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車胎
下課跟着政治老師回了辦公室。
裏面是一屋子老師。
她站的筆直,將劉海兒往左右兩邊分了分,露出眼睛。
她眼睛屬於三白眼,看起來就很兇的那種,和她柔和的五官極不協調,不露眼睛時,是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白花,但是將眼睛露出來後,尤其是現在,她整個人的都攻擊性大了五倍,十分不好招惹。
“秦凌,我聽說過你。來到第一天不好好穿校服,不交作業,上課不聽課,你是來上課的嗎?真覺得自己轉學過來的就牛了?你家裏的親戚怎麼讓你進來的沒告訴過你嗎?”
“上課公然挑釁老師的尊嚴,知道什麼叫尊師重道嗎?師者如父,你對你爸爸也這麼說話嗎?”
政治老師辦公桌上面,有個三十釐米長的戒尺。
秦凌盯着他望,道:“我爸死了。”
“你咒我死?”政治老師拿起戒尺,準備朝秦凌的後背上打。
他還未出手,辦公室門突然打開。
政治老師的動作有所收斂,將戒尺重新放回原位。
秦凌的視線從一屋子老師中略過,大多數都在忙自己的工作,只有兩個看熱鬧的,不知會不會阻止這場毆打,她低聲嘲諷,“呵,毆打學生,枉爲人師。”
“老師,教導主任找你。”
她的聲音被門外的男聲蓋過,老師未曾聽到。
那聲音是蘇琰。
老師又看了一眼她,放下了手中的戒尺,“回去吧!等着處分,通報批評。”
秦凌撇了他一眼,走出了辦公室門。
“這次謝了。”秦凌對着蘇琰說道。
蘇琰雙手插兜,心安理得的接受。
隨後,他聲音又帶着幾分怒氣,道:“那老頭是不是打你了?”
秦凌搖頭,是打算打,但是沒打成。
蘇琰看到他放戒尺的動作,即使沒打,也是打算打,他輕嗤一聲,“枉爲人師。”
辦公室附近的走廊上,江魚和王晚正小聲議論着什麼,在看到她出現之後,議論的聲音停止,鄙視和驚訝的打量着她。
或許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話,真不好意思,讓她們失望了。
她安然無恙的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秦凌挺直脊背,不顧疼痛從她們兩個人的面前走過。
蘇琰已經離開了,少年走得很快,不知去哪。
她沒有去刻意去跟上這位少爺的步伐,獨自一人朝教室的方向走。
剩下的兩節課,秦凌並沒有聽到關於她的通報批評和處分。
這事兒或許就這麼過去。
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她提前收拾好的書包,下樓朝車區的方向走。
下樓的人很多,秦凌順着人羣朝前走。
忽而,有人推了她一下。
秦凌轉頭去看,是江魚,身邊是白婷月。
白婷月個子很高,又瘦又白,在人羣中極其突出。
陰魂不散。
秦凌本不打算理會,繼續朝前走,結果,旁邊的江魚又擠了她一下。
“道歉。”秦凌冷聲道。
“我以爲是誰呢?秦凌啊,咱可惹不起,對不起啊。”江魚裝腔作勢。
秦凌沒理會她們兩個人,繼續朝前走。
“秦凌,你不會真覺得蘇琰喜歡你,你就覺得自己牛逼了吧?”江魚沒放過她。
秦凌皺眉,“我和他沒關係,即使有,也輪不到你來置喙。”
“既然沒關係,那就離蘇琰遠一點兒,別當小三。”江魚窮追不捨的陰陽怪氣。
“小三?你有臆想症嗎?覺得全世界都非蘇琰不可?”
“況且,我不會談戀愛,沒那個心思。”
秦凌走到樓下,她朝車區的地方走去,同她倆分開。
白婷月和江魚都是家裏有人來接的小姐。
秦凌找到她的車子,推出來。
又是很沉,車鏈子耷拉到地上。
媽的!
第二次了!
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白婷月。”秦凌低聲喊出這個名字。
有些惡作劇是要承擔後果的,而且,她本就不是什麼善良的小白花。
秦凌重複昨天的動作,將車鏈子上到齒輪上。
推車朝前走。
今天肯定不能正常時間走到麪館了,也不知道母親忙不忙得過來。
她推車走出校門。
“秦凌。”
女生的聲音越過車流向她傳來。
秦凌朝那個方向望,是張晝。
女孩搖下車窗朝她招手,臉上帶着笑容。
緊接着,又是一道聲音,“秦凌。”
這次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蘇琰。
他還沒走?
秦凌還沒想好跟着誰走,就看到張晝從車子上下來,朝她的方向走來,“你怎麼不騎車子啊?咦,你車胎紮了?我們帶着你走吧?你家在哪?”
“古盎小區,順着這條路一直走,經過四個紅綠燈,然後右拐就到了,你們順路嗎?”
張晝一邊牽着她往她車子的方向走,一邊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座上的哥哥,哥哥點頭,“順路,我們一起走。”
於是,張晝的哥哥幫忙把她的車子放到了後備箱,然後三個人上車,離開了原地。
“琰哥!哈哈哈哈!臥槽!這小姑娘好有個性!你竟然被拒絕了耶!而且人家都不搭理你!哈哈哈哈!”張慎輝喫瓜喫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聲。
他可太開心了。
能看到眼高於頂的少爺喫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但是,當秦凌來了之後,他發現,這事兒變得容易起來。
他還沒笑夠,忽而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蘇琰這丫竟然沒有說話。
平時早就讓他閉嘴了。
於是,他停止了笑聲,朝蘇琰的方向瞧。
少年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渾身散發着冷氣,他還在看那個已經消失的只剩個點的汽車。
車廂內的光線並不好。
張慎輝看不到蘇琰的表情,但是他能感受到蘇琰此刻非常生氣,或許,還帶點兒委屈?
他沒喜歡過別人,他不懂。
但是,他覺得他應該安慰安慰這個年紀輕輕就受情傷的男人,“女人如衣服,這件不舒服大不了換一件。”
蘇琰朝他看,張慎輝又改口,“她剛剛可能沒聽見呢?”
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說得十分小心翼翼。
這傢伙聲音很大,而且他的聲音又特別好聽,帶着少年歡喜,秦凌旁邊的好些姑娘都朝他的方向回頭望。
秦凌沒聽見?
除非她聾了。
“嗯,應該是。”蘇琰點頭,自言自語。
張慎輝覺得談戀愛果然令人頭大,還是遊戲能帶給人快樂,“還打遊戲嗎?”
“打。”蘇琰道。
秦凌回到家照舊忙麪館的生意,請張晝和她哥哥吃了一碗麪才走。
蘇琰
秦凌又想到他。
自從轉了學,她同班同學裏最熟悉的就是他了。
他身上確實具備女生喜歡的所有特質,長得帥,衣品好,正直,開朗,有正義感。
他好像有種特殊的魔力,讓你覺得和他相處起來很舒服。
即使他身上也具備有錢人家小孩的驕傲與自滿。
像他這樣的少年,確實值得別人的喜歡。
如果她身上沒有那麼多壓人的包袱,她會喜歡他嗎?
秦凌不知道,她現在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而且現實條件也不允許她想。
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給了秦凌警示,於是,她趁着客人走後,刷碗的空閒時間,低聲問何芠。
“媽,如果我闖了禍,大到要休學的地步,您會同意嗎?但這事兒不是我的錯,也不是我意氣用事。”
畢竟,比起是否上學,她更希望的是不讓母親失望。
如果母親不希望她惹事,希望她上學,那麼她就忍着。
何芠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拿了個小馬紮,坐到了秦凌身邊,溫柔又關心的問,“在學校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嗯,是遇到了一些,不過不重要,您會同意嗎?”秦凌再次追問。
白婷月這事,可大可小,她叔叔是校董,不知道是真的還是編的。
如果是真的,她硬剛真的可能會鬧到退學的地步。
如果是假的,或者母親希望無論如何,她都要完成學業,她也不是不可以忍一個半學期,熬到高中,重新開始生活。
“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不可抗力的原因,我會同意,但是我希望這是你深思熟慮的結果,凌凌,你長大了,你要接受你所做出的選擇承擔的結果,而不是一時的逞強。”
“或許,除了退學,還有其他路可以走呢?你有沒有想過?可以和媽媽說一說你究竟遇到了什麼嗎?”何芠耐心勸導。
秦凌沉默,她不想說。
“嗯,我知道了,我會深思熟慮後在做決定的。”秦凌點頭答應。
她不準備告訴母親,如同之前也不和母親說開學遇見的事情一樣,她只是想要得到一個保證,並且她覺得自己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但是對於何芠來說,她想要的是秦凌能夠好好的生活,想要秦凌可以告訴她在學校裏發生的任何事,想讓她知道,家永遠是她的避風港。
即使她做錯了任何事,這個家,還有媽媽永遠不會拋棄她。
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倆是血濃於水的親母女,比任何關係都要堅固,她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