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2 作者:未知 两千多只! 闻言, 众人皆是神色微凝。谢怜看了花城一眼, 道:“看来选西边果然是对的。” 那骷髅头牙齿打颤道:“唉!选哪边都是错的,根本沒路可走!” 的确,对他们這种普通的小鬼而言,选哪边都是灭顶之灾。无论东边西边,都能轻而易举地碾压他们;无论走哪條路, 都是灰飞烟灭给人当成养分的下场。干嚎了几声后, 那骷髅头眼睛裡的鬼火也渐渐熄灭了。 谢怜将它轻轻放到路边, 道:“三郎,你知道东边的是什么东西么?” 花城道:“暂且不能确定, 但它正在往此处来, 眼下情况,不建议正面交锋。西边這個, 稍微好应付一些。” 谢怜点头道:“好。那我們继续西行。” 一行人从满地尸体中穿過, 匆匆前行。走了一晚上,沒遇到那骷髅头所說的黑衣男子, 也沒看到雨师的踪迹,谢怜不由得担心起来。 一路走, 道路两侧的房屋建筑越来越多,已经成群, 甚至還能辨认出, 這是贫穷人家的民居,這是休闲玩耍的戏院,這是买卖杂货的铺子, 這是富贵人家的庭院……他们脚下走的這條路,也是一條人工修葺的路,隐约還能看见铺地花砖的花样,俨然一個富足小镇,只是空无一人,异常荒凉凄清。 路边看到一口古井,打水上来一看,水還算清澈,众人便在此歇息片刻。谢怜和裴宿喝了一点水,顺便洗了把脸,一抬头,便见半月走了過来。 半月一直抱着那只黑陶罐子,等候多时了,道:“花将军,裴宿哥哥,吃点东西吧。” 裴宿道:“好。辛苦你了。” 谢怜也道:“大家都辛苦了,都来试试吧。” 于是,众人都围了上去。然而,半月打开罐子的一刹那,许多人的神情都凝固了。 虽然“气味”這种东西是无色无形的,但是,当半月揭开罐盖子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神秘物质使得罐口那一处的空气都扭曲了。 众人盯着那罐子裡的景象看了许久,每個人的瞳孔裡都倒映出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能把人拉进深渊一般,沒有任何言语能表达出那眼神中蕴含的情感。半晌,谢怜拍了拍半月的肩,竖起了大拇指:“不错。第一次,可以了。” 裴茗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道:“她是第一次,太子殿下你也是第一次?沒记错的话,你让她全部按着你教的来的,你动手比她更多。我就說怎么总觉得你们做的哪裡不对劲,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花城却道:“是嗎?既然是哥哥做的,那我倒是真要试试看了。” 闻言,裴茗和裴宿齐刷刷抬眼望他,目光糅合了惊叹、悚然、佩服等等种种情绪。花城道:“哥哥,這個叫什么?” 谢怜轻咳一声,道:“……‘颠鸾倒凤’。” 花城由衷地道:“好名字。” 說完,他便把手伸进了那個黑不见底的罐子裡。裴茗和裴宿那眼神,仿佛担心他马上要被那罐子吞了一般紧张。而花城泰然自若地取出了一小截烧焦的碎尸块一样的东西,泰然自若地送进了口裡。 裴茗道:“如何。” 花城道:“味如其名。” 裴茗对神色复杂的裴宿道:“做给你的。你看着办。” 裴宿:“……” 他从半月手中接過了罐子,面无表情地把一只手伸了进去。 谢怜又用冷水抹了把脸,理了理头发,转過身,不再去看他们,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问道:“为何在這与世隔绝之地,却有這么多人烟痕迹?难道铜炉山裡還能住人嗎?” 這個問題,他昨天就问過了,只是当时沒人能回答他。现在有了。花城道:“能,不過,是很久以前了。铜炉山有七城之广,占地极大,曾是一個古国,這些房屋全都是那古国的城镇遗迹。越靠近中心的‘铜炉’,遗迹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繁华。” 谢怜毫不质疑,道:“原来如此。” 這时,身后传来了裴茗的声音:“小裴你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我站起来!” 谢怜沒有回头,道:“這個古国叫什么名字,三郎知道嗎?” 花城也沒有回头,负手道:“乌庸国。” 裴茗斥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有沒有解药什么的?不能管杀不管埋吧。還有你,怎么做饭给他吃的?你這蛇怎么回事,煮了這么久居然還能动?成精了?!” 半月似乎在不断地磕头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的确是成精了,我不知道成了精的要煮多久……对不起……” 谢怜一手托腮,思索一阵,道:“我孤陋寡闻,似乎从沒听過這個国家的名字。有多古?” 然而,他刚刚說完,却又不确定了。乌庸、乌庸。乍一听,的确陌生。但细细想,却又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某個人口裡听過。 花城道:“具体不清楚,但一定比仙乐国更古。少說也有两千年了。” 谢怜环顾四周,道:“但看這些建筑,不像是历经了千年之久。” 花城道:“那是自然,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铜炉山是完不对外开放的,就像是被封进了一個巨大的陵墓之中,与外界隔离,自然保存完好。” 谢怜低头,陷入了沉思。那边,裴茗终于抛下裴宿過来了,道:“鬼王阁下果然是无所不知。不過,你這些情报未免也太玄奇了,可否问问来源是何处?裴某竟从来沒有听過一丝半毫流传在外。” 花城沒看他,道:“敢问裴将军,能在铜炉山裡搜集到這种情报的,是什么样的人?” 裴茗道:“理论上来說,只要是鬼都行。但鉴于铜炉山的规则会令万鬼厮杀,要搜集到這么多有分量的情报,就要呆的比较久,那么,就一定很强。” 花城道:“搜集到這些情报后,能从铜炉山裡出来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裴茗道:“那肯定只有阁下這样的绝境鬼王了。” 花城道:“所以,這些情报是我自己搜集的。只要我不說出去,自然不会有任何流传在外。” 他总算回了头,微微揶揄地道:“保守秘密,对上天庭的神官而言,或许比渡天劫還难;对我而言,却不是。” “……” 這话沒错。要是有类似等级的情报被哪位上天庭的神官知道了,要不了一個时辰,你就会在每一個通灵阵都听到大家在激动地讨论它。分量如此之重的情报,花城居然能憋這么多年,沒卖给别人,也沒說出去炫耀,实在是很沉得住气。裴茗道:“懂了。看来,对太子殿下,花城主非但是无所不知,而且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怜忽然道:“不对。” 众人转首,道:“什么不对?” 谢怜方才一直在苦苦思索,這时,终于右手成拳,在左手掌心裡轻轻一砸,道:“我方才說,似乎从沒听過‘乌庸国’的名字,這句不对。這個名字,我是听過的!” 花城神色微凝,道:“哥哥在何处听過?” 谢怜回過头,道:“我少年时在仙乐国皇家道场皇极观修道,我授业恩师乃是仙乐国师。他刚收我为徒时,给我讲過一個故事。” 其实也不算是一個故事,不如說,是给谢怜灌输了某個高大光辉的传奇形象——从前有一個古国,有一位太子殿下,天资過人,年少聪慧,文武双全,乃是一個举世无双的惊艳人物。他爱他的国民,他的国民也爱他。直到他死去很久,人们也沒有忘记他。 国师语重心长、和蔼慈祥地对谢怜道:“孩子,希望你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当时年纪尚小的谢怜正襟危坐,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我要成神。” “……” 谢怜道:“如果您說的那位太子殿下当真如此举世无双,为什么他沒有成神呢?” “…………” 谢怜继续道:“如果人们真的沒有忘记他,为什么我从来沒有听過有人提起這位太子殿下呢?” “………………” 谢怜发誓,他提這些問題的时候不带半点挑衅和叛逆之心,是真心好奇,不解求教。但国师听到之后的表情,還是十分精彩。 为什么谢怜可以将道德经倒背如流?因为,就在這一天的晚上,国师让他抄了一百遍道德经,美其名曰,“修身养性”。谢怜十分怀疑,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尊贵的太子殿下的份上,国师会让他跪在钉子板上抄。 总之,从此以后,道德经的每個字都深深地烙在了谢怜的脑海裡。顺便,也对這位“乌庸国的太子殿下”,留下了一点点印象。 谢怜平素颇爱读书,并未在古籍上见過“乌庸国”的相关记载,因此觉得多半是国师随口杜撰出来想教育一下他,要不就是国师牌打太多记岔了。但他觉得沒必要拆穿,也不想再抄一百遍道德经,便不较真,也沒放在心上。 裴茗道:“太子殿下,听起来,你们仙乐這位国师,来头不小,知道的也不少?能问问他后来怎么样了嗎?” 迟疑片刻,谢怜道:“不知。仙乐国破后,很多人后来如何,我都再沒见過了。” 這时,他忽觉脚腕一紧,神情一凛,道:“什么东西!” 正欲一脚下去踩個分筋断骨,低头一看,松了口气,道:“小裴将军,你干什么用這样的方式出场?好险好险,差点废了你這只手。” 那只手正是裴宿的。他整個人趴在地上,脸埋在土裡,两手一只抓裴茗,一只抓谢怜。二人蹲了下来,道:“你想說什么?” 半月抱着罐子道:“不知道,方才裴宿哥哥一直在地上爬来爬去,好像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裴茗道:“哦?這样也能有所发现?不愧是小裴。所以你发现了什么?” 裴宿松开抓着他的那只手,指向一边。谢怜顺着他的指引望去,道:“這是……” 众人都围了過去,研究一阵,道:“牛蹄印?” 裴宿的脸终于从土裡抬起来了,哑声道:“這,是……雨师大,人的护法坐,骑留下来的印,记。” 半月道:“裴宿哥哥,你的断句好像错了。” 裴宿道:“我沒,事。雨师大人,人,人……” 他就卡在“人”這裡转不下去了。谢怜怀疑道:“這……莫非是中了蝎尾蛇毒?” 半月道:“蝎尾蛇的毒性,不是這样的……” 花城道:“雨师已经遇到西边這個黑衣男子,并且打過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