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
她吃過药,睡的沉且静。
手指总是扒着被角很紧,不知在睡梦中的她是不是也是沒有安全感。
梁可跟她单独待了会,角落裡還放着那堆补品,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
她又用不着那些东西。
陈玉正常的时候,母女俩之间从沒有過什么贴心话,反倒她病了,梁可自己跟她說了很多。
“妈,我真不明白。”
她把脸贴在陈玉被子上,好一阵都沒有起来。
沈从言沒跟进来,楼梯间她不肯在他面前示弱,铁了心思要走,蛮力狠劲齐齐发作。
他无计可施,只能跟在她身后,還被她回過头来吼得一句‘别跟着我’给劝退。
可沈从言哪会那么容易打发?
不在楼道口,就在楼下等着。
今儿的事沒解释清,沒当面跟她說明白,他就不会走。
梁可知道這一点,更觉得有些事早点說清比较好。
陈玉再找护工的事是得尽快想办法,梁可拜托相熟的护士帮忙寻找和照看几小时,這才有空出去。
一出门,沈从言站在冷风裡,手裡拿着烟沒点,她隔着老远望他。
男人像有心电感应般,手裡的烟塞回兜中,等梁可走近,他才說:“我沒抽。”
“就拿着玩。”
梁可的鼻子又不通了,這该死的鼻炎。
她轻声‘哦’了下,算作对刚才他主动解释的回应。
寒风袭来,又正值饭点,他等在這总不会是为了吃顿饭吧。
梁可主动开口:“附近有家小面馆,我請你吃。”
沈从言跟過去:“好。”
這家面馆的老板是医院的常客,他老婆一直在裡边住着,他觉得沒地去,就辞了本职工作来医院边开了家小面馆。
地方不大,生意只够温饱。
他老婆的医药费也是从這温饱裡抠出来的。
梁可来過不少次,因为陈玉的关系,他们有时会在医院内碰头。
等面的时候,梁可直入主题,“你怎么知道我妈在這住?”
陈玉是转過一次院的,而转院的原因是因为她要跟他摊牌,为了断清关系,沒后边的麻烦事,才不得不进行的選擇。
转院一次,太過麻烦,对病人和她都是一场不小的考验。
說实话,梁可不想再来一次。
气氛太過压抑,她一开口便带着快刀斩乱麻的麻利劲,沈从言本想喝口水缓解下情绪,可杯子一拿起来,朝着他的就是豁开的杯沿。
他又默默放下,才說:“有心人自然会知道。網络时代了,想关心什么总有办法。”
“我也沒做什么,就是让她安心照顾你妈妈。”
给钱,送礼,都为了让护工安下心。
若不是怕她拒绝,他還想找更专业的人過来照顾。
梁可一言不发看着他,不知道想从他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看出什么样的情绪来。
她的心像在水火中挣扎,脑子裡有两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你能感觉到他在关心你对吧?”
另一個则說:“关心又怎么样?你不是都跟他划清界限了嗎?”
梁可觉得自己像夹心饼干,分手的时候都沒這么优柔寡断。
她对他的感情在才开了朵小花骨朵的时候就被她扼杀,然后一路欲盖弥彰的想要說服自己。
她也曾想過让這朵花尽情绽放,可然后呢?
她想要的公道当时的沈从言已经给了她。
可她故意接近、欺骗、报复,這些所带来的痛苦却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
她自问沒本事将一切伤口抚平。
梁可思忖太久,男人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沈从言:“陈陈,你那份工作养自己都困难更何况支付医疗费,或者你可以换一個。”
“你不是已经给了?請我去你公司做培训师。”
“你不還在考虑?”沈从言抬眼,“你答应了?”
梁可一愣,随后颔首:“嗯,我答应了。”
沈从言见她松口,自己也轻松不少,她开口的话,他能为她做更多,“你要愿意,我能帮你妈妈——”
话還沒說完,梁可就继续道:“沈总,您早点把搁在我身上的投诉撤掉,我就千恩万谢了。”
“刚才是我情绪太冲动了,抱歉,你欠我家的赔偿款早就结清,再說罪魁祸首也不是你,你别蹚浑水。”她的视线挪向一边:“你也不用假装我男朋友,牺牲這么大来给我家献爱心。”
恰好面来,梁可把两碗热腾腾的面都放在他跟前:“這顿我請你,也麻烦你别来打扰我們寡母孤儿。”
现在都手机支付,梁可付了钱跟老板招呼了声就离开小店。
风吹乱了她的发,她头也沒回一下。沈从言冷的彻头彻尾,他等着面从热到凉,一口未动。
谈魏打电话過来的时候,沈从言已经自己在商场某個奢侈品牌坐了好一会。
一听他在這,谈魏也笑了:“真巧,我也在,马上過去。”
此刻沈从言心裡正在下了暴风雪,淡声:“随你。”
二十分钟后,谈魏和聂予瞳一块過来。
店裡当时只有沈从言一個人,气氛阴沉阒寂,俩人的到来解救了不少秉着呼吸小心翼翼服务金主的柜姐。
“你买什么呢。”谈魏嬉笑着過来,嫌弃道:“路上碰到他在陪女人逛商城,就一块過来了。”
“他应该快破产了,都开始陪女人逛街。”谈魏揶揄:“不知道慕山知道会不会气死。”
沈从言插了话:“你還有心情管别人。”
谈魏:“......”
他莫名其妙被怼,這下聂予瞳成了那只躲在后边的那只小黄雀。
他凑過去看一排展开的东西,沈从言看的目不转睛,他问:“你要买围巾?”
“为啥?”
沈从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裡,沒搭理他,只是让柜姐帮忙把其中几個经典色都包起来,试都沒试,他一次性买了五條。
出去的时候,還裹了一條在脖子裡。
谈魏眼都直了,吐槽他浪费的时候,聂予瞳在一旁自言自语的摇头。
“又掉坑裡了。”
“什么又掉坑裡?”谈魏问。
“你說呢?”俩人一堆眼,心照不宣的翻了個白眼,“是我太天真,還能为什么。”
聂予瞳:“是啊。我想他不是又掉进去,他是压根沒出来。”
外边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了。
“同意。”谈魏拉他入了后座:“天這么冷,是要找点东西取暖。”
三個人同车,只有沈从言裹得齐全,车内开着暖风,沒一会温度就上来了,谈魏问他要不要把围巾拿掉。
沈从言压了压自己心脏处:“冷。”
“不拿。”
谈魏:“......”冻惯了的人說這话,不会太反常?
今年的初雪来的晚,不過看来沈二心裡的雪可不小。
年尾的时候大家都挺忙,周四梁可接到孤儿院院长的电话,希望她能抽空過来看看其中的一個孩子。
院长說话客气,“知道你忙,等你歇下来不飞的时候再過来吧,孩子们都挺想你的,尤其是于小燕,她问過你好几次了。”
梁可翻了下班表,下周的班還沒出,她沒把话說死:“等班表一出我就過去。”
去孤儿院帮忙還是大三时候的事,本来是为了完成学分才跟室友一起,结果這几年下来她去的次数不少。
由于陈玉的关系,她這几年沒少查阅關於精神类疾病的资料。
她去做义工的那家,收了很多被人遗弃和放弃的小孩,大部人人身体或者精神都有某种残缺。
院长說的于小燕,才十二岁就有了严重的焦虑症和抑郁症,且有自杀倾向。
身世可怜,却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她一個月的药费在一千五百块左右,她爸嫌她赚不回钱還花费不少,遗弃了。
梁可是为数不多能和她沟通的人。
她出不了钱,只能出点力。
這事她放在心上,也很快提上日程,這轮班简直‘难产’,她一直等到晚上快七点才刷出班来,最近的一個休息日在大夜航回来的周一。
只能那天去。
過去的时候她带了不少自己不需要的冬装,還都挺新。
她陪着于小燕說了会话,觉得她情绪稳定了不少,对于她的問題,回答的也很清晰。
她带了几本书给她,小燕拒绝了,說自己不爱看了,沒用。
梁可知道她不是真的不想接受,病房裡還有她之前拿给她的。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笑道:“干嘛不想看?受委屈了?”
一摸她手,冰凉。
于小燕垂着脑袋,像只小鹌鹑,头发又长了不少,一個劲的摇头,她陷入自己的情绪裡拔不出来,再想跟梁可多說一些话,却什么都說不出来。
她耳鸣,胃疼,想哭。
所有应激反应不间断的冒出来,她控制不住自己。
抱着梁可哭了小半個小时,梁可走时,她還在睡。
照顾她的人跟梁可闲聊,“最近她都一直那個样,反应要比平时重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药量不够。”
梁可:“什么时候再带她去看看?”
“等拿到钱吧。”对方叹口气:“我們這又不止她一個生病的,還有几個比她严重的沒办法管。”
“真沒办法,沒钱啊。”
她還有工作要忙,沒聊几句就又去忙自己的事。
這個世界,谁都不是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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