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47
但她总不能就因为這样就站在原地不动,总還是要选一個方向的。
唐秋想了想,既然不知道该往哪裡走,那就先往来处去吧。
黑暗中,她迈出几步,前方隐隐透出光亮像是在呼唤她回去。
隐约间,似乎有人在拍她的脸:“唐秋,你還活着嗎,快醒醒该吃饭了。”
唐秋竭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翻個身看清身边人的脸,却只能在朦朦胧胧间看到宿舍上方乳白色的灯光。她這是……已经回来了嗎?
她不无茫然地這样想着。
身体仿佛有一团滚动的火,头也晕乎乎的,她好像還在发烧。
是了,在变成那只猫前,她分明還在感冒中。
旁边的人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說话,完全沒想到她们的声音对于病号来說未免太聒噪了:“唐秋,你再不醒,我們就把给你带的章鱼烧全都吃了。”
“唐秋,你怎么還在睡,考试已经结束了!”
“别睡了,赵大爷马上就要划重点了。”
好吵。
薄薄的眼睑轻轻颤动着,昏睡中的人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围在床边的几個人正眼巴巴地等着病号赶紧爬起来一起吃夜宵,却只见唐秋半阖着眼,小脸苍白,一把推开旁边的人,迷迷瞪瞪地下了床要往外走。
然而才走出一步,甚至還沒来得及切实感受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一阵猛烈的眩晕感直袭脑门,唐秋就整個人直挺挺地往前栽倒。
在她再一次彻底失去意识前,只听见身边一阵兵荒马乱。
“唐秋!唐秋!你别吓我呀!快醒醒!”
“卧槽!她好重!谁来扶我一把!”
“要不要叫救护车!叫医生!快传太医!”
昏睡中的唐秋眼角不禁抽了抽,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黑暗再次铺天盖地袭来,又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丝丝光亮,唐秋心道她可能又要回去了,回到那個令她感到陌生又熟悉的时空。
昏沉间,她听到有人生涩而小心翼翼地叫着她的名字:“唐、唐秋,你醒了嗎?”
再次听到熟悉的称呼,让唐秋一时有些反应不過来自己究竟在何处。
然而就在下一刻,混沌的感知瞬间恢复,剧烈的疼痛呼啸而来。
唐秋只觉浑身的骨骼仿佛都被重锤一寸一寸碎裂了,又被人勉强拼凑起来,痛得她浑身都在一阵一阵抽搐着,只能不自觉地颤抖着睁开眼皮。
陌生的天花板,站在眼前的少年,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设备……
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她的病床上,心道還是又回来了啊。
唐秋一时也說不上心裡是什么滋味,只能感谢身体的剧痛转移了她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让她只能哼哼唧唧,来不及去细想自己究竟是该高兴還是失望。
她艰难地立起上半身,想看看四周,却被秦放拦住。
他轻声道:“不用怕,這裡沒有监控,静怡阿姨她们已经回家休息了,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在。你现在身体不方便,想說什么慢慢来。”
听起来她已经昏迷很久了。
唐秋沒有忽视少年人眼下淡淡的乌青,也不知道他熬了多久。
這小孩。
唐秋在心裡轻轻叹气。
正如他所言,由于唐秋身体状况不佳,他们的交流比往常還要缓慢。
只是几個字母,她都抬不起爪子去敲,最后還是秦放帮她敲键盘,她的目光投向哪裡,他就一個一個字地拼出来,神情认真而细致,沒有丝毫的不耐烦。
唐秋最先问道:【铁头還好嗎?】
据卢静怡說,铁头的状况不容乐观,它被饿了很长一段時間,身上其他部位也有不同程度遭到虐待的痕迹。但好在唐秋跟白素双硬刚的时候,它被她保护得很好,沒有受什么严重的伤,想来经過卢静怡她们一段時間的救治后,至少能保证生命无虞。
确定了铁头的安全后,唐秋才后知后觉地愧疚道:【对不起呀。】
她知道她又做错了事,這次事情闹成這样,肯定要秦放给她收拾烂摊子。明明說不想麻烦他,不希望他参与其中,可到头来還是给他造成了困扰。
秦放抿了抿唇角:“你不用跟我道歉。”
一人一猫陷入长時間的沉默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過来,這话中似乎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只好又找补道:“毕竟我什么也沒做,只让你一個人去冒险,出了事也是你一個人受苦,我也沒办法代替你……”
他甚至還帮她找借口:“更何况你也只是被身体控制着去做那些事,這不能怪你……”
【不是的。】
秦放停下来,怔怔地看着她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它沒有控制我,是我自己决定要救铁头的,那個时候,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么。】
唐秋不知道怎么形容身体裡那股仿佛可以影响她的动物天性,只能用一個“它”来形容。那股违背常理又不可逆转的意志,仿佛也有着它自己的生命。
她眼眸明亮,缓慢但很坚定道:【……我记得离开前的承诺,我也知道我的命比猫更重要,但是秦放,我总觉得有些东西不是那么衡量的,至少对于我来說是這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條我可以救的生命,就這样在我眼前以那种方式死去,哪怕它只是一只猫。】
当时的情形下,或许可能還存在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她只能想到那些,也只能那样做了,来不及思考更多。纵然最后她自己也险些丧命,但這一回,她沒有丝毫后悔。
再来一次,她還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秦放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轻轻转头,避开了她的目光,轻声道:“你安心养伤,余下的事什么也不用担心,全都交给我。”
唐秋還想再說什么,却被他坚定地制止,并要求她赶紧休息。
其实她浑身都在痛,压根睡不着,但在秦放的注视下只好乖乖闭上眼心道,虽然她一直在心裡叫着秦放小破孩,可有好些时候,他似乎比她沉稳可靠得多。
她這样想着,最后竟然也不知不觉睡了過去。
……
养伤的日子似乎格外漫长。
秦放一直想守在唐秋身边,但最终還是被她赶回了学校去好好上课。
她一個人百无聊赖地待在宠物医院裡,不能乱动、不能乱吃东西,由于常常处在卢静怡她们這些外人的视线中,也沒什么娱乐可言。唯一能让人稍稍慰藉的,除了每日来看望她的冯苗苗外,就是旁边那只可爱的病友了。
那只被她起名叫做铁头的小猫挺過了最初那艰难的几日,身体居然奇迹般慢慢痊愈了。在卢静怡她们精心的照料下,它的状态正在持续好转中。
有句话說,生命就是最伟大的奇迹。每天看到它圆溜溜的猫眼裡透出的亲近和依恋,身上新生的绒毛,唐秋只觉得自己還能奋起再打十個虐猫犯。
……当然,這是开玩笑的
不過一看到這小家伙,唐秋不由想到,那只大白猫去了哪裡呢?
白素双想要对幼猫下手,肯定不会放過那只凶悍护崽的母猫。
或许,它已经不在這個世上了吧。
這种可能让唐秋有些伤感,一时陷在自己的思绪裡,连秦放把牙签插好的苹果块递到她眼前都沒反应,直至他出声唤她的名字,才反应過来。
秦放低声问:“怎么了,哪裡不舒服?”
他自己或许沒有察觉,說這话时,他的语气轻柔得似乎要把她当成某种易碎品了。
唐秋连忙摇摇头:【沒有沒有,我就是想說,那個白素双最近怎么样了?】
她其实是想问,那人有沒有纠缠不休,给秦放家带来什么麻烦?
秦放垂下长长的眼睫:“她很好,不過很快,她就要不太好了。”
……
白素双最近的心情很糟糕。
自从那天被屋裡莫名其妙钻出的那只黑白猫抓伤后,這些日子她請了长假,频繁来往于医院看伤,這肉眼可见地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然而她怎么撒泼发狠,都咬不下秦家身上一口肉来,只能愈发愤恨。
不過钱的事暂且還能以后再說,可脸上的伤却等不了。
白素双只能庆幸,那只猫扑上来时,她胡乱中還抬手挡了几下,那伤在侧脸和额角,她用头发遮挡一二勉强就看不到了,然而手臂上的伤痕却又多又密,夏天就要到来了,她注定很长一段時間都要穿长衣长袖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她心烦意乱,从医院打了车一路回到家属院,却只见自己租的屋子门外正站了一群人。
房门大开着,有些日子沒见的房东正搬了個马扎坐在门口,一边跟老邻居们聊着天,一边眼神往這边瞟。他身边還站了好几個亲戚模样的人,一看就不太好惹。
白素双眉心一跳:“大叔,咱们的房子好像還沒到租期吧,你這是要干什么?”
她知道自从那天之后,最近這大院裡一直传些风言风语,有人居然连自家好几年前跑丢的猫猫狗狗都算在了她的头上,真是可笑至极。
但是她一时可還沒找好下家,另一個去处暂时也去不了,她目前可沒打算搬走。
往日一见了她就笑眯眯的房东大爷板着张脸:“白老师,什么原因你自己应该也知道。這個大院裡老的老小的小,都是本分人,房租我退给你,你還是早点搬走吧。”
他說得不错,连旁边的邻居都纷纷点头帮腔。
本来就是,虐猫的人都是心理变态,谁知道哪天就把下手的对象转移到人身上了。沒再接着报警把這人抓去都已经是大院的人不想惹事,可谁能放心這样的人住在這裡。
這话說得已经很不客气了,尤其旁边還有人在看,无异于在当众打她的脸。
白素双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最终還是垂下眼,默不作声地收拾了行李离开。
四月的南浔已经逐渐进入旅游季,租房子住酒店都比寻常时候困难。
她已是无处可去,只能先找了间路边的旅馆住下。那個肥胖奸诈的老板看出她急着住下,以旅游季为名,对她狮子大开口,一副能宰一笔是一笔的架势。
白素双很想跟這人大吵一架,但還是按捺住了脾气交了钱。
房间小而简陋,地板不知多久沒人拖過,床单上有股刺鼻的劣质洗衣粉味。她忍着恶心收拾了半天,放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白素双连忙接過电话,听着电话裡头的人說着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吼起来:“见好就收,什么叫见好就收,我被那只该死的猫抓成這個样子,他们居然连一分钱都不想赔我,未免欺人太甚。我不管我就要……”
然而白素双的话還沒有完全說完,那头的人就已经不耐烦地挂断了。
她只听到电话裡一阵冰冷的嘟嘟声。
白素双渐渐垂下了手,双目无神地在床边呆坐了一阵,忽然发狠抓起手机,重重地往墙上砸去。只听砰地一声,手机孤零零滚落在床边,碎裂成蜘蛛網的屏幕顽强地亮了几下。
是短信提示。
【白老师,恭喜你呀,你這次可是入围了全市的教师风采大赛决赛呢。】
作者有话要說:明后天可能会有出行,晚上更新会晚,如果沒更的话统一挪到周天或下周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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