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逆转 作者:沈阅 段无为见安锦轩一派安然的吃喝,全然不管那在屋子裡的谢洪,心裡担心那边该不会就此打住了吧?却又害怕对方出手,因为惊蛰說好的也沒有,万一這…… 尚在矛盾之中,刚才那個管事廖元又出来,“安老板,我們当家的很有诚意,想着邀你一叙,以前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段无为嘀咕一声,“有诚意怎么不亲自出来,他是当了官還是中了进士?” 廖元低下头,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道,“难不成安老板不想知道你们安家的雨過天青怎么到了我們手裡嗎?” 安锦轩脸色一变,立起身子,就往屋子裡走。段无为手裡抓着两馒头,“哎,哎——”跟了上去。 說是屋子,也实在是太给面子,不過就是一大间茅草顶的房子,四周也是扎上竹條用茅草围住。裡面却沒有几個人,光线更是不太好還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下的太久的缘故,他们走到最裡面一小间,见裡头坐着的果然是谢洪。 安锦轩也不客套,直来直往大喇喇问道,“谢家如何有安家的东西?” 谢洪哈哈一笑,“金老板,不,安老板,我還以为你仍旧不把自己当成安家人呢。喝茶喝茶,這是上好的碧螺春,外面那些大碗茶怎么能喝。” 段无为口裡還有馒头,正是口渴,伸手去抓,安锦轩一把拍過去,扯過来半只馒头,“你就不兴吃了這馒头才喝茶?” 段无为见安锦轩突然之间换了一副脸色,嗫嚅着应下。 谢洪等他们吃了馒头喝了茶,却晒然一笑,“安老板年少有为,倒是比令尊還要强上几分啊。” 安锦轩一听他提起自己的爹,“你见過我爹?” 谢洪笑得奸诈无比,“怎么說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算见過,当时吧我做买卖,也是经過前头的连云峰,令尊大人却沒有你這般心眼,要不然的话,我当年能够拿到那個雨過天青嗎?” 安锦轩有些怒,当初双亲确是在连云峰当中辞世,当年爷爷還以为是二房下的手,更是不让他打听,原来竟是如此嗎? 胸脯起伏得很严重,谢洪摇摇头,“你這是何必呢,要不這么恼怒,多半還能多說几句。” 段无为却倒在地上,身上有些软,“你就不怕我們叫出来,外面可是有好些人。” 谢洪无所谓的一笑,“你要是叫就沒法活了,我這碧螺春平日裡可不常常给人喝,你们是觉得自己的命重要呢還是觉得扯上我重要,再說了你们凭什么扯上我,可是自己进来的。” “這不是你家管事……”哪裡還有廖管事的踪影。 安锦轩拿不准究竟谢洪在茶裡动了什么手脚,“你要如何?” “還是安老板实在,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不打不相识,我倒是看好你。只要你把安家那雨锦锻的秘方给我,以后便再无纠葛。” 安锦轩脑子急转,“你要哪個秘方有何用?反正我們已经染出来了,也送给了陆大人那边,這不是多余嗎?哪怕现在给你,不就是一张纸?” 谢洪摇摇头,敷衍一句,“那不過是老夫多年的心愿罢了。” 言语之间安锦轩怎么会相信,只是现在他一点办法都沒有,“那我們還是离开這裡,道不同不相为谋,改日再见,只怕都不是今日光景。” 谢洪突然之间就哈哈大笑起来,“安锦轩啊安锦轩,你以为刚才我跟你說的是玩笑?你還想走出這個门去嗎?要是還惦记你在城裡头的那個丫头,就不要乱叫,不然也不要怪我不客气。還有,把秘方交出来,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 段无为此时当真莫名其妙了,“你個老东西,你傻了你?害死人家爹娘還說這等话,不怕天打雷劈?再說你打知州干亲的主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天打雷劈要当真有,我還活得倒今日嗎?這世间的事情,就是一個你死我活,那是他们不识相,啧啧,也不要瞪着我,天要发怒我也奈何不得,虽說吧当时要是有人机灵一些,怕是可以找到一点证据,只不過现在也晚了,十几年,当年那蠢知县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你们休想拿這一点来告官,凡事都要有個证据是不是?” 安锦轩从怀裡一掏,泛黄的纸张拿在手裡,“你先把东西给我們,到时候這個再给你。” 谢洪眼睛发光,却强压制下来,招呼人进来泡茶,“這好說嘛,我就不明白了,安家那些人那样对你,你就一点想法都沒有?這般拼命为了什么呢,当年要是沒有记错,你爹娘当日可是死得那個惨啊,死了之后你爷爷也气死了,一個孤零零的孩子哟,却又让那老太太赶尽杀绝才罢休,這又能如何呢,赖上了你這样一個灾星,就该一出生的时候就……” “住嘴”安锦轩实在不愿意别人提起這段往事。 手一松,纸张却被进门泡茶的掌柜的给夺了,谢洪摇摇头,“真是不成器啊不成器,你以为我会選擇在這样一個地方跟你见面?這個铺子,一开就是十几年,我投下去的本,也该收回来了,不過一席话就能让你恼怒如此,终究是年轻气盛。” 安锦轩此时反而冷静了,“好了,方子在你的人手裡,把东西给我吧。” 谢洪看着他们,似乎像看一個笑话,“你们命不久矣了,等着吧,从這過去,骑在马上,然后乱石砸死运气好,還有一個全尸。” 段无为笑了起来,安锦轩也笑了起来,就连那個提着茶壶的人也在笑,谢洪强撑着:“有笑就笑吧,以后就沒有机会了?”“你们发疯了嗎?”“胡三,让人拖他们出去” 胡三一动不动,站直身躯,竟然高大了很多,帽子也摘下来,哪裡有寻常时候见的伤疤,温润如水,星光水眸,“谢洪,真想不到啊,一個茶铺都要开十几年,难怪你沒有什么心思做买卖,十几年了竟然也還是那样的光景。” 安锦轩扭头,“惊蛰你這死小子,来了不知会一声,吓我一声冷汗” 段无为嘻嘻一乐,“他哪有什么冷汗,早就应付好了。” 谢洪似乎不相信眼前這局面,来得实在是突然。 惊蛰扭头见他的样子,一脸沉稳,“谢洪,你自己承认了就最好,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为了得到安家的秘方是不是也不止想着做丝绸生意?原本就是冲着那個方子去的,结果安家当家的当初本来就当你笑话,却装作蹦山害死了他们,人死了,方子却不在他们身上,你得到的不過是雨過天青。当年不是你对安家仁慈,而是安家那些人都不知道方子在什么地方,后来你跟安锦华那一套,不也是订下奇怪的契嗎?现在到了锦轩身上,還是故伎重演,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一個招数别用太多次了。” 谢洪摇摇头,“你說這些干啥,我听不懂。” “听不懂不要紧,胡三在這,是为人证,我亲耳听见,加上你身边有人指认,你還能逃得了嗎?可怜啊可怜,算计来算计去,沒想到毁在自家人手上吧?你干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令公子呢,這一家人打一家人,我看着也不忍心。” 谢洪终于忍不住,“恩儿怎么样了?” “沒怎么样,只不過說他父亲,迷上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都听信一些,還有梧县的那些小动作,你也可以停止了。一個传言的藏宝图实在荒谬,你這种人竟然還惦记這么多年,实在是可惜了,要拿這样的心思做买卖,用得着什么藏宝图。” 谢洪突然轻蔑的笑,“你们懂什么大事?這纸上都以为是個方子,殊不知却是有人指名要用的,大用途,不過你们拿到這些也沒有用,那茶终究是喝下去了,一拍两散,只是我已经老朽,你们却還有几十年好活的。”也就是他拉上他们不亏本,要不然就只能放了他。 惊蛰望着他,“你那茶就是有什么,不是還要有我這個胡三来冲嗎?” 安锦轩补上一句,“就算是喝了,我們事先也吃了,要不然你以为還能好好的坐着,刚刚我为什么要抢他半個馒头?我饿成那般嗎?” 谢洪见他们果真好好的,已经有些慌了,却還是抱着一线生机,“算了,你们就算不为自己打算,那么苏大人,你那干妹子的死活你也能不顾?” 他话音未落,就听生后脆生生的有個声音,“真是的,一整天被這不熟的人记挂着,不来看看都說不過去。” 谢洪终于瘫软在地上。 当日,谢洪比惊蛰带来的人拉回了府衙,梧县秋蚕被谢洪动了手脚苦不堪言。 隔日,几乎不需要盘问,谢洪就竹筒倒豆子。 這個有些荒诞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谢洪家业散尽,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裡头還藏着当年花家的一些花缎甚至用過的花瓶。所得尽数变卖,所得大部分偿了梧县蚕农,剩余的安锦轩也沒有伸手。 蚕农感念這些好处,在连云峰下立了一块碑,并刻下碑文,告诫来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