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东沂南县游记
朱文点了点头,从衣服口袋裡拿出钱来付了,然后不好意思的道:“老板娘,我們等一下還要去买东西,能不能先把棉花寄放在這裡,等我們要走了再回来拿?”
而這时一個卖枣的和卖猪肉的吵起来了,然后就快要打起来了,一個手臂很长的耳朵大大的人来了,一只上抓住卖枣的,另一只手抓住卖猪肉的,硬是给摁下去了。
卖猪肉的說自己家中颇有田地,平日裡還“卖酒屠猪”。而卖枣的则是推了一辆车来的,自我介绍时也只說了因为恶霸倚势凌人,一怒之下将他杀死,不得不才到处流亡。”
然后,无夜一路跟踪,沒猜错的应该沒猜错,果然到了一处桃园,点燃香烛,拜告天地,结为兄弟。按年龄刘备为大哥,关羽为二哥,张飞为三弟。并发誓“同心协力,报效国家。“
对于帝王的话,无夜是看過歷史书的,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昔日刘邦的兄弟,朱元璋的兄弟,哪一個有好下场。
于是,变成一男子模样,等张飞路過一座石桥,就问张飞道:“日后你大哥做了皇帝,他還认你這個弟弟嗎”
张飞吼道:“怎的不认尔此言何意”
无夜昂首开怀大笑后,說道:“你大哥真的做了皇帝,不赐你一碗毒酒,我愿意把我的头割下来给你。”
张飞一听這话,大怒,举矛来刺,口中骂道:“大胆匹夫!”
一矛刺去,却不见了人影。张飞心中嘀咕:“哪裡来的妖魔!”于是,便上马而去。
這时,关羽来到石桥。无夜上前施礼道:“关羽,我认得你。”
关羽急忙跳下马来,還礼道:“先生有何指教”
无夜道:“若刘备最后得了天下,能认你這個二弟嗎”
关羽道:“大哥仁义,天下皆知,岂能做出那不仁不义的事情来”
无夜道:“刘备当了皇帝,怎能不像刘邦做出走狗烹的事情来!望汝能忠义于天下黎民百姓!”
关羽听了无夜之言,心中不快,道:“吾记住了,就此告辞了。”
无夜道:“你糊涂啊。”說罢,飘然而去。
两人离开了卖棉被的地方,因为有了寄放东西的地方,朱文也就沒有了后顾之忧,直接带着无夜奔着粮铺而去。
粮铺的小伙计见走进来两個小孩,也沒有在意,只围在一起說笑,朱文等人也不介意,上面都表明了价钱,這二十多天来两人吃的都是糙米,朱文也想改善一下,就看了一下粟米和白面,朱文在心裡权衡了一下,又问了一下无夜想吃哪一样?
掌柜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這样一幅画面,两個孩子聚在一起說着什么,两個伙计也围在一旁說话,掌柜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就走過来道:“你们想买点什么?”
伙计见掌柜的出来了,立马站了起来,迎在一旁。
朱文在心裡计算好后道:“我要四十斤的粟米,十斤的白面。”
掌柜一愣,他說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要是不买的话就走吧,小孩子别在這儿捣乱,只是他沒想到对方真的买,看着三個孩子,难道大人在外面有事走不开所以让孩子进来买东西?
掌柜犹豫了一下道:“你们要买粮食?”
朱文皱眉看着掌柜,难道刚才他說的還不够清楚嗎?见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略一想也就通了,刚才那卖棉被的老板娘也是這么看着他的,朱文低头苦笑一声,又抬起头来道:“是,我要四十斤的粟米,十斤的白面。”
掌柜虽然還是略有迟疑,但還是给他装好了,无夜一直看着這店裡的粮食种类,真是……一错眼就看见了呆在角落裡的黑面,這黑面很好啊,要是做成黑面馒头就更好吃了……无夜跑過去拉住大哥的衣角,指着黑面道:“要那個!”
朱文转头看见就低头问道:“无夜想吃黑面嗎?”
无夜点了点头,朱文就对掌柜道:“那再来十斤黑面吧。”反正买粮食总不会有错的。
两個小伙计面面相觑,掌柜的却觉得看出了什么,叫两個伙计赶紧称面。
不一会儿就弄好了三個袋子,“粟米是十五文一斤,白面是二十文一斤,黑面是十文一斤,一共是九百文。”掌柜笑嘻嘻地道。
朱文从老年女人的身上掏出钱来付了,却并不接過袋子,只是道:“不知掌柜的可不可以帮我把东西送到地方,也不远,就在卖棉花那一條街上。”
“好說好說,等一下我就让伙计给送過去,小哥下次要是還买粮食還請光临本店。”
朱文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道:“一定!”朱文就留下了地址。
来到菜市场,朱文带着无夜直奔着肉市,這二十多天来,三人一天三餐吃的都是鱼,不,应该說吃的都是炖鱼,再好吃的东西也会腻的。现在家裡好一些了,怎么也要吃上一顿肉。
五花肉贵些要十八文一斤,精瘦肉只要十五文一斤,无夜看着那么多的瘦肉,只觉得暴殄天物,怎么能這样?知道不知道后世的精瘦肉多贵啊,在這裡它竟然比不過五花肉?无夜虽然能理解古代人因为榨油技术不過关从而偏好肥猪肉,但還是不能接受,见朱文要买五花肉,立马指着精瘦肉道:“要這個,要這個。”
朱文犹豫了一下道:“无夜,我們现在吃得起五花肉。”
无夜摇摇头,又不是沒油,刚刚不是买了油嗎?“就喜歡這個。”
朱文一向疼爱无夜,在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也就听了她的,想着出来一趟不容易,就道:“那就来一斤精瘦肉吧。”
“好嘞,小哥,要不要再来点五花肉,我這五花肉可是很肥的,出油多。”說着切下一斤精瘦肉。
朱文摇了摇头,无夜盯着放在一旁被剃得光光的大骨,拉着朱文的衣角道:“還有這個,也要這個。”现在两個都是孩子,正是补充营养的时候,他们每天要干那么多的活,能吃的就只有鱼和糙米,营养太少了,正好熬了大骨汤喝。
朱文劝道:“那個都沒有肉了,不好吃。”
旁边卖猪肉的道:“二位要是要的话,我三文钱给你好了,所有的都拿去,反正平时我也就拿回去给狗啃的,三文钱也不算多。”
看着倔强的无夜,朱文无奈的点了点头,递過十八文钱。到现在兜裡除了那二两银子,就只還剩下四百文。
朱文将一些东西交给,自己拿起大骨和猪肉正要走就见无夜疑惑的看着猪下水,只好唤了她一下道:“无夜,我們该走了。”
“弟弟,我們买一点這些吧。”无夜指着猪下水道,等一下再去买一点辣椒和肥肠炒着吃最是美妙了。
朱文拉下脸道:“不行,我們今天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更何况這又不好吃。”
无夜不說话了,只是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朱文有些受不了,只好回转過头来道:“這猪下水怎么卖?”
老板喜笑颜开:“五文钱一副。”
朱文默不作声的掏钱,无夜笑得见牙不见眼。
路经卖菜的摊子的时候,朱文又买了四十斤的大白菜,让卖菜的抬着跟着他们到了店铺。
朱文清点了一下东西就让无夜守着东西,他去集市口接商人。
无夜烦不胜烦,又不能反驳,她总不能說你知道什么,爆炒肥肠是很好吃的,我以前最喜歡吃了;大骨汤裡富含钙和铁,最营养了……
就在无夜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商人就驾着车和朱文出现在了视线裡,无夜大喜,叫道:“弟弟来了!”
老年女人一下就被转移了视线,跳起来挥着手道:“在這裡,在這裡!”
“哎呦,今天买了這么多的东西啊?”老年女人一边红着脸点头,一边接過商人的鞭子,道:“大人,我帮你拿。”
商人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小子!”
朱文和商人将东西搬上车,又向老板娘道了谢,就告别出来,见正费劲的把无夜往车上搬,连忙跑過去抱起无夜,对道:“以后无夜我来抱,你還太小了。”
老年女人撇撇嘴,有些不服气,无夜却松了一口气,刚才好辛苦的。
商人直把他们送到院子裡,又帮着他们将白菜搬到菜窖裡,将米面都放好才走。
三人实在是太累了,朱文休息了好一会才收拾猪肉,老年女人就烧火做饭。等了好一会儿无夜见大哥把猪肉料理好了就挑了一根骨头给他,让他把他砍成块,朱文的手劲不大,只好将砍柴的刀洗了拿来砍。
晚上做好了菜,无夜就要了一個炉子炖着,朱文就从今天买的材料裡面选了几样投进去,无夜看着另几样,想說那几样也可以,到底沒胆子。
三人吃了饭,草草的擦洗了一下就倒炕就睡。朱文将先前的被子垫底,新买的被子盖上,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舒服,无夜不会因为冷一個劲地往朱文的怀裡钻,朱文也不会半夜被冻醒,然后再难入睡,老年女人也不会使了劲的抱着无夜。
三人虽然還是靠在一起睡觉,但要自由多了。第二天三人都是被饿醒的。朱文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亮堂堂地,不知這是什么时候了?
他抬头一看才知道外面下雪了,他会心一笑,觉得昨天去买东西实在是太对了,不然昨天晚上该被冻着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朱文看了看熟睡的无夜,起床的念头顿时消散,他滑进被子,舒服得轻叹了一口气,觉得今天实在是太幸福了!
“饿了嗎?”朱文笑着问。
两人点了点头,朱文微微一笑,起床穿了衣服,将老年女人的衣服递给他,再拿過无夜的衣服,就在被窝裡帮她穿了起来。
无夜透過窗可以看见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看来昨晚上的雪下得挺大的,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沒有?老年女人大叫着下雪了!朱文笑道:“润雪兆丰年,說不定明年是一個丰收年!”老年女人就叫道:“那我們家要种地!”“嗯。”朱文应了一声。
三人一出房门就闻到浓浓的香气,无夜就迈着小短腿跑到厨房去,不過显然老年女人和朱文要比她更快些。三人看着散着香气的炉子咽了咽口水。
朱文最先說道:“先洗脸,等洗了脸弟弟把昨晚上的剩菜热了,煮饭,等一下就能吃了。”
老年女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朱文摸着无夜的头道:“无夜就在這裡陪着弟弟们好不好?這裡有火很暖和的。”
无夜点了点头。
三人忙活了一阵,终于在午时之前将饭菜做好了,朱文给每人都盛了一碗汤,无夜看着外面又飘扬起来的雪,口裡喝着热热的大骨汤,觉得真是太幸福了!
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无夜就打着饱嗝說,“晚上還熬汤,明天起来再喝!”无夜点头附议。朱文也沒有意见,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了。
朱文吩咐无夜坐着就带着老年女人收拾碗筷去了。
朱文教着老年女人读书写字,无夜就在一旁翻着另一本书,外面下着雪,朱文去杂物房抱回了一些柴火继续烧着炕,又在炕上摆上了桌子,无夜也觉得有一种闲适生活的感觉。
在暖暖的炕上,无夜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她是被外面敲门,不,应该是砸门的声音弄醒的!
朱文已经迅速的爬起来将大被子收好放进柜子裡,又一叠声的吩咐无夜:“去屋角拿些泥来,擦在脸上和手上,帮无夜穿好鞋子。”說着也不等他的回答就跑了出去。
老年女人也回過神来,快手快脚的帮无夜穿好衣服,又拿了泥来擦在自己的脸上和手上,又一把抹在无夜的脸上手上。
无夜就看见朱文将厨房裡的东西都搬进了西厢房,其中還有昨天来不及清理的猪下水,放好东西后又落了锁,跑過来拿過剩下的泥往脸上和手上抹去……
无夜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怎么跟鬼子进村似的!
外面的砸门声越来越重,朱文面无表情的去开门,门一打开他就被外面的人推了一下,摔在雪地裡。
无夜红了眼,和老年女人一起跑過去扶他起来,這才看清来人,穿着棉袄,长着大饼脸,眉毛高高的挂起,正斜着眼睛打量院子,也不等三人招呼,抬脚就往厨房走去……
朱文站起来赶過去,吩咐无夜不要乱动。
无夜就扭头问道:“她是谁?”
无夜怒得红了眼睛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不认识她了?她就是商人夫人!”
无夜垂下了眼睛,這有一就有二,最好這次以后让她不要来了,无夜就附耳告诉老年女人,最好道:“好不好?”
老年女人眉开眼笑道:“好,无夜真聪明!”
商人夫人进了厨房,见厨房空空如也,皱了皱眉就翻捡起来,见還是找不出什么就离开厨房直奔正房,朱文就挡在门口道:“商人夫人要做什么?”
商人夫人一把推开他,口裡說道:“我是在关心你们哪,這么大的下雪天你们三個人是怎么熬過来的呦?”
进正房见炕上只有一床薄棉被,皱了皱眉,這种天只有一床被子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跑過去一摸,原来炕上是热的,原来烧了那么多的柴火,难怪能活下来……继而一扬眉,沒有其他的也就算了,回头把柴火都拿去!
商人夫人出了房门居高临下地对朱文說道:“你们能活到现在還不是靠我接济着?现在我也不要你们孝敬什么,把你们的柴火给我就是了!”
朱文好像对商人夫人這样的话已经司空见惯似的,不为所动的道:“夫人该走了。”
“哎呦,你還不听话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們家,你们现在在哪裡還不一定呢?你到底拿是不拿?”
“那是我們兄妹辛辛苦苦找来的,一個冬天就指着它過日子了,大伯母口口声声說怜惜我們,那为什么還要把我們活命的东西拿去?”
夫人說不過朱文,但她本来就不想說服她,她還正愁找不到理由动手呢,這個房子之前盖的,也就五六年,现在還值四十多两银子呢……
夫人一步踏出去,一把把他推在地上,“你這個小兔崽子,你還敢顶撞长辈。”扭头看见一边有木棍,要過去拿,刚踏出一步就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在地上,還沒爬起来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
夫人打了一個哆嗦,开口就要骂,身上就挨了一棍,抬头一看见是老年女人,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老年女人被她打得摔在地上,朱文红了眼,拿起棍子就沒头沒脸的打下去,早先见夫人打朱文的时候无夜就恨得牙痒痒了,现在见她又打老年女人更是怒得全身发热,她看了一下就跑過去舀起一瓢水瞄准夫人就泼下去。
夫人被打得火起,就和朱文对打起来,老年女人在一旁帮忙,但夫人是做惯农活的,力气大,又是大人,两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无夜就拿了尖尖的东西专门去扎她的脚,夫人一痛,抬脚就踢過去,无夜被她踢翻在地上。
朱文先前還有一分犹豫,现在见她踹了无夜一脚,心痛得无以复加,那是自己捧在手心的无夜呀,从来不舍得打一下,顿时那份犹豫也去了,下了狠手,使了吃奶的劲往她身上打……
老年女人也红了眼,平时自己都不舍得說无夜一句呢,他本来下手就狠,现在回過神来不再沒头沒脸的打下去,专捡着哪裡痛就打哪裡,那一下又狠又刁钻……
无夜也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拿起武器专挑她的腿和脚使力的搓……夫人虽然也狠,却不像他们三人不要命似的只顾着打,所以沒一会儿她就心虚了,趁着一個空隙一把推开他们,奔過去开门,哪裡知道先前老年女人就把门给关起来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给打开了,只是朱文的动作也快,趁她开门的时候又狠狠地打了她几下……
朱文见夫人大喊大叫地往山下跑去了,才急忙关门回转,跑上去抱起无夜,翻开她的衣裳,又怕她着凉,连忙抱着她进屋,对老年女人道:“也快点进来!”
三人进了屋互相检查伤势,朱文伤得最重,三人都是伤在脸上的比较多,特别是老年女人和朱文整個脸都肿起来了,无夜的脸上也有伤,只是看起来沒有那么恐怖。
三人虽然都倒在了雪地裡但并沒有湿到裡面,只是外表看着狼狈,朱文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湿了身子,這时候着凉就跟要人命似的……
朱文转了转眼珠子,阻止老年女人收拾,道:“不要收拾,我們就這幅样子去村裡,我倒要看看他们管是不管,就是不管,我們也不能让他们這么欺负,起码以后不敢再来惹我們。”
說着略给无夜整理了一下就拉着无夜的手下山去了。
周围静悄悄的,夫人也察觉到不对,顺着周正的眼神看過去就看到了那三個小杂种,她爆喝一声,刚想上去开打,周正就铁青着脸一把拉住她道:“你這是想干啥?”
朱文三人什么也不收拾,就這样下来了,脸上红青相间,老年女人的脸上還泛着血丝,三個人身上都是湿嗒嗒的,看着比夫人凄惨上千百倍……
其实夫人伤的也不轻,只是因为身高問題三人伤不到她的脸,但是她居高临下的打下来,三個孩子伤的几乎都是脸,所以看着很凄惨,就连旁边围观的几個人也觉得心酸。三個孩子也不說话,朱文只是淡漠的看着這個大伯,老年女人是愤慨,那双几乎睁不开的眼睛愤恨的盯着大伯,无夜则是天真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也不說话,只是牵着弟弟的手,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大家都看着暴跳如雷的夫人,听着她指责三個人是怎么欺负她的。
周正虽然懦弱却不笨,他知道再這样下去他们這家的名声以后就要传出去了,以后孩子還要說亲,他们是要在這裡過一辈子的。他止住夫人的滔滔不绝,上前一步和蔼可亲的道:“既然来了,道伯伯家去說话好不好?”
朱文沒有說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他在等,他在等族长到来,惦记着那屋子的可不只有夫人,当初分家产的时候,族长一個人就分了十亩地,今天既然来了那就一次性解决,看来是上次自己太好說话了,所以才沒過多久他们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虽然淡淡的,但周正却更加觉得难受,心一钝一钝,可他们竟然无视自己,仇视自己,他想說些什么,但对上這些眼神又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更何况他们還满脸的伤痕。
夫人想继续,周正就瞪了他一眼,她更加恼怒,二话不說就开骂,无夜睁着天真的眼神问道:“弟弟,他是谁?”
“他是大伯。”老年女人答道。
“那大伯母打我們他为什么不管?”
沒有人回答。
“我們都沒有东西吃,他是我們的大伯为什么不帮帮我們?
……
“是他让大伯母去我們家搬柴火的嗎?我們去跟他說不要抢我們的柴火好不好?沒有柴火晚上很冷的,我們只有一床小小的被子。”
围观的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到别人家裡抢柴火了,周正脸上闪過难堪,看着朱文道:“我們进屋說话好不好?”
之前周正怕夫人再說出什么来就哄着她进屋换衣裳了,所以无夜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周围静静地,大家又都看着他们,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朱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不做声,见远远走来的几個人松了一口气,族长来了,周泰也来了,族裡的老人们也来了几個。
屋裡冲出来一個人冲着无夜就来,一巴掌打在无夜的脸上,老年女人一惊,看過去,发现是大伯的儿子周泰,就要冲過去,朱文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动,老年女人虽然心疼无夜,但還是听弟弟的话,沒有动。
其实周泰比朱文還要大一些,只是他有些怕朱文,老年女人又在朱文的另一边,他只好打最小的无夜了,现在见朱文不出声,就更加得意,又一巴掌打在无夜的脸上道:“叫你们打我娘……”
周正抓過周泰道:“谁让你欺负无夜的,胡闹!快跟无夜道歉!”
周泰不怕周正,叫道:“我不!”
就這一会儿的功夫,裡正和族长已经来到了,朱文就上前道:“族长,刚才周泰打了我无夜,請各位大人给我們做主。”
周正一怔,有些难堪,族长嘿嘿一笑道:“這是你们小孩之间的事,我們大人怎么好管呢?”
朱文就双眼亮晶晶的說道:“小孩之间打架大人不能管嗎?”
族长摸着胡须笑道:“我們大人不好管呀!”
朱文又抬头看裡正,“您也是這样认为嗎?”
裡正刚坐上這位子不久,還不是很稳,不是太大的事他并不像和族长作对,毕竟他现在還是很有势力的。他点了点头道:“小孩子之间打架是很常见的,我們大人怎么可能管得過来呢?”
朱文点点头沒有說话,周泰见了越发得意,挣开周正的手,又跑上去打了一下无夜,周正想阻止也来不及。
周泰的手刚刚落下,朱文就一把扑上来摔倒周泰,一把骑在他的身上,狠狠地一拳打下去,又扇了他几巴掌,然后就狠命的抓起他的一把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砸去,只两下就砸得他头破血流。
不仅无夜愣住了,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朱文的动作太突然了。
夫人听說族长来了,换了一身衣服就急匆匆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這一幕,尖叫一声就要往前冲,朱文一把扣住周泰的脖子道:“你要是敢上来,我就杀了他!”
夫人停下脚步,她可是只有這么一個儿子啊!周正急红了眼,急声道:“他可是你大哥呀!”
朱文讥笑一声,环视着众人道:“我知道你们想干嘛,无非就是想着我們兄妹死了你们就可以得到房子了对吧?我告诉你们,如今我們兄妹就只剩下山上的房子,两亩地和那個小池塘了,谁要是再敢打那裡的主意,大不了我們鱼死網破!我就是死了也先把房子烧了!”
族长断喝一声:“你說什么呢?”
朱文阴寒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以为我小就不知道嗎?昔日郡王因得罪国师而被降罪,你们不仅不救還分了我家四十多亩的地,要不是我进城击鼓鸣怨,我們兄妹三人现在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吧?你们不是說小孩子打架,你们大人不管嗎?我看你们谁家沒個孩子?”
朱文停顿了一下,所有的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在场的多多少少都分得了郡王的家产,朱文直直的看着周正道:“你是我大伯,我也不盼着你帮我,只是如果你再這样逼我們兄妹三人,大不了我再进城一次,這一次可就不像上次那么简单了,打几十大板而已。”
朱文低下头看着周泰道:“下次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无夜我就要你的命,不信,你就试试看。”
无夜看着那些老家伙晦暗的眼神心裡暗自着急,她真是不知道朱文打的是這個主意啊!要是知道她打死也不答应,她還以为他们是来喊冤的呢,他们三人住在山上,哪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恐怕也就只有商人知道吧。
无夜暗暗想着主意,听到這句话就接到:“不错,你要是敢再打我就让县太爷来抓你,我弟弟都已经跟县太爷說好了。”
說好了?說好了什么?无夜并沒有說下去,朱文以为无夜只是想吓一下周泰也沒在意,可朱文不在意,其他人却在意,族长和其他人都以为朱文和县太爷打好了招呼,要是他们兄妹三人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他们下的手。
几人心裡一跳,族长觉得原先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不過只是可惜一下,那房子虽好但還沒好到那种程度。
周正心裡也一跳,他本来是不想参合进去的,但如果他们兄妹三人出了事,怕他也难辞其咎吧。看来县太爷的确有些喜歡這個贱人,要不然上次也不会为了他出头。
朱文放开周泰,看着脸色铁青的周正說:“這是最后一次。”
转身牵着无夜的手就走了。
大家百感交集的看着三個身影消失,在這裡最复杂的怕是周正了,他也曾想過帮他们,只是媳妇不让,盯着他盯得紧紧地,刚才他们的厌恶眼神,他怎么也忘不掉,那是他的外甥,夫人哭天抢地,周泰却被吓住了,一直沒吭声,周正就想不会吓傻了吧?赶紧抱了孩子往家裡跑。
三人跌跌撞撞地出了村,就看见商人扛着锄头過来,连忙跑過来,看见三人脸上的伤,气道:“他们也不怕报应,三人被打成這样?”說着搂過无夜,“可怜的孩子!”
抱着无夜,商人也扶着朱文和老年女人,四人一到商人的家中,商人就将药膏拿出来道:“這還是以前我进山打猎时备的药膏,已经很多年不用了,可以消肿祛瘀,来,我给你们抹上。”
无夜看着药膏有点胆怯,已经這么多年了不会過期吧?不過看着朱文和老年女人都涂了,她也沒胆子說不。
无夜了解到自己這個家族,只是拿着农民的收入,過着官宦的生活,可想而知,种种矛盾突生,而且他们将大家族裡面的倾轧学得一成一的像,這么多年来,也有人受不了族裡人的势力,纷纷离开,可是能离开的人都是家境不错的,因为黄家族裡有规矩,祖上留下的田不能卖,你要走就得把自家的田上交给族裡,而且,父母不在的,父母置办的田也不能卖,归为族田。而自家置办的田虽然能卖却得先优先族裡人,族裡人有意向的必须给优惠……條件苛刻,這么多年来能出去的沒有几家。
商人年轻的时候也有孩子,只是在三岁上发生了大旱,這裡成了灾区,孩子死了,商人也是九死一生活過来的,那之后就沒再有孩子了。
族裡的规矩是沒孩子的那家要么過继,要么死后就将田地上交族裡,商人一家的田地有十来亩,虽然不是很多,也算是一個家境不错的,两個老人還沒老,族裡就逼着過继,后来這事闹得太大,夫人就想過继娘家的一個孩子,家族裡的人听說了就纷纷逼着他们過继族长的一個儿子,商人和夫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族裡的人蛮横不讲理更是坚定了他们要過继商人孩子的想法,谁家族裡的人更狠,话也沒递,直接将商人除族了。
商人知道后气出了病,還是夫人的弟弟帮着她将商人抬到县城治好的。之后商人就带着夫人住到了村外,家裡的田地都被收回去了,那时去告官也沒告個所以然来,夫人的兄长们就凑了一笔钱给他们买了一头马,两人都是靠着這头马過活。
当年這件事闹得很大,還对另一家人影响深远,就是无夜家。郡王年轻的时候曾经出去闯荡過,還学了一些拳脚功夫,时逢天公将军张角起义,便献出五斗米加入黄巾,還曾救過张角,后来见天下大乱,不愿背负反贼的骂名,便背叛张角之后救了汉王宗亲被收为义子,帝因其剿灭黄巾有功又是王族便给封为郡王,见识要比别人更远些,见族裡的人越来越唯利是图,不愿太過往来,趁着這件事就在半山腰上买了那一片地,盖了房子,搬出了村,他虽然搬出了村,但不远,又不是远离,那些族裡的老人也沒有办法。
只是今年春天的时候,家裡的种子不够,郡王便会差遣人进城买种子,回家的时候就遇到了匪徒,别村裡的人来报信的后村裡的人沒一個愿意相帮的。
朱文那时刚刚失去父亲,也沒多想,只是觉得气愤,回到家中就告诉了母亲,母亲病情又加重了,再加上经常有一些村裡的人到家裡去冷嘲热讽的,她的病就更加恶化了,等朱文察觉的时候已经都晚了。
所以父亲刚死不過半年母亲又死了,朱文一下子就长大了,以前他总是忽略的事情這时也想起来了,他本来就聪明,再加上有心,沒多久就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他恨族裡的人,但母亲要下葬又不得不仰仗着族裡,只是沒想到族裡不同意他将田地卖了葬母,只說要借钱给他,朱文打落牙齿往肚裡咽,什么都听族裡的,母亲下葬后族裡就开始分田地,理由是他们两個孩子太小了,不能很好地操持,族长也就是象征性的跟朱文說了一句,就开始分田地。
朱文直到他们分好了田地,才独自上了县城击鼓鸣怨,县老爷也有趣,派人将黄家族裡分到田地的人都索去了衙门,然后公开审理,最后的判决是,四十多亩的地零头给了族长就当抵了葬母的钱,其他的地都租给黄家村裡的人,按年缴纳租金。后来朱文又請求将山上的两亩地留作自用,池塘也沒有租出去。那县太爷又把带去的人打了板子,其中族长和周正打得最狠,又撤了族长之职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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