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冒險送信
“大哥”臉色嚴肅,點了點頭,不無擔心地說道:“順子兄弟,這件事非同小可,也極其危險,你可要小心行事啊!”
順子凜然說道:“自從俺娘送我參軍,扛槍打起了鬼子,俺就沒怕過死!除內奸,不亞於殺鬼子,俺能當個先鋒,是俺的榮幸!大哥,兄弟們,不要爲俺擔心,不就是個死嗎?大不了俺先走一步!”
衆人聞言,皆有些動容,晏軻上前握住順子的手,說道:“好兄弟!”長髮戰俘則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話也沒說,顯然,有些情誼已無須用言語表達。
順子對晏軻說道:“俺要怎麼告訴廖先生?”
“你見到廖先生,把這個給他!”晏軻用力從上衣內側扯下一小塊黃麻布,咬破手指,在上面迅速點了幾點,畫了一個血手印,繼續說道:“他自然會明白,記住,要交給他本人,其他人都不行!”
順子接過那一丁點大的小塊布,鄭重地藏在自己身上,對晏軻說道:“兄弟請放心,鬼子沒那麼神,俺不是吹,這事可以包在俺身上!”
晏軻等人被這順子的自信感染,不由得笑了起來。
“大哥”似乎精神很好,他微笑着對晏軻說:“燕子兄弟,從現在開始,我們所有人就是一個集體,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請儘管放心。”
晏軻對這“大哥”愈發欽佩起來——短短几句話,都不用焚香結拜的,自然而然地將衆人結成了生死與共的兄弟,而且誰都不可能拒絕!
第二天,雪已停了下來,一大早,順子就不知去向,有人看到他和一名巡邏的日本兵指手劃腳地在交談,日本兵還衝他伸了伸大拇指,隨即將他帶走。
但是直到中午,大家也不見順子蹤影,衆人心中頓時忐忑不安,晏軻的心也懸到了脖子上。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這段時間始終沒有聽到槍聲,而巡邏的日本兵也都像平常一樣,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回到十六號監舍,晏軻走到了心事重重的“大哥”身邊,衆人也像是約好了一樣,自覺地聚攏到一起,有的半蹲着,有的站着,等待“大哥”或者晏軻發話。
“大哥”的臉色蒼白,神態十分疲憊,但目光炯炯,無比堅定。
他環顧四周,沉聲說道:“兄弟們,順子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許凶多吉少,而鬼子可能會很快來興師問罪,大家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長髮戰俘猛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好啊!老子本來就沒打算活着,正好,也不用和別人聯繫了,咱們先和鬼子拼了!”
衆戰俘也摩拳擦掌、紛紛應和,晏軻雖被這些兄弟的情緒感染,但心中也清楚,這種情緒發泄是這裏戰俘們的“通病”,真要實施,除了送死,卵用都沒有。
“大哥”的臉更加嚴肅,厲聲說道:“還記得燕子兄弟說過的話嗎?想死,還不容易?這不便宜了鬼子嗎?咱們中國軍人,要始終牢記革命事業,志存高遠、忍辱負重、執着前行!咱們不怕犧牲,但絕不白白送死!”
長髮戰俘捱了這一頓訓斥,反倒覺得十分受用,他抱拳說道:“大哥所言極是,我確實魯莽了,一切都聽大哥和燕子兄弟的!”
晏軻在一旁說道:“大哥,順子兄弟只是沒有回來,事情也許沒那麼糟,即使順子兄弟被鬼子抓了,大不了就是替我送個信,沒什麼大不了。鬼子要想整我,我早就早許多回了,所以我們切不可杞人憂天、自亂陣腳。”
“大哥”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提醒大家做最壞的打算,也是希望大家未雨綢繆,咱們務必以不變應萬變。切記: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聽燕子的,不可莽撞衝動!”
話音剛落,一陣尖利的哨聲響起,衆人一下子都站了起來——特俘營裏,類似的哨聲隨時都會吹起,但此時卻着實有些讓人心驚。
幾名日本兵走進監舍,爲首一人眉頭緊皺、惜字如今,似乎不願意多說一個字:“集合、打擂!”
聽到又要打擂,晏軻不知爲何心跳突然加速,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長髮戰俘,而長髮戰俘也看了看他,並朝他點了點頭,似乎有什麼默契。
寒風刺骨,晏軻縮着脖子,勾着腰,隨着衆人來到擂臺下,沒有看到有人被捆綁起來示衆,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再次看到了遠處的廖百夏、區良駒等人,只是依然難以接近,根本無法通過眼神、暗語等傳遞消息,而且,那個“順子”到底在哪裏?似乎成了一個待解的謎。
突然,晏軻發現張金合正若無其事地混在不遠處的人羣中,不由心念一動——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張金合這個神探,始終與“鴨掌”保持着距離,莫非也在懷疑此人是內奸?不過,這小子始終沒有透露出懷疑對象,看來,也沒找到確鑿的證據。
今天的打擂是兩名月冠軍之間的爭奪,由於實力相當,很長時間之後才分出勝負,勝利的一方不得不全力以赴,敗北的一方則當場昏迷,不知死活,照例被擡下擂臺,扔到了一邊。
山田一臉的興奮之色,他走到擂臺中央,大聲說道:“剛纔這場精彩的對決,令人心潮澎湃,久聞中國人‘外戰外行,內鬥內行’,果然名不虛傳!”
衆人聽得山田的話,個個憤怒異常,但又覺得無力反駁——九一八事變後,國內民間抗日運動跌宕起伏,但國共之間、國民黨各派系之間頻繁爆發內戰、自毀長城,無怪乎這些倭寇瞧我們不起!
山田看到擂臺下衆戰俘那些憤怒、慚愧、沮喪等各種情緒交織的面孔,不禁得意洋洋,他繼續大聲說道:“爲使諸位保持高昂的鬥志,皇軍臨時決定,增加一場表演賽,勝利者,將一如既往地得到嘉獎!”
晏軻有種強烈的預感,野澤雄二沒安好心,果然,山田先後指了指晏軻和長髮戰俘,說道:“你們,上來!”
長髮戰俘走到晏軻身邊,笑着說:“兄弟,是禍躲不過,我可是早有準備!這一次,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樣了啊!”說完,朝晏軻使了個眼色,晏軻頓時會意。
晏軻走到擂臺上,用眼角餘光一瞥,發現沈一秋不在,心中居然有些失落。
山田正色對晏軻說道:“上一次,我看得很清楚,你沒有使出全力,今天再給你一個機會,不要辜負皇軍期望!”
晏軻不由地看了一眼擂臺後邊坐着的野澤雄二,一股無名之火涌上了心頭,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將心頭的怒火壓制了下來——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決定看看野澤雄二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擂臺上有些溼滑,長髮戰俘拱手朝晏軻說了句:“小子,看好了!”然後一個高擡腿朝晏軻面門踢過來。晏軻似乎有所顧忌,踉踉嗆嗆地連續躲避,並不還手。
那長髮戰俘有些急躁,又大喝了一聲,不惜體力朝晏軻要害部位連續出拳,卻拳拳落空,晏軻從他的口型中讀出了焦急訊息:“你他孃的倒是還手啊!”
晏軻下定決心,假裝腳下一滑,側臥倒地,隨即瞅準機會飛出一腳踢中長髮戰俘肋下,那長髮戰俘立即臉色大變,痛苦地捂住受傷部位,慢慢地倒了下去。
晏軻知道這一腳不會致命,但短時間內長髮戰俘肯定是無法動彈了,但還是狠狠心,上前一步,一隻腳踏上了長髮戰俘的腦袋,厲聲說道:“服不服?!”。
臺下一陣驚呼,夾雜着一陣叫罵:“這狗漢奸,下手可真毒啊!”而廖百夏、區良駒則似乎看出了一絲端倪,相互對視了一眼。
山田走上前,推開晏軻,低頭查看了一下長髮戰俘的傷勢,然後朝晏軻伸出了大拇指:“喲希!你可以下去了!”
晏軻看了一眼躺在地下呻吟的長髮戰俘,心中正有些擔憂,突然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慢着!”
晏軻喫驚地一擡頭,看到野澤雄二離開座位,大踏步地朝擂臺中央走來。
野澤雄二走到晏軻身邊,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這目光讓晏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還是硬着頭皮迎着,假裝不解其意。
野澤雄二又緩緩地將目光轉向長髮戰俘,旋即用皮靴重重地踢了他一腳,長髮戰俘“啊”地發出一聲喊,臉上的表情更加痛苦萬分,他試圖用左臂支撐着身子站起,但很快又無力地躺倒了下去。
野澤雄二看着晏軻,用冰冷的聲音說道:“繼續打!”
這句冷酷的話不僅讓晏軻喫驚,也引起了臺下的一陣騷動,但在鬼子黑洞洞的槍口之下,均是敢怒不敢言。
“中佐閣下!”晏軻朝野澤雄二拱手陪笑:“感謝皇軍給我復仇的機會,我今天揍了他,算是扯平了!皇軍仁慈,將此人挑選上山,自然不是爲了讓我打死他,還請網開一面。”
那長髮戰俘怒目圓睜,突然朝晏軻破口大罵道:“臭小子!咱們是堂堂的三晉子弟兵,什麼時候怕死過?用得着你向鬼子求情?!要殺要剮,儘管來吧!”
野澤雄二淡淡地說道:“對皇軍不敬,就是該死!”
晏軻急了,連忙說道:“中佐息怒!這位兄弟只不過有衝撞之言,並無衝撞之實,罪不至死啊!”
野澤雄二盯着晏軻看了好一會兒,臉上帶着一絲譏諷,說道:“燕子先生是不是心中在暗罵我?”
晏軻臉色一變,舉起右手作發誓狀,嚴肅地說道:“豈敢豈敢,我雖然有時喜歡吹吹牛逼,說一些要跑路的渾話,但對中佐的欽佩之情發自肺腑,天地可鑑!如有不實,願遭五雷轟頂!”
話音剛落,“轟”地一聲響,將衆人嚇了一跳,只見那擂臺後面懸掛的一面巨幅膏藥旗不知何故就掉了下來,這讓野澤雄二不禁惱羞成怒,臉色氣得鐵青。但此刻他不得不故作鎮靜,揮揮手讓人趕緊把膏藥旗再掛回原位。
晏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暗暗禱告:“蒼天在上,我剛纔那些不要臉的話都是爲了救人,可當不了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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