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作者:不夜候
荊淵看着尹清河,他不想相信眼前這個人說的是真的,可尹清河的眼神卻無一不在說,那是真的。

  他曾經真的在自己最期待的婚禮上對自己最愛的人出手,毀了他的一生,害得他痛苦了幾百年。

  一想到這裏,他就覺得心頭像是天雷擊中,痛入骨髓眼前一陣陣發黑,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尹清河聽到荊淵急促的呼吸,垂下的眼裏閃過一絲猶豫,接着就聽到了他倒地的聲音。

  乘玉臉上有一絲後悔,又馬上說道:“這是他活該。”說將他拖到榻上,看着東離憂。

  東離憂嘆了口氣,上前給荊淵把脈,“沒什麼,就是之前有傷,再加上怒急攻心,你多氣幾次說不定就好了,嗯……也可能死了。”

  東離憂說完眼睛看向屏風,透過屏風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尹清河的身影,將他臉上的表情擋得結結實實。

  拿出一顆藥塞進荊淵嘴裏,才起身拉着乘玉出了馬車。

  “清河,你自己小心一點,要是有什麼事情,就喊我們……”乘玉還沒交代完,就被東離憂捂住了嘴,讓葉青昊看住他。

  尹清河坐在窗邊,心裏突然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他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在不甘什麼。

  荊淵什麼都記起來了,唯獨將他親手傷他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尹清河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下去滿嘴苦澀,苦到他心頭髮涼。一時間不知道究竟是他想殺了自己比較難過,還是忘了將自己殺了這件事更難過。

  將冷掉的茶一飲而盡。尹清河的腦子清醒了一些。看着屏風想,風荊淵真的不記得他曾經殺過自己嗎?

  不過他裝傻確實沒什麼好處。再做一次殺妻證道的事情?就像尹清河自己曾經說過的那樣。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無情道。

  如果真的有用,何至於這千百年間沒有一個人飛昇。更何況荊淵本身的天資修爲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放着好好的通天大道不走,走那荊棘滿布的小道。究竟是誰的腦子出了問題?

  可如果他是真的忘記了。尹清河的手指輕擊着桌面,發出細小的脆響。

  他們剛到大慈悲寺,一羣山賊立刻就攻上了寺廟。爲打劫他。臨時逃走的那個女人也很可疑。究竟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

  就連太息劍派也是才知道他身邊的傻子是荊淵沒多久,那羣山賊卻瞭解的很清楚。難道通風報信的人真的只是爲了花晨月夕城的金銀珠寶。

  知道他是尹書,又知道他身邊的人是荊淵,還是個傻子;他不覺得那個人不會不知道自己身邊一位魔尊、一位鬼王和一位妖王。

  尹青河的眼神一凝,他想到了齊垚。

  從他出現在衆人眼前的那一刻,只有齊垚最可疑。而且也與他有直接關係。比如掌門之位。

  荊淵一醒,掌門之位哪裏還輪得到他。

  尹清河突然反應過來,荊淵殺他是否有隱情,和透露消息根本就是兩碼事。或者,還要再加一個煉化陣法的事情。

  這一次,尹清河沒有叫停,從下午到深夜再到朝陽高掛,連東離憂和乘玉兩人都進來睡了一覺。

  “你寫了什麼?”乘玉醒來,看着尹清河還在奮筆疾書。撿起地上的紙張看了看,太深奧了,看不懂。

  東離憂也跟着看了一眼,只瞧着像被拆開的陣法。

  尹清河揉了揉手腕,擱下筆說:“我默了一晚上,包括孤本里的陣法,都沒有找到煉化正常修士的辦法。”

  兩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尹清河,東離憂突然想起來,他們是在山洞的陣法裏救下荊淵的。

  “說起來的確奇怪。也沒聽說過有誰被煉化成了其他的魔物。”東離憂說,他師傅活了那麼久,這種事情提都沒提過。

  “所以很奇怪對不對?”尹清河說,“在一邊默陣法的時候,我在想一個問題。你們說,會不會有人故意讓荊淵修無情道。成婚當日一劍殺了我,然後趁飛昇之時,強行煉化他。”

  “你說的也太可怕了。”葉青昊和玄陳兩人一前一後的進馬車,正好聽到他的話。“我的傳承裏,人族從沒有過這種邪術。”

  “荊淵待在陣法裏已經說明了一切。”尹清河提起水壺給自己倒水,才發現沒水了。乘玉順手將爐子上的那一壺換了過來。

  葉青昊不吭聲,的確,因爲是東離憂破壞了陣法,荊淵才醒過來,“荊淵的失憶,會不會是因爲離憂誤打誤撞地破壞陣法時引起的。”

  尹清河搖搖頭,那個陣法他也只是猜出來的,根本不會破,究竟是怎麼樣的誰也說不準,“只有佈陣的人知道。”

  “佈陣的人是誰?”乘玉不禁問出聲。

  馬車裏一片安靜,如果知道佈陣的人就簡單多了,現在他們眼前像是有一層迷霧一般。“不要想那麼多,還是先想想怎麼問紫凰一族要到聖露吧。”東離憂覺得想再多都沒有用,一片不明,還不如按照自己的步調來。

  “今天就先在這裏紮營,累了一天了。外頭的帳篷也支好了,都下車吧。”葉青昊率先跳下了車。

  等所有人下了車,尹清河纔不緊不慢地繞過屏風,看了一眼還在昏睡中的荊淵,又轉身離開。

  直到聽不到腳步聲音,荊淵才緩緩睜開眼睛,剛纔他們說的話,他聽了一半。眼睛通紅,手背青筋直冒,花了他很大的耐力才忍住。

  他對他的書兒下了那麼重的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然還願意聽自己解釋,而不是一劍了結了他。

  這讓他以後還有什麼面目面對尹書,不對,現在應該叫他尹清河。

  看,連改名都改的這麼溫柔。他要怎麼贖罪纔好?

  荊淵翻了個身,心口痛的難以呼吸,不由得蜷縮起身體,死死咬住拳頭,纔不至於讓他呼出聲。

  進了帳篷,尹清河不由地長舒一口氣,這裏就像是一個可以移動的家一樣,在這裏比在馬車裏舒服多了。

  “想不通的事情先放一邊,先想想怎麼找到紫凰一族吧。”玄陳說:“我打聽過了,南疆山深林密,障氣毒蟲尤其多,相對的,妖獸更加不好對付,五百年前紫凰差點被滅全族,早就躲起來了,一般人找不到。”

  “你說他們躲起來了?”尹清河將思緒拉回來,放到玄陳身上,聽到他說紫凰人躲進了山裏還懵了一下。

  玄陳很想翻白眼瞧他,“我們都在給你幫忙修復靈根,你倒好。儘想些有的沒的。”他後面的話聲音輕低,尹清河沒太聽清。

  在隨身的袋子裏找了找,拿出一塊小木牌來,小木牌鑲着一圈銀邊花紋,上面刻着一隻火紅的鳳凰圖騰。

  玄陳覺得自己剛纔的話白說了,“你……你竟然認識紫凰族人?”

  “很稀奇嗎?”尹清河擡眸問。

  玄陳氣得不想跟他說話,難怪這一路上沒問過紫凰的半點信息,敢情自己心裏早有成算。“那你什麼都不說?”

  “我以爲你們都知道啊。”尹清河覺得自己很無辜。

  “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勾搭上的紫凰族人,他們排外的很,沒將你抓了祭他們圖騰,你就偷笑吧。”玄陳又開始拉着東離憂的手。

  “什麼叫勾搭,你會不會說話。再說了,那怎麼乘玉就知道呢。”

  尹清河和玄陳一起看向乘玉。

  乘玉愣了一下,說道:“你忘了,那時候你還沒碰到鬼王和魔尊呢。不過,看來你這隨手撿人治傷的毛病有時候還真的挺好的。”

  “這叫好人有好報。”尹清河收起牌子,覺得乘玉這小妖精不懂。

  看着這樣的尹清河,所有人在心底悄悄鬆了口氣,還知道開玩笑就好,他們就怕尹清河把事情憋在心裏,想不開。

  能開玩笑,說明他真的暫時把那事情放下了。

  “知道你好人有好報,既然沒什麼麻煩,那動作就快點,我怕要來不及趕回去了。”玄陳最近這兩天可是天天掰着手指頭算日子。

  “肯定來得及。”尹清河打了個哈欠,心裏頭的事情一但放下,突然就感覺到累了。

  “那你先休息吧,一會啓程再叫你。”葉青昊站起來說。

  尹清河點頭,不等人走完,他就進了房間躺下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醒過來時,還以爲睡了很久,乘玉卻說只睡了一個半時辰,原本預計休息兩個半時辰再繼續趕路的。

  見尹清河休息好了,葉青昊便要趕路,他攔了一下,“乾脆休息到原定時間吧,大家這一路上也確實辛苦了。”

  等收拾好東西,尹清河一上馬車,便看到荊淵坐在外間,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時間彷彿都靜止了。

  尹清河心裏咯噔了一下,裝作不經意似的移開了目光,坐到他經常坐的位置,沒吭聲。

  東離憂原本想進來了,剛撩起簾子,立馬就放下了,雖然騎馬很累,但還能忍一下,總比在車裏受刑得好。

  一種叫做尷尬的東西在馬車裏蔓延,尹清河也不知道自己在尷尬什麼,明明他自己是受害人,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纔是。

  提起爐子上燒的開水,給自己泡了杯茶,安然自得地看起書來。

  荊淵的目光卻從沒離開過尹清河的身上,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也許對尹清河來說已經過了兩百多年。

  可在他的記憶裏,他們昨天才在一起談論過要將主峯的院子裏種些桃花與楓樹,他們的愛很純粹。

  他是尹書也罷,尹清河也好。他愛的就是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碼字丟稿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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