是许暮舟彻底躺倒前,脑子裡最后想的东西。
好像也沒過多久,他和庄白去花圃打扫时,是晌午一刻,现如今看天色,最多也就晌午三刻的样子。
许暮舟使劲眨了眨眼,眼皮酸胀的厉害,眼珠子前像被糊了一层黏着的雾气,缓了好久,视线才逐渐清晰。
想要伸手揉揉眼,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绑着。
许暮舟心中一惊,左右一看,庄白躺在他旁边,和他一样,都被绑着,而他们置身其中的這個地方,是一個陌生的小木屋。
从对面的窗向外看去,這间破旧简陋的小屋应是位于环绕城镇的群山的半山腰的位置。
屋裡沒有其他人,不知道把他们两個绑到這裡来,是为哪般。
“庄白,庄白,醒醒,庄白!”
许暮舟手臂不能动,只好凑近庄白,用自己脸,去蹭庄白的脸。现在情况不明,他要確認庄白的生命周全,而且两個人最好都保持清醒。
庄白原本现在一片黑暗裡,隐约听得耳边有人在叫他,是许暮舟的声音。
他顺着這個声音,好像也感觉到了许暮舟身体的温度,然后慢慢睁开了眼。只是一看到亮光,他便感到头疼欲裂。
“庄白你怎么样?”许暮舟看得出人似乎很难受,询问的声音,柔的像春风裡的一片柳絮。
“沒事你别操心。”庄白立刻舒展开眉头,冲着许暮舟的方向笑了笑。
他现在,应该是吸入迷药后的不良反应,眼睛暂时瞧不得强光,只能闭目调节头上的痛楚。
许暮舟直起身体,直接坐到庄白身边,让庄白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再撑着人,靠到一旁的木墙上。
也就在這时,小木屋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身着墨色玄衣的剑客走了进来,手裡還提着一只野鸡和好几條活鱼。
许暮舟不着痕迹地往庄白身前挡了挡,继而跟黑衣剑客打招呼:“孔先生,孔少侠,我們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分。”
孔夜并沒有答话,只是略微颔首,算是回应。
接着,這位沉默寡言的剑客从墙角取来了一捆木柴,搭在小木屋的中央,又把野鸡和活鱼用树枝串起,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木柴,开始烤肉。
许暮舟注意到墙角处還有一块青石板,上头摆了一排盐巴、白糖、胡椒粉一类的调味品。
“看不出来啊,孔少侠還是個精于生活之人,住在這干瘪的小屋裡,实在太委屈了。既然您并不打算离开夏梁郡,何不与我直說?”
“我一定空出我們院裡最上等的客房,给孔少侠居住。”
本来孔夜是不想搭理许暮舟的,但在听到“不打算离开夏梁郡”几個字时,他朝這边看了過来。
眼神裡好像在說,你为什么会知道?
许暮舟粲然一笑,做出耐心为人解答的样子:“像孔少侠這般的剑客,一千两银子,怕是不够你一只脚踏出门的钱吧。”
“竟然屈尊来为我這无名小卒处理家事,想必,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吧?”
“這间小木屋虽說破败,但屋内却是纤尘不染,定是近期有人居住的缘故,而且你的包袱裡又带了那么多调味料,那墙角柴火的成色,也新鲜得很。孔先生,在這裡暂住的人,不是你又能是谁呢?”
孔夜還是闭口不言,只是深深打量了许暮舟,先前只觉得這人是個攻于心计的奸猾商人,這下子,倒发现這人心思格外细致。
“我看,你暂时也不会对我們下狠手,那我能請教一個問題么?您为什么把我們两個绑到這儿来?”
许暮舟问。
孔夜只管翻烤自己手裡的鸡肉和鱼肉,面对许暮舟的问询,惜字如金:“不是我绑的你们。”
“孔先生,你看你捆绑柴火所用的麻绳,与我和许二少爷身上的,一模一样,你怎能說不是你绑的呢?”庄白的头痛稍好些了,自然而然的加入了许暮舟与孔夜的对话。
孔夜眼皮抬也不抬,“我是說,给你们下迷香的人,不是我。绑确实是我绑的,因为中了那种迷香的人,可能会出现神志错乱,不可自控的情况。”
“捆起来是怕你们自伤。我是在救你。爱信不信。”
你?不是你们。许暮舟敏锐地察觉到了這一处称谓上的不同,不過眼下的情况,不适合细究這种小問題。
他還要顾及更重要的:“我相信孔少侠的话,对我們使用迷香的,是另有其人。可也实在奇栽怪也,這药效发作,不過几個瞬间的事,怎么孔少侠刚好就能来得及‘救’我們?”
“莫非,你一直隐藏在我许宅外面,时刻注意着院中的状况?”
“這可不是我出钱請孔少侠做的事,也不大好意思享有這份殊荣呢。”
许暮舟心中有了盘算,假设孔夜的话是真的,便意味着对他们使用迷香的,是另一拨人。
可是這帮人既然有這本事无声无息地闯进人家家裡,又为何只下迷药,而不是正面对决?
而且,他们是怎么确定他和庄白在花圃那個位置的?
看来,庄白說整個许宅都正在被人“尽收眼底”,此话一点也不虚,甚至,那些盯着他们看的人当中,還分作好几股不同的势力。
庄白跟许暮舟一唱一和:“這份殊荣未必是给你的。既然下药的是别人,而孔先生又从‘别人’手中救下了我們,那孔先生到這夏梁郡一趟的目的,說不定,就是同那個‘别人’作对呢。”
“孔先生是黑手帮弟子,而能够使用那种高级迷香的,定也不是常人。”
“這当中,莫不是還牵扯了江湖帮派之间的纷争?”
孔夜目光一凛,一记闪着寒光的眼刀飞了過去,但庄白却是一副不动如山的神色。
黑衣剑客知道這两個人是在配合着套他的话,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過了那么些年,孔夜很清楚,遇到难缠的对手,沉默不语便是上策。
只见孔夜站起来,给地上的两個人松了绑,然后烤熟的山鸡一人一半塞到了许暮舟和庄白的手裡。
還有那四條烤鱼,也两两分开,一人给了两條。
“原来,孔少侠這是给我們烤的?”许暮舟有些意外。
孔夜用提前蓄在木桶裡的清水洗了手,又用干净的布巾擦了好几下,语气冷冰冰的:“你们在這躺了两天,最好是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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