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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作者:月神的野鬼
李稚宿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他拧着眉头回忆了会儿,像是做了個很好的梦,但又记不清內容。

  他转了下头,忽然看见床头搭着件烟白色的外衫,是质地非常柔软的烟白锻,仔细看去底下刺着水光似的鹤羽暗纹,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静影沉璧”四個字,看了半天忘了动。

  院子中,杨琼正躺在琼华树下读着家书,這一眨眼,春天就這么過去了。

  這一日午后,丁峤转着钥匙来到了库房,李稚正在清点旧书,左手捧着册子,右手捏着支笔迅速记着,时不时抬眼看看書架。

  丁峤沒出声喊他,就這么靠着门框打量了一会儿,原本杂乱潮臭的书库经過少年连日的打理早就焕然一新,書架被用木條重新固定過,每一层都垫了白布,底下铺着除湿的炭。腐蠹多年的旧书被重新搬到院子中晒過,有缺页的、虫蛀的地方,少年一趟趟跑国子学查阅资料重新补缺,国子学那群书吏的脾气丁峤是了解的,眼高于顶惯是看不起人,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么說服对方让他借书的?想了想,或许与他那個叫杨琼的礼部朋友有关。

  丁峤想着又打量了李稚两眼,一旁的案上搁着還沒有吃的午饭——两個干馒头。旁边堆着一大摞书,其中有本补了一半的书摊开了,他扫了两眼,心道:“字不错。”他忽然想起了有时他過来查個夜,這孩子支着手坐在书库外埋头读书,那专心致志的样子隐隐有几分疾风劲草的意味。牺如 tianlaixsw.com 牺如

  李稚录完了东西,抱着册子回過头,忽然他的视线停住了,他刚搁在案上的两個馒头不见了,原地摆着一只半旧的八角饭盒,他慢慢打开看了眼,裡面叠着两大张胡饼,上面撒着肉沫和芝麻,底下還有一碟香油酱菜。

  李稚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四周,并沒有见着人。

  入夏后,李稚调到了红瓶巷中的国子学府库中。红瓶巷不远处便是清凉台,高门士族云集,附近還有尚书台、中书省,大门口来来往往都是朱衣权贵。都說近水楼台先得月,這年头的小吏能谋個清凉台那边的差事真是做梦也能笑醒,哪怕只是在那些大小人物面前混個脸熟也是赚极了。

  照理說,這么好的差事本来轮不到李稚,這不是正好朝廷要修《金陵实录》,国子学這阵子人手不够,从底下抽调了一部分书吏過去帮忙,金匮府库正好就隶属于国子学。丁峤這一阵子对李稚的印象很好,這孩子性情温驯,手脚勤快办事利落,最重要的是从不犯错,他收到消息一琢磨,索性把他给推了過去。

  李稚就這样来到了红瓶巷,他倒是沒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每日依旧照常看书、点书、抄书以及帮忙打打杂。国子学的学丞华恩偶然间看见李稚写的字标,觉得這小吏的字很不错,不时把他喊进内堂帮忙誊抄些不怎么重要的文书、单子,日子久了,感觉用得顺手了,索性也就把他留在了内堂。

  长夜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清凉台今夜在举办夜宴,丝竹响彻灯火通明。李稚奉命送一封书信给礼部给事中谭悦,他這样的身份自然是进不去大宅,通报了门房将信交给他们,他正要从侧门无声地离开,却忽然听见朱漆大门哗一下被打开了,几個身穿绫罗的高官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侍从忙跟上来为他们撑伞,他们却大步疾走下台阶,抬手对着来人行礼。汜减汜

  远处有一架马车缓缓驰来,周围人全都都跪下了,李稚反应過来立刻低下身行礼。

  雨中传来窸窣声响,墨绿的帘子被揭开,一個人下了车,李稚感觉到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雨中隐约听见几句“谢中书”、“谢大公子”的寒暄话,李稚心道是谁有這么大的排面,這是清凉台所有的朱衣公卿全都出来迎接了?听上去還沒几個人敢說话?借着夜色和夜雨的遮掩,他抬起头看了一眼。

  就這么一眼,忽然间他整個人都愣了。

  晶莹的雨丝斜射在巷子中,檐下绿璃灯慢慢流转,年轻的世家公子穿着身金青色的竖领袍步上了台阶,一半的脸隐在黑暗中,另一半脸微微映射着夜的光华,萧萧肃肃,看不清眉目,忽然他不经意地朝着李稚跪着的方向望了一眼,李稚的表情难掩震惊错愕,对方似乎是认出了他,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下,然后回過身与同僚继续往裡走了。

  跪在地上的李稚整個人都愣了,那不是……他在宁州府道观中遇到的那個人?

  等到诸位公卿都进去了,李稚才终于找到机会问清凉台的门人,他差点都沒找回自己的声音,“刚刚……刚刚的那位大人是谁啊?”

  “那是谢中书,谢家大公子。”奉灯的门僮也是被刚刚一幕所震惊,喃喃道:“他鲜少来参加夜宴的。”

  “谢中书?”李稚忽然反应過来了,“他是建章谢氏的人?”

  “不然盛京還能有哪個谢氏?”

  谢家人,谢家大公子,六百年簪缨世家,泼天富贵顶级门阀,一瞬间所有的念头全都哗的一声涌入脑海,他怔怔地看向那扇大门,大雨倾盆,仿佛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他脑海中只有那夜道观中男人轻声对他說的那句话,“谢道吟,建章人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芈何芈“谢中书,他是……谢珩?”珠子一颗颗迅速地串了起来,李稚這些日子做的功课瞬间涌到了眼前。

  谢珩,字道吟,十二岁写下《望树台赋》被誉为“孤篇冠京梁”,十六岁出镇豫州,兼领江州牧,被时人认为有宣武遗风,当时东南第一的识鉴名家陆眺见而惊之,只留下了八個字的评语,“吾见其人,情何以堪?”,其父亲是被誉为“颓唐如玉山之将倾”的江左风流名相谢照,其祖父是北州一代大儒谢晁,湖心亭夜宴中,谢晁曾酒后对着众家人道:“我乃生照,照那得生珩?”认为其将来必将荣耀谢氏门楣。谢照即谢行检退隐东山之后,谢珩接掌了谢家,這位被称为“兰亭玉树,高门珠冠”的谢家家主,今年也不過二十多岁。

  倘若這個世上真有神仙,那這样的人大约就真的是神仙转世吧?

  沒有缘由的,李稚忽然记起了那漆黑的一双眼睛,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雨后道观中白桂花的寒冷香气,世外神仙的身影消失在寒山中。

  這是梦吧?

  李稚鬼使神差地并沒有离开,他想要看看那個人会不会从這扇大门中再次走出来,他才好确定這是不是自己的梦,或是某种脑子坏了才会有的某些不着边际的幻觉。他忽然迫切地想确定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雨越下越大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楼台水榭中隐约有银烛闪烁,不时還有丝竹弦声飘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一直到這雨都快要停了。

  陆陆续续有人从那扇门中走出来。

  谢珩与桓家人聊完了事情,离开了清凉台,一走出门他的视线忽然停住了。帮忙打着伞的侍卫裴鹤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過去,发现长街那一头站着個一声不吭的少年,有几分莫名的脸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裡见過了,他见谢珩的样子,似乎是认识对方?

  谢珩心中有点意外這孩子還沒走,与他隔着淅沥的小雨对视着,对方似乎确定了什么,慢慢地笑了起来,忽然猛地反应過来忙低身行礼,动作太急磕绊了下,连忙用手去扶着地。谢珩這些年心性越发冷淡,总觉得這世上的事沒多大意思,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那孩子突然摔了下的时候,他莫名很轻地笑了下。汜减汜

  裴鹤還在回想那张脸到底是在哪裡见過,身边响起了一個声音,“下雨了,给他拿把伞。”牺如 75zworg.com 牺如

  “是,大公子。”

  李稚跪在原地低着头,一個人走到了他面前递了把伞给他,他抬头看去。

  “拿着吧。”裴鹤替他把伞撑开,递了過去。

  李稚伸出手慢慢接過了伞,谢珩回身上了马车,李稚起身看着那架马车逐渐消失在雨夜中,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他還是站在原地抓着那把伞发着呆,终于他控制不住地慢慢笑了起来,却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就是高兴,一种說不上来的高兴,高兴得他甚至有点懵。

  那不是神仙,那是比神仙還要神仙的人物,他沒来由地想。芈何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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