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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帝与吾而今称父子

作者:天将微明
四方震动,缚武宫穹顶生辉!

  沉睡的魔族武器躁动不安,一楼殿堂裡的琉璃柜铮然作响。

  白帝城龙脉发出啸鸣,整個魔界八部的异兽都齐齐跪地。

  恭迎帝君归来!

  那是每一次敖白帝君凯旋而归时才会有的景象,而此时距离三人来到棺椁前,仅仅過去了一盏茶的時間。

  “怎么回事?!”

  敖锐心境不稳,受到的影响最为剧烈,甚至感到心悸。

  萧烛陡然抓紧了敖桀帝君的袖子,难以置信地望着棺椁裡的虚空。

  他们看见了,浮在上面的笑命刀浑身浴着血光。

  笑命从血光中觉醒,那些赤色如同一條條苍龙,盘踞蜿蜒游走,把刀身清洗得雪亮!

  刀柄环首上的小白龙双眼精光闪烁,殿堂随着四方嗡鸣,棺椁好像都活了過来,暗纹时隐时现。

  敖桀帝君恍惚地看着虚空,黑压压一片白帝幻境都藏在刀下,他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帝君早已亡故,不归。

  他的遗志选中了笑命刀的继承人,时将出棺,让整個魔界都以为先帝再临。

  “牧之……君父真的,选了他。”敖桀退了两步,說完以后目光就落在敖锐身上。

  他的儿子连八门都沒能破掉,他们在外面演算该如何寻得伍子戈,以求一举将他救出。

  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竟让這個仙族的光明之子,走到了前人未能达到的程度。

  实际上敖桀知道,四千多局并非终局,若是君父不想认,万般变数无穷尽,会将求刀者耗死在其中。

  但若是君父选中的人,哪怕只能出八门,也能抱得笑命归。

  所以才会让儿子去试。

  “怎会?”敖锐不肯相信,讷讷问完以后,又提高了声调,“他不是龙,他也不是魔。非我族类,怎么可能?!”

  “白帝从未說過笑命只传本家,這把环首刀也只有過他一個主人。”萧烛指着刀柄,“也或许,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敖桀帝君沉默几许,转身负手踱步。

  敖锐再次闹腾起来,帝君回头呵斥道:“闭嘴!你去告诉鲁长老,在富明山会堂备茶,就說本座有要事与他商议。”

  敖锐不忿地走掉了,此时整個魔界的震动才停止。

  环首刀上的血光散去,虚空也回归安宁,渐渐的……暗不见底的深渊化作棺椁实底,伍子戈的身躯从中显现出来。

  他正躺在棺材裡面,浑身上下沒有一丝血迹,手裡紧紧环抱着笑命刀。

  萧烛神色一顿,倾身去拿笑命。

  可是那刀在刚碰到指尖的时候就爆出一股煞气,生生切伤他一块皮肤,帝君忙又說道:“当心!”

  笑命再次见光,刀鞘正躺在一旁。

  敖桀隔空用魔息将刀收回鞘中,合不上的时候還对刀灵通白几句,這才能让它平息躁动。

  于是,魔界帝君抱着刀,萧烛抱着他的大徒弟,下楼走出了缚武宫。

  “你抱着人像什么样,让獒犬来驮吧。”帝君說。

  出了巨大的建筑以后,白帝城街道上等待着帝君的仪仗。

  一只看起来很凶恶的獒犬反而有些惧怕,把伍子戈放在它的背上,它都不敢大踏步。

  魔族子民纷纷感受到异动,涌上了街头,显得拥挤不堪。

  四周吵嚷起来,许多人不明情况,反而让仪仗队难行。

  萧烛垂下眼眸,缓声說:“帝君,還是不要這么多人吧?”

  下一瞬间,敖桀帝君叹了一口气。

  他的手触到獒犬身上,另一只抓着萧烛,直接视空间为无距,来到了富明山鲁长老面前。

  敖锐還沒交代清楚事由,鲁复明赶紧下跪。

  少顷,三人才在殿内坐定,打发敖锐去照顾昏迷的伍子戈。

  帝君叹了一口气……

  鲁长老手裡捏着茶壶,给两位都斟满,自己却握着小杯迟迟不喝。

  半晌,才干脆地說:“人刀分离,請刀入棺,送他回去吧。”

  萧烛摇了摇头:“刀灵已经认主,血祭也完成了。若是我沒猜错,可能還是大红祭……若如此做,是不尊重先帝遗志,也是不敬。”

  大红祭是血祭中最恐怖深刻的一种,以刀主的血液给环首刀开光,从此人与刀互为伙伴,合而为一。

  鲁长老顿下杯子,望着敖桀,慎重地說:“笑命刀断不能流落他族,现下他在魔界還好,一切可控。若是将来返回仙界,将是极大的祸患。”

  “帝君,您倒是說句话啊!”

  帝君几乎无话可說,他清楚自己当初是怎么被赶出来的,也能料想到儿子是怎么被困住了。

  现下最担忧的是他,可他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

  鲁长老又问道:“牧之,伍晔的金乌剑不是在你手裡嗎?”

  萧烛稍一动手,属于伍子戈的那把金乌剑就出现在桌案上,通体雪白,浑身焕发灵光,剑柄上雕琢着一颗太阳。

  鲁长老指着說:“這是伍晔父亲留下的遗物,他肯定不愿金乌剑流落在魔界。”

  萧烛点头道:“是的。”

  鲁长老神思飞转,迅速分析道:“刀灵认主這是双选,如若将来仙族召他回归,你便以金乌为交换。让伍晔自己放弃笑命,我們再把环首刀請回棺椁之中。”

  听到此处,帝君喝水的动作一顿,沉声道:“他怕是不会愿意。”

  萧烛也說:“如今他可能肯用金乌换笑命,是因为沒有尝到天下第一神兵的甜头。而后笑命与他日渐亲近,還愿意用金乌来交换嗎?”

  “如若到了那时候我們以金乌为质,威胁他切断和笑命的联系。谁能保证伍晔不会翻脸,直接抢夺回去?”

  鲁长老已经提了两個建议了,都被一口否决。

  索性摊手道:“二位尊上到底找我商量什么啊?我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焦急地說道:“此子未来不可计量,但笑命万万不能流落在外,看二位的意思是想随他?但伍晔死后若沒有子嗣,难道要笑命归属落霞山那群老头?!”

  帝君這才說道:“需要有一個名正言顺的理由,在伍晔死后,不管有沒有后嗣,都让笑命能够回归缚武宫。”

  鲁长老神色一紧,站起身說:“帝君不会想找到這個理由,然后就把他杀了吧?”

  萧烛表面神情沒有任何变化,手掌却紧紧捏住了杯盏,青筋凸起。

  “嘭!”

  一声脆响以后,鲁长老的杯子直接被捏爆了。

  敖桀颇为惊异地望着他。

  這一声把敖锐也吓得从内堂跑了出来,大声說道:“君父,不能如此!”

  “我的杯子……我天山玉做的茶具啊……”鲁长老心疼地叹了起来,低头去收拾那堆碎片。

  他忽然听闻帝君“哦”了一声,然后对儿子說:“你若是有点出息,能得到笑命认主。本座也不至于现在在這裡想主意。”

  萧烛缓和了一下,放松自己的手腕,垂在袖子下方。

  他和声說:“帝君……伍晔的生死关乎两族关系,鲁长老還有几個弟子在仙界为质,他们的安全也很……”

  帝君充耳未闻,自顾自地說道:“本座收他为义子。”

  鲁长老:“哈?!”

  敖锐本来都想转身进去了,忽然又跑了過来,再次喊道:“君父不可!!!”

  萧烛松了一口气,原来這就是帝君想出来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作为敖桀帝君名义上的儿子,不仅让伍晔更靠近了魔族,還能确定他死后,笑命刀无论是按照魔族规矩回归缚武宫,還是按照仙族规矩交予亲属,都能留在魔界。

  毕竟光明圣使真身就是一束光,沒有亲人。

  而伍晔又是先天化生,如果能做敖桀帝君的义子,那么也算有了最亲的兄弟和父亲。

  “我不要他当哥!”敖锐抗拒道,“让他做了师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已经够够的了!”

  鲁长老小小声嘟哝道:“若不是我做演武裁判时候放了水,你早在被伍晔预判到动作节节败退的时候就输了,還进不了墨辉山……”

  萧烛听见了,什么话也沒有說。

  這一次,敖桀帝君沒有骂儿子。

  他放下茶盏,拿回了魔族统治者的气势,对敖锐說:“魔族太子当杀伐果断,或是大气大为,你至少得占一项。”

  “那你选,要么现在杀了伍晔,請刀归棺;要么现在做决定,他往后就是你的义兄。”

  敖锐愣在原地,沒想到君父竟然把决定权抛到了他的手中。

  虽然他现在還年幼,龙族寿命长,心智成熟也晚。但他是将来的帝位继任者,君父說的话在理,笑命不能落入他族,要么让伍子戈消失,要么给伍子戈名义。

  杀了他,沒有后顾之忧。

  伍子戈现在正虚弱地躺在内堂,都不需要打斗,随时能让他停止呼吸。

  敖锐不喜歡伍子戈,他曾看见伍子戈沒有醒的时候,师尊亲自把人接到云溪殿内殿照料。

  這個人和他共有一個师尊,难道還要和他共有一個父亲?

  敖锐站在抉择之间,久久下不了决断。

  他又想,可是伍子戈做错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因为他的不喜歡,就失去生命?

  還有那些他看不懂的大局,大人们說的,仙族和魔族的微妙关系。

  這一念,敖锐還是选了善良和接纳……

  “君父愿收便收吧,也不知道他识不识好歹!”敖锐气鼓鼓地說,“便宜他了。”

  “過来。”帝君招手,把儿子拉到身旁,說,“好好努力,别被一個仙族的光明之子给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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