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尹清河干脆讓人停了車,放下書就出去了,沒一會車又動了。
荊淵透過被風撩起簾子的窗看到尹清河騎在了馬上,腰背挺直,哪還有從前在他跟前時嫌這嫌那的樣子。
他看到尹清河好像跟旁邊的人說了什麼,突然就開懷大笑。
荊淵喉嚨發癢,連忙用衣袖擋住,鮮血洇溼了袖口,滴到了他腳下的榻上。
“弄髒了……”荊淵喃喃道,呆了一會,拿起一旁的帕子,想將血跡擦掉,沒成想反而讓那滴血變得更大了。
他腦袋有些空,反覆想着擦不乾淨怎麼辦?
“他怎麼樣?”尹清河見東離憂進了帳篷,有些刻意地問。
“鬱結於心,憂思過重。還好,等他養好傷也差不多了,畢竟大慈悲寺的和尚也不是喫素的。”東離憂說。
尹清河放下心,東離憂這麼說,必然是有把握救好他的,最多需要養的時間比較多而已。
“哪個和尚還喫葷?”乘玉進來聽了半截,不解地問。
“沒,你聽錯了。”尹清河笑道,很快又淡了,“讓他在我這兒養傷吧。”
“給太息劍派送消息啊,之前你不還拿那麼多人換錢了,這是他們前掌門,總該值不少錢吧。”乘玉不滿地一下坐到右下首的椅子上,非常不滿意尹清河做的這個決定。
“他又不是個什麼物品,我只是不想他死在咱們車上。”尹清河淡然,說得好像確實是那麼回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停車紮營的時候,剛掀開簾子看到荊淵倒在車裏的時候,恐慌瞬間淹沒了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還東離憂上車看了一眼,知道他只是暈過去了,纔回神,上車的時候還一腳踏空,差點摔倒。等葉青昊和玄陳兩人將荊淵弄下車,才發現他手裏緊緊捏着帕子,看了地毯上,血跡有些淡了。
乘玉還想說什麼,尹清河道:“有些晚了,還是早點休息吧,這兩天咱們再趕趕路,大慈悲寺吃了這麼大的虧,等他們緩過來,不會這麼輕易算了的。”
乘玉嘆了口氣,走在東離憂後頭,走到一半,還是不放心,說:“清河,你不許那麼輕易就原諒他,聽到了嗎?”
尹清河心裏亂得很,聽到乘玉的話,不禁笑了,朗聲回道:“聽到了。”
等人走後,帳篷裏又陷入了安靜,尹清河走到荊淵休息的房間,坐在牀邊仔細地看着他的臉,不如第一次見他時那麼令人驚心動魄了,可依然讓他心爲之一動。
“荊淵,只要你說,你不是故意的,我就原諒你。”
荊淵的眼皮輕輕動了。
尹清河猛然站起來就要走,袖子卻被荊淵扯得緊緊的,他有些惱羞成惱,低聲吼道:“放開!”
荊淵固執地拉着他的袖子,撐着身體坐起來,好一會,才啞着嗓子說:“清河,對不起,我不記得。”
尹清河無名火起,用力揮開他的手,“不記得!不知道!對不起!誰要聽你說這些?!你除了說這些,還能說些別的嗎?這兩百年,你一句對不起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尹清河衝着荊淵咆哮,發了一通火,呼吸有些急促。荊淵卻像個木頭一樣,傻愣愣地由着他罵,他以爲,尹清河罵他的話,心裏會好受一些,所以,無論怎麼樣,他都會受着。
荊淵不知道他越是這樣,尹清河越生氣,甚至比剛知道他想起來了的時候還要更生氣。
“你聾了嗎?我在罵你!”
“我知道,是我活該。”
尹清河已經被氣到忍無可忍,順手拿起桌邊的東西砸了過去,砸到荊淵的同時,也傳來清脆的破碎聲。
尹清河一慌,立刻湊上去,荊淵的頭已經被咂破了,牀上都是花瓶碎片。那是放在牀兩頭的手掌長的小花瓶。
“你怎麼不躲?傻子嗎?”
他捧起荊淵的臉,仔細看了看,確認沒有在額頭裏留下碎片,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從外面拿來了藥膏和帕子,將傷口清理乾淨再上藥。
其間,荊淵的手都在被子下攥得緊緊的。
好像過了很久,尹清河收拾好東西,又重新換了新的被子,確認沒有碎片了,才道:“你休息吧。”
尹清河的腳步漸漸遠去,昏黃的燈下,荊淵的眼淚不小心打溼了枕頭,他用手碰了碰額頭,轉了個身,面朝裏閉上了眼睛,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第二天尹清河便坐上了東離憂他們的馬車,有時候在外騎馬,儘量不與荊淵見面。荊淵好像也在特意避開他,一連半個月,兩人真的一次也沒見到,明明近在咫尺。
這半個月,荊淵身上的傷也好了大半,多虧了尹清河身邊的小大夫,這些日子,他也能總能看到那個小大夫,他好像對自己很好奇,但一次也沒靠近過。“其他人暫時先留在這裏吧,我和魔尊進山,要是發生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晚上,尹清河在帳篷裏,商量明天進山的事情。
“南疆這麼多山,你怎麼知道紫凰族人在這裏座山裏,我們才踏入南疆境內,旁邊不到五十里就是西洲的地界。”玄陳指着地圖說。“總不能因爲這座山是最高,最深的吧。”
“這座山名叫瑤光山,相傳這裏是紫凰一族的起源,剛出生的小孩子必須被點過聖露才能安全長大成人。紫凰差點被滅族後,應該就是回到這裏。”
“忘了,這世界上也沒幾件你不知道的事情。”玄陳又道:“那就聽你的安排吧。”說完看向葉青昊。
葉青昊點頭,“我沒有問題,只要他們不像其他人族對我又打又殺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出發吧。”尹清河捲起地圖,說。
“清河,我都跟你到這兒了,真的不能帶上我嗎?”乘玉有些低落,他也想跟着一塊去。
“不能,等回來我給你帶好喫的。”尹清河不想帶着乘玉去,怕他這樣萬一一時口快,犯了紫凰一族的忌諱,被人扒了做斗篷。
乘玉只好勉強點頭。大家見事情都談好了,也都散了,剛一出帳篷,看到荊淵在門口站着。
他們還有些奇怪,這些日子什麼情況大家都見到了,荊淵竟然站在尹清河帳篷前。
“你來幹嗎?”乘玉率先開口。
荊淵看了他一眼,說:“我不是故意偷聽的,你們要找紫凰族人?明天就要進山嗎?”
玄陳看向葉青昊。
葉青昊頓了頓,點點頭。
“我跟你們一塊去。”荊淵這語氣不像是在跟他們商量,很冷靜。
“憑什麼?你有什麼目的?”
葉青昊攔住了乘玉,看向荊淵,“這件事情清河已經安排好了,你說了沒用。”
荊淵微微抿嘴,他不高興。“同路總不算跟着了吧。”
玄陳皺着眉頭,“你躲了他這麼長時間,現在爲什麼又要往他跟前湊,這些日子我以爲你想明白了。”
荊淵看着玄陳,不小心落到東離憂身上,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不說話。
幾個人也沒了耐心等他開口,從他人身邊走過,玄陳牽着東離憂走向自己的帳篷。
“等一下。”荊淵這一聲讓他們下意識都停下了腳步。他走到玄陳與東離憂面前,目光從玄陳身上轉到東離憂身上。
玄陳不高興地擋在東離憂面前,擡起下巴看着他。
“他要應劫了。”荊淵平視玄陳。
一陣風從兩人中間穿過,掀起衣襬。那話卻像驚雷似的落在玄陳耳邊,炸得他半天沒回過神,突然,他揪住荊淵的衣領,咬牙道:“你胡說什麼?明明還有一年半!”
荊淵將衣領從他手裏拉出來,“生死劫,快要應劫了。我沒騙你,雖然不知道之前是誰告訴你還有一年半的。”
“我……”
玄陳的臉色很不好,擡手就想揍荊淵,卻被東離憂拉住。
東離憂臉色蒼白得不像話,這些日子,他都快忘了還有生死劫這回事,“半年前,我師傅告訴我還有兩年的。”話裏帶着他沒察覺到的顫抖,“按照時間來算,確實還有一年半。”
荊淵看着東離憂的樣子,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混蛋!”玄陳一拳打在荊淵臉上,“你連他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麼!”
荊淵的舌頭頂了頂被打到的位置,有些麻,帶着些腥甜,好像破皮了。
“別打了。”尹清河掀開門簾走出來,站到東離憂身邊,問道:“他……真的要應劫了?”
荊淵聽到尹清河的聲音時,渾身僵硬,現在又站到自己面前,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東離憂真的要應劫了?”尹清河又問了一遍。
玄陳又要上前,道:“你聽他胡說,他根本不認識東離憂,怎麼可能知道他什麼時候應劫……”
“他可以。”尹清河深吸一口氣,轉頭看着玄陳,很認真。“他可以!”
“他可以個屁,那他爲什麼沒有算到會親手殺你!”玄陳氣到有些口不擇言,這話一出,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突然如其來的一拳將玄陳打懵了,他沒想到荊淵會還手,頓時怒不可遏,紅着眼睛與荊淵打了起來。
尹清河滿臉焦急,荊淵身上的傷還沒好,打下去會喫虧的。但看兩人都只用拳腳相向,頓時放下心來。拉着東離憂就要回帳篷。
“他們……”
“不用管,他們有分寸的。”
東離憂忐忑不安地坐在尹清河跟前,又被乘玉盯着,頓時有一股想逃跑的衝動。
作者有話要說:最氣的就是前天,辛辛苦苦碼點字,結果手機端和沒有同步到電腦端。某個瓜可以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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