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八章

作者:青溪幾渡
跳章會漏過糖哦三七的動作愈發輕柔,心中鬆了一口氣,臉上也帶着一抹笑意,“可是又跟左三郎君一起去的?他也不知體諒你病體纔好!”

  “天天呆在屋裏人都發黴了!”季春明在餐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一碗甜湯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不是說有茯苓粉嗎?調碗來喫!”

  “七郎要口渴,不如先把甜湯喝了?今日這湯可是從下午便熬上了,裏面的棗子也是大郎君說郎君喜歡,吩咐下面莊子新制送來的,後晌我去提飯的時候李大娘塞了一個給我,可甜呢!”

  以往季春明是個活潑愛鬧的,三七話多也伶俐,比起寡言的桔梗,更得自己喜歡。如今細聽他說的,才知這是個說話的人才。

  “大哥一向記掛我。”這是他的慣常話,往日裏句句都是真心,如今說來卻覺得滿滿都是諷刺。

  爲自己特製的棗子,他一個庶子真是好大的臉面,他一直不懂自己跋扈的名聲從何而來,原來都是這種潤物無聲的潛移默化。

  “大郎君一向心疼七郎。”三七笑着,把甜湯捧了上來,天青色細瓷襯着,琥珀色湯汁燉得糯糯的,滿口香甜。

  很合他口味的一碗甜湯,喝了多年,體現嫡母嫡兄友愛的甜湯。

  誰能知道呢?這滿滿的甜蜜下是滋養肌膚的妙方,卻也是有礙生育的毒_藥。

  若不是意外知曉了真相,他恐怕致死都不會知道曾經自己最愛的一道甜點,竟然藏着如此險惡的用心。

  萬一送出去的人做下醜事該如何收場?若是被遷怒豈不是得不償失?索性一勞永逸。

  季春明心想這一定是嫡母的主意,這種後宅的手段他往常總是不以爲然,直到後來嚐遍苦楚。

  “不是有茯苓粉嗎?讓陳廚下做一道茯苓糕來!”季春明端起甜湯說道。

  三七看他將碗貼在嘴邊,應道,“這會兒做,喫到嘴裏可得半夜了,不若明日奴吩咐廚下早些準備。”

  “那就調碗茯苓粉吧!”季春明也不糾結,“下結九秋霰,流膏爲茯苓1,茯苓粉還得鈞瓷來盛纔好看,你替我把那套鈞瓷盞拿出來使。”

  三七心中咯噔一聲,腦中轉得飛快,找出一個理由來,“那套盞收在丁字號櫃裏,鑰匙是桔梗拿着,我這就找人去他家下取來。”

  這是打定心思他會改變主意呢,季春明心中冷笑,卻也知這是最大的謊話。

  那套盞早被不知何時染上賭癮的三七拿出去抵押了,前世的自己無意知道後,三七一跪下求情,自己就好心原諒了他,哪知他卻不是心裏感激、引以爲戒,而是變本加厲、肆無忌憚。

  “那就用青瓷吧!”季春明心中早有計較,卻做出妥協,“快去調來!”

  三七隻得暫離了飯桌,季春明快速將甜湯倒進早就準備好的小瓶中,還往嘴邊抹了一道,做出喫完的樣子,三七回來果真沒有生疑。

  就寢的時候,他將一個桃紅的流蘇荷包小心的放在枕頭下來,第二日穿衣的時候又故意避着三七帶在身上,如是三日,季大郎忽然來了。

  季大郎季偉澤面目周正,眼神溫和,聲音磁悅厚重,予人寬厚儒雅之感,即使日後知道這不過是個僞君子,也不得不讚一聲好相貌。

  “七郎怎的一個人坐在這裏?”季偉澤進來的時候並無人通報,季春明匆匆將一樣物事藏進懷裏,轉身站了起來,“大哥!”

  “大好春日,怎的窩在府中,不去與其他兒郎踏青?”

  “大哥休提,三郎去林府蹴鞠去了。”說着,他還有些不忿的皺皺鼻子,“明明我技藝也不差!”

  早已知曉情況的季大郎卻一臉欣慰道,“平日玩耍也就罷了,你們身手靈活傷不到自己。那林家桂家爭鋒的事情捲進去作甚,他們不心疼自己子侄我還心疼呢,若是傷了哪兒了,可有的你疼!”

  “哪兒有那麼嬌貴!”被這樣關心一番,季春明臉上的神色果真好了不少。

  “你要喜歡,咱們家裏也不是沒人,大哥也給你組個隊去玩玩?”季偉澤一如既往的寵溺着這個俊美無匹的弟弟。

  “此話當真?”

  “這有什麼爲難,可是隻許參加白打,不許對抗!”

  “那有什麼意思!還得費功夫教他們!九郎只能說會踢,四哥一向四體不勤,得費多大力氣!”

  “你呀你,有這麼說自家兄弟的!”季偉澤頗爲無奈的輕彈了他腦袋一下,卻沒有深勸。

  “本來就是!若是三哥還有個打頭,可惜他要上學!”他口無忌憚的說着,眼睛卻狀似無意的瞥了一眼季大郎。

  “是啊,三郎的功夫可不差。”季大郎神色不變,一點沒有嫡親弟弟被庶出子冒犯的惱怒。

  季春明自知絕無此等定力,心頭自嘲一番,臉上卻更帶了驕縱與天真,“大哥,我想支些銀兩——”

  “可是又看上什麼好東西了?”季府的庶子月例三兩,他雖多一些有五兩,但年紀漸長出外交際卻總有些不夠用,季大郎常會私下補貼他一番,卻要說明緣由。

  “前幾日在西市看中一件擺件,很是有趣。”季春明故意說的輕快,耳尖卻不由紅了。

  季偉澤深看他一眼,裝作沒看到他無意中捂住胸口的動作,“你若買些有用的物事,我倒不反對,這擺件——你說你買了多少了,過不得兩日就不知扔在哪裏了,可不能讓你糟蹋!”

  “大哥!”季春明急了,下意識的抓住季偉澤的袖子,“這件是真喜歡!絕不會亂扔了!”

  “那好,休沐那日我跟你去,我幫你買!”

  “那家店貨物出的快,過兩日去就沒了!”季春明不死心,仍想爭回自主權。

  “你這樣說我更不放心了,那些奸商慣會耍手段,我倒要親自看看是何寶貝物事,讓我這見慣好東西的弟弟如此牽掛。”

  “大哥!”季春明皺着眉,臉上表情變來變去,終是深吸一口氣,一閉眼,從懷中掏出一個看來已經被把玩多次的桃粉色荷包。

  這是一個桃粉色的雞心形香囊,繡着蓮葉荷花圖案,下面三股同色流蘇託着三顆淡水珍珠,一看就是閨閣之物。

  季偉澤眸色微變,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然而他還是如發現弟弟突然長大的兄長般,打趣道,“這是哪家小娘子的信物?怎得沒聽你說起過?”

  季春明搖搖頭,“我也不知,是前幾日跟左三郎他們出去玩,從馬車上扔下來的。那車沒有標識,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

  他面色微紅,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自那日見了她,我心裏一直記掛,……投之以瓊瑤,報之以木瓜。她送我荷包,我便想着也送個什麼還好。那日在西市看到一個別致的髮簪,只是我銀子不夠,還請大哥襄助一二……”越說,他聲音愈低,有心意剖白的羞澀,也有爲不能爲心上人買得物件的窘迫。

  他面色酡紅,像雪山披了紅霞,又如白瓷染了俏色,即使從小一起長大,看慣了這張臉,季偉澤依舊會不時被這絕色姿容迷惑。

  可是他自制力甚好,不過眨眼間已恢復了清明,同時心底的那番期待也愈加熱烈。

  他已打聽得明年桂家太夫人六十壽辰會大辦,屆時將有許多貴人蒞臨,是最好的兜售時機,想到此,季偉澤目光愈加柔和,“少年慕艾,也是人之常情。想必能令七弟心折的女子必定是孚尹明達、嫺雅出衆。”

  “大哥!”季春明喜笑顏開,容顏更盛。

  “我自會幫你留意,可是這簪子之事卻不好貿然準備。”季偉澤正色規勸道,“如今世道女子擲果盈車是魏晉風流,男子貿然送定情之物卻有損女兒家名節。若打聽得那家女郎果真堪配,再議不遲。”

  “我聽大哥的。”季春明眉眼的鬱色一掃而空,他低頭凝視着香囊,似乎陶醉在美好的希冀中。

  季偉澤看他春風滿面的樣子,幾乎有些不忍見他將來失望的表情,可是心底很快卻浮現出一絲殘忍的快意,這是操縱他人命運的得意,也是這些年自己費力扮演貼心大哥的補償。

  “這可是你答應的,在我打聽清楚前,可不許胡鬧!”

  “絕不胡鬧!”季春明笑語宴宴,他故意設下的棋局,怎麼會去拆臺呢?

  他還等着大哥親自送他走青雲路呢!

  只是今生倒要看看,這究竟是你的青雲路,還是我的——

  注1:出自李益的《罷秩後入華山採茯苓逢道者》

  “七郎!”林十二郎酒已全醒,他驚慌出聲,腳下忍不住上前一步,“李道長,這是爲何?”

  “他可不是什麼李道長。”不知何時,一個面目陌生的青年走了進來,他面容俊美,神態閒適,嘴角浮着一絲淺淡的笑意,似乎面對的不是一個拿人性命脅迫的歹徒,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兒。

  “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他!”那道人顯然十分懼怕青年,刀尖一抖,在季春明白皙如玉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季春明卻像感覺不到痛楚似的,眼睛只怔怔的盯着青年,心中雜念叢生。

  他萬想不到今生的第一次相見會是這般情境!

  “有話好說,莫要傷人!”

  “殺了他你也逃不脫!”兩聲截然相反的話語同時響起,林十二郎心中惱怒,顧不得青年可能擁有的貴重身份,“這位郎君,我不知你與李道長有何過節,不過這是你兩人的恩怨,可否不要將我的朋友牽扯進去。”

  “哦,是怕失去一個蹴鞠好手嗎!”青年毫不在意的笑道,看向如困獸般目色血紅卻惶恐不已的道人,腳下微走兩步,“你現在收手,還能留個全屍,要是再多條人命,”他的目光從季春明臉上滑過,眼神冷冰冰的與他一觸既開,“那就不是砍頭那般簡單了!”

  “這位郎君,你!”林十二郎氣惱非常,青年的話顯然是在激怒道人,果真他話音剛落,季春明脖頸上的血跡愈加明顯,那鮮豔的紅刺的他心裏發疼,“李道長,有話好說,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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