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白漠（三）
面前這個降序者的序力和空間有關，否則她不可能做到飛行和瞬移。
【六爻】可以做到鎖定周圍的空間曲率，但代價很大，而且……
既然對方認得威廉·配第，那就可以……
“不。”女孩的表情忽然一邊，目光驟然變得凌冽起來，“你不是威廉……fk012？最新的計劃個體，是嗎？”
阿瑞爾的一系列計謀還沒策劃完，對方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女孩放下了手，冷冷地瞥了一眼搖搖欲墜的戰機，和已經離去甚遠的逃生艙。
“那個……”
“一會兒墜落之後。”女孩打斷了他的發言，冷聲說道，“裝成威廉的樣子，不要和任何人交談，誰和你說話都不要回復，明白了嗎？”
阿瑞爾眉頭微皺，面前的少女似乎非常強勢，而且在刻意隱瞞什麼……
奇怪，她爲什麼會知道和【共鳴者計劃】相關的事項？又爲什麼要保護自己？
他心一橫，決定試探試探：“假如，我沒有照做呢？”
“那至少會有三個和威廉·配第戰鬥力相當的降序者，想要取你的狗命。”
女孩的語詞很尖銳，語氣也不甚友好。
“我叫良卿。”
良卿說完，就忽然拉住阿瑞爾的胳膊，縱身躍下飛機。
阿瑞爾也不是傻子，既然良卿能找到他，就說明這片異常沙漠中的降序者已經掌控了他的行蹤。
擬態模因板塊啓動，模擬出和威廉相似的生理信號，努力做到讓每一個降序者都無法察覺他和威廉·配第之間的差別。
不過……聽起來，威廉在降序者中的人緣不是很好。
從平流層到地表，阿瑞爾預計怎麼也要一段時間，可忽然間，一股詭譎的臨輻射病毒就包裹了阿瑞爾的軀體。
眼前的風景迅速變換，海拔過大的差異傳來的陣陣憋悶感，不斷地提示他的方位正在不斷變化。
瞬移嗎……真是bug般的序力。
短短半分鐘，阿瑞爾就看到了距離腳底不過兩百米的黃沙。
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後，兩個人——姑且算是人吧——重重落在荒漠之中。
周圍的地趨種一擁而上，環聚在兩人十米左右的範圍，無一例外地匍匐下黢黑的頭顱，彷彿朝拜從天而降的新神。
鋪天蓋地的臨輻射病毒幾乎已經實質化了，阿瑞爾甚至能看到在半空中隨風飄飄搖搖的紅色顆粒，或者說紅色的電磁波。
以人類的眼球構造，當然是無法看到的，但阿瑞爾有伊莉絲的加持，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如此高密度的病毒，還是第一次見……
倘若普通義體人誤入其中，恐怕連撐到更換臨血清芯片的機會都沒有吧？
【阿克斯】運行到極致，把侵入體內的病毒統統轉化成可以被機體吸收的能源。
良卿瞥了他一眼，忽然小聲說道：“【阿克斯】果然在你身上……威廉已經死了，對嗎？”
阿瑞爾愣了一下，面前的少女顯然知道很多事情：“嗯，被我殺掉了。”
良卿皺起眉，但沒有說什麼，只是擺擺手，面前的地趨種就乖乖散去。
一衆黑影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站而不移，只是遠遠地看着他們。
“是威廉。”良卿高呼道，“他沒有死，奪取了那個狗屁公爵的戰機，本來想回去的。”
狗屁公爵……？
不不不，重點不是這個。
回去？
威廉能回哪兒？歐洲地表基地？
對，據說威廉·配第就是在歐洲地表基地誕生的。
高大的人影點點頭，隨後轉身離去，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他是……”
“閉嘴。”良卿打斷了他的話，低聲說道，“朝西走，一直走，記住我跟你說的話。”
阿瑞爾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緩步朝西側走去。
手杖已經被他收起來了，以免露餡。
踩在沙粒上的感覺很奇怪，尤其是在坍縮進行之後，重力增大，每一步踩上去都感覺像是踩在了不可名狀的排泄物上。
留下的凹痕很快被周圍的沙粒填滿，他就這麼一步步向着西側走去，良卿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失去控制的戰機墜毀在極遠處，只能聽到一聲悶響，便沒了後續。
阿瑞爾正走着，突然覺得渾身一冷，一股危險逼近的壓迫感驟然傳入大腦，本能告訴他必須要擡手防範……
可鑑於良卿之前告誡他的話，他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
“holdit。”
陌生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脖頸忽而一涼，明顯有什麼東西從後面伸來，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稍微低下頭，看到了半截鐮刀，就這樣抵在他的咽喉處。
他權當什麼都沒發現，自顧自往前走去，鐮刀便忽然收走了。
“你還是這麼無聊呀~”
女人抱怨着，似乎跟在了他的身後。
“聽說你殺了那個公爵……叫什麼來着呢？阿……阿凡提？”
“阿瑞爾。”良卿不悅地說道，“離他遠點，米婭，都是因爲你們的錯誤判斷，耽誤了他前往歐洲地表基地的進程。”
“你還是這麼愛他呢卿兒~”
女人戲謔地說着，從後方把手放在了阿瑞爾的肩膀上，還刻意撩撥了一下他的耳畔。
“嘖嘖，真可惜，這個無情的木頭始終沒有把你放在他的心上，真是冰冷絕情~”
“米婭。”良卿的語氣開始急躁了，“滾開。”
“嘖嘖，allright。”女人鬆開了手，不再跟上來，而是在遠處高聲叫道，“多看看你身邊的人吧，木頭，假如有一天卿兒因你而死，再後悔可就來不及嘍~”
“米婭！”
良卿怒喝一聲，女人便歡笑着跑遠了。
說來也怪，從女人體內散發的臨輻射病毒在超出一段距離後，就忽然消失了，哪怕伊莉絲全力檢索，也只發現了一些無用的蛛絲馬跡。
見鬼，這片荒漠肯定有些不爲人知的東西！
等除了地趨種和良卿，再也察覺不到其他任何人的生命信號後，阿瑞爾便鬆了口氣。
剛想問些什麼，良卿就忽然戳了戳他的腰脊。
“別說話，別回頭，別停。”
很生硬的命令語氣，雖然阿瑞爾心中萬般不甘，但也只能照做——
這片荒漠裏的降序者的數量，恐怕比他想象得多得多。
塔克拉瑪干沙漠……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亡沙漠”了嗎？
時間像是從荒漠中掠過的風，轉瞬即逝。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昏暗了下來，眼珠一般的月亮懸掛在高天之上——
但本不應如此。
今天是11月26日，月亮不該是如此的正圓。
幻象？還是擬態？
“你打算跟我們到什麼時候？”
良卿突然說道，嚇得阿瑞爾差點停下腳步。
言罷，周圍的黃沙就突然向一個方向席捲而去，像是被攪動的流沙。
漩渦的中心，一個人影……大概像是人影，緩緩爬了出來。
那東西有點不正常，人體結構很正常，一米九左右的大高個，但不同尋常的是，他有四條胳膊。
這是什麼怪物？
“抱歉，良卿小姐。”男人微微鞠躬，冰冷的話語中沒有半分尊敬的意思，“屬下只是覺得，威廉先生……有點不太對勁。”
“你是在質疑？”良卿的語氣變得冰冷起來，光是聽到，阿瑞爾就覺得鈀血液都快凍結了，“新人，在白漠，還輪不到你來質疑威廉的行動的正當性！”
“抱歉，屬下不是這個意思。”男人搖搖頭，雙腿緩緩陷入流沙之中，“屬下冒犯了，這就離開。”
“快滾。”良卿惡狠狠地說道。
等那個人徹底消失五分鐘後，良卿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終於沒有人監視了……”良卿活動了一下肩關節，“你可以說話了，但不要有太大的動作。”
阿瑞爾翻了個白眼，緊繃的肌肉終於稍微放鬆了些。
“白漠……這是這個地方的名字對吧？”阿瑞爾嘆了口氣，心中默默讓伊莉絲解析這裏的天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降序者的聚集地……真是恐怖。”
“恐怖？”良卿嗤笑一聲，“或許吧。但在我看來，這裏纔是人類文明延續的希望。”
“我倒是認爲……”
“好了，我走了。”良卿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一直向西走，就能遇到你的……同夥了。”
阿瑞爾一愣，還沒來得及問同夥是怎麼回事，良卿就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真是個奇怪的降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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