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他疾步而去,“你眼裡真的只有鸡蛋嗎?!”
這一個两個真是把她问懵了,她低头看了一眼鸡蛋,新鲜的刚下的,再看下面的,都是些小蘑菇胡萝卜大白菜,觉得有点强人所难。
“這不别的我也不爱吃嗎?”拈花叹息,她真不爱吃蔬菜。
千苍倒吸一口气,感觉快要厥過去了。
柳澈深闻言用力闭上了眼睛,明明千苍站在他這一队,但他好像更生气了。
拈花非常无辜,拿着手裡的鸡蛋,看着地上的,要捡不捡的,颇有点拿着碗裡的,看着锅裡的。
柳澈深睁开了眼睛,像是平静许多,俯身蹲下拿過篮子,开始捡完好的鸡蛋。
還是徒弟懂事,知道体谅师父的难处。
付如致走近来看了一眼,“师妹,我們先不提鸡蛋不鸡蛋,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带你们出去。”
這也不是她提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卡在鸡蛋上了。
但是……鸡蛋不能不吃!
拈花拿着鸡蛋看向他们,“你们吃過了嗎?不如先一起吃了,都在這待了三年了,也不差這一顿饭,糖心炖蛋特别美味,這鸡蛋要半生不熟,咬一口裡面的蛋黄都流了出来,才最是好吃,這种火候是很难扣的。”
千苍:“……”天下竟有這种死皮不要脸的人!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竟然和他讨论鸡蛋流不流蛋黄?
付如致闻言咳了两声,“千苍长老莫急,师妹所言也不无道理,反正我們也要等阵中妖气最低的时候再行离开,也不差這片刻。”
千苍一甩衣袖,看见拈花就一肚子火,“你看她是什么态度!”
吃鸡蛋需要有什么态度,又不是上坟?
拈花看向捡好东西起身的柳澈深,马上笑起来,“乖,去给师叔還有长老好好露一手。”
柳澈深沒理她,冲千苍和付如致点头示意,往屋子裡走去。
拈花呵呵一笑,开口缓解气氛,“大了,不爱搭理人,你们莫要见怪。”
哪是不搭理人,那分明是不想搭理她這個师父。
在這阵中困了三年了,還要留在這裡吃最后一顿鸡蛋,哪個做徒弟的,听了心中能不郁结?
千苍连连摇头,這拈花也不知怎么了,行为处事是越发离谱,好在柳澈深沒给她带歪了,反正真不知成不什么样子。
拈花带着他们进了屋,三人在桌前坐下。
柳澈深的速度挺快,沒多久就把糖心炖蛋端了出来,這头一碗就是放在拈花面前,显然是平日裡照顾惯了。
再看那碗鸡蛋,竟然是有模有样,瞧着色香味俱全。
千苍真是有些感慨,估计是吃了不少苦的,往日何曾需要做這些,都是远庖厨,现下竟然熟能生巧。
“你在這处住過得可好,可有好好修炼?”
柳澈深恭敬回道:“和在仙门并无区别,弟子每日修炼,不曾懈怠。”
千苍闻言也是知晓的,這般凶险的历练,无数次的死去复生,說来简单,可又如何简单得了,只怕门中弟子是沒一個比得上柳澈深,這拈花虽說是行事胡来,可這带弟子的法子着实刁钻。
“好在你沒事,你叔父在外头极为担心,每月裡都要来询问一遭。”
柳澈深闻言一顿,“叔父可安好?”
千苍伸手拈须,“一切都好,只盼你出来,旁的倒沒什么,只是变化多了些,你们在玲珑阵裡待了三年,外头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這一遭出去還得好生适应。”
千苍說這话,其实是在点醒拈花,想要激起她的廉耻之心,往后莫在做這狂妄的举动。
拈花那处已经干完了一碗,看向還在啰哩巴嗦的千苍,“你吃嗎,不吃我替你吃罢,都快凉了。”
千苍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激到了山顶,猛地一拍桌子,“成何体统,你眼裡還有沒有师门!”
拈花真是被劈头盖脸的被一顿训,這就是传說中的操劳命,给他吃罢又不吃,替他吃罢,又勃然大怒。
难搞,真的难搞。
“那你自己吃罢。”
千苍严厉說到,得了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脸都要乌青了。
拈花看向付如致碗裡的,修仙之人自来辟谷,他沒怎么多吃,只是尝了尝味道,還剩一大半。
眼前已经放下一碗热腾腾的。
柳澈深:“师父,還有备着。”
拈花瞬间笑开,“为师真是沒有白养你這么大。”
千苍和付如致瞬间默然,這鸡蛋都不会做的人,谁养谁還真不好說……
拈花吃到第三碗,吃不下去了,剩下半碗递给柳澈深。
柳澈深很自然地接過继续吃,习惯使然。
千苍和付如致对视了一眼,沒有說话。
拈花抹了一把嘴,“打算怎么出去?”
付如致开口,“上古妖兽武力值越发高,玲珑阵势危,再拖下去恐怕危险,我們折中想了一個法子,打算以傀儡之术,引妖兽去别处,你们再行出阵,重新封印阵眼。”
他们這么郑重其事,說的是那只大妖兽?
那玩意儿不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嗎,哪用得着這般惊慌?
付如致伸手幻化出了一個杆子,上面吊着一個纸人,那模样好像是她……
拈花:“……這是何人画的?”
付如致手掩在唇边咳了两声,“是师父,他老人家闭关太久,闲着无聊,随性所画,写意了些。”
這未免也太写意了些,抽象派?
拈花站起身仔细看了一眼,实在夸不出来,“……虽說那是只兽,但它眼睛不瞎,而且它眼睛很大……”
付如致保持微笑,“待到一会儿施法,便会如你一样。”
拈花总觉得他们在瞎几把搞,尤其是那個掌门,不靠谱到了极点。
她暗自在心中默念系统,‘你们玩暗箱操作?’
系统:‘乃是天命所归,绝不可能暗箱操作。’
‘也是,琢磨個三年才琢磨出這么個法子,你们要是承认了,我真的要夸奖一句,好生聪慧。’
系统:‘……’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這是在乱飙脏话嗎?
全被屏蔽了,脏话沒有办法让对方听到,那是多么憋屈的一件事。
拈花都有些怜爱了。
她想了想待在阵中虽很舒服,但早晚也是要出去的,她东海那边還有几個亿的生意要做,早点完成任务,早些回去好了。
反正柳澈深這個烫手山芋已经解决了。
拈花看向柳澈深。
他還在乖乖吃鸡蛋,這要不是跟着她天天吃鸡蛋,他哪有营养长這么高,长那么好看?還不是她养得好?
這样的交情,往后必然不可能杀了自己。
“什么时候离开?”
付如致看向阵中天象,“就是现下,你们准备准备,我們现下就离开。”
這真是赶鸭子呢!這么着急,行李都還沒收拾!
拈花环视一圈,這一屋子的东西看来是带不走了。
她恋恋不舍收回了视线,看向柳澈深,“攻玉,去把那床蚕丝被收起来带走,当初从那群蚕丝宝宝手裡夺来,可费了不少功夫,天天搁门前嚎。”
“嗯。”柳澈深应声。
千苍和付如致闻言,皆看向拈花說的那处位置。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只有一张床榻,女师男徒,成何体统!
柳澈深起身上前去整理,走到床榻旁,手碰到被子,动作却生生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千苍和付如致。
二人果然看向這处床榻。
柳澈深指尖微微一收,当即转回头,避开了视线,根本不敢对视。
千苍见他竟然避开了视线,神情瞬间凝重,果然還是出事了……
屋子裡的气氛转瞬一变,极为安静。
拈花沒有察觉,還在观察那傀儡纸人。
付如致许是觉得气氛不好,缓和开口,“长老,不如先行施术,否则過了时辰,便难以出阵。”
千苍這才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拈花,神情凝重地点头,“开始罢。”
付如致取了拈花的指尖血,和千苍一道施以仙法,那抽象的纸人竟然慢慢变了,片刻烟雾萦绕之后,瞬间幻化而成另一個拈花,和她一模一样的面皮,有血有肉,仙气缭绕。
拈花叹为观止,“太哇塞了,攻玉,你看像为师嗎?!”
千苍看向他,神情凝重,默然不语。
柳澈深察觉到千苍的视线,看了一眼傀儡和她,還是回应了她,“不像。”
拈花有些奇怪,看向傀儡,“這明明很像啊。”
拈花打量了一眼,片刻后就沒在這上面纠结了,转头把桌上摆着的几個小玩意摆件儿揣进衣袖裡,准备带走。
付如致闻言也难得看了一眼柳澈深。
柳澈深垂下眼,沒有表情。
气氛莫名静谧,三人都沒有說话,有些东西本就是禁忌,连說都是不许。
…
付如致最后又变了一個如他一般的傀儡,让傀儡拿着傀儡往外走去。
到了阵眼外,手中的棍子徒然伸长到数十丈远,傀儡挂在那條线上,来回飘荡。
“嗷呜!”妖兽瞬间出现。
傀儡拿起长长的杆子,在裡面挥舞着。
那妖兽急得双目圆瞪,上蹿下跳拿爪子去抓,虽然长得有些虚胖,但动作很是灵动。
拈花看着那傀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我怎么觉得這玩意儿像個逗猫棒?”
千苍那处已经开了阵眼,凛冽的飓风席卷而来。
柳澈深:“师父,该走了。”
拈花点头进了阵眼。
那妖兽察觉到不对,硕大的眼睛往這边看来,下一刻,又看向前面的傀儡,似乎有些怀疑兽生。
傀儡继续挥舞,妖兽瞬间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爪子一伸,先抓眼前的。
他们站好,风从上旋转而下,阵眼开,眼前场景骤然一变。
天還是那片天,但周围景致已经完全不是漫山繁花的旷野,乃是仙山重重,云雾缭绕。
重回衡山仙门。
荪鸳鸳看见他们出现,欣喜若狂,连忙往這处奔来,“师父,师兄!”
恒谦也是欢喜至极,跟着荪鸳鸳,加快脚步往這边来。
荪鸳鸳和恒谦果然都长大了。
拈花乍一眼還有些沒认出,一时颇有些感慨,這三年一晃而過,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再加上穿過来之前的日子,竟然好像過了三世。
怎么有一种老不死的感觉,好生沧桑。
“众弟子前来迎接,恭迎师叔祖重回仙门!”众弟子齐声說道,声势浩大。
果然是反派,很体面。
“师父,师兄,你们沒事就好。”荪鸳鸳到了跟前,又是笑又是哭,不過她怎么折腾,這张脸都是美的,不愧是女主。
拈花還沒来得及开口,身后突然一声兽类嘶吼,巨大的气音而来,带起滚滚烟尘,震动山门。
“嗷!”
千苍瞳孔骤缩,猛然转身,果然看巨大的妖兽往這边而来,大半的身子已经钻出来了!
“不好,它也出来了!”
“啊啊啊!”
“莫慌莫乱!”
“完了,此妖兽出世,必然生灵涂炭!”
场中皆是惊慌,唯有拈花和柳澈深不动如山,毕竟三年来沒有人比他们更熟悉這只大妖兽。
对他们来說只是稀疏平常的一天,但对衡山仙门却是灭顶之灾,莫說這上古妖兽阶级极高,就算是沒有阶级,這一口就能吞掉整個仙山。
“众弟子听令,速速将它打回阵中,否则就为时已晚!”
千苍上前施以仙法,可惜打在它身上,连皮毛都伤不到。
一阵碎石落地之后,那妖兽呲牙咧嘴,遮天蔽日而来,已经有几個弟子险些被它踏伤。
這可不是在玲珑阵裡,倘若要是死在它手裡,那就是真死!
拈花悬空伸手,剑凭空而生,她拧眉吩咐,“让开!”
前面众弟子连忙让开。
“师父!”恒谦惊愕,手持烛龙剑,准备迎身而上。
柳澈深开口阻止,“别靠近,稳心定气!”
拈花一手执剑,飞身而去,一剑横劈而下,那兽头上的一只角,被生生斩了下来。
剑气而下,周围的灵气场瞬间爆棚,形成巨大的漩涡,猛然震荡而出,周围的人都受了极大的波及。
有些沒有受住的,生生吐了血,就连千苍都遭到了极大的反噬。
那如楼阁般大的一只角,横飞而来,压向了前面的一群弟子。
恒谦大急,“鸳鸳小心!”
一群弟子惊呼尖叫,荪鸳鸳也根本来不及逃。
那角猛然砸落而来,前面一白衣人飞身而下,随手一挥剑,仙力澎湃,那落下的角被横空击碎,在半空中直接变成了粉末,洋洋洒洒落下。
前面的人翩然落下,伸手回剑,好像剑从来沒有离過鞘,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沒有发生過。
荪鸳鸳死裡逃生,完全傻了眼,看着前面前面的柳澈深,久久回不過神。
那远处的兽還在嚎叫,拈花翩然而起,又是一剑而下,妖兽一声长嚎,直接被打回了阵中。
拈花随风下落,白色衣裳翻飞像渡了一层光,随着一众尘埃缓缓落下,细碎的尘埃在光中晃动,像神明落世。
山崩地裂的摇晃感消失在眼前,一片狼藉的仙门恢复了平静。
恒谦愣住了,他不知道该看自己的师兄,還是该看自己的师父,他们好像已经强到完全不属于這個世界,不是他所能比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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