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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柳下回头一看,见一浓妆女子正微笑着向他走来,连忙转過身来应道:“姐姐,沒啥……俺這是在這裡观景儿呢。”

  那女子款款走上前来,掂起柳下的手儿道:“大兄弟,小女子名叫周选,家就住在這民丰街上。這阵子俺家相公去了京城公干,正愁沒人陪俺說话儿呢……感到寂寞就随小女子去家裡坐坐吧?”

  柳下闻言吃了一惊:乖乖,還有這等好事儿?当真是天上拉屎狗的命!照這么說,俺這身样儿也有稀罕的呐。巴儿狗一样扑上前来,乐颠颠擒住周选的双手,感激道:“多谢姐姐爱怜!姐姐……那咱就走着,你家大哥真的沒在家嗎?”

  “哎哟,瞧你這话說的!什么大哥不大哥的,妹子我看上了你,谁也管不着!何况他還真的沒在家呢……快走快走,妹子俺是真的喜歡你呢。”周选拉起柳下转身便走。

  远处,一條饿狗好象是端详了柳下好久,见柳下迈步,连忙从黑影裡钻出来,吸着鼻息紧紧相跟。

  柳下听得后面抽抽搭搭,回头一看,厉声叱道:“跟着俺干什么?走开!”

  饿狗吱地刹住脚步,夹着尾巴走了:原来這泡屎還会說话。

  正文第十二章世事难料第二节

  进得周选家门,周选急匆匆关上房门,箭步跳上炕去。柳下站在炕旮旯慌乱地解着裤带,一不小心把炕旮旯裡放着的一把夜壶碰翻在地,那只夜壶想来有個三天两日的沒有清理了,一股怪味刹时笼罩了全屋……生鱼汤!柳下不由得流着口涎蹲身来找出处,周选歪在炕上娇滴滴唤道:“大兄弟哪去了?洒了尿也不必帮奴家收拾哟,莫慌……待俺掌上灯。”

  柳下登时回過味来,哦,原来這又是尿啊……奇怪,怎么人家中原人连撒的尿都恁香呢?咳!再香它也是尿啊,看来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了……這姐姐真会怜惜人……掌灯?办這事情還要掌灯?柳下心道,可能是這姐姐看俺是個童男子,這是要伺候俺观赏观赏她的那件宝物呢……抬起头来,美滋滋站起身正准备上眼,忽觉头皮一紧,双脚刷地就离了地!柳下一声“不好”還沒叫出口,身子便凌空飞向窗外,“哎哟……哼!”脑袋扑哧插进了垛在院裡的一堆大粪裡。急匆匆往外拔脑袋的当空儿,屁股上就响起了吧唧吧唧的铁锨拍击声……

  半夜,武大正在梦中与杜九娘缠做一团,迟大户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武员外,开门!”

  大郎蓦然惊醒,连忙爬起来,揪着裤裆把门打开:“迟兄,深更半夜的,找我有什么事情?”

  “咳!你那吃屎的徒弟又坐蜡啦!”迟大户从身后拎出柳下,“武员外,你叫他自己說吧!”

  柳下摇晃着已被粘成一個屎坨子的脑袋,哭丧着脸把前事诉說了一遍。武大气得颤做一团,颤抖着手,指着柳下的鼻子半晌說不出话来。迟大户一旁闷声道:“這厮好大的胆子!跟着一個专门害人的娼妇去了她家!到头来被人家打了一顿不說,還被送到了衙门!幸亏高丸及时作保……你說這叫咱们還怎么有脸在這扬州做人?”

  “啥也别說了,”武大瞅着柳下,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大户兄,高通判给垫了多少银两?”

  “钱倒是不多,也就是個三千两千的……”迟大户愁容满面,“武员外,你知道柳下這次戳弄的是谁?那女子名唤周选!這周选专门干這种害人的勾当呢……年初京城戏班子有一個专演皇上的戏子,被這女子赖上了,最后掰扯不清,被诳了個倾家荡产,至今梦见周选還直尿裤子呐!這還不算,你知道她的丈夫是哪個?汪孩儿!那汪孩儿是個出了名的刁民,沒事儿還要找官司来打呐,何况……”

  “大户兄,别說啦!這两個人我知道……”武大吓得面如土色,“不好惹啊……乖乖,這個畜生怎么惹了他俩呢?大户兄,這事儿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用多少银子都依你。”

  “唉!汪孩儿那厮已经把话搁在衙门裡了,沒有三万两银子,啥都免谈!”迟大户叹道。

  武大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好,三万就三万吧。”

  “還有一事迟某也得告知员外一声,”迟大户正色道,“员外還记得前街杨氏药铺的那個女人么?”

  “怎么不记得?那是一個女泼皮!”一提姚颖儿,武大气不打一处来。

  迟大户沉吟了半晌,沉声道:“那個女人去衙门裡把你给告啦!說她曾经怀過你的孩子,你要是不承认,她還要那着脏裤衩去衙门对证,她還說,当初你给他打了欠條的,欠了她一千两银子……”

  大郎仰天大叫了一声:“這不是诬赖好人嘛!我什么时候跟她有這么回事的?!”

  迟大户摇了摇头:“反正摊上這事儿够你理争一阵子的,大宋律法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通奸之罪搞不好是要杀头的……我看你還是找她协商协商,這事儿闹大了不好收场啊。”

  大郎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下,双耳鸣叫得如同马嘶。

  “哥哥,今天俺這事儿办得真……不好,”柳下一旁嗫嚅道,“不好,俺要拉屎。”

  他娘的,高兴的事情你拉屎,窝囊的事情你還拉屎哦!武大抬头怒道:“滚出去拉去!”

  迟大户捏着鼻子骂道:“這厮到底是個臭虫還是個人?比屎還臭!”

  呱嗒——窗户被一阵暖风吹开了,一股浓烈的酸臭味道直冲二人的鼻孔,迟大户猛地蹲了下去。

  武大懵懂道:“大户兄,你肚子疼么?”

  迟大户嘟囔道:“哪個肚子疼哟,你自己沒长鼻子?哦,本来你的鼻子就跟沒有一样。”

  柳下回来后,直接就墩在了地下。咦?他怎么今天不洗手了?武大纳闷道:“兄弟,拉完了屎你不洗手了嗎?”

  柳下抬头应道:“不用洗了……今天俺从那個姐姐家裡拐了两张手纸。”

  啊?!武大登时恍然大悟,原来這小子一直用手指擦屁股呐!

  从武大那裡出来,迟大户精神抖擞,手提着沉甸甸的钱袋,迎着夜风大步流星奔回家裡。身后传来武大嘤嘤的哭声……柳下的低声啜泣搀杂其中,犹如两只寒鸦夜裡的对唱,凄凉而有趣。河边的那條饿狗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蹲在窗外呕呕地干嚎了两声。

  正文第十二章世事难料第三节

  這天,刚下過了雨,夏良欣自杭州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不知何故先折进了迟大户家中。二人象牲口市上卖驴的那样,手扣着手进了书房。撒了手叙礼片刻,迟大户问道:“良欣,事情办妥了么?”

  夏良欣大口喘着气,附耳道:“妥了!我赶到杭州先找到纪知府,知府收了我带去的五千银票,当日以收做军用的名义,收购了咱们的铺面,折抵银票十五万两。扣除送给知府的五千两,其余的我都带回来了。”說罢掏出银票,“来吧,請迟员外過目。”

  迟大户接過银票随手弹弹,翻了翻眼皮道:“良欣呀,依在下看来,给纪知府的利市似乎是稍少了一点儿。咱们买卖人,多個朋友多條路啊……我觉得,此人以后大有用场啊。”

  夏良欣颔首赞同道:“迟大官人言之有理,此理小人也明白,回去时再给知府送点過去就是了。”

  “哎,我来问你:你上次說的武植的二弟在河北,确有此事?”迟大户收起银票讪讪地问道。

  夏良欣应道:“有啊,我柜上新来的小厮上個月在河北横海郡柴进庄上见過此人。”

  “如此說来,你当真派人去找那武松了?”迟大户抬眼问道,夏良欣嘿嘿一笑:“你信?”

  “哦。”迟大户低下头不再言语。

  夏良欣轻咳一声,坐在榻上悄声问道:“武员外一向可好?”

  “吃得十斤肉,拉得十石弓!”迟大户应道,“呵呵……武员外不但身体好,性情還风流着呢,在下着实是佩服得紧呐!迟某這几日小心伺候武员外,就是生怕员外怪罪小弟。”

  “那武大郎平日在家受憋久了,来到這裡岂能虚度光阴?”夏良欣讪笑着摇了摇头。

  迟大户转转眼珠,瞅着夏良欣道:“良欣老哥啊,你看,武员外财大气粗,资产并不比你我稍少丁点儿,你觉得這银票该如何分派呢?”

  夏良欣压低声音說道:“武大郎面憨心细,是那孙猴子变幻的猪八戒,你我何不如此這般……”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即令管家去請武大。

  武大急匆匆赶来迟府,管家相引着来到书房。夏良欣卧在榻上,盖着棉被,头上搭條手巾,哼哼唧唧似是病得不轻。武大一惊,疾步上前问道:“夏哥,几时回来的?怎么病得這么厉害?”伸手来摸夏良欣的额头。夏良欣一见武大,挣扎着撑起身子就要下床……手臂一软,身子斜斜地滑到榻下。武大连忙上前搀起,与迟大户合力将他搬到榻上躺好。夏良欣颤抖着双手,双唇一颤泣不成声:“贤弟!夏某对不起你呀……嗷嗷,我活不得了!”蠕动着身子又要下床,武大慌忙阻住道:“夏哥休哭,有什么事情慢慢說来嘛。”

  迟大户也在一旁劝道:“就是就是,什么事儿也不能說死就死嘛。”

  夏良欣闭着双眼,“啪啪”地拍着床帮,话說得有气无力:“我刚刚到了杭州,就揣着五千两银票找到纪知府。知府倒是通情达理,当即收购了咱们的铺面,折抵给三万两银票……”

  “三万?”迟大户惊讶不已,“定是纪知府看在武员外的面上才多给了這么许多!”

  武大赞许道:“就是就是,這不是挺好的嘛!又怎么了?你說你說。”

  “唉……麻烦的還在后面呢!”夏良欣喘了一口粗气,接着說,“這不,我拿着银票匆匆搭船回返,哪知刚過苏州……客船便被拦住。上来几名军汉吵嚷着要抓逃兵,乘客身上之物尽被搜去,我带在身上的银票也悉数被抢……我拼死争竞倒被打了個半死,差点见不着兄弟们了。”

  武大脑袋“翁”地一下,一时失语。迟大户把脚一跺,怒道:“哎呀!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咱们拼死拼活挣来的家业這不全完了?!”

  “别拦我,让我去死吧!”夏良欣仰面朝天失声痛哭。伴着艰难的气喘,眼泪渐渐的干了,结成了鼻涕一般的模样。嘴角处慢慢淌出浓浓的白沫儿来,趁着尚未毙命,猛然挣生起身子,借着一股回光返照的劲力,颤抖着身子又要下床。

  迟大户慌忙堵在榻边,尖声叫道:“夏兄,千万别想不开!武员外快来帮我劝劝夏兄!”

  武大回過神来,一把抱住夏良欣,哽咽道:“哥哥……你這是做什么?不是還有我和迟员外么!”

  迟大户后悔不迭:“都怪我說话不好!夏兄,钱是人挣的,沒有了再挣嘛,這一把权算叫贼偷了!”

  “就是就是,我在洛阳還有些资产,大不了咱们再合伙重新来過嘛!”武大說完,鼻子又不争气起来,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地下犹如洒满了鲜红的梅花瓣儿。

  夏良欣脸色苍白,双臂痉挛,慢慢地收敛着哭声,直到把哭声变成了呻吟,方才哆嗦着擦把眼泪,顺指缝间乜着武大,语声喃喃地說道:“武员外,哥哥我老了……干不动事情了。我想好了,過些日子我去处理了杭州的零碎物件,就回阳谷去吧。”

  一听這话,武大放声大哭:“哥哥呀!這些年你跟着俺武植受苦了……我在阳谷還有几间店铺,等我回去匀给你两间慢慢养老去吧……呜呜……”說着說着,忽然有了屁意,腰下一用力——“啵儿”!武大感觉声音不对,反手一摸屁股,手上立马沾了一抹黏糊糊的东西。夏良欣见了,身子抖动得更欢了。迟大户一旁揉着眼睛默不作声,眨眼工夫,一双凤眼便揉成了一对烂杏儿。

  此处显示备注:

  正文第十三章奸计层出第一节

  院内一棵槐树上蹲着一只乌鸦,不时歪头往裡看着,偶尔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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