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甘寧引弓射吳將 吳侯大怒圍夏口

作者:三合一咖啡
江夏郡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呢,其北接豫州,東鄰揚州,西依荊州,

  江夏郡可以說是荊州的東門戶,但同時也是豫州的南面門戶,揚州的東面門戶。

  在華夏東南這片大地上,要想達到控扼三州的目的,那麼就必須先控制住江夏郡。

  江夏郡無論在劉表、曹操、孫儼三方誰一方的手中,那麼另外兩方睡覺都不會踏實。

  作爲如此一個兵家要衝之地,劉表能將其交到黃祖手中鎮守,除了黃祖與江東孫氏有殺父血仇,

  是荊州羣臣中最堅決抵抗孫氏的臣子的這個原因外,黃祖的自身能力因素也不如抹殺。

  江夏郡原郡治是西陵縣,西陵縣位處江夏郡中心處,如果是和平時期,是易於郡守居中治理全郡的。

  但黃祖在擔任江夏太守之後,他當即做出了一個決定,那便是將江夏郡的郡治由西陵遷往了沙羨。

  黃祖有這個舉動的原因,是因爲他覺得西陵城處於平原之地,易攻難守。

  而沙羨縣境內水脈縱橫,山區林立,有許多險要的天然隘口,這並不利於大軍進攻。

  不得不說黃祖頗有先見之明,歷史上黃祖能在孫權傾江東全力二次親征下依然無恙,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沙羨縣中的地勢複雜。

  歷史不會優待任何一方,歷史上孫權所經歷的難題,如今孫儼的先鋒大將凌操也正在經歷着。

  沙羨縣並不大,但在凌操率軍進入沙羨縣境的範圍內,已經數日了,他還在沙羨縣境的外圍打轉,一時之間無法突入到沙羨城下。

  造成他止步不前的,正是一道屹立在他前方的天險,那道天險名爲夏口。

  沙羨縣城乃爲一面依山,一面依水的山水之城。

  而江東在通往這座山水之城的必經之路,是爲漢水。

  在漢水江北有一座黃鵠山,此山並不高大,卻頗爲險峻。

  而且就在此山所屹立的地方,此處的漢水河道頗爲狹窄,極爲不利於大型艦隊通過。

  論將此處的漢水河道視作一處山谷的話,那麼黃鵠山便是這山谷的頂部,立在爲拱衛其上游的形勝之地。

  加上此處水域狹窄,若是孫儼大軍來臨時,此處關隘還未被凌操拿下,那麼孫儼的大部隊根本無法進入沙羨縣的核心區域。

  黃鵠山位置的緊要性,身爲江夏本地人的黃祖自是清楚的很。

  在他執掌江夏之初,他在將郡治從西陵遷往沙羨後,黃祖就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在這黃鵠山上建立了一個重鎮要塞,稱爲夏口。

  在這夏口中,黃祖留下的兵馬並不多,但卻配備了許多投石機、弩機等大型遠程殺傷力武器。

  要是孫儼大軍未拿下夏口,就想強行通過黃鵠山水域的話,那麼在夏口中的江夏士兵,只需在山上發動這些遠程殺傷力武器,就能給孫儼大軍造成極大的損傷。

  最爲重要的是,這些遠程殺傷力的武器是專門針對船隻準備。

  一旦大量船隻被損壞,不僅對孫儼大軍的士氣會造成極大影響,更會讓孫儼接下來的攻城行動根本無法進行。

  夏口這道防線,可以說是沙羨縣最重要的一道防線,只要這道防線未丟,哪怕孫儼大軍來了多少,在沙羨城中的黃祖,依然還是高枕無憂的。

  去年孫策之所以擊潰了江夏的絕大部分精銳後,還未能拿下沙羨城,就是因爲當初他沒拿下夏口這座重鎮。

  孫儼從未來過江夏郡,但他這次出征所攜帶的大多將校,都參加過去年的那場沙羨之戰。

  因此在戰前,他們就提醒了孫儼這個嚴峻的問題。

  而在知道了這點之後,知道夏口重要性的孫儼,就曾嚴令凌操,務必要在他的大軍到來之前拿下夏口。

  先鋒嘛,本就是爲大軍遇水搭橋,遇山開路的存在。

  而凌操在率本部兵馬從西陵駕舟而來,來到了沙羨縣內的重鎮夏口後,

  他看着那險要的黃鵠山,及那山上隱約可見的投石機,他的心中就不自覺的升起一道寒意。

  一年未來,黃賊這廝又在山上多加了好幾具投石機呀。

  去年那場沙羨之戰,凌操也是有幸參與的。

  猶記得那時,先君孫策已經率軍擊破了黃祖的主力部隊,正要率軍繼續一鼓作氣拿下沙羨城時,卻被這座黃鵠山所阻。

  那時孫策麾下週瑜、程普、黃蓋、徐琨、呂範等名將齊聚,而手下士卒剛打了一場大勝仗也正是氣勢如虹的時候。

  但就是儘管如此,在孫策親自率軍連續猛攻的情況下,這座被黃祖視爲最後救命稻草的夏口重鎮,還是沒有被孫策拿下。

  後來堅持了半個月後,孫策看到夏口一時之間無法攻下,加上江東內部不穩,最後亦只能無奈退兵。

  而時至今日,凌操再次故地重遊,看到黃鵠山上那又加強了不少的防備後,他心中對這次拿下黃鵠山並無多少把握。

  在他初來到夏口時,他就曾率軍試探性的發起過一次小規模的襲擊。

  但毫無意外的,凌操連敵軍都還沒看見,就被山下投下的衆多石頭,弓箭所擊退,還因此死傷了數十兒郎。

  而在發起這次小規模試探性衝鋒失敗之後,凌操就暫時罷兵在山下安營,苦思良計。

  思索了良久,凌操還是一籌莫展。

  要想夏口這座重鎮,最實在的辦法便是強攻。

  但夏口鎮本就險要異常,加上鎮內大型防禦殺傷力武器齊備,要想強攻下,那實在是難如登天的事。

  但孫儼的軍令又不得違抗,

  若是在孫儼的大軍到來之後,看到夏口鎮還未被自己拿下,其勢必大怒。

  就在凌操極爲苦惱的時候,在他身側的淩統看到他那煩悶的臉色,便問凌操道,

  “父親可是爲如何拿下夏口擔憂?”

  凌操聞言看向這個令孫儼驚異的佳兒,他臉上難得的浮現了一絲笑容,點頭回道,

  “嗯。”

  至於淩統此時爲何會在凌操軍中,而不在孫儼身邊,

  乃是孫儼認爲雖然他看重淩統,但他不想淩統變成一株溫室裏的花朵。

  要想讓淩統有歷史上的成就和能力,那麼他就不便在一些事上太多看護照顧他,還是要讓他經歷歷史上本該經歷的事,這樣他才能快速成長。

  故而在孫儼此次任命凌操爲先鋒出徵沙羨後,他便將淩統又還給了凌操,讓其帶在軍中好生學習軍務。

  看着這個被孫儼都大爲稱讚的兒子,凌操老懷欣慰之時,心中也不禁感慨道,也許他吳郡淩氏就要在此子手中發揚光大了。

  淩統見他的父親爲不能拿下夏口而煩惱,他頓時出言開慰道,

  “父親勿憂。”

  “將軍雖尚未親臨夏口,但他定然也聽過此地的易守難攻。

  父親手中只有兩千兵力,此次到來也未帶來大型攻城器械,無法攻下夏口也是情有可原。

  將軍明斷,是不會怪罪父親的。”

  淩統的寬慰之語卻並未讓凌操開心起來,凌操搖搖頭,他開口對淩統言道,

  “哪怕將軍對我是否能拿下夏口,並無甚期待乃至怪責,但爲了你,爲父是務必要爲將軍拿下這座夏口的。”

  聽到凌操如此說,淩統的小臉上頓時充滿了不解,

  爲了我?

  面對這個早慧的兒子,凌操也不想對其隱瞞,他對淩統言道,

  “前幾日,吾曾將你被君侯賞識一事寫信告於虞府君。

  我本意是想詢問虞府君,之後我該如何自處。

  豈不料虞府君很快便對我回了一封信,你猜虞府君在信中說了什麼嗎?”

  凌操口中的虞府君,乃是現任廬陵太守的虞翻虞仲翔。

  虞翻是會稽餘姚人,是當今江東政治體系中有着江東本土背景的,除了朱治之外的地位權勢最爲高的臣子。

  虞翻乃是當代著名名士,知識淵博,而且因爲自身背景的原因,對江東本土的將領頗多親近。

  他經常在孫策及孫儼面前爲他們說好話,因此虞翻在一衆江東本土將領中人緣頗好。

  凌操早年受過虞翻提攜之恩,對其很是信任。

  所以在那日孫儼當衆表示十分看重淩統之後,他就曾立即寫信詢問虞翻孫儼的深意是什麼,他今後又該如何做。

  淩統就算早慧,但也是不能猜出虞翻這種久經官場的人的心思,他疑惑得問道,

  “虞府君,所言爲何?”

  而這時凌操在想起虞翻在信中說的話後,他的臉上閃過興奮,他站起身來到營帳前將帳門關好,而後纔來到淩統身前,激動得說道,

  “虞府君言道:君侯恐怕是要大力起用吾等江東本土臣子了。”

  凌操此言一出,淩統稚嫩的臉上瞬間浮現驚訝之色,隨後浮現的是濃濃的不信之色。

  淩統有這番表現,並不怪他。

  實在是自先君孫策以來,江東本土臣子被來自淮泗的那些外來臣子,壓制的太狠了。

  就說在先君薨逝,今君繼位後,孫儼的母親吳國太當時就特地就召集了,當時在吳縣的衆多江東本土臣子,

  她試探性的問他們,江東在孫儼的手中可以守住不。

  而同樣的問題,吳國太卻從未問過那些淮泗臣子。

  吳國太的意思很明顯,她名爲是問君侯可以保守江東不,實則是在試探當時那些江東本土臣子,看他們是否會對新君忠心!

  幸虧當時在場的董襲,說出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才勉強打消了吳國太的疑心,

  否則的話

  除此之外,在當初二張逆案發生之時,孫儼對那些涉案的江東本土臣子,盡皆族誅,而對涉案的淮泗派臣子,則大多從輕發落。

  在數月前,丹陽全柔反叛之時,君侯起用的平叛將領,清一色全都是宗親亦或是淮泗臣子,

  一位江東本土臣子都沒用!

  從這些表現可以看出,雖說孫儼英明,但在先君的影響下,他自身對這些江東本土臣子也沒抱着多大好感。

  知道這些的淩統,又豈能輕易相信虞翻所言,孫儼會突然起意重用江東本土臣子呢?

  看到淩統那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凌操解釋道,

  “起初爲父也難以置信,但虞府君在信中言道,今上與先君不同,今上在行兵時果決英烈,但在政務一事上,他更喜歡潤物細無聲。”

  “將軍雖然從未在外人面前透露過,要重用吾等江東本土臣子之意,但他先前所爲之事,皆是爲了這一步做準備。”

  “例如將軍納惲夫人,用陸伯言守衛柴桑。”

  “雖說那時因爲二張逆案,江東動盪不安。

  但那時將軍已經掃平境內山越,有此巨大威望加持下,未掌兵權的那些亂臣賊子,將軍又豈會真正放在心上呢?”

  “故而那時將軍行此二事,對外宣言是爲了大局穩定,安撫人心,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還有將軍任命虞府君爲廬陵太守,當時張撫軍(張昭)就曾極力勸阻,

  但將軍卻言,虞府君大功在身不得不賞,你試想一下,若是先君尚在,有着張撫軍的勸阻,虞公可爲太守乎?”

  “再加上將軍近幾日,在一衆淮泗將領面前數次對你誇讚,難不成那些淮泗將領無早慧子嗣?

  例如韓公公子韓綜,就自幼與將軍相交匪淺,又可見將軍繼位後,對其有多少親愛之心?”

  “將軍所爲這一切,皆有深意呀。”

  凌操的一番言語令淩統臉上的懷疑之色頓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興奮之色。

  虞翻在江東本土一衆臣子中素有名望,對於他的判斷,淩統還是頗爲信服的。

  知道孫儼有這番提拔江東士民的意思後,淩統開心的跳起來,對着凌操言道,

  “既如此,吾等之族將大興也。”

  衆所周知,孫策臨終留給孫儼的託孤之臣有三位,其中一位就是吳郡太守朱治。

  朱治乃丹陽人士,明明白白的江東本土人士。

  但他卻能被孫策信重倚爲輔政大臣,且從未對其起過疑心,不是朱治自身的能力有多高,

  是因爲朱治乃是孫堅舊臣,且在孫策危難之時一直在旁輔佐,

  按古時的說法便是,朱治做了攀龍附鳳之事。

  而朱治現今不僅官居吳郡太守,位高權重,其之家族亦在丹陽郡中顯赫異常。

  其之子朱然現今更爲孫儼信任,爲太史副手一起鎮守廣陵郡,前途一片光明,可謂是父子俱顯,

  如今這樣的機會孫儼有意給其餘衆多江東本土臣子,有着朱治一族的榜樣在前,又如何能不讓凌操父子心神俱蕩呢?

  但忽然,淩統反應過來,這一切又跟凌操方纔所言有何關係呢?

  淩統問凌操道,“既然將軍有提拔吾等之心,父親更無需擔憂將軍會罪責父親無法拿下夏口。

  而父親所言拿下夏口一事,皆爲孩兒又是爲何呢?”

  而對於淩統的這個疑問,凌操卻並未回答。

  他笑着撫摸着已經長到他腰間的淩統的頭顱,他讚許喜愛的目光毫不顧忌的在淩統的臉上流轉,

  凌操看的很仔細,他的目光中還有些許不捨,他似乎是要記住淩統最後的樣子一般。

  凌操柔聲對淩統言道,“你下去休息吧,爲父一會還有要事要辦。”

  雖然覺得凌操今天有些奇怪,但淩統並沒有太多在意,他聽從凌操的話,離開了主帳之中。

  而在淩統走後,凌操則傳來了屬下,令其傳令軍中,

  明日三更造飯,五更飽食,至天明時,所有士卒務必集合,再次對黃鵠山發動進攻。

  而明日的這次進攻,不再是試探性的了。

  在屬下離去前去傳命後,凌操一個人在主賬內看着搖曳的燭光,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凌操沒有告訴淩統的是,虞翻其實在信中還告知了凌操,

  雖然孫儼有意重用大批江東本土臣子,但如今淮泗派勢大,孫儼是不可能爲了提拔江東本土臣子,而與淮泗派衆臣發生矛盾的,

  雖然發生了矛盾,以孫儼如今的權威亦是不懼。

  但淮泗衆臣畢竟爲孫氏基業付出良多,以孫儼重情義的性格,是不會扶一損一的。

  他要的是平衡。

  而孫儼在攻打江夏的時候,特意將其委爲先鋒,就是期望他在此次戰爭中立下無可爭議的功勞,

  只有這樣,孫儼才能潤物細無聲的,有理由的繼續提拔一衆江東本土臣子。

  若凌操能拿下夏口,那麼毫無疑問,他的功勞絲毫不遜於前任先鋒周泰。

  但若是凌操無法拿下夏口,功勳不得,唯有從勞苦之處入手了。

  而最大的勞苦,無非就是爲孫儼力戰而死了。

  而若有此勞苦之下,將來他的兒子,才能走的更遠。

  既然淮泗衆臣一直懷疑他江東本土臣子的忠心,那麼明日他凌操就用生命來證明,

  孫氏忠臣,非止淮泗!

  明日不成功,便成仁。

  將軍當日嚴令自己務必拿下夏口,抱的也是這種打算吧。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日,在天色剛剛亮起來的時候,在凌操的營帳內,他的部下兩千精卒就已經整裝待發。

  精神奕奕的凌操身穿精甲,腰佩環首刀,手持長槍,

  他立於軍前看着這些跟隨他日久的,被其一手調教出來的兒郎,他心中充滿了自豪感。

  世人皆知丹陽步卒甲天下,但吳郡步卒又豈會比他們遜色?

  這兩千精卒除了孫儼後續調撥來給他的,大部分皆是其族人或鄉里之人,對其忠心不二,亦都願意爲其效死。

  看到天色已經放明,凌操立於陣前,高舉長槍,對着身後的兩千吳郡兒郎大聲喊道,

  “出征!”

  凌操在說完後,立馬一馬當先朝着黃鵠山衝去。

  雖然沒有傳令官揮舞令旗,但隨着凌操的一馬當先,他身後的部曲皆是知曉主將心意,亦都大喝一聲,然後跟在凌操身後朝着黃鵠山殺去。

  兩千人的震天喊殺聲,瞬間驚起了黃鵠山中的一片飛鳥。

  而這一幕亦被山上的江夏士卒所看見。

  他們慌忙的守在各類守城器械前,準備等凌操及其部曲到了射程範圍之內,再發動投石機等器械,對山下的凌操及其部曲發動攻擊。

  此時在山上,正立着一位虎背熊腰的猛將,他虎視眈眈的看着山下快速衝來的吳軍。

  這人便是剛剛來到夏口的甘寧。

  而在甘寧身後,正默然林立三百頭插羽毛,腰佩鈴鐺的士卒。

  看着爲首的凌操那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的姿態,甘寧心有所感,輕聲嘆道,

  “怪不得近幾年孫氏能在江東異軍突起,百戰百勝,有如此虎臣,江東孫氏,何愁不興呀。”

  拿凌操的表現與之前那些在議事廳中的江夏衆臣的表現一對比,甘寧就愈發鄙夷起那些膽小如鼠,只知道互相攻訐的江夏衆臣來。

  同時,甘寧的心中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升起。

  江東雖有虎臣,但若是孫氏兄弟不明,想來也不會有虎臣如此爲其賣命,

  江東虎臣何其幸也,

  有一個值得他爲其效死的主君。

  其實當初他在投奔劉表後,就看出了劉表非明君,他那時本有意向投奔江東大放異彩的孫策。

  但在來到江夏後,卻因爲道路阻隔,而不得已留在了江夏,暫時屈服於黃祖之下。

  如今在看到江東之臣願意爲孫儼效死之後,他心中的這種心思就在不經意間,又悄然升起。

  但這種心思很快被理智驅散,他已經在黃祖面前立下軍令狀,若是他此次無法擊退敵將凌操,那麼他的性命難保。

  想到這裏的甘寧瞬間打起精神,他看着山下那衝的越來越近的吳軍,

  轉身對身後的錦帆兒郎大聲言道,

  “今我在黃府君面前立下軍令狀,言若不擊退凌操則死。

  但這是我一人之諾,且敵軍勢大,你們不用與我同背這種危難。

  今敵軍來襲,我欲下山半道而擊之,爾等之中若有想退卻者,我必不會阻攔。”

  “今有畏敵思難退卻者,可摘卻頭上錦羽,從西面下山歸家。”

  豈料在甘寧說完這番話,他面前的三百錦帆兒郎卻無一人有所異動,一陣微風吹過,

  三百壯士的錦羽卻巋然不動,

  猶如此時三百錦帆壯士的決心一般。

  看到這一幕,甘寧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不愧是我的兒郎,

  既然如此,

  二三子,拔刀吧。”

  甘寧話音一落,那三百錦帆壯士就一時間俱皆拔出了腰間長刀,

  山林作戰,短兵爲勝。

  而後甘寧大手一揮,他身後的三百錦帆壯士,就瞬間從山上朝着已經快走到半山腰的吳軍殺去。

  而與凌操不同的是,甘寧並沒有衝在最前頭,他隱在三百錦帆兒郎之中,手持勁弓,目光不停地在凌操身上流轉。

  三百錦帆兒郎憑高而下,很快就在半山腰處與凌操的部衆相遇廝殺起來。

  瞬間,在這黃鵠山的半山腰處,兩處人馬皆是爆發出了巨大的喊殺聲,

  喊殺聲混雜着兵器入體的嗤嗤聲,嚇得黃鵠山中的猛獸四散而逃。

  甘寧部衆雖僅有三百,但能被其看中收入麾下的,皆是雄壯且勇敢之輩。

  再加上黃鵠山險峻,縱使凌操部衆是甘寧數倍,但也沒辦法全部加入與錦帆軍的戰鬥之間。

  因此一時之間,在黃鵠山的半山腰處,兩處人馬廝殺在一起正不分勝負。

  而走在部衆前頭的凌操,本來心中還在暗喜今日進展迅速,豈不料卻在半路突然殺來了數百敵軍擋住了他的去路,這讓凌操心中十分惱火。

  但因爲地勢原因,他沒辦法指揮麾下部衆,將這數百敵軍盡數全殲。

  況且這數百敵軍也是精銳之輩,因此凌操只能揮舞長槍左右衝殺,以期爲身後部衆殺出一個缺口。

  凌操的勇猛雖不如周泰,但在一衆江東將率中,亦是中上流之資,在他勇猛的衝殺之下,那些錦帆軍竟漸漸出現了敗退潰散之態。

  而一直隱在錦帆軍之中的甘寧,見到這一幕,心中一點都不驚慌。

  他勇猛不下凌操,但相比於凌操,甘寧在粗狂的外表下,卻有一顆細膩的心。

  他深知敵衆我寡,若是硬拼,雖在他的帶領下,錦帆軍亦有機會取勝。

  但到最後,自己的兒郎勢必會死傷慘重,既然如此,他還不如以智勝之。

  而隨着凌操勇猛無比的衝殺之下,他身邊的錦帆軍幾乎爲之一空,看到這一幕的甘寧立刻感覺到了機會來臨。

  甘寧身姿靈活,一躍跳上了身旁的巨石之上。

  跳上了巨石的甘寧居於整片戰場的高處,他也不遲疑,立即就在巨石上張弓搭箭起來,

  甘寧氣力巨大,他手中的長弓相較於軍中一般的強弓,更要長上一半,隨着長度的增加,拉開這張巨弓的氣力也要更大,

  但相對應的,由這張強弓射出的箭矢,他的威力也會更加強大。

  如今甘寧手持這張威力無比的強弓,對準了那尤不自知在爲自身前途浴血拼殺的凌操。

  今年太史慈單騎降射陽的事蹟已經傳遍天下,世人皆謂太史慈神弓之名,但世人不知道的是,

  蜀郡甘興霸亦善射。

  甘寧將鋒利的箭頭瞄準了凌操的正面臉頰,凌操全身上下皆被精甲包裹,射其他部位不會令其致死,唯有臉頰處是其最薄弱之處,

  甘寧深吸一口氣,他正要射出手中長箭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他將箭矢瞄準的方向從凌操的臉頰上移開,往下偏移了一些,隨後甘寧再毫無遲疑的將手中利箭射出。

  說時遲,射時快,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

  儘管凌操的部下看到了踏石而立,引弓瞄準凌操的甘寧,但當那人想提醒凌操的時候,甘寧手中的利箭已經疾馳而出,

  倏爾之間,就已經來到了凌操的身前。

  正在衝殺的凌操只感覺到有一股冷風逼近,沙場多年浴血的直覺令其心中的警鈴大作,但這時他再有所察覺已經太晚。

  甘寧的利箭瞬間來到了凌操的身前,而因爲射程近,加上強弓的加持下,這支利箭瞬間沒入了有着皮甲保護的凌操身體中。

  因爲箭矢來勢之猛,凌操在中箭之後,只覺得一股劇痛襲遍全身,而後他在幾步踉蹌之下,直接倒地。

  這猝不及防發生的一幕,讓正在衝殺的兩方俱都一停。

  凌操的部衆在看到這一幕後,全都嚇得不知所以,而凌操的親衛反應稍快,他們拼死圍上前,將倒地的凌操給保護了起來。

  而已經在戰場之中陷入下風的錦帆軍,在看到這一幕後俱都歡呼起來。

  他們用崇拜的看向立於石上的甘寧,而後士氣大振的朝着吳軍殺將而去。

  甘寧一箭射中凌操,凌操倒地身死不知,這一幕直接讓戰場中的局勢發生了逆轉。

  主將已失的吳軍軍心大亂,沒有了統一指揮的他們就算再勇猛,此刻心中也起了退卻之心。

  而數百錦帆軍則抓住時機朝着凌操衝殺而去,

  一方士氣高漲,一方士氣低迷,慌亂無章,吳軍很快就陷入了頹敗之中。

  而凌操的親衛統領正指揮着身邊的士卒守護着凌操,且戰且退。

  不知所措的其餘吳軍見此情形,也只能加入到守衛凌操的陣型中,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若是錦帆軍再繼續衝殺下去,吳軍堅持不了多久了。

  但在錦帆軍越戰越勇,意欲擒下凌操的時候,甘寧卻暗中下達了一個命令。

  雖然錦帆軍的司馬不知道,甘寧爲何會下達這個令其不解的命令,但忠誠的他還是堅決執行了甘寧的命令。

  很快的,錦帆軍進攻的力度比剛纔小了很多。

  凌操的親衛統領見狀大喜,他連忙指揮着剩下的吳軍擡起凌操朝着山下的軍營快速退去。

  而錦帆軍也在隨意追擊一番後,就鳴金收兵回了山上

  凌操在被部下護送回營中後,聽到消息的淩統立即來到凌操身旁。

  他在看到凌操全身被鮮血浸透後,他那稚嫩的臉龐上頓時充滿了悲色,他不禁伏在凌操的身軀上痛哭起來。

  而在知道射傷他父親的敵軍將領是甘寧後,淩統英俊的小臉上瞬間閃過狠色,

  他咬牙切齒得恨道,

  “甘寧,我誓殺汝!”

  凌操爲敵將所乘,中箭重傷垂死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已經快到達夏口的孫儼耳中。

  在聽到自己的先鋒大將落得這個下場之後,孫儼當即勃然大怒。

  自他繼承江東之主的位子以來,何曾遭受過如此失敗。

  他傳令蔣欽率本部兵馬,先行到達夏口守住吳軍大營。

  而就在蔣欽到達夏口的數日後,孫儼的大軍也終於抵擋了這裏。

  在大軍抵達夏口之後,孫儼立即命吳軍將夏口團團包圍了起來。

  數萬大軍將一座小小的黃鵠山團團包圍,並立即就地取材,開始大肆建造攻城器械。

  山下數萬面吳軍旗幟迎風飄揚,山下數萬吳軍砍樹造器的聲響,山下數萬吳軍高呼萬歲的喊聲,都讓山上的甘寧意識到了,

  孫儼已經來了。

  而就在蔣欽先一步建好的吳軍大營內,

  孫儼見到了一臉悲切,滿面淚痕的淩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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