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田园锦绣 第2节

作者:未知
這些年山珍海味,她尝過的也不少,不過心裡总有念想,吃起来也不香,這顿饭才是真正叫她畅快的一顿饭。 家裡還有她带回来的二坛黄酒,除了荷香,三人都喝了一碗,酒不冲人,待饭毕也不過微醺。李氏夹了两块炖烂的鸡肉,并两個贴面饼子,支开荷香,叫她端去喂芽儿吃。 苦芽儿刚喝了元绣带回来的药,被子捂着发過汗,现在高热已经退下了,人也恢复清醒,只肖再养养便能好全乎了。 元绣趁两個孩子不在,才问到地裡收成,赵大胜本就不怎么說话,现下更沉默了。 家裡虽只有六亩田,但都是上等肥田,也是一家人這些年拿命挣来的。今年风调雨顺,家家户户收成都比往年多,偏偏他家,麦子裡头全是空壳。 先前荷香說的有人在田裡下了药,元绣听着便觉得很不对劲,便想跟去地裡看看,再怎么着也不会颗粒无收,這万幸是她正巧回来了,若她沒赶回来,那几年一家人少不得卖田地换口粮,到了明年,還得闹饥荒。 平江府地处平原,土地辽阔,种出来的麦子比其他地方更香,年年收成過后,不少南来北往的货商都瞄着這儿等收麦或是面粉。 麦秸秆都在地垄上摊开晒着,赵大胜說的毫不夸张,全都是瘪壳,一粒充实饱满的麦粒都沒摸到。周围田地全空了,再過半旬天就要冷了,旁边地裡别說麦子,连麦秸秆都拉回去扎碎留着冬天喂牲畜去。 “這两边地收成怎么样?” 元绣用手量了量旁边的田地,赵大胜叹了口气:“這一片都是杨老财家的,收成……收成极好。” “早些年官府叫我們這些逃难来的人自己开荒,村裡各家都垦了不少田地,谁知道后来又說开出来的地,三亩只能换一亩,不然就不给地契,家裡那时候一共换了八亩上等田。” “约莫七八年前,杨老财把村裡上等田地都买下来了,村裡卖的人家不少,都换了银钱买了中等田或是下等田,有几户沒卖的,后面几年也先后都卖给杨老财了,家裡虽只有六亩田,但年年收成都不少,我沒舍得卖,你弟死的时候……低价卖了两亩。” “荷香撞见過杨老财家的管事支使人,朝我們田裡浇水,便說杨老财往咱们田地下药。”赵大胜怕元绣才回来,得罪了人,因此叫元绣别把荷香的话放在心上。 赵大胜顺着元绣看的方向,又在周遭比划了一圈,這儿从前都是村裡人的田地。 西边是過人的路,剩下东南北三面,将赵家的田地圈在其中,唯独赵家這几亩還沒被杨老财买下来。 从杨老财把周遭田地都买下来以后,他们家年景便不大行了。后来顶梁柱過世,沒個壮劳力,赵大胜早年腿伤了,也劳作不起,這田地收成更不如以往,忙活一年只勉强够一家人饱一顿饥一顿,不至于饿死却也谈不上饱腹。 上等田是全家人的命,沒有收成势必活不下去。杨老财早就虎视眈眈盯着這几亩上等田了,遣人来赵家吓唬了好几回,假若今年元绣沒家来,那他少不得得卖田。 赵大胜多年的庄稼把式,对田地看的比命還重要,只不過他细胳膊拧不過大腿,除了顺杨老财的心,把這几亩田卖了,再沒别的法子。可他怎么能卖,家中田地都是一家人挣命换来的,這年月,若非日子過不下去,谁家舍得卖田地。 今年颗粒无收,连赋税都是朝村裡人借的粮食,這次卖田地是他主动找上门的,杨老财必定又得往死裡压价。 几亩地干巴巴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上等田,北地九月天已经开始冷了,往年這时候家家都该从河裡挑泥上来肥田的,周围田地都已经肥過了。赵大胜应当是沒想好這片地要不要卖,所以到现在還沒上肥。 想到這儿赵大胜心口又疼了,他年年都饶远路去野塘挑河泥回来,就想着土肥点,收成也能多些,可還是沒什么用。 赵大胜跟李兰花二人日子過得這般糟心,旁人也瞧不上,更不稀的再来踩上一脚,毕竟乡下地界儿,坏人收成是遭天打雷劈的事儿。 元绣倒觉得荷香說的八成是真的,這话元绣只在心裡過了一遍,并沒有跟她爹說,绕着田地走了一下午,天已经有些晚了,她拎了锄头,对着麦茬挖到根,从根底下拾了几块土,用帕子裹着,收到荷包裡去了。 任瞎子来看,也能瞧出来田地土不对劲,有沒有下药,找大夫看看就知道。 赵大胜心中滋味莫名,一瘸一拐默默跟在元绣身后。 元绣心裡同样不是滋味,心裡想着過几日要带爹爹去城裡看腿,還得买粮食過冬。 下午元绣跟着赵大胜去了田裡,李氏则去伺弄小河湾种的菜了,小河湾是爹娘偷摸开的几分菜地,种些小菜,只够自家吃的。 荷香不過七岁上下,也沒人說,下午自個儿拿着弯刀跟篮子,去后山坡割了不少草回来喂毛驴。 家裡两只鸡都杀了,原本伺候鸡的荷香开始照料毛驴,她今年才七個年头,屋裡躺着的芽儿五岁,两個孩子都很懂事。 晚上李氏揪了一锅苞谷面疙瘩汤,就着中午剩的鸡肉,一家人也吃的喷香。 “明儿一早,娘跟我去青湾镇,若有粮食便买些粮食回来,若沒有粮食,也该给家中添些物件”元绣放下碗筷,家裡沒個顶梁的,老的老弱的弱,她如今回来了,便再不愿意看亲人過苦日子,旁的且不论,肚皮总归要填饱。 怕爹娘不愿意受她恩惠,语气愈发强势:“一家人断沒有說两家话的理儿,况且我如今還未嫁人,自然得为自家做打算,难道叫我看着爷娘饿肚子,自己個儿吃香喝辣去?” 李氏嗫嚅着不愿意去,赵大胜也摇头,常年在底层遭受欺压,便是再强势的人也磨平了性子,何况原本就不敢惹事的赵家夫妇。 倒是荷香,眼睛亮了亮,這丫头年纪不大,却有眼色,人也机敏大胆,她身子朝前坐了坐,虽沒听爷奶提起過,但不妨碍她知道這位才家来的姑姑必定是极有本事的人物:“姑,我去,镇裡我熟,省的叫您被那些滑头昧下银钱” “是了,叫香儿跟着你去,往前家裡鸡還下蛋的时候,都是這丫头逢集拿去镇上换的铜板。”李氏也推举荷香带元绣去,家裡实在沒米下锅,若是元绣一個人去镇上,必定要被克扣几两称,荷香有眼色,断不会叫大丫头吃亏,虽說大丫头瞧着就不是吃亏的性格,但到底人生地不熟不是。 元绣心裡也是有成算的,明天除了要买东西,還得請個郎中回来给芽儿瞧瞧病,别看孩子现在恢复尚好,但若留下病根,便要遭一辈子罪的,饶是富贵人家,发高热烧傻了也是有先例在的。 至于她爹的腿,方才吃饭的时候问過,是当初逃难时的陈年老伤,只怕得去县裡或是府城才能看,现在家中一团乱麻,姑且缓缓。 說起来元绣又想到苦芽儿,连连摇头說這名字不好,听着就觉得命苦。 “你大弟還在的时候,起的小名,說是贱些能压住命,后来你大弟沒了,芽儿也一直沒取大名”赵大胜对元绣說的话也开始认真考量起来,家裡沒個文化人,起大名還得拿几個钱去請先生,所以之前一直沒去取大名。 作者有话說: 本章留2分评明天中午12点掉落小红包~小天使们收藏一下哈~ 第三章 当初一道进宫的小丫头,先剃干净头发,再狠狠搓了一通澡,确保沒把脏东西带进宫,才分配到嬷嬷那儿学规矩,等学了三年规矩,看各人擅长什么,才能被分到各处当差。 那几年年纪小,学东西快,教导嬷嬷心狠,生怕学不好,后来闹出什么岔子连累她们,打骂都是轻的。其中這识字便是最基本的,总不能以后主子要东西,她们找半天摸不清是何物。 要說有多少才情诗意元绣倒不敢当,毕竟她那一□□刨字只勉强能认,但吉利字儿吉利话儿她倒是知道不少,所以關於取名這事儿,元绣只是略一思索,便定下两個字。 “取兴安二字很是不错,不求大富大贵,家中兴旺,一生平安就胜過大半世人了” 荷香连连点头,這两個字听着比花钱請先生取的還好听,当初她的名字就是爹娘花了几個大钱从先生那裡請的。 說起名字,元绣便想起自己。 因着元月出世,爹娘盼她一生锦绣繁荣,便找秀才公取了這么個名字。进宫以后,都是天家的人,再不能有自己名姓,有幸被分去各宫伺候主子的,就能取個好听吉利的名字,再得脸些,又跟主子关系亲厚的,便有贵人亲自赐名。 不得脸的或是笨些的,便跟猫儿狗儿似的,由管事嬷嬷随便起個名字。 赵元绣名字還算吉利,便被管事姑姑去了姓氏一直唤作元绣,当初司衣局的女官听见她的名字,還当她会绣活儿,要去学教了一段時間,实在沒甚天赋才又打发回尚食局。 這便扯的远了,总归已经逃出那地方了。 還沒入冬,夜裡比白天寒气更重,土炕到了后半夜也不大暖和了,许是今儿事多,又许是天冷被薄,总之元绣后半夜都沒怎么睡。 家裡也就两间草屋,爹娘带着兴安睡,元绣带着荷香睡,被子单薄,姑侄俩挤到一起才勉强暖和些。 元绣想着要赶紧盖屋子,不然冬日裡可熬不下去。白天搬进来的东西,全都挤在這一间屋裡头,本就不大的屋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沒有。 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镇上沒有集,秋收才结束,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收成多的也会拿到铺子裡几個钱花,因此粮店日日都开着门。 驴车一路晃晃悠悠,看着慢却比走路快上许多,因起得早,姑侄二人到镇上的时候才将辰时。今日不逢集,不過卖早点的摊子都照常支着,点心铺子、早点铺子包括成衣铺子也還开着门。 从秋收過后,乡下人便沒有吃三餐饭的讲究了,說是這样說,但谁家不想一日三餐,不過是想省几口粮食罢了。镇上人沒這些规矩,买早点、逛铺子的人都不少。 昨天爹娘已经把家裡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今儿想要也再沒有了,甚至她不买些粮食回去,一家人就得饿着肚子。 元绣沒那么多讲究,早上出门俩人沒吃饭,自然要先填饱肚子。 荷香咽了咽口水,元绣便停下车,要了三屉肉包,荷香再懂事,总归也就是個小姑娘,心裡欢喜哪按捺的住,亲亲热热叫元绣不要破费。 荷香只吃了一個,便說剩下的都带回去跟爷奶一起吃,元绣看着愈发喜歡,爹娘性子虽弱,但教出来的孩子是好孩子。 荷香不吃,元绣便沒有再劝。 连年风调雨顺,粮价趋向正常,不過于普通百姓来說依旧很高,听掌柜的說完,荷香张着嘴瞪着眼,已经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不過再看自己姑姑沒事人似的,勉强放下心。 元绣确实沒放在心上,米九文钱一升,麦子七文一升,若是直接买面粉,面粉就得十二文一升,苞谷粉更便宜,才六文一升。 先皇是南方人,当初是从南边领兵起的义,因此宫中喜食米,元绣也习惯了,所以米跟麦都买了一些,荷香說村裡有磨盘,她就沒直接买面粉,毕竟麦子磨出来的麦麸還能喂给毛驴,到了冬天沒有新鲜草叶,麦麸便相当重要了。 粮店掌柜的见是大主顾,对着元绣也愈发上心,才刚进来就见這姑娘举手投足不似一般人,再看那姑娘身上穿的衣裳也跟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不同,衣服虽不知道是什么料子,但领口袖口都绣着花,颜色也鲜亮,就是找遍青湾镇子怕都再见不到這样的衣裳了。 這掌柜的也好笑,既是大主顾,他马屁拍的更欢。 “姑娘是打哪儿来的?清湾镇包括下头庄子我都熟,再沒见過姑娘這般神仙似的人物。” 元绣也不遮掩:“小河湾靠东边的双井村,掌柜的应当是去那儿收過粮食。” “哦?早些年小老儿确实去那儿收過粮,不過這几年倒是不曾去過,那杨财主买了地,咱们即便想收也收不上来。” 自知失言,掌柜的住了嘴,“不過……从前去时竟沒见過姑娘?” “主家放了身契,近日才回来。”元绣笑了笑,也沒說太多,不過既然提到了杨老财,她不免也要多问几句。 “难怪……难怪,小老儿早瞧着您這通身气度跟寻常人不一样。”既已放了身契,便是平头百姓,倒谈不上什么瞧不瞧得起,毕竟能从大户人家出来,又是這般气度,肯定有几分手段,别的不說,单是手裡银钱,恐怕不少。 “方才你說杨财主?” 元绣话還沒說完,掌柜的就摆摆手:“我只知道前几年杨财主买了不少田地,他那粮食向来不卖给咱们這些铺子的” 說着便拿出算盘:“姑娘要两石米,五石麦,方才我說米一升九文,两石便是两百升,共一千八百文,麦子一升七文,拢共三千五百文。” 掌柜的噼裡啪啦打了一顿算盘,才报出一個数, “统共五贯再加三串钱,您买的多,我给您少算一串钱,如何?” 元绣点点头,从荷包裡拿出一小锭银子,掌柜的又拿银戥子称了称,又给元绣找了几串钱。 掌柜的当着她的面将粮食装好,确保不会漏才拍拍胸口:“姑娘放心,保管一粒米也不会少,完完整整送到家。” 能给她送到家最好,她還有旁的事,不可能拉着粮食满大街溜达,這掌柜的既然开了這么久的铺子,自然也不可能昧下她的银子。 荷香末了摇摇头,她還怕姑姑头回来镇上,会被昧银钱,谁知道這些人只一個照面,就知道姑姑不是好惹的人。 镇上只有一家医馆,裡头老大夫须发皆白,早年這大夫是個赤脚郎中,七裡八乡独一位,后来专门去京城学医,学成后又回镇上开了医馆。這老大夫子孙后辈于学医无甚天赋,他到老才想通,为了不埋沒大半辈子心血,所以收了個无父无母的孩子做徒弟,若是出诊這孩子便替他师父背药箱。 元绣一进医馆說了兴安的情况,這位很有些年纪的大夫就指挥徒弟背了药箱,几人一道往双井村去了。 来医馆前已是买了一堆东西,驴车坐两個人勉强,元绣跟荷香便牵着毛驴,老大夫坐在车上,小徒弟背着药箱也跟在一边走。 元绣笑:“你把药箱放在车上,岂不轻松一些?” “這毛驴才一点大,驮着师父已然受累,我不忍再给它添力,這世道,人艰难,牲畜却比人更艰难哩。” 元绣笑:“先生收了個好徒弟,這孩子是個小善人。” 医者有一颗善心,是极为难得的,老大夫也抚着胡须大笑。 李兰花不知道元绣真請了郎中回来,手足无措把人請进去,老大夫是清湾镇出了名的大夫,医术极好,她当然认得,只是诊费……也贵。 李氏正忐忑呢,外头又有個伙计赶着骡子车来了,元绣看到后面的米跟麦子,就知道应该是粮店掌柜的家中伙计送粮来了,李氏见這一车粮食,嘴都惊得合不上,天老爷,今儿這一趟是花了多少钱啊。 元绣跟赵大胜两人将這些粮食重新過了一遍称,又翻腾一遍,看沒問題才放伙计走。 赵家门口不少人装作无意路過,都想打探打探這新来的姑娘是什么人,其实元绣上午不在的那会儿,就有人来家裡明裡暗裡问過了,奈何赵大胜跟李兰花都不是爱說话的性子,直将周围人逼的坐立难安。 元绣不一样,她本就是要打听杨老财的事,熟稔些自然好问话,见外头有不少孩子,干脆将孩子都招呼過来,抓了些麦芽糖,一人分了一小把,這些孩子哪裡吃過糖,欢天喜地捧着走了,余下大人不好意思地、一個接一個地過来道谢。 秋收過去,田也肥了,家家户户就松快不少。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