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末路王家国山河危
他们的庙堂裡供奉着光明圣使的雕像,伍松雪在這裡有另一個名字,叫格日勒图。
伍子戈原是知道的,愣在当场不知道怎么应对。
父亲虽然陨落了,凡间還有這么多光明圣殿的信徒。
他站在他们的对面,看见他们震惊的神色,便仿佛能看见這些人对光明的虔诚参拜和供奉。
因为早在上一次仙魔大战前,魔族祸世的时候,正是父亲降临人间,守护了這些人的先辈。
于是一代代传承下来,北境的百姓便不认天上的那些神官,只把光明奉为自己的“圣明”。
伍松雪是沒有封神的。
他虽然有无数载入史册的功绩,却至死也沒有位列神班。
萧烛毫无语调地解围說:“小徒容颜清丽,不過十六岁。王爷莫要错认,辱沒了格日勒图。”
顿了顿,他也像北境人一样說道:“光明仙圣,威光万千。”
侍卫巴根和北辰王也跟着重复了一遍祷词。
半晌,几個人才坐下来……
洛悦苏和北辰王已经很熟悉了,便說道:
“实不相瞒,我等此行正是为了调查王爷那日在阴阳市拍下的红草丹。派两個弟子跟随,是怕王爷落入危险。”
那天跟着他的车夫不在,阿尔点点头,說:“老柳是我在入京途中认识的,說可以带我寻回先辈遗物,正是那面人皮鼓。”
“红草丹纯属一时兴起买下,市场的鬼老二实在把效用說得太厉害。不過洛先生劝過以后,我沒有拿去试验,也沒有服用。”
萧烛听到這裡,等他說完才开口:“請问王爷,既然是一时兴起。为什么会千金拍下红草丹呢?”
要知道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北境远沒有中原富庶。
阿尔斯楞本是温润笑着在說话的,听到這個問題,目色缓慢垂落。
他精巧的面容不像北蛮人,略有些苍凉地說:“辰阳国战败,宣布臣服于大宇,成为了大宇的一個藩国——小辰国。”
“我自小作为质子养在大宇兴京城,十七岁时王兄逝世,才回到草原继承王位。”
“对内,我像一條大宇的走狗,早已沒了北境人的血性。有多少北辰的汉子,做梦都想砍下我的头颅。”
“对外,我是大宇皇帝放归山林的那只虎。稍有不慎,或有不臣,也会给自己,以及子民带来杀身之祸。”
“少年时大宇人削我爪牙,将我养成世家公子,而不是骁勇武夫。如今身旁危机四伏……你们說,我是否需要這样的丹丸?”
伍子戈微惊,北辰王說這些话,实属交浅言深。
看来洛长老真的取得了他的信任,连他们几人的身份也沒疑。
百裡汀澜大败辰阳国,那时的他受赭红虫草影响,每過一处必然屠城。
大可汗薨逝后,小可汗被迫投降,归顺大宇。而他的弟弟阿尔斯楞,被送到大宇做质子。
现在,小可汗也死了。阿尔斯楞被放回来继任王位,处境艰难,进退维谷。
北境不可能封赏给任何贵族,因为沒有北蛮愿意接受外族人的管辖,他们只认大可汗的血统。
伍子戈看阿尔斯楞,能从他的经历裡找到些许共鸣。
他也是仙族送到魔界的质子,未来返回光明圣殿的路途,同样艰难重重。
萧烛的手指落在茶杯上,轻敲两下:“车夫老柳,现在何处?”
车夫老柳如何得知阴阳市出售人皮鼓?
会不会是他和假面道士勾结,引北辰王去玄武阁,拍得古鼓和红草丹?
“实不相瞒,跟随他去阴阳市确实冒险。”阿尔斯楞望向站着的两個“弟子”,“当日答应他们俩人乘车,也是因军队還在下一個部落,我并不完全信任老柳。”
洛悦苏說:“老柳应该只是图财,沒有害王爷的意思。那日我赶来北边时,你们的马车早已翻倒,两個弟子被拦截。但老柳是在带着昏迷的王爷往下個部落赶的。”
阿尔斯楞对着侍卫招手說:“巴根,你把老柳找来。”
一刻钟后,老柳就跟随侍卫进了院落,他住在不远处的一個小宅,也像洛先生一样,住处是北辰王赐的。
老柳有些修为傍身,进来时就察觉到萧烛的气场,還有点不敢迈步。
阿尔斯楞干脆隔着老远问了他一些话。
老柳手扶在腰间锦囊裡,其中应该装着许多符,他說:“我本是散修,靠接活赚钱的。我在大宇和北辰的交界处,银恒河畔遇上了一個半仙。”
“半仙?”洛悦苏挑着眉重复。
“就是個自称半仙的人,修为反正比我高。”老柳迅速說道,“他告诉我只要守在京城前,就能遇到贵人。带贵人去阴阳市买人皮鼓,就有钱赚。”
“等遇上了,我才知道贵人是王爷。”
随着北境巫医失传,和平年代,很少有這种不道义的法器了。
萧烛知道人皮鼓有诡异的作用,阿尔斯楞买回也是要备不时之需的,便沒有再问。
老柳也說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王爷,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洛悦苏厚着脸皮說。
阿尔斯楞温和道:“洛先生請讲。”
洛悦苏望着他,小心地說:“先前与你讲過红草丹是由赭红虫草制成,服用后虽然会获得蛮力,却也可能入魔。您能不能,拿出一颗,让我們這位尊上查探。這丹究竟炼得怎样?”
阿尔斯楞一直是很好說话,也好相与的。
他沒有一個王爷的架子,对他们几位也是知无不言。
可此刻,他却拒绝道:“阿尔谨听洛先生所言,沒有服用。但這丹,也不会再拿出来了。”
洛悦苏有些尴尬,红草丹毕竟是一颗三百多金的东西。
索要不成,他也不好再說。
“明日从大宇兴京会来一只队伍,是监察寮巡视春种的官员。”阿尔斯楞清晰地說道,“我此番前来,是想請几位道友在接风宴上随行相护,有酬金的。毕竟……我不信任他们。”
草原春种很晚,一年只种一季青稞。
這些年来,阿尔斯楞用金钱笼络江湖人士,包括老柳之流,都是除开军队以外的暗中势力,用以保护自己。
伍子戈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這人其实心思精巧,难怪连阴阳市都敢去。
洛悦苏马上答应道:“修士行四方,不取财。我会暗中相助王爷,但不用酬金。”
萧烛板着脸沒吭声。
洛悦苏又替他回道:“我隔壁山头這位尊上不爱說话,但他也一样。”
阿尔斯楞道谢以后,又带着队伍离开了。
此时萧烛才饮了一口茶,說:“他可能沒讲实话,這红草丹,我看他是想用的意思。”
敖锐沒明白,說:“他不像服用過的样子。”
萧烛眉头微蹙,细致描述道:“你们看他面颊白皙,一身文弱的书生气。我却见他精瘦而有力,华服掩不住宽肩和行走时四肢的肌肉轮廓。”
“大宇想把他养成不会打仗的狗,但這人分明又锻炼成了一匹狼。他身上并未失去可汗的血性,還有别的谋划,才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這红草丹,他不愿意拿出来。应该是听了洛先生的话,自己先沒有服用。而是找人做试验去了……”
伍子戈逐渐也听明白了,這才想通为何方才会听见阿尔斯楞說那番话。
“他城府也很深,看似毫无防备,对我們說了许多难处。实则是在示弱,暗示他处境艰难,让我們多加帮助。”
北方的金狮依然沒有断掉爪牙,大宇那边如若知道,会怎么办?
小可汗英年早逝,当了沒几年北辰王,未尝不是大宇势力杀掉的。
不過人间朝堂争端和仙族、魔族都无关,所以几人看待這件事并沒有对错分别,只在想另一個問題——
监察寮巡视王城,会不会是假面道士等待的那個时机?
萧烛对洛悦苏說:“今夜,還請洛先生随我去探查王宫和地牢。找一找有沒有被北辰王用来做试验的人,看看這红草丹究竟有什么效用。”
敖锐很想表现自己,忙举手說:“师尊,能带我嗎?”
“别当拖油瓶了,你会隐身嗎?”伍子戈撇嘴說道,“我俩别出门安全,就守這儿。”
過了一阵,洛长老都进去做饭了。
伍子戈又說:“晚上长老和师尊出门前,還請为我們设下一道禁制。以免有谁趁虚而入。”
萧烛瞟着他:“上回在阎罗殿有阴影了?”
敖锐挺着胸膛說:“哼!你怕,我可不怕。”
伍子戈:“吃一堑长一智,被穿琵琶骨的又不是你。”
“两位哥哥当然要留下来保护我,我怕黑怕虫,什么都怕。”乐勒嬉笑着打圆场道,“谁敲门,咱也不开!”
是夜,萧烛化为一缕金虹,洛悦苏隐蔽身形,出门了。
伍子戈在院落裡的一块平整石头上打坐,敖锐坐在门槛上嗑瓜子。
“师兄,出来就是放松啦,你還修炼?”
伍子戈不想发生危险,是因为有了萤灵草以后,他今生又能摸到些门道,修行速度极快。
最近正好有一個突破点,即将跨入辟谷期,所以更勤奋了。
敖锐喊不答应他,索性逗小孩儿玩。
师尊和洛长老许久沒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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