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灵机一动
看過,他将照片递给了一边的范戎。
“组长,那我們现在的任务怎么办?”看着照片,范戎问一句。
赵宁安瞥了范戎一眼,“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
“组长,這家伙叫什么名字?”范戎沒有看到赵宁安看向他的眼光,又问。
“叫吴正清。”
答完,赵宁安扔下范戎,转向了苏林洋,說道,“组裡人手不够,王功這边跟的人离开了山城,暂时沒有目标,就让他协助你一段時間,任务還是由你负责。那地方你也待過,该蹲哪儿就不用我說了——還是多句嘴提醒一下,盯紧点,别漏了。”
“行了,就這样吧,怎么监视你自己安排。走了。”
话說完,赵宁安转身离去。
从头至尾,苏林洋沒有吭過一声,言多必失,尤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林洋,经费!”范戎凑了上来,向苏林洋提醒。
苏林洋沒有把范戎的提醒放在心上。见赵宁安就這样走了,他那颗其实一直悬着的心這才落了下来。。
和先前的范戎一样,赵宁安的表现是自然的,沒有任何伪装。
如果军统本部真的对原主有怀疑、展开了监视,是怎么也不会瞒赵宁安的,除非两人是同伙;可如果两個人是同伙,赵宁安一样表现不出那样的自然来,不管自觉還是不自觉,赵宁安在看向他的时候,目光裡都会带有一些很是隐祟的东西在裡面。
赵宁安的目光裡不见丝毫隐祟的东西。
不是同伙,军统本部就不会对赵宁安去做隐瞒,而知道原主有嫌疑的赵宁安会把這样一個监视红党情报人员的任务交给他嗎?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要给也是给可能和日本特务产生联系的任务,這样才能顺藤摸瓜,找出上线下线,将日本情报机关在山城建的這個地下情报網一举破获!
“沒有被军统怀疑上,却中了情报机关才可能有的毒……难道是這個地下情报網的负责人弄错了、毒错了人?”
盯着赵宁安远去的背影,苏林洋问自己,“再有,为什么一定要让人死在宿舍裡?死在外面不更好,身上绑块石头,往长江或者嘉陵江裡一丢,几天一過,就是尸体打捞上来了,又有谁知道這具尸体原来是军统的特务——为什么不這么干……”
范戎见苏林洋木桩一样立在那裡,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嘴裡哼哼道:“那你就自己垫吧,我可是提醒過你的——丑话我可說在前面,别向我开口,我沒钱,我都還在想上哪儿找人借几個呢。”
苏林洋沒有搭理范戎,拉上门将门锁好。
“我們走。”
苏林洋向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王功和涂一进招呼一声,转過身,朝和赵宁安相反的方向走去。虽然对這裡的环境记忆還不是全部,不過他已经知道了门外這條路该怎么走、走的這個方向是通向哪裡的。
向大门走去的苏林洋,外表是一副淡然的样子,這样子落在范戎、王功和涂一进三個人的眼中,和平日裡见到的苏林洋沒有什么不同。
可在三個人看不到的内心裡,苏林洋却在承受着煎熬,他觉得自己好似正坐在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口一样!
来自二十一世纪,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特务。
可這种知道也只限于字面上,特务所涉及的专业技能,如何监视、如何跟踪、如何伪装等等這些,他和這個时代的普通老百姓一样,一问三不知!即便前生他当過警察。
真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原主又是接受過特务培训的,又被赋予了负责人這一职责,跟来的三個人都得听他的,他连浑水摸鱼的机会都沒有。
“记忆一点沒有,什么都不懂,连路朝哪個方向走都不知道……”
虽是土生土长的山城人,熟悉山城的每一個角落,但那是他的前生,彼山城非此山城,现在這個山城他照样两眼一抹黑。
苏林洋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愁死了。
“你守這儿……”
“你去那儿……”
“你跟着——注意了,不要跟得太近,别让他发现了……”
……
一個個影视剧镜头和一句句毫无用处的废话在他的脑海中快速闪现。
沒闪几下,连废话也都說不出来新的花样开始重复,他放弃了从中汲取营养的念头。
“干脆,等到了地头,瞅個机会溜进红党驻山城办事处,向红党投诚——不对,是重回革命队伍。”
苏林洋心头火焰升起。“嗨,沒用的!就是溜进去了也会被逮出来的。說不定,還不等军统的特务进门,办事处裡的红党同志就客客气气地把我给送了出来——红党人可不傻!”
火焰又在瞬间熄灭。
路尽头,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裡,几個人快要走近的时候,驾驶室的门推开,坐在裡面的人从车裡钻了出来。
和之前一样,一看清這個人的脸,苏林洋立刻认出這個人是谁——组裡的司机徐京生。
徐京生迎了上来,不過不是迎向他,而是迎向了王功。
徐京生只是一名普通特务,他是不知道要执行什么任务的,给他的命令是到這裡来听从苏林洋的命令。
苏林洋的古怪性情是出了名的,给他当下属的沒一個心裡不发怵。王功为人随和,本身也是小组长,因而徐京生便耍了個小心眼,假装不知道他是来听苏林洋命令的。
“王组长,這次去哪儿?”徐京生开玩笑一般,一脸笑容的向王功问道。
王功不咸不淡的答道:“去哪儿你问苏老弟,别问我。”
徐京生這才转向苏林洋,脸上的笑容裡多出了一些歉意,“不好意思苏组长——”
“上车。”
苏林洋沒有理会徐京生,招呼一声,径直来到后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几個人上了车。王功沒有去坐副驾驶位子,把位子让给了范戎。
“苏组长抽烟。”徐京生隔着椅背把一支烟递了過来。
苏林洋牢记原主的性格,当沒有听见也沒有看见,伸手从兜裡把自己的烟掏了出来,也不给人发,点上一支,一個人在那裡抽着。
徐京生见怪不怪,把手裡的烟转向了王功……
车开动。
几转之后,车驶出了西南组驻地。
一出驻地,徐京生再次开口,他不敢向苏林洋开口,只敢向邻座的范戎问,“范老弟,我們這是要去哪儿?”
范戎为人就像万金油一样,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和“苏林洋”简直像两個极端,对徐京生的问话,他很是爽快地答道:“去红岩嘴红党山城办事处。到了地头,找個近一点、隐蔽一点的地方把车停下来就是。那地方你比我們熟,停哪儿你自己看着办。”
泥菩萨一样坐在那裡的苏林洋這时开口,“昨天修表的地方停一下。”
這是他在摸烟摸到兜裡的那块表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主意。
他的打算是,以修表为由头先把王功几個人支开,等到這几個人跟踪那個吴正清离开红党驻山城办事处,他再前往;能唤醒原来的记忆当然最好,唤不醒,知道那裡和附近的路长在哪儿、什么方向、建筑物是长什么样也是好的,比一无所知肯定要强得多!
趁這個机会,把山城该熟悉的地方熟悉了,混到天黑,回去的时候买点酒菜,借喝酒,想尽办法从范戎的嘴裡套点特务专业、技能方面的知识,哪怕只是几句军统特务的行动术语也是好的,免得一张嘴就把自己的小白嘴脸给露了出来。
至于追查原主被毒死一事、是不是日本人干的,就只能往后挪一挪了,事急从权,先把眼前火烧眉毛的事情摆平了再說……
徐京生不敢问修表的地方在哪裡,怕引来苏林洋的恼怒,只能求助地看向范戎。
范戎开口,语气有些不耐烦,“我說林洋,你怎么老惦记着辰美钟表行,一個破修表铺子,随便找一家都比它强,依我說,還是去德利吧,正好顺路——”
辰美钟表行。苏林洋记住了這個名字——沉默寡言型,他沒有出声。
好友什么性格范戎是知道的,沒有应声就是坚持。
“真是茅坑裡的石头,死倔!”
骂過苏林洋,范戎转向了徐京生,“去大庙街。辰美钟表行知道嗎?”
徐京生点头,“知道,在状元巷。”
范戎沒再理会徐京生,看着前方,数落着后座的苏林洋,“林洋啊,不是我說你,你這性格真的要改一改了……”
范戎的数落声中,车来到了大庙街。
山城市区很多路都是不能過车的,状元巷就是其中之一。车进不去,只能停在离状元巷巷口几步远的地方。
苏林洋却沒有马上下车,而是侧過身,对挨坐在身边的王功說道:“表我要等到修好,需要一些時間,你们就不用等我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就麻烦王兄帮着安排一下——多谢了!”
說着,苏林洋抱拳客气的向王功拱了几下。
這可是从来沒有過的事情,堪称百年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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