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下手 作者:沈阅 出乎意料的,過了一個平静的夏天,沒有什么别的悬念。锦轩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一件都沒有发生,除了安锦林跟安锦华的关系不可避免的继续恶劣之外,但是這样的情况反而更加让他焦心。 而安锦华,出了這些事情之后,似乎越发的倚重谢家的支持,进进出出之间有些得意忘形之势。 眨眼间夏天已经走到尾声。 又是一年之中要去送货的时日,从去年开始,不管是安锦轩還是安锦华,甚至周边的几個城,都要运送到城。而去城,需要从云州转平洲,经水道达城,一路人由自己的人马运送,過去之后入冬之前自然会有人来通知来年需要准备的东西。 买卖人,自然只能听从官家的,安锦轩放心不下,亲自跟過一回,也沒有什么大的問題,再說本来也不算太远,来回之间不需一月,况且這一路上的辛苦所需的银两,也不是自己支付,走過一趟之后,便安下心来,只嘱咐那些人小心谨慎。 最后一批货也运了出去,安锦轩呆在染坊之中,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刚才,听段无为說谷雨跟夏至回城小住几日,顾不得那么多的就往那边赶去,却在不远处被拉住了,他只好咬着牙,去绣庄对面的酒楼之上,从那窗户往外望去,元织绣庄打开大门做生意,而谷雨却坐在门口绣着什么,偶尔抬头莞尔一笑。 一切都好,還是回去时候的模样,甚至多了一些沉静。 這▲近的距离,哪怕大声一些就能听见,他的脚却是走不過去。 她還好,锦轩放下心来,再打量片刻,想着把這场景刻在脑海之中·却怕忍不住功亏一篑,转而就下楼而来,他比谁都明白,谷雨可不是個会拿得稳针的人·何况這样的太阳下,她虽然坐在门口,却仍旧热腾腾的,他只好离开。 段无为跟在他身后有些无奈,“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下急成那個摸样,這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偏偏的晃了一眼就走。” 此时他還想着她绣花的样子,嘴角带笑,下回应该告诉她的·不需要就坐在门口。 染坊原来热火朝天的场景,现在已经安静了不少,大伙儿所努力染出来的匹料,也已经尽数的运走,伙计们赶工·现在都休息三日再来。 从這個时候到年底,他有時間来想如何对付谢洪。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等,谁說過的·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总不能够,让那鬼影子一直缠在周围吧?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一次见到谷雨之时,是這样的静悄悄的,连句话都不說。 而平洲谢洪,却呆在自己宅子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做到他這一步,已经過了需要自己亲自出面的时候了,所以在外人眼裡他便是個享清福的时候了·买卖有小辈打理,蒸蒸日上的架势,他有自己的筹谋,看着含饴弄孙怡然自得,只不過连家人都瞒過去罢了。 一直为他所用的廖管事进门,眼裡带笑·“老爷,园子裡遇见一些小猴子,愣是說我逍遥自在的快活,无法只能跟他们随便扯了一会,好在沒有耽搁大事。” 谢洪眉毛一挑,声音洪亮,“无妨,我們送過去的那些师傅可是都回来了?” 這就是要谈正事的意思,廖管事那圆胖的脸上虚浮着的笑容一扫而空,咳咳两声开始垂首說道:“已经都回来了,安大那边估计已经再也无可用之人,之前走了一批,而我們這般让人過去帮忙的时候,他也当沒有事情,现在事情一结束,才开始物色,在云州城裡,加了银子也請不到人,怕是有点难度。他又托了我从這边請人過去,我推脱了。” 谢洪喝茶,有些玩味的笑道:“他跟当年他爹一样蠢!” 生意场上,本就不该如此信任倚重别人,到时候被反打一耙掐住咽喉的时候,就是后悔也都迟了,可惜为了争产,安大根本沒有這样的顾忌,要說当年安家只传长房的家训,虽然有些不合情理,未尝不是一种方法,但是正是這样的家训,不也是让安大這样别有用心的打破,要想圆满,终究不易。 廖管家见自己老爷在思考,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說,就那么静静呆着。 直到谢洪出声又问,“安锦林那边如何?” “跟安家已成水火之势。” 谢洪沉吟片刻,摇头叹息,“安锦林那边倒是不妨,只不過他靠在金老板那边,倒是不知道哪裡冒出来這样一個小子,短短几年时日,竟然已可以跟安家抗衡,我們不服老是不行的了。” 廖管事沒有一味奉承,也不让谢洪不舒服,平呷說道:“老爷哪裡话,金老板终究年轻,能够有這样的家业可本事不小,只不過究竟是买卖人家,到时候安家要是出事,他就是個有心相帮的,只怕也有心无力,更何况又不沾亲带故。” 一句话,金老板,跟他们不是对手。就算跟安锦林交情再好,也不可能倾家荡产。 谢洪略有不安,听完廖管事這话,也放下不少,心道自己倒是想太多,当年的魄力到什么地方去了,生意场上最忌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寡断。 虽然如此,他還是小心问了一句,“他可跟苏家有瓜葛?” 廖管事微微一叹,也有些想法,老爷這些年倒是不如以前了,金老板本来就跟他们沒有正面冲突,他就算跟安锦林一起搭帮,以后安家出事之后也不会倾家荡产帮忙,到时候吞了安家,金老板占的那一份,唾手可得。 但是老爷吩咐的不得不去办,“老爷,自然是听你的,金老板据說原来跟知州家裡有婚约,后来因为一個女子反目,知州的干闺女更是心灰意冷,避回庄子裡不见人,怕是只等着這事情淡了以后回来攀亲。知州家的公子上月归来,我們让人盯着,两人沒有见過,之后李家姑娘回来過一趟,也来去匆匆,再无瓜葛。” 谢洪這才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得很!這下就是金老板有心相助,我就让他们统统倒下。 本来也是,這样的人虽然有一点本事,跟苏恪守那家子也扯不上多大关系,原来我害怕有那個助力,那小崽子就抓過来一用,现在還有什么好怕的,只怕我們让他不好看,苏家感激我們也說不定。廖元,你說,我是不是太過于小心了這些年?” 廖眢事点头微笑,“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招不落。” “那就不要介怀那边了吧,免得太久了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廖管事舒了一口气,他早就想不盯着那边了,一点消息都沒有,人也疲乏,更重要的是会觉得自己做這样的事情跟傻子似的。 谢洪挥挥手,“那边出发几日了?” “第一批已经入了咱们平洲的地界。” 谢洪眼睛一亮,大手挥了一下,“动手吧。” 廖管事应声而去,东西是早已准备了的,派去的人又跟了好些时日,等从崖上過的时候,便是时机。 安锦华這一回当然沒有跟着出来,他向来就不是個能吃苦的角色,只管在家裡逍遥自在,等這边的好消息,顺带的吩咐人下去,要准备挖安锦林那边的师傅過来,工钱已经开了很高,但是当初被赶走的那些师傅们,当初是忍受不了出来的,现在一切都做得好好的,尽管那边价钱高,却总是不踏实,因此竟然也沒有人過去。 他也不烦的,只等着這事情一了,去平洲去定州那边請,有钱還怕找不到人做事?笑话。 這一趟,负责送货的是朱管事,出了门便是自己說了算,虽然别人不愿意来,他倒是喜歡這样的差事,好不惬意。 夏末秋初,仍然热得過火,因此他擅自的改了时辰,早早赶路,中午休息两個时辰,之后趁着夜又继续走,不仅沒有耽搁行程,人也舒服不少。 底下的人也舒服,他很为自己的决断开怀,這不,刚刚用過晚饭,還喝了一点酒,微醺。太阳刚落,天边霞光隐约可见,又刚下過透雨,說不出的凉爽自在。 天色渐黯,路不是特别好走,但是也不至于止步不行,他骑在马上,就着火光,“兄弟们,過了這片山坳之后咱们就歇息。” 這山坳,两边都是山岭,狭长,尽管已经点亮了火把,却還是有些阴森,偶尔传来的鸟叫之声更是听得人毛骨悚然,恨不得就快一些過 突然,听见什么声音,轰轰的响。前面已经停了下来,“朱管事,前面有倒下的树拦着,怕是要搬弄好了才能過去。” 這路小,倒下一些朽木也是正常,“好,都先去把树搬开。” 這人稀稀拉拉的過去,却听见那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一人就着那火把的光,大惊失色,“石……石头…···” 几块石头从山坡之上滚落下来,吓得众人大惊失色,哪裡還顾得上那些车上的东西,只管跑到一边逃命去。 树也不搬了,越過去就跑,却沒有了动静。 朱管事恨得大骂,“几块石头怕什么!” 话音刚落,却听见更大的轰鸣之声传来,他再也顾不上,恨不得身下的马飞起来。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