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略懂一点
东区走廊,驰马大道。
......
黑色伏尔加驶入别墅区的道路。
小七一边开车,一边和后座上的兄妹俩念叨個沒完。
避开几條主干道之后,她也不用发路怒症。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好。
“我和你们說!步流星那小子可真会选地方住。”
“這地界挨着赛马场和姻缘石,道路四横八纵畅通无阻,出门有三個大公园,走两百米就看见海对面的维多利亚港。”
“想吃喝玩乐,周边十六個商场,一個会展中心,三家高尔夫球场,還有古驰的专卖店。”
“想爬山健身,找上别墅区裡的爷爷奶奶组团一起去香炉峰大马山。”
“开個车,拿山观景台和凉亭也不算远,下山的时候還能吃地道的百味鸡,只能說美滋滋呀!”
“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但是贵不算它的問題,肯定算我的問題,你们說对嗎?”
七哥摇头晃脑的,像导游拉客。
两兄妹面无表情,如老僧入定。
到了步流星的住处,江雪明先是在花园周边记清楚道路,把独栋别墅前后几條路都记下,要是以后出了事也方便跑路。
等他回到正门时,阿星亲自跑出来接车了。
雪明远远就看见步流星套着一身短袖短裤,穿着运动鞋飞跑出来,招呼保卫处的大爷开门。
短袖T恤上還印着一個粉红的海豹头,非常的骚气。
“明哥,明哥你终于来了,我本来想去机场接你的。但是你說...”步流星跑到江雪明面前,想张开双臂去抱。
雪明用眼神喝退了這位身材魁梧的大兄弟。
“嘿...”阿星蛮不好意思的,接着把话說完:“但是你說,要我去招呼几個老师来家裡,要懂射击的,会打架的。我就托人去找,刚把老师们接回来,耽误了一点時間。”
“谢谢。”江雪明跟着阿星往裡走,“辛苦了。”
小七开车带着白露,去宅子裡找停车位。
阿星和雪明来到别墅的主厅,进门之前還有一道金属物安检口,左右两侧的门廊放着摄像头。
雪明便指着這些东西问:“你家裡的安防设施,通警务厅嗎?”
“沒错。”雪明对着大门扫脸认证:“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马上就会有人赶過来。”
“你有办法搞到防空机枪嗎?”江雪明又问:“或者是飞机上拆下来的机载炮,配合监控一起用,我会安心一些。”
步流星沒听太明白:“啊?”
江雪明又换了個說法:“你家裡的停车位能停下卡车嗎?就是那种十六轮的大卡车。”
“明哥,你想什么呢?”阿星小声嘀咕着:“要不我明天再找几個装修师傅回来把花坛拆了?景观树也拔走?這样卡车应该能放得下吧......”
“好。”雪明点点头,终于安心:“麻烦你了。以后我和白露要住在這裡。”
“好耶!”阿星欢欣雀跃地呐喊:“明哥,我帮你干了這么多事儿,你总该答应我那件事了吧?”
江雪明疑惑:“那件事?”
阿星认真解释道:“咖啡厅啊!去车站开一家咖啡厅!”
江雪明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我就在前台吆喝客人,你在厨房做点心!肯定有很多故事听!”阿星兴奋地說着,又看见雪明身上的大包小包行李,顺带拎走了几個。
两人正往屋裡去——
——手裡的行李過安检的时候,立刻发出金属物警报。
“咋回事呀?”阿星挠头,矮身摸向背包:“明哥,你带了啥东西過来?”
江雪明默不作声,只是低头把拉链打开。
裡面是一套贴身的锁链甲胄,四條聚合物胫甲绑腿。
阿星咂舌称奇:“好家伙...你不是搭飞机回来的嗎?怎么過的安检啊?”
雪明解释道:“我买的工艺品,有收藏证书,行李托运過去的。”
阿星嫌弃道:“买這些玩意干嘛?我之前听你說,是要回老家见父母。难道令尊還有個朝风车冲锋的梦想?”
“那倒不是。”雪明接着解释:“之前他们扬言要把我的腿打断,以防万一,我套着這身东西回的家,后来就用不上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扔门口吧。”
就在這個时候,门廊旁闭路电视亮了起来。
“步流星先生,我們接到警情。什么情况?刚才传来的报告显示你家门前有大量金属制品通過哦?”
看来是安检口的金属物警报传到了当地的警务厅。
步流星对着摄像头嬉笑:“沒事沒事...不好意思啊!”
“好的。有任何异常立刻打电话叫消防,那边的线路转過来会快一些。我們会第一時間赶到。”话音刚落,闭路电视就熄灯了。
两人合力把包袱都扔进玄关,留下链甲。
最后雪明提着叶老板送的锦盒,要往主厅走,结果又被警报拦下了。
阿星随即问:“這又是啥?”
“老朋友送的礼品。”雪明解释道:“說是一條棍子,還算半件古董,应该是铁制品吧。”
沒等闭路电视完全亮起,阿星就主动凑過去說明情况排除险情。
完事以后,阿星对雪明說:“走走走,這個锦盒带进去,老朋友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丢,我也喜歡开箱的,等会进屋开给我看!”
到了大厅裡,雪明一刻沒闲下来。先是对着厅堂的装饰摆件仔细观察一遍,又看到烟灰缸和水果刀,书柜上的纪念钢笔。
在他看来,這些都能变成武器,以后說不定会用上。
雪明的眼神看得步流星瘆得慌。
過了一会,他终于搜查完大厅餐厅和厨房书房的东西,准备去二楼看看。
阿星觉得這样下去不是個事儿,连忙喊住。
“明哥!明哥!要不你晚上,或者明早慢慢看,我們现在去健身房见见老师们怎么样?你不是要做体测嗎?他们等好久了,我們還有一顿饭要吃呢!”
江雪明谨慎地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路步行穿過后院,从门栅另一侧出去,后院的水池尽头有一個小温室,种着反季节的植被盆栽。
看得出来,步流星的妈妈很喜歡养花。
从温室出去再往前几十米,就是三层复合式的健身娱乐室。
這一路上有不少做保洁看护工作的阿姨和步流星打着招呼。
江雪明一边走一边记,生怕在這栋大房子裡迷路。
阿星私底下偷偷猜测着,是不是明哥准备在屋子裡装陷阱绊雷之类的东西,不然怎么這么在乎每個角落每個地形呢?
健身娱乐室的地下一层是小型靶场。還有不少装修的痕迹,像是在几個小时内匆匆忙忙完工的,现场留着木板松香和油漆焊接各种各样古怪的味道。
“铛铛!!怎么样?”阿星张开双臂,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我接到短信的时候,就立刻喊人来做改造了!這裡以前是酒窖,我妈咪有好多藏酒呢!”
“虽然不知道令堂会不会打你這個宝贝儿子。”江雪明觉着挺尴尬的:“但是還是要說声谢谢。”
“接下来,你有事就和老师们详细聊聊!”步流星对雪明說完,朝着训练靶场入口处的人们吆喝着:“刘老师!李老师!周教练!我朋友来了!”
阿星转過头对雪明认真交代,“你好好和這些老师们沟通沟通。這几位都是相当专业的。”
雪明:“好。”
步流星往楼上走,要暂时离开:“我去准备晚饭,顺便给你的妹妹和侍者安排房间,你忙完了就给我打电话,别搞太久了,最好能来厨房帮忙。”
雪明回头,朝流星比着大拇指。
“好。”
......
大门外,小七沒有第一時間进屋。
她喊白露先进去休息,自己则是倚在门廊道口,似乎在等人。
“九五二七!”
人還沒到,问候先到了。
顺着声音看過去,从别墅的二楼跳下来個女人。
和七哥一样,穿着剪刀尾礼服和白衬衫,還有酒红色领带。
這就是步流星的侍者了,在车站见過,上回她扯着步流星耳朵拖去做消毒程序时,和雪明有一面之缘。
七哥见到熟人时立刻活泼起来。
“三三零一!”
三三零一就是這位侍者的编号。
“九五二七,你以后住這了嗎?”三三零一先是踩上门廊的梁架,身手灵活像是经常上房揭瓦,說话也不带喘气,轻巧地落到门廊前:“最近怎么样了?你俩的事我听阳春姐說了。”
這位三三零一小姐姐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似乎是眼神不太好使,架着副黑框眼镜。齐刘海和耳畔的发梢像是一刀切成平齐整洁的斜线。
“诶诶诶!你和我說說...”三三零一凑近了,用胳膊肘杵着七哥,眼神暧昧:“那個乘客是什么家庭?性格怎么样?你怎么就被搞得五迷三道的?”
七哥撇撇嘴:“三三...你...能不能别這么八卦...”
“那你想听听我和這個阔少爷的故事嗎?”三三挑眉笑道。
七哥立刻来了精神:“细說。”
“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天天在網上化身狂暴吃瓜组长的人,就别装了你!”三三摇晃着七哥的手臂,又问:“给我讲讲嘛!七啊!讲讲嘛!江雪明!讲一讲!~”
“他...”
七哥犹豫几许,神情也变得迷茫。
“他很特别...给我的感觉,应该是個很温柔的人。虽然做事是快刀斩乱麻,但是非常细心。”
......
射击靶场裡——
——步流星請来的射击老师对雪明先生打了個招呼。
“你好,江雪明先生,我来自IPSC国际实用射击协会,也是北美步枪协会的会员,也是东区警务厅的射击教官。我姓刘,你叫我刘老师就可以。”
江雪明仰头看着這位全副武装的射击老师——
——他能感觉到对方眼中的轻蔑和不耐烦,高高昂起的头,低眉冷眼的细微表情。
那种态度,用奇妙的比喻来說,就和研究生毕业,却要去教幼儿园的小朋友解题一样躁郁不安。
他感觉到了莫名的敌意,其他两位老师也是這副表情。
特别是阿星的健身教练,那個精壮的汉子在瞅见雪明的身高和身材时,不屑两個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刘老师,你好。”江雪明沒說多余的话,等待着射击教练的安排。
桌板前放着两支枪。
刘老师拿走其中一支,并且和江雪明解释說明,不愿意深入交流。
“這裡有一支SVI英菲尼蒂竞技手枪,一支西格绍尔P220。两支枪的性能不一样,射击精度也不一样。
我用這支1975年生产的西格绍尔,你用這支2024年崭新出厂的SVI。我們接下来轮替进行射击训练,听星少說,你的射术很不错。”
“只是略懂一点。”雪明拿起桌上的家伙,他从来沒见過這种枪,以前在射击俱乐部也沒见過這种高级货:“为什么我和你的枪不一样?”
一旁的搏击教练李老师嗤笑道:“你手裡那支卖五千刀。老刘手裡的二手货,一千五百蚊就搞定,当然不一样啦!”
刘老师讪笑着,斜眼瞥向雪明:“先生是星少的朋友,我觉得我們的射击成绩应该不会差太多。星少听见這個消息,肯定会很开心的。”
“当然啦。”李老师挤眉弄眼,又对雪明吐露出羡艳嫉妒的表情:“星少为了雪明先生,把家裡酒窖都拆掉改成靶场,也不知道雪明先生身上有什么魔力,愿意花這么多心思和钱。”
饶是雪明再木讷,也听懂了两位老师的言外之意。
他们不是来给江雪明正经做测试的,只为了哄步流星开心。
“刘老师,等会在射击环节,請你全力以赴好嗎?”江雪明诚恳地强调着:“我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但是你作为一位警务厅的射击教官,百忙之中能来這裡帮我做测试,我的内心深感荣幸。我希望能通過這次测试,了解自己真实的射击水平。”
刘老师的眼中充满了不理解,内心暗暗想着——這個家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嗎?
他连手裡的枪都不认识,哪裡来的底气說“全力以赴”和“真实水平”這种词?
沒等刘老师想清楚這些事。
江雪明又对三人问:“有十字起子嗎?型号小一点的...”
反倒是最看不起雪明先生的健身教练,一言不发从装修现场裡拖来一個工具箱。
江雪明低头道谢,掏出工具,开始倒腾手裡的枪械。
李老师心生好奇:“你要拆枪?”
“哎!你干什么?”刘老师连忙上前阻止:“英菲尼蒂很贵的!你别拆坏了!”
“给我两分钟,马上就好。”江雪明一边說,一边把枪械的镜架和红点瞄准给拆下来。
原因也很简单。
首先,他在以前的射击俱乐部裡沒用過红点瞄准镜,在他的潜意识中,沒用過就等于不会用。
其次——
“——我沒用過這么沉的副武器,镜桥和瞄准镜太重了,這支枪的握把居然是航空铝合金切出来的,真稀奇。”江雪明解释道:“刘老师,你有2011枪族通用的后机瞄嗎?”
“哦...我這裡有。”刘老师瞅见江雪明钩动套筒和弹匣释放零件,拆枪的手法不像是在乱搞,把行李包裡的零件递過去。
“谢谢。”雪明接走零件,装上后机瞄的梅花孔螺丝,校对机瞄的凹口,与套筒前机瞄保持一线。
他将枪械复位重组,从工具箱裡掏出凡士林,抹在套筒的滑轨上,连续拉了好几次套筒,保证它们流畅滑动。
紧接着他随手找了一卷电工胶布,在冰冷又割手的铝合金握把上套了一圈,免得這又贵又沉又硬的握把影响射击精度。
最终他将枪械放回桌面,和弹匣放在一起,双手举起掌心朝外,示意空手状态等待指令。
“我好了。”
在那個瞬间,刘老师眼神变了好几回,他看向桌上的SVI英菲尼蒂。
那支枪沒了豪华张扬的镜桥和瞄准镜,黑金撞色的套筒与握把,干练简洁的几何线條,有种野性原始的工业设计美感。
刘老师心中想着,难道星少的朋友,其实是個枪械维修师嗎?
李老师在一旁抱着双臂,撇了撇嘴,“装神弄鬼的本事倒是不少。”
刘老师问:“你說,你略懂一点?”
听见老师问话,雪明认真回答。
“我以前在射击俱乐部,很少有摸到真枪的机会,普通会员只能摸到GAS(瓦斯)动力的玩具,能這些东西的结构都大差不差,拆装几次就能搞明白。”
“我略懂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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