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張竑自請入敵營 孫儼自罰收人心

作者:三合一咖啡
甘寧是個有才能之人,孫儼如果能將這樣的人才收歸麾下,那將會是他的一大助力。

  但這一點並不是孫儼想誘降甘寧的真正原因,相比於得到甘寧,孫儼更希望得到夏口。

  時值亂世,天下英才何其之多。

  不論其他諸侯,就說如今孫儼麾下,就可以用人才濟濟來形容。

  但天下的戰略要地卻不多。

  江夏於荊州,猶如漢中於蜀中,乃是荊揚兩州的戰略要地。

  這樣的一個要地,孫儼是必須要拿下的。

  而要想拿下江夏,擋在孫儼前方的夏口就是一道嚴峻的考驗。

  雖說如今孫儼的兵力倍於黃祖,但幾倍的兵力差並不能彌補攻城方的弱勢,況且如今孫儼面對的還是一個地勢險要的要塞。

  蔣欽諸將並非庸碌之人,吳軍士卒亦並非老弱之輩,但今日吳軍攻打夏口的結果卻是無功而返。

  今日吳軍的大舉進攻失敗就已經證明了一點,要想靠正面強攻拿下夏口,有可能,

  但估計要耗時良久,那時吳軍的兵力、士氣也會被消磨殆盡。

  到了那時,縱算拿下了夏口,對孫儼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黃射的援軍隨時可能回援,一旦黃射援軍回到江夏,周瑜這次爲孫儼謀劃的攻取江夏的良機,就會付諸東流。

  這樣的結果,令志在天下的孫儼,無法接受。

  所以如今擺在孫儼面前的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快速拿下夏口,

  然後率領大軍將沙羨城團團包圍,隔絕沙羨內外,這樣方能反客爲主。

  但夏口要塞易守難攻,要想短時間內拿下,正面強攻不行,唯有從其內部入手了。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由內部攻破的。

  只是雖然判斷出了甘寧已對黃祖有不臣之心,但要想招降甘寧這樣的猛人,

  也不是師徒兩在營內嘴皮上下一碰就可以的,必須有個詳盡的招降方案。

  孫儼看向張竑,對其言道,“孤聽聞甘興霸乃遊賊出身,原仕劉璋,但後來不知何故反叛出蜀中,爲劉表所納。”

  “似此豪壯且三心二意之輩,孤恐不好招降呀。”

  孫儼對甘寧的評價可不是抹黑,他的擔憂亦不是空穴來風。

  甘寧是賊寇出身這點,已經讓大多世人所不齒。

  但這畢竟還好,畢竟江東軍中就有許多賊寇出身的人。

  相比於這個出身,甘寧之前反叛劉璋的行爲,纔是他一輩子抹不去的污點。

  那時劉璋之父劉焉新喪,甘寧就扯起叛旗,反叛劉璋,這一點在看重忠義的當代,那簡直就是一個致命的污點。

  況且現今甘寧仕於黃祖,卻又對黃祖有所二心,劉璋、劉表、黃祖,這三任甘寧的主君,

  甘寧都沒有給予他們忠心,這足以說明甘寧是個三心二意之輩。

  對於這樣的人,孫儼沒有十足的信心,能夠有穩妥的辦法將其招降來。

  歷史上甘寧最後投奔了孫權,乃是因爲在其好友蘇飛的建議及幫助下,可不是孫權主動去招攬的。

  而且孫儼也知道,哪怕是後來甘寧投奔孫權後,也很多次不服從孫權的命令

  對於孫儼所擔憂的這點,張竑也早已經考慮過,他對孫儼言道,

  “君侯,臣聞欲建王霸之業者,必先用王霸之才,而王霸之才者,重纔不重德。

  甘興霸雖雄壯有大志,然其志向絕非諸侯之志。

  似此之輩,君侯若以功業招之,再輔以恩義留之,其勢必對君侯俯首帖耳,君侯勿憂。”

  “至於君侯所憂慮甘興霸不好招降,臣請命親往夏口與甘興霸會晤,以言語招降其。”

  張竑此言一出,孫儼大驚,

  “東部千金之軀,怎可自陷險境,不可不可。”

  孫儼當下拒絕了張竑的提議。

  孫儼雖然很想得到甘寧,進而拿下夏口,但讓張竑親自前去勸降,無疑是將張竑推入火坑中,

  這樣的事孫儼不願做。

  張竑早就預料到了孫儼會拒絕其的提議,張竑對孫儼言道,

  “君侯!”

  “當今軍中唯有我頗有口舌之才,唯有吾去,方纔有機會說服甘興霸降之。”

  孫儼聽後不滿道,

  “我江東人才濟濟,善於口才之輩何其多,何至於東部親自冒險?”

  “縱算當今軍中沒有,我亦可傳召他人來此,東部此議勿再提。”

  孫儼的不滿並沒有讓張竑打消了念頭,他對孫儼再言道,

  “江東是有不少善口才者,但又有何人有吾之聲望?”

  張竑此言一出,孫儼啞言。

  張竑乃是當世大名士,是當今漢帝都要尊敬的存在,現今江東中還真沒有幾個人,在天下中的名望比他高的。

  至於名望與其比肩者,如張昭,孫儼不願意讓張竑親自冒險,

  同理,又怎麼會捨得讓張昭來冒險呢?

  見孫儼默然不語,張竑繼續言道,“夏口守將張碩乃文吏出身,因此因我名望,其定不敢加害於我,君侯何憂?”

  “再者,此番招降甘興霸,甘興霸反覆無常,數從他主,若非有一個名望深著之輩,又豈可令其輕易取信?”

  “當初吾受伯符所託,前往許都,許都中曹司空雄猜多疑,諸派系傾軋複雜,

  我亦能周旋其中,最後安然歸來。

  今日所去者乃是僅僅一夏口,張碩庸碌,兵不足萬,吾又何懼之有。”

  張竑所言句句鏗鏘有力。

  此時他臉色雖然淡定,不如一般武將那般辭色激奮,但從他平靜的話語中,孫儼卻能清晰感受到,那隱藏在話語下的張竑的無畏膽氣。

  聽完張竑此言後,孫儼默然嘆氣。

  孫儼嘆氣,張竑卻笑道,“三郎,你太重情義了。”

  “當年吾因母喪居於江東,伯符星夜前往請我出山襄助。”

  “猶記得,那時伯符涕泗橫流卻顏色不變,吾觀其忠壯內發才決意出山襄助。”

  陷入回憶中的張竑,想起那夜的場景,語氣之中充滿了感慨。

  “那時,伯符部曲不過百,將率不過呂子衡,孫伯海二人,甚至連尋常一縣長也比不上,

  但儘管是這樣,吾還是願意爲其效力,難道當時我所冒的風險不比現在更大嗎?”

  “但儘管是這樣,吾心中亦從無後悔之意。”

  “爲伯符效力後,伯符信重吾,將老母弱弟盡數委於我。

  論信重程度,江東羣臣無人可與我相比。

  而後來,吾去往許都。”

  “在許都,我聽聞伯符身隕,心中悲痛不已。

  那時我就深恨自己不在伯符身旁,不能時刻諫阻其莫要輕身外出,纔有此大患。”

  “於長輩,於臣子,對伯符,我都是有愧的。”

  “而對於你,你雖拜吾爲師,但吾在江東時忙於政事,後來又去往許都,親自教養你的時間也不過數年。”

  “對於你,爲師亦是有愧的。”

  “現今沙羨在望,江夏即將垂手可得,

  當此時,吾又豈可因爲顧忌自身安危,而不行良計爲你拿下夏口呢?”

  “在君爲君,在師爲師,你莫要多慮,吾此去,定然會爲你拿下夏口,解決你燃眉之急。”

  張竑說完後,對着孫儼深深一拜。

  臉上充滿了懇求之色。

  看到張竑這堅決的態度,聽完張竑以上所說的話,孫儼陷入了閉目沉思。

  但很快的,他的雙眼就已經張開,此刻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堅定,

  孫儼也對着張竑一拜道,“既如此,那就有勞東部了。”

  得到孫儼允諾之後,張竑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時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去趟虎穴。

  誰言書生無膽氣。

  但在離去之前,張竑還有一件事要囑咐孫儼,他對孫儼說道,

  “蔣公奕四將還在帳外請罪,君侯應當要及時做出個處置了。”

  聽起張竑提起這事,孫儼問張竑道,“東部認爲,吾當如何處置彼等。”

  蔣欽四人因爲攻打夏口失敗,而向孫儼請罪這事,

  按照以往孫策在位時,那勢必是要對這四人做出一些處罰的。

  但張竑這時卻並不建議孫儼用此慣例行事,他對孫儼說道,

  “君侯繼位不久,雖軍功卓著,在江東威望深著,但恩望不足。”

  “現今江東軍中大多乃伯符生前提拔之人,非君侯純臣。

  他們對君侯只有畏懼而未有感恩之心,長久以往,不利於君侯收攏人心。”

  “以臣之見,君侯不如對這四人示之以寬。

  如此君侯寬仁之名定將傳遍軍中,再輔以君侯先前之威望,江東諸將人心,可盡握君侯手中。”

  張竑的這番建議,與孫儼心中所想正不謀而合。

  歷史上曹魏東興之戰大敗於諸葛恪之手,那時司馬師剛剛繼承其父司馬懿的權勢不久,

  爲了收攏安撫人心,也是採取類似的手段。

  果不其然,從此之後,曹魏人心就漸漸偏向司馬氏了。

  孫儼帶着張竑來到帳外,剛一出帳門,孫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正顫慄不已的四人。

  四人顫慄一半是畏懼處罰,一半則是被冷的。

  在看到孫儼出現後,同在帳外的韓噹噹即上前詢問孫儼,要對這四人如何處罰。

  不是韓當想看到這四人被處罰,只是孫策在位時軍法深嚴,要是他還在,這四人少不了軍棍之刑。

  但孫儼面對韓當的詢問,臉上卻出現不忍之色,他走到蔣欽身前,從其背後取下一根荊條,隨之抽到了自己身上,

  這一幕嚇得在場的衆人盡皆駭然。

  孫儼至尊之軀,怎可以

  如今乃是寒冬,孫儼衣着厚實,荊條抽在他身上,並沒有讓其疼痛,

  但就是這象徵性的一舉,也令在場衆人感到不可思議,

  在抽完之後,孫儼言道,

  “我不聽諸將之言,要強攻夏口,致有此敗,且諸將皆是聽我調度行事,此我之過也,諸將何罪?”

  “今我自罰,今後定當警醒,不復當有此敗耳。”

  說完後,孫儼親自俯身一一扶起蔣欽四人。

  孫儼的這番說辭與作態令蔣欽四人喜出望外,更令在旁旁觀的諸將,皆深感孫儼深明大義及寬仁愛人。

  而孫儼的自罰之舉,也令已經陷入低迷的吳軍士氣,無形中得到了提升。

  說實話,今日的攻打夏口之舉,吳軍上下皆是用了命的。

  而他們的用命,被孫儼所理解尊重,這樣的主人,又怎能不讓他們心中又響起效力之心呢?

  今日攻打夏口不利,不僅讓吳軍的士氣遭到打擊,更令吳軍上下都浮動着一種躁動的情緒,

  攻城戰就這樣,攻城方若失利,軍心就會不穩。

  但如今吳軍上下那躁動的情緒,低沉的士氣,已經被孫儼漸漸的安撫提振了。

  在做完這一切後,孫儼對着諸將言道,

  “夏口易守難攻,吾決意令東部替吾持節上山勸降敵將張碩。

  今東部身邊還缺一位護衛大將,有誰可願意與東部一起走上這一遭?”

  孫儼與張竑謀劃是勸降甘寧,但明面上的說法不能這麼說,因爲此時夏口的主將是張碩。

  而且從情理來看,吳軍強攻夏口不下,故而動了招降敵軍主將張碩之心,於是遣使來訪,

  這一切合情合理,更不會讓張碩有所防備疑心。

  孫儼此言一出,在場諸將皆奮力請命起來。

  看到這一幕,孫儼微微點頭。

  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那只是一般情況下,誰都不知道敵方主將會不會是腦殘。

  既然是去勸降,那麼帶的人就不可能太多,在帶少數人的情況下深入敵營,這無疑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但就是這麼危險的事,諸將皆不畏,紛紛請命而去。

  說明他剛剛的那番做法是有效的,不僅大大收攏了人心,還將吳軍上下已經低沉的士氣軍心,給重新提振了起來。

  諸將皆請命願陪同張竑前往,但孫儼心中已有人選。

  孫儼手指傅嬰,對其言道,“你隨東部前去。”

  孫儼選擇傅嬰是有原因的。

  傅嬰是他有意提拔的一位嫡系將領。

  雖然孫儼之前憑自身的權威,將其任命爲督護校尉,但傅嬰畢竟原先只是孫儼的護衛,身上無多少功勞在身。

  這一點對傅嬰接下來的晉升是不利的,故而他特地指派傅嬰陪同着張竑前去,就是有讓傅嬰立功的意思。

  而且傅嬰本就是護衛出身,對於怎麼保護張竑,應該也頗有心得。

  在被孫儼點名後,傅嬰大喜過望,他本就苦於自身無多少功勞在身,如今有立功的機會自然高興。

  傅嬰當即對孫儼拜道,

  “君侯放心,吾定然護送東部安然歸來。”

  傅嬰的承諾令孫儼心安了一些。

  在安排好護衛人選後,孫儼轉身對張竑言道,

  “夏口孤雖想得到,但東部的安危吾更爲在意,若事有不諧,東部無須強求,只要安然歸來就好。

  之後,孤會另想他法自取夏口。”

  說完後,孫儼眼中充滿了擔憂之色。

  但張竑卻不以爲意,他施施然對着孫儼一拜,而後說道,

  “君侯但安坐,夏口自來。”

  說完後,張竑就取上了符節,朝着營外走去。

  孫儼看着張竑離去的堅定的背影,他初步體會到了什麼叫孤家寡人。

  於情理,弟子讓老師涉身險地是爲不孝。

  但於利益而言,身爲主君的孫儼讓張竑前去招降甘寧,卻是很正確的一個做法。

  正如張竑所言,當了主君後的孫儼,有時候就不該講情義了。

  君臣之間,無師徒。

  張竑自請前去夏口招降敵將這事,很快就傳遍了吳軍大營,

  人人皆讚歎張竑膽氣非凡,真不愧海內名士之稱。

  而在山上的張碩聽到吳軍有人持節來使時,心中頗感詫異,而在聽到吳軍的使者是張竑後,他頓時大驚,

  “竟不意有生之日,可以得見張公矣。”

  天下自稱士子之輩,有誰可以抵擋名士的誘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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